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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紧紧靠在呈宣的胸膛上，手握着他的手臂，低低得垂着头，眼中藏着满满得歉意。

　　　　“没事了。”一直冷硬的呈宣，难得柔和了眼中的神色，他凝望着刻意躲避着他目光的亦清，“我们回家。”

　　　　亦清轻轻往他怀里缩了缩，睫毛轻轻得颤动，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了一句，“好。”

　　　　戚卓然看到呈宣的脸色依旧硬邦邦的，可他的眼中却涌上来遮掩不住的光彩。她浅笑了一下，撑起竹伞。

　　　　“我们走吧，”戚卓然对他们说，“我用遁空术送你们回家。”她说着又转头问讹兽，“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讹兽少年说道，“我原本是隐居在这里游山玩水的，但是看不过他总是挖那些将要修成的灵丹，才念在同族之谊，忍不住出手。如今事情既然已经了结了，我也该离开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不知姑娘是从哪里来？”

　　　　“戚卓然，在靠海的拂樱镇，有一个处理疑难杂事的小店，你若是为难的事，也可以来找我。”

　　　　“那好，我叫施三，我们今次缘分已尽，若是若是命里有缘，再与两位再见。”

　　　　说着他足踏微风，轻轻几个纵跃，从平地蹿上了一处树上的枝杈，然后又一纵跃，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直到神识已经探不到施九的气息了，戚卓然才一手扯着呈宣的手臂，发动了遁空术。

　　　　临消失之前，她往施九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兽书史料上说过，讹兽如果说谎，他的耳朵会发光。刚才，那施九的耳朵就发光了。

　　　　也许除了他真的是讹兽这一句，他夺那道士的气运的缘故，是他在说谎，甚至，恐怕连他的名字，都是假的。

　　　　这样的人，戚卓然没有兴趣去结交，她之所以报上自己真实性命和地址，不过是因为……为自己拉拉生意。实在是穷的没眼看。

　　　　戚卓然心疼了自己一把，然后施展遁空术，将抱着亦清，不肯有片刻撒手的呈宣，带到了大海之上。

　　　　翻卷的海浪在脚下，他们在半空之中。

　　　　“下面就是你们的洞穴了，”戚卓然抬着竹伞，遮挡着飞溅得浪花。“世上一散一聚本就是缘，我们今日缘分到此，我目送你们离开，然后就回寻芳符馆去了。”

　　　　呈宣俯身跳在波涛之中，亦清也轻轻游在旁边。呈宣上半身浮在水面之上，看着戚卓然，目色动了动，道“你等一下，我答应过那位付先生，要给你们报酬。”

　　　　戚卓然眼睛一亮，不由笑问道“是什么报酬？”

　　　　呈宣看她那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也笑了，“我那洞穴里还有蒙尘许久的阖贝，都是还没有完全形成鲛珠的贝壳，是祖祖辈辈攒下来的无用品，但是拿到人间或修真界，却是价值不斐的宝物。你今日对我有大恩，能拿走多少，我就送你多少。”

　　　　戚卓然却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道“我拿的再多也没有用，阖贝中的半珠最好的价值是磨成粉末，做成续骨丹。可是做续骨丹的阖珠，必须出水不超过三天，里面的胶质依然柔软才行。我若现在取出不是暴殄天物，不如存在你处，若是我找到可以炼制续骨丹的丹师，再来取回。”

　　　　呈宣笑道，“也好，你若是会水，也可以来我的洞穴做客，亦清从之前的时候，就很会酿云澄酒。可以用来招待贵客。”

　　　　戚卓然欣然答应下来。

　　　　这些事情都商定完毕了，呈宣才牵着亦清的手，刚打算潜入海底。

　　　　可是晴空之上，突然闪过一道金色雷霆，猛得击穿到海面之下。向着重伤刚愈的亦清直直得劈去。与此同时，一人大喝一声，从云中走出。“鲛族当灭，臣奉旨来此，执行天命。”

第五十六章天要你亡（）　
戚卓然在伞下抬头，远远望着天空。只见半空不知何时白云汇聚，云层之中天兵列阵，战旗展展。

　　　　一个文官在阵前负手而立，那文官一身桔色的长衫，额头上一条桔色的抹额，上面镶着一块翠绿色的彩玉。

　　　　来人手里一把金色的折扇，在手里把玩。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命杜亦渠。他远远得看见戚卓然，眼中闪过感慨的神色。

　　　　杜亦渠手握扇子轻轻拱了拱手，“卓然，好久不见。”

　　　　戚卓然也微微点头，“杜司命，好久不见。”

　　　　杜亦渠身旁垂手站立的付颜，不动声色的支起耳朵。卓然？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此时，因为突然卷起的风而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鲛王呈宣愤怒的半身浮出。刚才那道金色惊雷，直直得想亦清劈去，如果不是自己反应极快，一把扯住了她。

　　　　此时亦清已经被劈成一块焦尸。

　　　　他此时已在属于自己的海域，可以动用自己的所有威力。抬手一招，一个形状如三叉戟的鲛王杖出现在手里。

　　　　他抬手用王杖遥遥一指杜亦渠，“你是哪里的司命？”

　　　　杜亦渠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一头蓝发的鲛王，清朗得答道。“在下玉帝所辖，天机阁三位司命之一，断司命杜亦渠，见过阁下。”说罢微微一拱手，将手中的扇子展开，缓缓在手中摇着。好一派君子端方的气象，就连笑容，也是不卑不亢，让人忍不住觉得礼节周到、如沐春风。

　　　　然而呈宣却声色俱厉得质问道：“你刚才为何要引雷击杀亦清。”

　　　　杜亦渠用带着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缓缓答道：“我与两位，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次在这里，并非我心所愿，乃是奉玉帝之命，维护天道。”

　　　　戚卓然听到这话，不由脱口问道，“杜司命，什么天道？”

　　　　杜亦渠道“大司命掌管天道神机，他卜算出鲛人一组气数已尽，当绝迹与今朝。那女鲛命中劫数乃是注定，却没想到被你们二人强行续命。如今她祭祀血脉即将觉醒，若是此时不除，恐怕鲛人一族将有复兴之兆。”

　　　　呈宣大怒问道：“为何一定要除掉我鲛人一组。亦清受劫是天命，那她被救难道不是天命！到底什么才是你说的天命，难道就凭那什么大司命几句癫狂的胡言乱语？”

　　　　深知杜亦渠对大司命如何敬重的戚卓然，急忙打断道“杜司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况鲛人一族也是天地灵气所钟，它的繁衍有利无害，不知此事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杜亦渠神色复杂得看着戚卓然：“卓然，你和紫堂走后这么多年，天上又发生了很多事。我……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杜亦渠了，我不后悔当时我所做的，但我现在更知道什么叫天意难为。卓然，有的时候，一个人是管不了那么多的事的，只会惹祸上身而已。”

　　　　戚卓然听后，心中咯噔一声，难过得低下头来，长发柔顺得垂在她的耳际。她能想象，自己出事之后，紫堂也跟她而来，随后段昭似乎也堕了天。而一直全力帮助他们的杜亦渠，却还在天宫任职。

　　　　他一定经历了很多，多到，把他一切的棱角都摸平。虽然他似乎还是那个君子端方的杜亦渠，可是却再不见那份特立独行的傲骨了。

第五十七章骷髅水母（）　
杜亦渠说完，转头对天兵们说道：“准备天雷，再击。如果那鲛王阻拦，连他一起劈了。”

　　　　“是。”天兵们齐声答道。

　　　　说罢，天上又开始隐隐汇聚新的雷霆。

　　　　呈宣终于忍不住仰面大笑起来，笑容里是说不出的悲凉和狂躁。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这就是天庭里的神仙，呵呵，奈何天地之大，却残忍戮杀，任我们怎样的与世无争。诺大的海域，却容不下鲛人。”

　　　　对此，杜亦渠只是无奈得叹了口气：“小仙神职低微，实在爱莫能助。”

　　　　说着他就转身，打算下令。

　　　　却看见戚卓然撑着竹伞，缓缓走到了呈宣面前，静静得挡在他身前，看着杜亦渠。

　　　　杜亦渠有些不悦的蹙眉，“卓然，你这是要用我们之间的情谊，来逼迫我？”

　　　　戚卓然用纯净无染的眸子望着他，诚恳的说道：“没有什么逼迫，只不过，但凡目之所见，路之所遇，都是我份内之事。你不忍看它们灭族，却打算袖手旁观，甚至亲手送他们上路。可我并不是这样，我既然心中有不忍，就一定会跟随自己的心，不管所要面对的是什么，都会出手相助。”

　　　　她说着将竹伞缓缓得收起来，轻轻拄在脚边。“不管杜司命是怎样的转变，我却还是当日里青帝座下，百花仙子之一的戚卓然，那个一根筋的戚卓然啊。”

　　　　戚卓然站在最前面，手持鲛王杖的呈宣现在她身后，神智半清半迷的亦清，眨着还有些懵懂的眼睛，站立在呈宣身侧。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遥遥得与满天的天兵们对峙着。

　　　　杜亦渠望着戚卓然，难得一直如谦谦君子的脸上，此时坚定而沉郁。

　　　　一旁的付颜早就不耐烦，“司命，此时难道你要姑息吗？且让我率领这数千天兵，掩杀过去。”

　　　　“且慢”杜亦渠折扇一横，就将即将有所动作的付颜挡了回去。“此事且待……”从长计议那四个字还没说出口。

　　　　旁边的天兵突然人挤人骚动起来，付颜转身呵斥道，“怎么回事？如此喧哗。”

　　　　有天兵大着胆子喊了一句：“主将，是骷髅云，骷髅云来了。”它一边说，一边手指着天边。

　　　　付颜变了脸色急忙向天边望去，只见天海戚卓然交界处，巨大的龙卷风卷起一道漏斗状的海水，但这片海水不是蓝色的，而是如同泥沙的黄色。

　　　　事实上，这漏斗里面全部都是棕黄色的水母，这些水母不但大小比一般的水母大上三四倍，而且它们的伞罩上有六七个如同五官的破洞，活像一个个没有皮肤的骷髅。

　　　　而在它们最下面的破洞处，也就是相当于人口的那个地方，总是能弹射出暗红色的触手，将所遇到的一切神仙鬼怪抓住，快速得将他们揉捏成一团碎渣，然后狼吞虎咽得吞食入腹。

　　　　每一个骷髅水母张开有半个脸盆大小，但他们却可以吞噬上到金罗大仙，下到白毛鬼王的一切存在。

　　　　而且由于骷髅水母都是群体游猎，一般数百个水母结成一个漩涡，随着海上飓风到处漂移。

　　　　凡所到之处，所遇之物，全部会被卷到飓风之中，然后被密密麻麻的骷髅水母所吞噬。

　　　　已经成为这十几年来，最恐怖的存在。不论神或者魔，都闻之色变。

　　　　天庭曾经排除得力的兵马，想要清缴所有的骷髅水母，几十万人马与缓缓逼近的巨大漩涡遥遥对峙，结果却是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连人带马全成了那水母的盘中餐。

　　　　眼看那遮天蔽日的水母漩涡，所有的天兵都恨不得立刻离开。

　　　　“将军，我们要怎么做？”有天兵问道。

　　　　付颜拂了拂他一直豪迈不羁胡须。对杜亦渠说道：“那些鲛人在海里，也逃不掉。不如我们先撤兵，免得损兵折将。”

　　　　看到眼前艰难的局势可以拖延，杜亦渠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刚要缓缓点头。

　　　　却听到一个突兀的女声，“好恶，我闻到了食物。”

　　　　原本体力不支，半眯着眼睛靠在呈宣手臂上休憩的亦清突然快速的说了一句。

　　　　她探究的目光在海面上搜寻了一圈，然后牢牢锁定了那抹看不清的旋风。她的眼中射出光彩来，第一次张开嘴，露出她属于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