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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3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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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第二百九十节 马尼拉兵工厂()
马尼拉的普通白人市民和商人起初都不喜欢城郊新矗立起来的那座军火工厂,除了总督将通过专卖法和特别税搜刮来的金钱都投入了这项对他们毫无收益的工程以外,还有它自身的原因。;ybdu;工厂对远离欧洲的殖民地居民而言是一种令人畏惧的新鲜玩意,整个菲律宾没有哪个场所击中了如此众多的机器和熔炉,金属的砰砰撞击,各种工具一刻不停地钻削刨凿。连绵不断地嘈杂声使得使身处于在近十公里外的马尼拉城中的西班牙人也免不了抱怨,因为他们再也无法恢复往昔那种终日昏昏欲睡的清净。而云集在工场周围的大量招募来的异教徒中国人和本地土著又让西班牙人产生了种种虚幻的焦虑,时常有人提到“几千野蛮人工人的威胁”。
最近又有一个恐怖的传言在殖民地欧洲人的圈子里流传,那名狂热的教士保罗正在工厂中制造一种可怕的新式炸药,其威力之巨,仅需一小袋便能夷平整座城市。这倒也并非单纯的谣言,兵工厂方向有时候经常能听到沉闷的爆炸声,犹如地平线上的雷声。还有人声称夜间能看到装着断肢碎肉的牛车从厂里出来,秘密掩埋在荒野里。
爱水三郎懒洋洋地靠着用废木料和稻草搭成的简陋哨棚,面朝通向厂区车间的大道,却对随时可能被炸成齑粉的命运毫无觉悟。这个曾经的足轻组头一半是因为信仰,一半则是抱着去海外发财的妄想来到吕宋。可惜右近大人与内藤大人先后病殁,南蛮总督对日本侨民的看重也渐不如前。经历了多年饥一餐饱一顿的苦日子,爱水三郎的发财梦早已烟消云散。不过给南蛮总督当兵放哨比自己弯腰下田的日子是舒坦多了。他盘算着,顿顿能吃饱。虽然南蛮人出手不怎么阔绰,只发给些大米、鱼干当作俸禄,再加上自己的他加禄妻子在房前屋后种植的芋头和蔬菜,凑和着养活一家四口人是没有问题了。如果下次能轮换到把守税卡之类的油水活,没准还能捞到几个小钱,到帕里安中国人开的小馆子里喝几杯椰子汁酿的土巴酒。享受一盘烧猪肉。肥腴香美的猪肉滋味似乎已经在他舌尖上萦绕。爱水三郎就这样倚靠着哨棚的木柱陷入了快乐的冥想,露出微笑,半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在被热带的太阳晒得漆黑的面庞上流淌成一条小河。
“喂,”爱水三郎被高声的招呼猛地一惊才回过神,看到队长黑岛十兵卫正站在眼前对自己说话。这个尾张的浪士据说是因为在广南国的会安港杀了人。不得己只好逃来马尼拉。“爱水君,体面些。又在放哨的时候胡思乱想了么?”十兵卫伸出手指向前边:“有辆马车过来了。”
如果在马德里或者塞维利亚,人们对这辆朴素到堪称粗陋的双轮马车根本懒得多看一眼。它被无精打采、发育不良的中国小马牵引着,未涂漆的原木车身上除了油布凉篷外一无所有。但在马比人贵的菲律宾,厂区里来来去去的都是运送木料和铁件的牛车。马车,哪怕乘坐最简陋的马车也是尊贵的象征。
爱水三郎迎着马车走上前去,铁炮举在胸前,但是击铁并没有扳到待发位置。最好别惊吓到马车里的贵人,他想。南蛮人造得新铁炮很是利索。省去了既麻烦又危险的火绳。咬开蕉麻纸裹成的早合塞进铳管,往火门上塞一个圆形的小铜帽,把击铁往后一扳,一扣扳机弹丸就飞射而出。
熟稔于日式铁炮的爱水三郎刚拿到这种新玩意时还挺不习惯,在练兵场上多次弄到意外走火,惹得南蛮人长官大发脾气,更没少挨队长“三宾得给”。
这种新发明虽然性能出众,但是使用这种新武器的人却很少,原因是兵工厂能够制造的小铜帽很少,生产时断时续,并不能稳定的供应,只少量装备了一些新建的日本人连队。对于本地的西班牙驻军来说,笨重的火绳枪依然是他们的主要武器。
出乎意料,车篷里钻出的不是什么南蛮人的老爷,而是个“印地奥人1”,虽然他如同土著乡绅样的身穿一件长及臀部,丝绸镂花的“巴龙”,学着南蛮人的样手里提着根短杖来显示派头。但凭借脸庞上被海风上刮出的一道道泛着白边的皱纹,裸露出的皮肤布满深褐色的晒斑,以及跳下马车时的一股利索劲儿,任何人都能认出这是个在海上讨生活的老手。
“这条老海狗在汪汪叫些什么呀?”爱水三郎感到纳闷。在菲律宾讨生活的日子里,他早就学会了他加禄语和邦板牙语,西班牙语也说得过去,还能勉强听得懂闽南话与广东话。这个菲律宾水手说的话同他所知的几种语言都挺类似,却又不能完全听懂。
水手似乎对鸡同鸭讲式地交流感到不耐烦了,一伸手掏出张纸向日本士兵不停地摇晃。爱水三郎虽然认识不了几个拉丁字母,可是纸笺上印着的马尼拉城徽章图案和用火漆盖上的鲜红的总督大印在眼前晃动了许久总算让他明白过来。他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黑岛队长,又看看这贵人才能乘坐的马车,终于放下铁炮挥了挥挥手。马车摇晃着向厂区里驶去。爱水三郎回到哨棚下,很快又陷入到关于烧猪肉的白日梦中去了。
费尔南多?马科斯靠在车篷下的座椅中,对那些日本人费劲唇舌之后,他觉得再多说一句话都费劲得很。再没有什么比同这个世界上的人费尽唇舌解释自己是谁,自己会干什么更累人了。
另一个时空里,马科斯在各种从事非法营生的船只上的水手生涯已经持续了20多年,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天生的幸运儿。不论是所驾驶的偷渡船被韩国海警扣押拘留;还是所在的走私船遇上俄罗斯边防军的武装巡逻舰,被机关炮打得冒火喷烟险些带着他去见了海龙王,至少到最后自己都保住了性命。可做梦也无法想到,命运居然以如此别开生面的方式开了个大玩笑,把他连同鲭鱼号上的所有人都抛到至今也还没彻底搞明白的奇怪世界。当他们乘坐的救生艇被风浪掀翻而落海时,马科斯几乎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好在他同鲭鱼号上的管轮阿奎诺泡了大半天海水澡,快要丧失知觉的时候终于被一条开往中左所的安海船搭救起来。郑芝龙和他的手下们起初将这两个衣着特异,连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的菲律宾人视为荷兰人的间谍,后来又被看作是髡贼的同伙。这两名倒霉蛋被关进水牢,各种酷刑轮着上过后,大伙的最终结论是他们不过是两名胡话连篇的半疯子,既不会构成危害,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费尔南多?马科斯如果听说过什么叫做“屠龙之技”,他便会感同身受地理解这个汉语中的典故是自己处境的生动写照。郑家的地盘上没有gps或罗兰导航台供他使用,也没有柴油机或其他动力设备需要阿奎诺的照料和维修,他们对十七世纪中式帆船上的活计又一窍不通,连作为水手都不合格。这两名对郑家毫无利用价值的倒霉蛋被迫沦为最低贱卑微的奴工,在监工的鞭子下干着苦力杂活,时不时的还有人用他们的菊花来体验“异国风情”。非人的折磨经年累月地持续着,阿奎诺日渐衰弱,最后死于疟疾。如果因为不是在中左所修建铸炮厂而被黑尔发现并赎回马尼拉,马科斯必然在不久的时间里步上他的后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气绝倒毙,遗体系上一块石头扔进海里,让鱼虾慢慢地啃成白骨。
水轮吱吱喳喳的转动声,金属同各种钝器互相碰撞捶打的噪音愈来愈近,把马科斯从对自己前途的恐怖幻想中拉了出来。厂房敞开着木板大门,旁边靠近门墙的空地罗列着工厂的产品和半成品。马科斯从车篷下探头望去,一排闪烁着青光的火炮身管搁在那儿。这些都是新近从马尼拉各个要塞炮台和盖伦船上拆下的青铜大炮,经过磨洗之后重新用水力铣床铣过炮膛,然后再被拉膛机拉出膛线。
不远处还有一排尚未被拆卸下来,装在双轮炮架上的青铜加农炮,这些火炮是西班牙驻军的野战炮,也将接受类似的改造。
二十世纪的菲律宾国民教育的水平虽然有限,马科斯在非法生涯中也没操弄过枪炮,但是膛线武器比滑膛武器射得准,射得远这个概念还是懂得。
在更远一些的竹棚下搁置着一些全新的大炮。黑色,粗硕的如同一只苏打水瓶的是将要装备要塞的铸铁重炮,青灰色的体型较小的是铜铸的野战炮,数量不多,看起来稀稀拉拉的。几个工人正围绕着炮身进行繁重的磨洗工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节 黑尔的大炮()
这是新近铸造的达尔格伦式大炮,自从黑尔从901的残骸上捞起了这种火炮,兵工厂就开始着手仿造。但是限于工人的能力和技术细节的缺失,黑尔没能采用对达尔格伦炮性能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中心冷却铸造法工艺,这使得铸造出来的达尔格伦炮徒具外形,性能打了很大的折扣。安全起见,不管他如何对“澳洲人”居然只铸造的达尔格伦炮感到惊讶,他自己组织铸造的同类火炮的口径也没有超过这个口径。他只能在火炮生产上采用退而求其次的方法:用水轮锻锤锻造炮身,然后钻膛,制造出滑膛炮来,再在炮膛内刻出膛线。
工人的素质,车间机械的运行效率都存在不少缺陷,使火炮质量和产量提升面临着许多困难。特别是缺少足够的燃料和原材料,使得工厂经常处于半停工的状态――昏昏欲睡的菲律宾殖民地眼下能够提供的资源对于黑尔的抱负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不得不依赖周期漫长又不可靠的进口贸易来获取这一切――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着急的开发碧瑶的金矿和提议殖民地当局建设造币厂的原因,菲律宾缺少能够出口的商品,仅仅靠来自新西班牙的王室补助和本地税收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军事整备。
不过能制造出令西班牙人为之咋舌的大炮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狡猾的黑尔先生总是用那门博铺兵工厂制造的大炮做射击演示,以便给达官贵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费尔南多?马科斯只是个海员,连火炮应该是前装还是后装都分不清,不过当看到以前从未见过的达尔格伦式大炮从铸炮车间里推出来时。他依然由衷地为自己的恩主赞叹欢呼。
空场上还架着一具圆木搭建的人力起重架,这种厂区里最常见的机械是为吊装重炮设计的。不过马科斯这会儿看见的三个他加禄劳工并不是在忙着吊装大炮,而是将几个看似沉重的木板箱绑在一块儿吊起来准备放到一边停着的牛车上,比起将箱子一个个抬上牛车,这样当然省力得多也快得多。马科斯突然发现大事不妙。在黑尔的工厂里待的时间不算短了,他一眼就认出那种长形板条箱是火箭弹的专用包装。
他大声吼叫着。驭手惊恐地拉住马,只见马科斯老爷从自己身后的车篷里一窜而出,跳下车飞奔而去,边跑边狂吼怒骂。土著劳工们被惊得不知所措,虽然听不懂马科斯情急之下蹦出的一连串菲律宾式英语。可是能让一位“老爷”如此激动和愤怒绝对是出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仿佛为了证明马科斯的暴怒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捆绑弹药箱的绳子恰巧此时断开了,木箱带着沉重的啸声砸到夯实过的地面上,碎木片裹着干硬的碎泥块四散飞蹦。
马科斯不知道自己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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