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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密斯消瘦的脸颊突然剧烈扭曲起来，惊骇与痛苦，瞬间凝固了他所有的表情。

　　　　躯体的残缺对于matrix的程序和病毒们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依托虚拟世界无限资源的它们只要不被删除或者破坏核心代码，就能无休无止地存在下去，哪怕遇到系统升级也可以通过打补丁来延续自己的生命，所以在整个黑客帝国剧情中，史密斯不管被尼奥删除多少次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只有在第三部矩阵革命中他复制了已经具备人性的先知后才真正像一个生命体——惊喜、仇恨、痛苦、失望、愤怒、不甘，有血有肉，有爱（对他自己）有恨。

　　　　但是这一次，史密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痛苦，这种痛苦不是来源于肢体，而是来源于信念。当交锋发生在意识和精神层面，这已经是意志的碰撞，信念的对决，崔妮蒂的基因锁开启程度比不上史密斯，但是她的信念力量却有着史密斯无法企及的忘我和决绝。

　　　　史密斯大意了，他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更高一阶的基因锁就能轻松完成碾压，以为绝对念力壁障还会像过去六百年那样无往不利，以为崔妮蒂还是以前那个信手拈死的小蚂蚁，他完全没有料到，当人类在绝境中超越恐惧时能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尤其是这种力量还融合了爱情的时候。

　　　　当然，这种程度的痛苦对于四阶基因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几乎就在史密斯感受到痛苦的同时，他就自动屏蔽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愤怒随即淹没了史密斯：“很好！”

　　　　打出了有生以来最完美一击的崔妮蒂还来不及有任何举动，一股铺天盖地的的危险就将她死死定在了原地。这股危险预感是如此的凶猛，以至于崔妮蒂的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当崔妮蒂摆脱这瞬间的意识失控，重新恢复神智后，却震惊地发现，史密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还有那几乎让灵魂冻僵的冷酷杀机。

　　　　十米外，乘机救回王杨的尼奥正一脸骇然地回顾过来。打死尼奥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始终以最大利益为动力的史密斯会放弃王杨去攻击崔妮蒂。只有王杨知道，融合了梅罗纹加的史密斯已经拥有了自尊的意识，他的极端愤怒和冰冷杀意，正是源于上位者的尊严被冒犯。

　　　　从这一刻起，史密斯的一切行为将不再仅仅遵循“无用则删”的机器逻辑，开始有了超越目的和价值的选择。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史密斯宁可舍弃王杨也要先一步杀掉崔妮蒂。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轻敌了。

　　　　偏偏崔妮蒂此刻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唯一能提供援手的尼奥又跑去救援王杨。

　　　　崔妮蒂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殷红的鲜血顺着齿痕流下，映衬着虚无的时空和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但是四周的空间彷佛凝固了一般，将她牢牢定格在原地，就连眨一下眼睛都不行。

　　　　史密斯慢慢伸出手来，缓缓抓住了崔妮蒂的天鹅一般的脖颈，然后收紧。一切的动作在崔妮蒂感觉里似乎都无比的缓慢，但是每一步都让她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冰冷，崔妮蒂知道，那是死亡的气息。

　　　　直到史密斯锁死她的脖颈，一波又一波眩晕和窒息如潮水一样疯狂冲击最后的神智，那凝固的空间才悄然散去，但是到了这一刻，谁也救不了崔妮蒂了。

　　　　尼奥悲愤地大吼：“崔妮蒂！！！”

　　　　史密斯回过头来，即使隔着墨镜，眼神里那形如实质的杀意也让王杨和尼奥顿生如芒在背的惊栗感，史密斯突然笑了：“我的剧本够精彩吗？”

　　　　尼奥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杀机，他怒吼道：“你的敌人是我。放开她，我们决一死战！”

　　　　史密斯缓缓摇头，用一种悲悯的语气说道：“你还是那么天真，尼奥先生。刚才是你反败为胜的最好时机，你居然为了一个废物就放弃了。跟人类在一起，有机会成神的你，也变得愚蠢而软弱。这样的你居然能成为我的正面。”

　　　　他的神色突然一变，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命令道：“现在，把王杨交出来，我给你一战的机会。”

　　　　尼奥一愣，失声道：“你说什么？”他拼了命才救出王杨，甚至有可能搭上崔妮蒂的生命，现在史密斯居然要他交出去？

　　　　史密斯冷冷一笑，把手上的崔妮蒂慢慢举起来：“否则的话，就准备给她收尸！”

　　　　看着命在旦夕的崔妮蒂，尼奥顿时方寸大乱。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狠下心来，扭头就走，史密斯未必能拦住自己，但是感情上，尼奥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一步。平时看到崔妮蒂眼中只有王杨的时候，尼奥顶多有点儿难过，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跟自己最好的朋友争些什么，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美丽的生命即将消逝，他才突然发现，她的温柔，她的坚定，她的痴情，她的决绝，甚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次蓦然回首的风情，每一抹不经意的笑容，都已经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都是那么鲜活生动，都是那么温暖怡人。。。。。。

　　　　尼奥突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原来，我一直在意的人是崔妮蒂？！原来，她在我心里是如此的不可代替？！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王杨，这个被他一直当做精神支柱的朋友，心中的混乱和茫然简直无以复加。

　　　　——为了王杨，我可以舍生忘死，但是为了崔妮蒂，我愿意。。。。。。付出一切。

第二零七章　崔妮蒂，再见（）　
——交出王杨？或者，牺牲崔妮蒂？

　　　　尼奥手脚冰凉，纠结和痛苦，如毒蛇一样撕咬着他的心。

　　　　史密斯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把别人的命运置于自己手中的感觉，而能够亲眼目睹尼奥在纠结和痛苦中挣扎，尤其让他开心：“看来我发现了意外之喜，你喜欢她，对吗，救世主先生？被你们称之为爱的东西，这会进一步推动剧情的走向，也许是整部剧本中的最**。你的表演非常精彩，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你的考虑时间结束了，现在开始选择。兄弟，或者，爱情。”

　　　　尼奥猛地抬起头，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怒火从眼中直射过去，但是迎接他的，却是崔妮蒂那修长美丽背影，曾经矫健有力的躯体，此刻却如风中落叶绵软无力，随时会香消玉殒；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只在天鹅般的颈脖上一点点收紧的大手。

　　　　“你——”浑身一阵微微的战栗，尼奥强行压下要把史密斯碎尸万段的冲动，思绪电闪，苦苦思索着脱身之策，但这个时候，他还能在暴怒和担心中保持清醒已经非常难得，又怎么可能解开这种死局？

　　　　史密斯将崔妮蒂向着尼奥遥遥举起，就像举着一杯酒，但他的话却让尼奥的心一点一滴沉了下去：“需要建议吗？我认为应该选择崔妮蒂，因为根据人类的逻辑，能够与死亡相提并论的，只有爱情了。不是吗？”

　　　　尼奥额上青筋直跳，双手不住地发抖，如果此时他不顾一切地发动攻击，至少有希望救下一个人，救世主的超强计算力也提醒他，这是最优选择，但是相对的，另一个人绝对是有死无生，偏偏这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替代的。

　　　　崔妮蒂了无生机的脸颊，王杨冰冷僵硬的尸体，在尼奥的脑海里交替浮现，使尼奥陷入一种痛苦的绝望中。

　　　　看到尼奥仍然在犹豫不决，史密斯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我的时间很宝贵，看来必须为你提供一点动力了。”这样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崔妮蒂的左手臂上，温柔的如同抚摸情人一样，突然间，如沐春风的温柔被冰冷暴虐取代，史密斯闪电般地向外一扯，竟然硬生生地撕掉了崔妮蒂的手臂，殷红的鲜血顿时溅射出来，白森森的臂骨在黝黑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惊心。

　　　　“嗯。”

　　　　纵然已经陷入到半昏迷状态，崔妮蒂仍然被这直入心肺的剧痛刺激的惨哼出声，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

　　　　“住手！住手啊！”尼奥目呲尽裂，发疯地大吼道，“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史密斯却仿佛清风过耳：“对此我毫不怀疑，但是，至少现在，你必须首先选择杀掉他们的一个。”

　　　　“你，你。。。。。。”看着崔妮蒂因为痛苦而不断痉挛的身体，再看看王杨因为油尽灯枯而全无声息的模样，尼奥突然觉得异常疲惫，这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无力感，是他在matrix沉睡的时候经常体会到的，当他觉醒之后，本来以为再也不会有类似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遭遇，真的是拼尽全力仍然一筹莫展啊。。。。。。

　　　　这一刻，尼奥觉得自己无比理解王杨，那种对于力量和自由难以想象的狂热渴望，原来，就是因为命运无法操之于手的无力感啊。

　　　　将尼奥的疲惫和痛苦一点一滴尽收眼底，史密斯心中肆无忌惮的快意连杀意也稍稍冲淡了一些，曾几何时，对面的这个人类将他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却像一只无助的蚂蚁，任凭他处置，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他不由得摘下墨镜啧啧有声地评价道：“多么美艳动人的造物，就因为你的表演太不敬业，白白失去了一只手，真是可惜。尼奥，你不是救世主吗？为什么连自己的爱情也无法拯救？还是说，其实你的心里在期待着这一幕的上演？人类常常自诩文明，实质上却是如此残忍啊。”

　　　　“闭嘴！！！”尼奥浑身都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在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真是恨不得将之一片一片生生撕成碎片，再剁成肉泥，最后挫骨扬灰，否则的话，真要被心头的那股邪火生生逼疯。

　　　　“看来你仍然没有吸取教训啊。”史密斯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残忍，“既然这样我只能继续了，这一次选择哪里呢？”他毫无感情的目光开始在崔妮蒂身上流连。

　　　　尼奥大惊失色，连忙大叫道：“住手！如果你想杀我，就动手吧，不要伤害。。。。。。”

　　　　话音未落，只听崔妮蒂又一声惨哼，煞白的脸上突然挂下两缕鲜血，而她原来清澈如水、明朗如星的眼睛竟然已经变成了两个可怖的血洞。

　　　　尼奥只觉得两眼发黑、浑身发冷，暴怒、痛苦和伤心已经将他的理智压迫到了极限，他想要怒吼、狂叫，但是他的喉咙发麻，喊不出来；他想要冲上去，但是浑身好像被定住了似地不能动弹；此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只能木然地、呆滞地杵在哪里不知所措，如果这个时候史密斯上来，只需轻轻一击，就能把他击倒。

　　　　但是此时此刻，史密斯反而不着急消灭这个宿敌了，因为他发现这样戏耍尼奥更加有趣。他装着惋惜的样子叹气道：“你看，我也不想这样，但是面对不肯配合的拙劣演员，也只能狠下心了。”

　　　　尼奥低着头，大口喘息着，完全忘记了在matrix中是不需要呼吸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已经一片通红，闪烁着可怖的光芒：“你这个杂种！”

　　　　这已经是尼奥所能骂出的最恶毒的话了，但是史密斯却好像被提醒似的点点头：“没错。但是别忘了，这个杂种跟伟大的救世主是两面一体的。好了，现在，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