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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6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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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dre,”他听见塞西里奥在自己耳边低语,立刻从铺位上坐起来。年轻的修士嘴唇哆嗦得更白了:“padre(神父,亦可指父亲),那个人是疯了吗?”

    特里格神父摇摇头,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被魔鬼附了身。但他不敢说出口。因为被魔鬼附身的那人正在吹着口哨,朝着他微笑,不时还露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齿。

    魏斯根本没有费神去关注两名耶稣会士的窃窃私语。在这个形同牢房的地方,能够获知外界情况推测自己处境的唯一途径是靠自己的耳朵和窗户里有限的场景。这几天来他一直能听见从离港口不远的地方传来军队训练的口令和喊杀声――不是穿着布口袋瘦骨嶙峋的人。而是更为激昂有力的呼喊。时不时地传来一排排整齐的枪声,间或夹杂着火炮低沉的轰鸣。如此频繁地实弹训练,难道临高的中国人还要继续扩大战争?这很有可能!毕竟这里最大的政府军已经完蛋了。他们随时随地可以采摘果实了。

    在这集中营里兰度很少说话,或者不如说从来不说话。他的奇怪的意大利语破绽太多了。而在临高也许还有现代的西方人。魏斯可以肯定的是,曾有一阵模糊的歌声从遥远的地方飘进来,他听不清是什么人在用什么语言唱歌,但那调子是《马赛曲》。

    这首模模糊糊的《马赛曲》他只听到过一次。听到更多的是另一首歌,临高的士兵们总在上操和收操的时候唱它。他模糊地觉着这首歌的旋律很耳熟,在用口哨把这旋律吹过多遍以后,魏斯终于想起这种熟悉感的由来。那时他正躺在罗马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一边琢磨着下一个合同在哪里,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机上那个中国小姑娘用赞美诗一般的和缓节奏唱着这首现在被士兵们唱得豪气冲天的歌曲。

    好吧,澳洲人,我算知道你们的来历了。魏斯得意地微笑着,甚至笑出了声。特里格神父不由自主地又往墙角的阴影里缩进了几厘米。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走廊上传来。魏斯没有在意――也许是集中营的看守又来送饭了。每天两顿混合着碎鱼肉、菜叶的大米粥让魏斯总是饿的头昏眼花――这伙自称澳洲人的中国人似乎打算把他们的囚犯饿得头昏眼花无力逃走。

    门哐当一声打开了,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了满是石碳酸气味、汗味和尿味的房间。集中营的看守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根竹棍而不是粥桶。

    “你们,起来!收拾一下!”尽管他竭力使得自己的语气很凶暴,但是这几个人还是以恐惧混合着迷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人动弹一下。

    “准备出去,出去!”看守继续挥舞着手臂,指着门。这下他们都明白了。魏斯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在这儿已经呆腻了,就是去地狱也比关在这间又热又闷的囚牢里好。

    他拍了拍身上――其实很干净,草席上没有他在这个时空见惯了也受够了的各种寄生虫。看守的身后站着三个身材不高却长得很结实的年轻人,都长着一张黝黑的东方面孔。他们穿着这里最常见的土里土气的灰色制服,打着绑腿。

    但是兰度很快发现他们戴着蓝色的领章,这种领章是他从来没见过得――包括那些在海关上对他们实施检查和询问的各种人物。

    这三个年轻人默不作声,他们的武装带上挂着布制的枪套,露出左轮枪的黑色枪柄。以兰度的经验,他看得出这绝对不是某一个兵工厂出产的左轮枪。更类似那些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手工作坊制造的手枪。

    好一会儿,特里格和其他人才跟了出来。看守在前边领路,三个年轻人一声不吭地跟在离他们不到五六步的地方。塞西里奥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向他们望一眼,望见这些人武装带上露出的黑色枪柄,年轻修士几乎迈不开步子,连站都站不稳了。

    走廊底部小门打开了,临高夏日的阳光一下洒满了走廊。紧张的氛围顿时消散――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外面是一片空地,没有铁丝网,没有岗楼,也没有持着上了刺刀步枪的士兵。一辆漂亮的四轮马车已经等在检疫营大门外。特里格神父低声的咕哝了一句:“赞美天主”,因为陆若华神父站在马车前,笑吟吟的望着这一行人。

    离开检疫营里的恐怖的气氛让他高兴极了,根本顾不上观察周围的状况。只有魏斯注意到另一辆支起了车篷的马车停在后边不远的地方,在检疫营后门前空旷的广场上显得颇为怪异。

    三个神秘的年轻人上了后面马车,陆若华解释说这是澳洲官方派出的“安全保卫人员”。毕竟现在整个临高还处于战争时期。按照澳洲人的“有关部门”的说法,几位耶稣会派遣人员所受到的不愉快待遇也属于非常时期的警备措施,他本人对此表示遗憾。

    “澳洲人在战场上取得了极大的胜利,打败了十万大明军队了。在南中国取得了永久性的优势。这是天主的旨意。”陆若华说到这里划了一个十字。

    金立阁喃喃地找出一些话来表示祝贺,他对临高教会的目前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急于想知道许多事情。但是陆若华的兴奋劲头似乎还没有过去――他正在大谈随着这次军事胜利,临高教会的扩展机会。

    “我们很快就要将教堂建立到儋州和澄迈!”大约是经历了太多在中国传教的失败,陆若华对在海南一日千里的“大好形势”充满了喜悦,几次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金立阁却没有他这样的兴奋。从澳门出发前他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忧虑:澳洲人如此的强大,澳洲元老中的大多数人又不是主的羔羊,为什么他们会对传播福音有这样大的兴趣?他们的目的何在?

    魏斯兰度做出了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只有年轻的修道士怯生生地问:“padre,我们会去什么地方?”

    “先去吃饭,”陆若华说:“你看上去饿坏了,孩子。”

    听说有饭吃,几个人的眼中都冒出了火花--这段日子天天吃海味稀饭已经让人难以忍受了。

    教士们对伙食的讲究在整个中古都是很有名的。耶稣会相对没有老牌的修会那么讲究饮膳,但是耶稣会毕竟也不是一个苦修会。

    “我们这就去东门市。”

    (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节 虔诚的人兰度() 
马车停在东门市最繁华的大街前边。魏斯下车时扫了一眼--没有看见第二辆马车,但监视者肯定已经混在了四下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兰度站在街道上,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穿越了时空,他觉得自己此时正站在一处后现代主义的艺术作品之中。

    现代和中古,东方与西方,这一切都混合在这个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包豪斯式的红砖楼,西方式样却是用中国建材建造的伪古典主义建筑物,全木的分类垃圾箱,街上戴着斗笠打着绑腿,提着警棍的黑衣服警察……这一切都奇怪的混合在一起。

    兰度忍住了吹口哨的想法。他们一行人被陆若华神父带到了商馆酒楼。进入了一间布置得相当雅致的包间――有点象兰度去过的唐人街上的豪华中餐厅的包间。

    “这里是本地最好的酒店。”陆若华神父神态自若的接过年轻的女孩子端来得热毛巾,把自己的脸和手都擦了一遍,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散发在包间中。

    接着一个年轻的穿着浅蓝色束腰连衣裙,围着白色围裙的少女又端来了细瓷茶盏里香气扑鼻的饮料――这是中国茶。

    陆若华神父很熟练的端起茶盏,用碗盖拨了下茶叶,小心的喝了一口。

    “来,请用吧。”

    塞西里斯修士画了个十字:“我想要一杯冷水。”

    约翰?德莫特却好奇的看着茶碗里的茶叶,他小心的啜了一口,皱了下眉头,似乎又在回味着什么。

    “这样的夏天,喝一杯热茶只会让你身心都感到清凉。”陆若华对喝茶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瘾头。对他的同事们循循善诱。

    金立阁神父皱了下眉头,在他看来这位神父似乎太过于热衷于**的享受了。一个传教士,应该只满足于最简单的清水和面包――如果有一点红葡萄酒就是最大的恩赐了。他现在居然沉迷在奇怪的外国饮料之中了。

    金立阁神父对一切奇奇怪怪的外国饮料都持有反对的态度,不管是西班牙人的巧克力,阿拉伯人的咖啡还是中国人的茶,在他看来全是魔鬼的诱惑。

    午餐,或者说这顿下午餐对于一直享受检疫营特别伙食的这群人来说堪称丰盛。魏斯觉得面对着热乎乎的全麦面包做冗长的餐前祷告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用海月蛤、虾、各种鱼与海带炖出来的杂烩汤鲜美可口――让他想起了在法国吃过的“普罗旺斯鱼汤”。大块的鱼排煎得恰到好处,配上新鲜的番茄沙司,让这群食客们边吃边赞叹不已。因为不是斋期,又上了一大盆肉肠,不知道在什么油里煎过,端来得时候喷香。

    魏斯咬了一口差点要吐出来:这东西天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下水和骨头,打碎了以后混上淀粉与香料做出来的玩意,大约是为了掩饰异味,里面慷慨的加入了大量的香料。这种味道简直不是人吃的。可是几个传教士吃得挺高兴。他只好放下刀叉,把盘子推到一边,推说节制饮食是一种基督徒的美德。

    桌子上的饮料是某种水果酿造的酒,很甜,加上冰块之后口感顺滑清凉。教士们也喝了不少。这不仅是因为酒味醇厚,而且教士们也很需要这种饮料来解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

    所有人对这顿午饭都很满意,包括史力克。作为奴仆他不能和主人们一起用餐,但是在包厢门外,他大嚼了四五个“鱼排汉堡”,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跟着主人踏上了去修会的道路。

    临高修会的吴院长和白司铎亲自来在教堂门前迎候。他们的身后是本地的修士们。他们黝黑的面孔流露出的虔诚让金立阁感到十分的高兴。

    澳洲教会的热情使得已经在检疫营里受够惊吓的金立阁神父感到受宠若惊。步入教堂以后,他就只顾得上惊讶和赞叹了。从墙壁上一个个用铸铁架子支撑的玻璃罩子里,明亮的火焰将不大的内堂映照得光华灿烂。即使圣体节时点满了蜡烛的佛罗伦萨大教堂也难以如此通明透亮。

    一群穿着黑白制服,胸前挂着十字架的可爱孩子们正在祭坛前歌唱着赞美主的诗篇。小提琴、羽管键琴伴奏的旋律流水般回荡在教堂中。金立阁神父感到万分激动和惊异,赞颂天主的乐声是如此和谐而撼人心魄,可是在教堂里却看不见一支乐队,一个乐手。他想起陆若华神父介绍的澳洲人的种种神奇的技术:他们能把所有的乐器装进一个金属与木材制作的盒子中,在里边演奏出复杂瑰丽的乐曲。接着管风琴的声音又加入进来,那庄严的吼声充满了整个教堂。风琴声愈发扩大,越来越深沉,变成了隆隆的雷霆,压倒了一切声音。而后蓦地化为天上的乐章,宛如少女尖细的歌声,高高地浮荡在拱顶下面,最后又变为深沉的吼声与雷鸣,寂静下去。雷霆般的轰鸣在拱顶下面还拖着袅袅不绝的余韵。金立阁神父半张着嘴,被这庄严的圣乐所震撼。

    这时候,一个清冽高亢的女声唱起了一首无伴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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