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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16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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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地回着。
“还吃饭呢!髡贼这玩意真推下去,你家也就该关门了!”朱老板毫不客气地顶着。“咱就想看看,以后啊,这门手艺怕是再看不到了!”
众人互相张望了一下神色,各个面面相觑――这朱老板是要自暴自弃么!大庭广众之下壮着胆子喊髡贼!这是要把我们都害死不成!髡贼,啊不,澳洲人来了快一百天了,也没说要动各个大……额……伪明宗室啊,金碟玉板上有名字的都没动,这朱老板发的个啥脾气?莫非他还真把紫禁城座上那位当本家,要效忠一番?
申掌柜被驳了面子,脸色气鼓鼓的一片红――尽管他一辈子都守着倾银炉子早就把脸烤得红红的――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小老儿大不了把铺子关了,去琼崖岛上投了澳洲人。澳洲人这银币小老儿我仿不出来,但我这几十年也不是白活,一双眼一对耳,看成色听钱响,这门本事也不怕讨不到生活!”
朱老板一吸气似乎又要驳上几句,其他几位却是不干了,纷纷劝了起来。有劝申掌柜消气的,有质问朱老板今天发的什么邪火的,有引开话题的,各个舌绽莲花。唯有上首的那位高东家高举,坐得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只是细细品着手中的黎母山乌龙茶。过了一会,场面冷了下来,互相望了望,各个都觉得无趣,便也学着高举不再说话,只是吃着茶点,品着茶。间或有人说些“这核桃酥口味熟悉,当是永清街外张家茶食铺的。”,又或者“这澳洲人的乌龙茶倒是养胃,配着茶点也不觉甜腻。”,不过大家最多附和一两声便又冷场了。
后面渐渐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传来,申掌柜闭着眼竖着耳朵听着力道,不是皱眉或是微笑点头,众人一看就明白,这差不多是快好了。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个跑腿的小学徒端着个漆盘过来,对着众人说道:“回掌柜!回各位东家!一锭一两六钱的水丝小锭已经凉好了,红布盖着;蓝帕子下面是咱们店里原就做好的一锭水丝。”轻轻搁在申掌柜面前,这小学徒又转身一溜小跑,从后面抱来一台澳洲煤油灯,连桌上的一盏,分了左右放在申掌柜前头,传了火,又把灯芯拨到了最亮。一时间大厅里光芒四射,只如白昼。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到了申掌柜身上,连刚才莫名挑事的朱老板也是如此。行家要出手了!
申掌柜先是接过递来的抹手布擦了擦手,再用一个绸子织的手袋笼起了左手,然后才用左手去抓那枚新筑的水丝小锭。众人看在眼里,心中纷纷暗骂:平日里请你看银子成色时怎不见你戴手套!就这一晃神,分了心去啐人的几位就没注意到,申掌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柄小金锤。这小金锤在广府商界也是有名了,是申家的祖传宝贝,纯金打造,名唤金击子。又传说它是得了秘法加持,一敲金银,便能告诉申家的家主这金银到底成色几分。瞧了又瞧,敲了又敲,来回对比之后,申掌柜把金击子收进怀中,正襟危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过了一小会,又是朱老板憋不住,问了一声:“究竟如何,申掌柜倒是给个话呀!”可换来的,却是申掌柜斜蔑了一眼,牙缝边轻轻露出几个字“慌什么!”
朱老板又要发作,那小学徒却是恰好又端来一盘,这次却是三寸长,两指宽,一分厚的一对银牌,各家倒是都见过,只要镂上花纹文字,再打磨一番,便是各家都少不了的花签,用来给家中大小事务授权的。面前这两块,却是四四方方一整版,没有任何雕刻。申掌柜又是一番观看敲打,然后又是收拢起来,正坐中央,继续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样子。
后面又接连来了些不同大小形制的东西,都是成对,一件是刚铸好的,一件是申家原有的。
最后上来的,却是申老板的儿子,端着的盘子里除了两锭官制库银十两大小的银锭外,还有两根细棍。
申老板又是一番敲打,然后又起身让开了座位,让他儿子坐下,也从头开始敲打观察一番。自己却跑到柜台后面拿了些东西出来。大家对敲打银锭、银牌没什么兴趣——刚刚都看过一遍了,目光倒是集中到了老申的手上。那个长得像一条鱼的是银星戥子秤,能细称到钱下几分。另外一个是盒子装的,还没打开,但高举已经看明白了,必是西洋人造的天平——澳洲人造的更精细,他家里就有一台,平日里当宝贝供着。
父子两又是一番称量,然后又郑重其事的把各种工具收了起来——金击子还是老申放回了怀里。众人目光又是聚集到了老申身上。申掌柜酝酿了半天气氛,开口说了一句:“长喜,你先说说。”
“是!爹爹!”申掌柜的儿子本是站在申掌柜身后的,得了申掌柜的话后,就向前迈上了一步,原本低头哈腰的姿势一改,顿时器宇轩昂了起来。在座的一圈人见了,颇有几个暗自点头的:不愧是准备接申掌柜班的小申掌眼,“火眼金睛申公豹”的名头也不完全是靠吹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节 开小会()
申长喜团团一礼,施施然地解说道:“各位东家!这次高东主托小店辨别澳洲人的银元成色,实在是看得起小店过往一点虚名!自五十多年前小店的祖辈辨过弗朗机人的十字银饼之后,这广府地面上已是快有一甲子没做过这等活计了。”
座中诸人大多都是家传几代的生意,有几个在当年辨十字银饼时还是跟在家中长辈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对此还颇有些印象,听到这申公宝讲古,也是微微颔首,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不过一个小辈在一干大叔大爷面前讲快一甲子前的古,实在是不合适,点出了自家的“权威”之后,“申公豹”就打住话头,突然出手一指,“唰”的一声风响,把众人的目光又聚在了一起。
“看成色,小子我有些把不准,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只靠两只澳洲油灯,还是比不过天上太阳好。而且这油灯虽亮,但火色还是带点发黄,今个若是销金看色,小子只能有请各位明日再来了。”
说话留几分余地,倾银销金这一行全是这份德性,大家也懒得说什么,只是各拿各的架子等着“申公豹”接着的话。
“不过,这库藏纹银又叫雪花银,说的就是色泽纯白如雪,若是成色低了,就绝无雪白之色。就小的看,只从成色看,这澳洲银钱的成色只是稍逊库藏纹银少许,只不过熔化之后再看,却又有不同。”说完小申掌柜望了望老申掌柜,申掌柜只是捋着胡须,闭目微颔,并不发话,小申心中大定。
“官定库银足文得银九成三分有奇,这澳洲人的银子,依小子看当是八七五看色。”小申掌柜享受了一番万众瞩目之后才不疾不徐地下着结论。
围坐在一起的商人们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聚集在聚丰号里的商人们都是广州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商人,不少人是工商总会的理事或者各行业公会的会首。基本上是本行业的翘楚,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在新成立的广州工商总会里,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今天刘翔在市政府召开了一个工商总会的特别会议,内容是元老院即将在广东发行新币,广州特别市是第一个。所以特意召开会议“晓谕”各行业的会首,要他们做好配合工作,保证钱币流通无障碍。
商人们都是成了精的,一听这是“晓谕”就知道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换句话说,这三个月,澳洲人在广州城里吹吹打打煞是热闹,都是垫场的,真正的压轴戏在这儿呢。
别看中国古代没有系统的金融学理论,但是从汉代的桑弘羊起,商人们对此多有无师自通的。因为朝廷的货币政策破产的固然很多,从中捞取巨额利润的也不少。澳洲人在海南搞得流通券体系,商人们多少有所知晓――有不少人因为和临高的贸易,已经接触过这种“澳洲”纸币。
现在澳洲人到了广州,在广州推行新币这件事上,商人们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实话说,商人们对流通券这东西并不是十分抵触,因为海南岛上这种纸币流通良好,澳洲人的官府也都认账――比起“只许我拿它当钱,不许你拿它当钱”的大明宝钞来说这就是非常有良心了。
不过,大明宝钞给商人们留下的负面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一想到澳洲人可能会全面流通纸币,商人们的心里直犯嘀咕。许多人已经将手中成色最好的银锭秘藏起来,以备澳洲人搞当初大明的故伎:强迫商贾百姓将白银兑换成钞票。
然而会议上却没有提白银兑纸币的事情,新币依然是银子,只不过,变成了银圆。
银圆这东西商人们早就见识过,几十年前弗朗机人来广东贸易的时候,从船上卸下来的就是这种亮闪闪的圆形银饼子,后来红毛人也带来了银圆。这种番银因为成色好,大受商贾们欢迎。但是,商人们极少直接使用,要么是剪碎了称量使用,要么干脆直接改铸成银锭。
虽然去过海外的商人们都说在海外许多地方,这种圆形的番银是直接流通使用的,但是在大明可没人这么干:一来信不过银子的成色,早年来得番银倒是成色分量十足,后来来得多了,许多银饼子大小不一,成色分量也有差异,最后还是剪碎了称量着用才让人放心。
澳洲人拿出来的银元却和弗朗机人、红毛人带来的完全不同。虽说大小重量相差无几,然而精致程度却很“澳洲”――和他们卖出来的“澳洲货”一般的精致。每一个人一拿到手中,都忍不住久久的把玩。
不但色泽银白闪光,那近乎完美的圆形,精细到纤毫毕现的图案,让每个拿到人的都觉得这不是钱,而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和他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银元、银锭相比,堪称云泥之别。
不过,再好看的银钱,也得瞧瞧成色。商人们聚集在聚丰号里,就是想瞧瞧这澳洲银元的成色如何。
“成色如此,份量呢?”高举问道。
“每一枚合六钱七分六厘。”小申掌柜说道,“枚枚如此,不差分毫。”
“这是澳洲钱,不足为奇。”有人笑道,“那半元钱和二十分钱呢?”
“这两种小银元,成色就差了许多,”小申掌柜道,“看色都是六成。”
在座的商人们微微起了骚动。这话一说,有几个参会的掌柜东家就耐不住了,互相咬起了耳朵,场面一时嘈杂了起来。显然,澳洲人预备发行的三种银元,成色并不十分好。除了壹元币之外,另两种的成色比他们估计的都要低。单从外表看,三种银元的成色似乎是相差无几的。
朱老板哼了一声,道:“这澳洲人进城没几天,这聚敛之术倒是精纯!”
降低成色,这都是铸币上传统的聚敛之术。现在市面上泛滥成灾的各种崇祯通宝便是如此。更不用说各种私铸的小钱杂钱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粮食行的丁掌柜说道,“要说澳洲人要聚敛,何必铸什么银元,就把那流通券拿出来使便是――不收的杀头,岂不容易?”
丁掌柜的粮食行当因为受了澳洲人的取缔牙行的好处,说话免不了有偏向。不过这话却说得在理。澳洲人发行银币,不管成色如何,总还是银的。要说成色差,他们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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