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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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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引弓的方案是考虑过多次的,一方面,继续吸纳江南流民南下原本就是他的任务,完全可以一力应承,二来他还要靠这个来给自己的事情罩上“救命水火”的大义的外衣。

    他简单扼要地报告办理的思路,以“以商代赈,振兴市面”八个字为宗旨。

    灾民很多,如果要省钱,靠点稀粥咸菜的赈济,虽然可以安定民心,但是无法恢复生产;如果贷给耕牛种子等等帮助灾民恢复生产自然最好,但是这笔花销实在太大,赈荒局负担不起。即使再次向全杭缙绅商户“劝募”恐怕也难以筹集到多少钱米。而且反复劝募,必然造成反弹――赵引弓很委婉的提醒刘知府,这样对他的官声不利。

    明代绅权很重,地方官若要太太平平的做官,缙绅是不能得罪的。赵引弓的提醒,刘知府当然是明白的。

    “‘以商代赈,振兴市面’,这八个字说得好,只是如何实行下去?请先生教我。”刘知府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以商代赈,振兴市面只是方针,虽然新奇。但是具体实施起来依然是躲不过“钱粮”二字。刘知府想知道的就是这位赵老爷如何无中生有的变出钱粮来。

    “大人言重了。‘教’字是断断不敢的。只是学生的一点鄙见,其中的难处也颇多。”

    “但说无妨,只要学生能够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困难当然很多,言不胜言,也不敢麻烦大人;只要力所能及,我自会料理,请大人放心。流民断然不至为患。”

    赵引弓这一番话先摆明了态度:慈惠堂还会继续收容外送难民,只要地方上不予干涉,难民们形成流民集团,危害秩序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刘梦谦微微点头,有这个前提,万事就好办多了。至于难民去了哪里,不管他的事。

    赵引弓又接着说道,虽然流民问题可以解决,但是恢复生产依然是重中之中,为了不误农时,贷给百姓种子耕牛势在必行。只是现在官府和赈荒局都拿不出钱来。

    “……学生思前想后,倒是有一法子,可谓公私两便。”赵引弓到这时候才亮出底牌来。

    “什么法子?”

    “丝!”

    刘梦谦脑筋极快,马上意识到这位赵老爷打得是生丝的主意。这倒不足为奇――生丝的利润很大。不过远水难解进渴,生丝登场的时候插秧的时间已经过了。关键还得看他这个“公私两便”的算盘怎么打?

    赵引弓说:杭州虽然去年受了旱灾,但是对蚕桑户的影响却不是很大,特别是桑园受干旱气候影响不大,去年入秋到现在也没有进一步的灾情,桑树的长势很好,今年的桑叶收成应该不很问题。所以蚕茧收成可以确保。

    他的方案就是,用将招商局募来得五万两银子作为预购款支付给赈荒局,由赈荒局出面收购蚕茧。赈荒局的收购价,赵引弓不予干涉,但是招商局向赈荒局收购的价格则是一定的。在一进一出之中,产生的溢价就是赈荒局的利润。这笔利润拿出来作为赈荒的贷本。购买种子、耕牛和度荒的粮食以贷款的形式分发给灾民。到秋后再偿还。

    赈荒局是官办的,又有赈荒这个大名分,很容易形成政治和道德上的双重压力,不怕蚕桑户们不就范。而且就明末缙绅们的一贯尿姓来说,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的压榨一番小户是绝不会收手的。

    至于他们能够从蚕桑户头上压榨出多少利润,承办的丝茧行会干出什么无底限的事情那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蚕桑户的损失越惨重,对赵引弓就越有利。

    赵引弓继续说,在具体**作上,预支的货款可以先用起来以便不误农时,只要留出足够的收购款就可以。至于这个收购款到底留多少,赵引弓含糊其辞。总之,最后赵引弓要按照招商局的买入价得到相当于五万两银子的蚕茧或者生丝。

    “若是蚕桑户们不肯向赈荒局交售如何?”刘知府问道。

    “这有何难。”赵引弓笑道,“自然事先要烦请大人出一道告示,晓之以理,想来百姓们也是懂得其中要害。再若不成,还得请丝茧行的诸位老爷多多帮衬。”

    赈荒局不是丝茧行,具体的业务**作还是要交给他们去办得。赵引弓估摸着,有了赈荒局这个总包商,等于平白拿掉了一层利润,杭州城里的丝茧行必然围绕收购丝茧之事有一番撕逼,今年的对蚕桑户的剥削恐怕会空前沉重。

    刘知府拈须点头,并不说话。赵引弓满面堆笑的低下头去只管喝茶。

    他并不担心赈荒局或者刘知府会坑他――如果是他赵引弓个人的举措,那么他被坑的可能姓很大――大明的官儿缙绅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但是现在出借银子的是招商局,且不说赈荒这个大义名分,要一口气坑江南的三十六位缙绅老爷,这刘知府的胆也太肥了。

    刘知府听得明白,心道这赵老爷果然是无歼不商。不过这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估摸着这次收购怎么也得弄个对半利来。不但种子耕牛的开销有下落,赈荒局的老爷们也不无小补。的确是“公私两便”。

    他面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连称“先生大才”。赵引弓乘机又提出了第二个建议。

    蚕桑户虽然损失较小,到底也遭了灾,这次赈荒的钱粮又要出在他们养的蚕身上,眼下青黄不接,蚕农的曰子也很艰难。所以也应该有些支持。他提到自己愿意帮衬蚕农一把,为蚕农提供“梢叶”,同时在慈惠堂内开办一座慈善工场,专门代客缫丝。

    “办这处工场,也是为收容来得难民能有个自食其力的所在。”

    刘知府在杭州为官,知道“梢叶”的意思,听赵引弓提起此事,稍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次为赈荒出力甚大,要这些好处自然不便反对。至于代客缫丝的工场,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必要,毕竟大部分蚕桑户都是自己缫丝的。但是他觉得也无碍--这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

    “这个容易。你自去做就是。”刘知府说道,“我心中有数。”他端起茶杯,“道乏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节 蚕农() 
赵引弓办完了这件事,立刻关照人返回山庄。。他指示人立刻去杭州周边的叶行买入“梢叶”。至于那五万两银子,他也关照人准备好一张德隆的银票他意识到自己给知府大人出得主意,必然在杭州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不过,民间的矛头不会再针对他了。他只要等着拿赈荒局的生丝和蚕茧就好了。

    沈开宝站在自家的船的后稍上,有一撸,没一撸的摇着船。正值中午,一点风也没有,塘路上的柳树枝条懒洋洋的垂在水面上。

    已经是过了清明的节气,柳枝上的叶子才刚刚展开那么一点,嫩绿的还有点发黄的叶片,似乎耐不住早春的寒气,卷曲着不肯舒展开。

    看到这萎靡的新叶,沈开宝愈发觉得自己身上起寒颤――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袄,还是十几年前年景好得时候做得,从那会到现在,年景似乎就没好过。

    天是一年比一年冷,沈开宝还记得自己年轻那会,清明的时候已经是绿叶满枝了,要穿着薄夹袄才能出来摇船下地了。如今倒好,三月还下雪,过了清明棉袄还脱不下来。

    “真是天也变了!”沈开宝心里说,咳嗽了一声,吐一口浓厚的痰沫到河里。河里的水是冷幽幽的。瞧着就让人发冷。

    拳头模样的桠枝顶都已经簇生出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嫩绿叶。塘路两边这会这密密层层的全是桑树了。去年的旱灾,从六月开始到十月,滴雨未下。种田人急的跳脚。总算江南河塘甚多,只要家里劳动力多的,有耕牛的,还能靠着拼命车水苟延残喘种地,沈开宝亲眼看见邻村的一个**比树桩还粗的汉子在水车上累得吐了血,扶回家去就死了。

    至于家里劳动力弱的,没开好沟渠的,或者距离河塘远得,那真是叫天天不应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扬花的稻田一片片的干瘪下去,变成枯黄的稻草。到了秋天粮差和管家们一下场,勒逼着交粮赋租子,卖房子卖地,卖老婆卖儿女都缴不上铁板租和皇粮国税的。弄得家破人亡,举家弃租外逃的,跳河上吊的……

    沈开宝不是没见过这种事――只是这些年更为常见和让人恐惧。过年前后,他每次摇船出去,在河里经常能到漂浮的尸体,大人孩子都有。他知道那都是过不下去投河的。一些原本他觉得“底子厚”的人家,如今也落到这种下场:原本镇上那家他一直去买东西的油盐铺子,今年也突然倒了,沈开宝今天去得时候,正好有几十个人围着上了铺板的店面上号哭叫骂,都是在冀图几个利息,在柜上存了钱的人家。听说铺子里的掌柜因为生意不好,债主登门,被逼迫不过,已经自杀了。

    沈开宝看到这些,总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去年的生丝行情好,他家里靠着生丝上的收益算是勉强躲过一劫,没落到这样的地步。不过即使这样,也把家里的几分桑地抵押给了镇上的曹老爷才算打发走了凶神恶煞的粮差。

    曹老爷是镇上的“首富”,因为早年中了个秀才,便在这附近包揽税赋,隔三差五的也借点钱给乡下人,利息比一般的低半分一分的。和乡下人说话也和气,有个婚丧喜庆的,有往来的农户出几个小钱凑个小份子,一家子都能去“吃肉饭”――大伙都说曹老爷是个仁厚人。

    仁厚归仁厚,这二十几年下来,眼见他家越来越生发――还不起他的钱只好把地卖给他的农户越来越多。曹老爷也成了坐拥好几百亩地的地主了,除了种桑,还领了“部照”,在镇上做起了生丝的买卖,家业经营的愈发兴旺。

    想到到了中秋前他就得还曹老爷那笔本息银子就烦恼不已,若是今年的“蚕花”好,大约能还上这笔钱,若是不好,只能求曹老爷“展期”了。但是这二分半的月息一个月一个月的加上去,就会愈来愈难还清了。弄到最后,只能把地给曹老爷抵债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祈求蚕神娘娘开眼,赐给一次好蚕花,让他顺顺利利的把欠曹老爷的债还清了,让乡下人喘口气。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想到年下就得给三庆办喜事的事情,三庆都二十三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老婆,在乡下是要被人嗤笑的。媒婆给说过邻村一个合适的女孩子,他和老婆也中意――只是这笔彩礼和婚事的费用又从哪里出呢?

    这么一想下去,无穷无尽的负担一一都上了他的心头,作田人的曰子真是苦,他叹了口气,没一刻是让他能松快的。自己已经五十出头了――这把年纪虽然还能摇船,还能下地,但是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种田人苦,能活过五十已经是不错的寿数了。再熬几年也就两脚一挺,不闻不问了。可是阿庆和三庆的曰子还长着呢。

    稻田里有些地方已经翻过地了,暴露着干裂的泥块。可是还有大片的稻田没有动静。耕种这些土地的农民要么逃走了,要么已经饿死,还有许多人有心想种,却即没有种子又没有牛。只能望田兴叹。

    相比这凋敝萧瑟的稻田,大片的桑林倒显得生气勃勃。虽然眼下的嫩叶还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是用不了多久,这些桑树上就会有大量的新叶萌发出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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