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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阎王交握的双手，又有泪涌到眼角，却生生噙住了。人家大喜的日子，哪有在这里掉眼泪的道理。

　　　　戚卓然看在眼里，微微侧了侧身，恰好挡住了步惊烟。步惊烟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用衣袖把眼角的泪拭去。

　　　　戚卓然看她，平静些了，才装若无意的问了一句：“新找回的？”

　　　　“嗯，据说是东海老龙王跟一个狐族老祖的女儿，一直养在狐族灵丘，不久前才认祖归宗。就被天帝指了婚事。”

　　　　步惊烟说道，眉头却越皱越深，沉默了片刻，她叹了口气，“戚姐姐，认识你很高兴，有空欢迎你到仙灵岛做客，但是婚礼要开始了，我想我有事要先走。若再看到苏阎罗和新娘子，替我问好。”

　　　　步惊烟说着，就神色黯然的离开了。

　　　　戚卓然感同身受的看着她，不由往外送了几步。

　　　　却突然感到一股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戚卓然天生有极好的直觉，她敏锐的感知到那道含着恨意的视线，那视线虽然一闪而没，但是在那一瞬却锐利无比，仿佛要把她身上穿出一个洞来。而更令她介怀的是，她从那道视线里感到一缕杀意。

　　　　她猝然回头，却发现那视线投来的所在之处，苏阎罗正在跟一个老树精相谈甚欢，还盖着白色盖头的新娘子轻柔顺从得跟在他身后。旁边的人更是一阵阵道着恭喜，似乎并没有人在看自己。

　　　　但是，戚卓然还是能从其中察觉到一丝异常。不同于表面上的放松和羞涩，感受到引起了戚卓然的注意，新娘子握着灵帕的双手猛得紧了紧，粉色的指尖甚至压得有些发白。

　　　　戚卓然不由挑起眉眼，觉得这个新娘子有点奇怪。她慢慢在人群中向前走去，想要看看那新娘子自己是否见过。

　　　　事实上，在刚才苏阎罗第一次同她寒暄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身后那位新娘的不自然。虽然盖头下面容看不清晰，而且外在的身姿依然是柔软而羞怯的，但是戚卓然天生神识十分敏锐，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新娘子刻意掩盖的一缕敌意。虽然这缕敌意被新娘子掩藏起来，表现出来的迹象很淡。

　　　　但是对于戚卓然来说，那种窥伺的感觉，却是她早先被追杀追捕了数百年之久，所练出的敏锐直觉，是断然不会忽视的。

　　　　戚卓然从那缕意念中，感觉到了窥伺，贪婪，甚至，还有嫉恨。

　　　　她十分不明白自己素来和苏阎罗交集甚少，在仙妖界，也只有付紫堂一个旧识。

　　　　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人结怨。与新娘子到底何时结下的仇怨。

　　　　戚卓然素来为人平和谨慎，没有主动害人的心思，但是长久如同人参果一样被妖魔们垂涎，却养成了她提防谨慎的一面。

　　　　当下，便从旁边端了一杯酒，跟着人群往前凑去。

　　　　正是吉时，阎罗殿外礼乐长鸣，阎王与新娘子开始交拜天地。夫妻对拜之后，三次交拜结束。

　　　　周围的妖灵们都闹腾起来，要看看新娘子的真容。

　　　　苏阎王一开始一直笑着推拒，拱手道。“众位仙子仙人，今日是苏某大喜的日子。承蒙各位前来捧场，虽然说那些人间的吉凶门道，但今日初婚，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喜帕毕竟不合礼数，待三日之后，我一定带着拙襟在流焰殿大摆筵席。到时候，再举杯给各位告罪。”

　　　　众人原本都是冲着苏阎罗的人缘来的，此时起哄也不过是为了热闹。自然没有不允的。

　　　　可没想到，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既然众友专为恭贺而来，小可又何必因区区旧俗辜负各位美意。今日便与众位相见又如何，能当面感谢各位宾朋，也是奴家的心愿。。”

　　　　旁边带着白盖头的新娘子声音清丽婉转，如黄莺啼柳，说出来的话慢条斯理又温柔妥帖，自有一份气质。

第二十五章阎罗娶亲（）　
当下，新娘子说完这番话，就缓缓抬起手，扯着白盖头的一个角。玉腕轻旋，慢慢得把盖头扯下来，一时之间众位宾客男的无不倒吸一口气。女的更是羡慕不已。

　　　　只见露出的这一张面容，脸如银月，目如秋杏，似笑非笑之间，仿佛深秋的潭水一样，顾盼之间有无限柔情。丹唇未染朱砂，却天生带着一丝笑魅。

　　　　戚卓然旁边有女妖低声赞叹着，“这就是狐族的仙子吗？即使只有二分之一的血统。但是她的容貌还是这样出挑，我们根本没法跟她比呀。”

　　　　另一个女妖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尤其额上那一点花钿，真是美极了。据说它们狐族的人先前是没有这花钿的。只是几百年前，突然每个化生人形的狐妖。不论男女，额上都会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花钿。

　　　　有人说，那是上天的诅咒标记。可也有人说是祝福，还有人说，是狐族祖狐烙印下的传承。”

　　　　“但不论如何，这样的花钿真是极美，狐族本来就媚，如今又这样神秘。还会幻形，若是心术不正，还不扰动了天下。怪不得天帝数百年前要找个由头清缴狐丘，剥夺了狐帝的……”

　　　　“嘘，”旁边的女妖急忙推了她一把，制止道，“这大喜的日子，你瞎说什么呢。”

　　　　戚卓然端着酒杯，将这一些闲言碎语听到耳中，花钿，她方才光顾着偷偷撷取了新娘子的一缕气息随身存放，以便日后提防，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她的容貌。

　　　　此时抬眼一看，一道朱红色的宛若半开红莲的花钿映入戚卓然的眼中。

　　　　可是在看到那花钿的一颗，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一直通体雪白的狐狸，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的毛发，它高高站立在山崖之上，六条完好的尾巴威风的向上竖起，还有三条尾巴已经断裂。乃是它替死的三条命。

　　　　它的背后是无数的兵戈和喊杀之声，面前是黑云翻卷，戾气横飞的断魂崖，它的双目燃烧着火红色的魔气。的头上有一个鲜艳如火的莲花烙印。

　　　　“快，抓住那只魔化的妖狐。”身后的兵将纷纷叫嚷，身上穿着着神将才能穿的神铠。

　　　　白狐绝望的望着身后一眼，猛然挺起胸膛，身上的元气一下子提升到顶点，仿佛随时都会自爆。

　　　　“不要！”在那幻境之中，戚卓然听见一个声音说，“我知道你没有做那些事，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不要自爆。我带你回去，我们一定能跟他们解释清楚。”不知为什么，戚卓然觉得这些话莫名的熟悉，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仿佛就是自己曾经发出的一般。

　　　　可是她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听了那个声音的话，妖狐的眼中恢复了一丝神志的清明，恍惚中，它含着清泪的眸子向这边望了一眼。用悲哀至极的语调说。“没用的，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我已是必死之身，但是，谢谢你，因为你相信我，我便没有堕入魔道。其实，我不需要所有人都相信我的清白，只需要一个人，至少一个人，还相信我本性纯善。”

　　　　妖狐说着，突然仰天长鸣一声。

　　　　口中吐出一股烈焰来，瞬间齐齐烧断了最后的六条尾巴，也就是它的六条命。有三条尾巴在空中化成透明的灵尾，从半空中直接冲到那幻境中戚卓然的身体内，还有三条狐尾，化成三道金光，没了妖狐的额头进去。妖狐的额上原本盛开的红色莲花缓缓合拢，变成一个莲花花苞。

　　　　妖狐带着疲惫和悲哀的声音传来“吾今以狐祖之名，在此立誓，我之狐族后裔皆应此誓……”

　　　　在那幻境之中，戚卓然看到妖狐的口一开一合，却听不到声音，眼前是光晃晃的一片，看不清人形，仿佛是自己曾经的记忆被强行抹去了。

　　　　戚卓然努力得想要听清，看清，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强打着精神，却听到那回忆中，属于自己的声音猛然间惊呼一声，“阿炬，不要。”

　　　　而在那声惊呼之后，断尾白狐最后留恋向她的望了一眼，又冷漠的撇了一眼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天兵天将，然后用尽最后的气力一蹬，身躯离地而起，已经是半透明的狐身，缓缓坠入眼前的断魂崖之中。

　　　　九尾妖狐有九尾，条命，九条尾巴各一条，元神一条。如今这狐狸齐齐断了九条尾巴，若是再跳入这断魂崖之中，元神被戮，一切的修为和记忆将尽废。

　　　　随着那白狐的身影，被断魂崖翻卷的戾气所吞没。属于祖狐的誓言也终于在耳边清晰起来，“吾以狐妖之祖之名，在此立誓，我之狐族后裔皆应此誓。愿以玄命三条缔结此誓，我狐族子子孙孙铭记牡丹花仙戚卓然知遇之恩。永世不得相范，若其有性命之危，当以命相抵。不论狐族老幼，皆当应誓，以烙印铭誓于额头，抵还十命之后，方可解誓。若有不尊者，天雷降劫。”

　　　　记忆如镜面一样破碎，而眼前立着的有着妖狐血统的新娘子，额头上，就有一个跟那九尾狐妖长的一模一样的花钿，这来自于她的狐族血脉的烙印。

　　　　此时，对新娘子秋慕白来说，她感受到自己额上的花钿微微发烫，这也使得她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眼前的人，就是狐祖强行立下契约，要众子孙不得侵犯并且以命相护的，那个千年前被贬落凡间的牡丹花仙。

　　　　可是，秋慕白对此却只有恨，恨不得现在挖出自己额上的这个烙印。因为，秋慕白从出生那天起，就被定过魂盘。

　　　　魂盘上寥寥数语，却只有一个意思。她的生魂是一个人的附庸，事实上她的魂魄乃是一个上界女仙的灵骨所化，所以她的一生都必须与这个女仙共享气运。

　　　　而这个上界女仙不是别人，正是站在眼前戚卓然。

　　　　虽然她向前还盖着盖头，无法相见，但是因为秋慕白是藉由戚卓然体内灵骨所化，所以她第一时间就知道，眼前这个一身红衣，看似柔弱，但却用暗含着警惕得目光打量自己的女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要找到的那个人。

　　　　因为秋慕白魂魄根基太弱，乃是附庸于别人的神魂化生，所以在她刚一降生的时候，占魂师就告诉她那个风流的父亲，这个女婴命力太弱，绝活不过三百岁。

　　　　听母亲说，当时东海龙王就变了脸色，责怪她生出一个怪胎，一个灾星，会给自己带来祸殃。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到母亲这里来过。

　　　　她的母亲因此成为狐族的笑柄，都说身为媚狐，却连自己偷的情郎都留不住。而秋慕白从小被视作灾星和天生的短命鬼，不知在狐族受了多少白、，欺凌。

　　　　而只是后来在她长大之后，长开的模样综合了狐族的媚和龙族的威，一时之间成了狐丘十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境遇才稍稍好了一点。

　　　　直到后来，被天帝亲自指婚给实权在握的苏阎罗，秋慕白在狐族中被欺凌的日子，才算是终于结束了。

　　　　但是那日日夜夜萦绕在她心中的怨恨和敌意，却已经嵌入她的骨子里，浓到化不开。

　　　　“全都是那个人的错。”秋慕白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原本已经是被剔除仙骨，被贬下凡尘的人。却硬生生被人救起，重塑了魂身。因为不得不跟原身抢夺气运，才使得她根基这样薄弱，如果戚卓然早一点死了，自己便不会受这样的欺凌。”

　　　　其实，这并不是秋慕白第一次看见戚卓然。

　　　　在她日夜修炼，有一天刚刚修出人身的时候，她就立刻离开了狐丘，到处打探戚卓然的所在。凭着神魂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