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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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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心思快得,已经猜到这是老爷拿西华做法。管工的仆妇反应最快,走到赵引弓面前噗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老爷息怒!这次怨不得西华姑娘,是奴婢多嘴说工场热得厉害,大家都有些受不住……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的错,还请老爷饶了西华姑娘,重重责罚奴婢――”

    赵引弓面色微微一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黄香――”

    黄香眼见赵老爷脸色不善,心中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这一宝押得对不对,但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上之外别无他法。便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求老爷大发慈悲!饶过西华姑娘!”

    “你少在这里卖好。我最近的事情多,没顾着治理庄子里的事情。你们便上头上脸地越来越加放肆了!再这么下去如何了得――你既然出来领罪,还算有忠谨之心。今天暂饶你的皮肉之苦――奉华!告诉管事房,革她一个月月钱!”

    这时外头已经动刑。竹板的敲扑声和呻吟啜泣声传了进来。女工和奴仆们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话。吴芝香闻声不忍,又来劝解:

    “她纵然有千般不是,到底也是个弱质女流。赵兄办善堂、丝厂本是积善行德之事,真要打出个好歹来,到底有伤体面,违了宽仁之道。恐怕有碍物议。”

    似乎意识到“打死”的确太过――真要杖毙奴婢也是一件麻烦事,赵引弓重重的喘了口粗气,说道:

    “既然弟为她求情,就饶过她这一遭。传下去:打六十板。用心打!”他一挥手,“叫大伙一个个地都仔细了。谁敢再妄议山庄的事情,泄露消息的,决不轻饶!”说完站起身来抬脚去了。

    和赵引弓估计得差不多。第二天晚上,潜伏在南下洼的郝元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苟承绚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南下洼。告诉了郝元。

    “这西华不是一般人,是赵引弓身边最得宠的几个婢仆,”苟承绚很是兴奋,“平日里独挡一面不说,还能出入赵引弓的内书房。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拉过来,对我们的行动大有裨益。”

    虽然他们在几天前制定的计划已经开始,目前还算顺利,但是在最关键的一些地方依然资料不足。凤凰山庄经过几次经营,已经成为一个占地很大的庄园,从江边到山上,凤凰山庄的房舍有几十处。那些地方才是山庄的要害,赵引弓平日里在哪里休憩、办公,山庄内的文件、金银存放何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解之谜。

    他们在山庄里有好几个内线,但是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奴仆或者难民工人,接触不到核心,只能看到听到一些表面的事情。

    苟承绚也好,郝元也好,苟承绚的主子也好,都秉承打蛇打七寸的想法。这次煞费苦心的经营,如果不能给予赵引弓一伙致命的打击,使得其一蹶不振,那么以他们的实力,迟早是要卷土重来的。

    根据目前在山庄里的内线报告,他们已经知道山庄内有规模不小的家丁队伍,那么弄清楚家丁的平日里在哪些地方巡逻、布防就成为这次行动的必须情报了。如果贸贸然发动人马去冲击山庄,不知底细的乱冲一气,给山庄的家丁直接打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郝元的态度要冷静的多,问道:“不会是苦肉计么?”

    苟承绚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么一问:“我详细问过内线了。这件事有前因后果,绝不是一时间突然而起的事件。”

    说着他把从内线那里得到的消息:西华平日里专注于教书,不愿意学生去做杂活;缫丝厂内环境恶劣,山庄内原本就有种种议论的事情一一向郝元诉说。

    “西华这小娘子原本是秀才的女儿,读书识字,据说还能作诗。长相又合赵秃的意。很受宠爱。持宠而骄已经不是一天二天了。隐隐约约有赵秃身边第一人的意思。赵秃不让她当贴身侍婢,反而选了个又黑又丑的奉华,本也有要压制她的意思。”

    郝元依然保持着沉默,继续听着苟承绚的絮叨。

    苟承绚愈发起劲:

    “……若是平白无故的发作她,不要说兄台,就是小弟都要觉得奇怪了。不过这么连起来一想,此事至少有七八分真。”

    郝元点头道:“苟兄说得有理。”

    只说“有理”,不说“对”,苟承绚何等聪明之人,知道他有保留。还想继续再说。郝元忽然问道:“刚才说道,西华是为丝场的女工请命才触怒赵引弓的?”

    “不错!”苟承绚连连点头,“据说内线说,这丝场里真如人间地狱一般,一般人进去做,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出来喘息休息。若是体弱的,进去一刻钟就会昏死在里面。前些日子还好,这些天天气热了,每天都要昏过去好几个人,抬出来用药救治。每日要做六个时辰,连初一十五都不得休息。女工们都说吃不消,只是看着工钱高的份才咬牙在里面做的。”

    “赵引弓平日里对奴仆和女工们怎么样?”

    “这倒没得说,比一般的世家大户都要好些。不过管束也严!”苟承绚说,“内线说:山庄里对奴仆是钱粮给得多,板子也打得狠。山庄里是凡事样样有规矩,犯了规矩绝不轻饶。”

    “工匠夫役且不去说,一般的奴仆活多不多?”

    “多!”苟承绚毫不犹豫的说,“内线都说赵家没有闲人。从早干到晚。不过钱多伙食好,大家也就情愿多做了。”

    “原来如此。”郝元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道:“你刚才说,这西华还专门带着学生去为女工烧水洗毛巾?”

    “是,要不是这样,怎么会触怒赵秃?”苟承绚道,“说起来,这女孩子还真有些侠义心肠。”

    “她平日里也是个任侠仗义的女子么?”

    这一问立刻问住了苟承绚。苟承绚和内线谈话的时候只顾着打听这件事本身的细节,对引申出来的事情并没有问到这么细的地步。

    “这倒没有细问……”

    郝元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苟兄,我看此事是苦肉计的可能极大。”他站起身来,站到门口瞧了瞧外面,把草帘子掖住,这才返身过来,“他赵引弓早不打,晚不打,这个当口上却忽然拿她作法,岂不是有点周瑜打黄盖的意思?”

    “可是,这事情说得通……”

    “于情于理这件事都说得通。就是这时间有问题。”郝元说,“我们在山庄里有内线,这赵老爷在杭州、在江南可也有得是耳目。现在有人要对付他的消息恐怕也早就传到他的耳中去了。”

    苟承绚一惊:郝元说得对。自己怎么把这个茬给忘记了!昨天接到消息之后,他不但仔仔细细的盘问了内线这件事的前后经过,还和曹光九反复讨论了一个多时辰,将整件事来回捋了几遍,二人都觉得借此拉拢西华作为内应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他们都忘记了他们暗中在对付赵引弓,赵引弓并不是一无所知。

    既然不是一无所知,就会有反手。眼下他们在暗,赵引弓在明,想要攻守易位,只有派人卧底最为有效。

    郝元这么一说,苟承绚颇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这伙髡贼果然奸猾无比!他咬牙切齿道:“多亏郝兄提醒!险些着了赵秃子的道!”

    郝元淡淡道:“不碍事,赵引弓一叶障目。自以为高明,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他打开墨盒,拿起笔,在一张纸张飞快的写下几行字,“劳烦苟兄再召集一次山庄里的内线,将纸上的事情逐一问过。越详细越好。”

    “好!”苟承绚听说这郝元还有“将计就计”,心中大喜,忙不迭将纸接过来,吹了一吹,揣入怀中,“小弟这就去办!”

第一百七十九节 奸细() 
西华是被几个仆妇抬回到下处的。卧在床上昏昏沉沉。她原是秀才家出身,家中颇有资财。不料一场瘟疫过后父母兄弟先后死去,族人吞了她家的财产,又密谋将她卖给行院的,几乎逼得她自尽。

    虽然身世凄惨,精神上备受折磨,却没吃过什么苦,打小也是小家碧玉,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昏昏沉沉的躺到天色全黑才醒过来,只觉得臀部和双腿火灼似得**辣的疼,稍一动弹便是针扎一般。

    屋子里黑乎乎的,还没有掌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勉强将身体侧卧,只觉得喉中干渴,支撑起身子摸了摸床头的矮柜――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平日里是山庄的“红人”,不但在赵引弓面前是近乎“学生”的地位,在慈惠堂里也是一号人物,又管着孩子们念书。本就是山庄里人人畏惧几分的“实权派”人物,加之她性格刚烈,心高气傲,眼睛里不容沙子,动辄就给人难堪。所以平日里虽然给大众做了不少好事,在山庄里的人缘却一般。这次挨打,趁愿的人多,心疼的人少,哪里有人来探视,更别说有人来端茶递水了。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得窗前的方砖地白花花的。西华鼻子一酸,不由得落下泪来,从枕下摸出手帕来拭泪,忽然门一响,轻轻打开,接着却是奉华,她探头进来张望了下,冲着西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先将窗户上的帘子拉上,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火柴,刷的擦着了,将桌上的烛台点亮。

    “奉华姐!”

    “嘘……”奉华把手指按在嘴唇上,把手里的一个提盒篮放在桌上,从中取出几个瓷瓶来,“你趴着莫要动,我给你擦药。”

    “谢谢姐姐。”西华不敢多言。唯恐自己放声,只把脸埋在枕头上,泪水已簇簇而下。她平日里和奉华接触挺多,私交很少。奉华在赵引弓的“侧用人”中容貌最为平凡,却是临高的归化民出身,且年龄最长,是赵引弓最信任的人之一。西华往日对这个长相学识都很一般的女孩子居然能得到老爷的如此信任一直不忿,因而对奉华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加上奉华为人宽厚,在山庄中的人缘威望很高,更是让一贯自视甚高的西华渐渐对她疏远。

    想不到她还会来照看自己。心中不由一暖。也微微有些惭愧。

    奉华将药擦好。又从提篮里的暖瓶里倒了一碗药汁喂她喝下去。药汁微微发苦,并不难喝,喝下去之后原本燥热的身体顿觉清凉,连双股的刺疼也减轻了不少。

    “这是从临高买来得药。老爷特意吩咐我给你拿来得。”奉华小声说道。

    “嗯……”

    奉华将她的身子用被子盖好,轻轻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招了招手。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西华见样貌似乎是个男人,差点叫出声来。忽然发现来人竟然是赵引弓!

    “老爷――”

    赵引弓点点头,奉华早就一张凳子搬过来,赵引弓在床前落座。

    “我来瞧你。别动,你就躺着,打疼了吧?”赵引弓见她要直起身子来,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胳膊。

    西华何等聪明之人。老爷夜访她的下处,亲自来探视,心知今天发作自己必有缘故。然而她气恼自己明明是“为民请愿”,对自己说“教育为根本”、“教书育人是百年之计”的也是老爷,却为了这个当众受了责罚――身体的痛楚还能忍受。所受的羞辱却令她难以释怀。

    心情如此,言语自然也欠温存:“主子打奴婢天经地义,纵然打死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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