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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响了两下，她扭过头，是派特。他今天回哈灵顿训练了，尽管之后的两场比赛他并不能上场。

　　　　他站在门边，已经淋过浴，换了衣服。漂亮男孩儿抬了抬下巴，问，“缇娜，明天有什么计划？”

　　　　明天是圣诞节。也是尼克的生日。

　　　　陆灵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派崔克瞥了一眼那捧花，周二的时候他在推特上看到了这条八卦。他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扔。

　　　　“那明晚我家吧。像去年一样。”他说着眨了下眼，“噢，我说我家，我指的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那的确很方便。陆灵想道。她答应了。

　　　　派崔克刚转身，她又叫了他一声。

　　　　陆灵扫了一眼那捧花，“不介意的话帮我扔了吧。谢谢。”

　　　　派崔克有些意外，他望了过去，但她已经低头继续工作了。他不知道他们和好没有，但他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很一般。

　　　　“你最喜欢的花，不是水仙吗？”

　　　　“是的，但送水仙太奇怪了。”陆灵抬了下眼，“我也很喜欢玫瑰。”

　　　　派崔克脑里晃过她下腹部的那朵猩红色的水仙，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你今年还会忘记我的圣诞礼物吗？”他快走出去时问道。

　　　　“不会，我保证。”她抬头冲他笑了笑。

　　　　派崔克于是也笑了。

　　　　圣诞节一直是他最喜欢的节日。从七岁以后，每年他都期待她给的圣诞礼物。这种期许，从未变过。

　　　　“等不及知道。”他说道。

　　　　然后，他拿着黯淡了的玫瑰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

　　　　圣诞节的早晨，伦敦下起了大雪。这是好几个暖冬之后的第一个白色圣诞节。

　　　　街上没什么人，刚过四点，天已经黑了。

　　　　车里在放圣诞歌曲，暖气开的很足。

　　　　今天只有上午有训练课，中午时分球员们就都回去了。到了下午，整个哈灵顿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陆灵三点钟下班的时候，觉得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哈灵顿的人。

　　　　她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无论如何，今天是圣诞，也是他的生日，她得给他打个电话。但她从醒来拖到现在。

　　　　尼克会在芬奇农场度过他的三十五岁生日吗？

　　　　她有些走神，差点跟忽然迎面而来的车撞上。她猛地刹车，赶紧回头望了一眼。

　　　　那车里的人摇下了车窗。看上去是几个十几岁的青少年。

　　　　“嘿，漂亮的女士，抱歉！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他们在车里吼叫着，驰骋而去。

　　　　“圣诞快乐。”陆灵也在嘴里念叨了一句，又回头说道，“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

　　　　当她回到家已经快五点了。她之前已经接到派特的电话，还有派特那边安娜的声音，他们在催促她。

　　　　陆灵停好车，然后下车抱起了后座的小生物。

　　　　她看上去真小，而且很冷，陆灵连忙把毯子裹紧了些。她又去开后备箱，里面有为安柏家其他人准备的礼物以及一瓶香槟。

　　　　这么看来，好像拿不了。

　　　　她正踌躇着，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了。

　　　　“你好慢。”热热的气息全洒在了她有些凉的脖子上。

　　　　有一瞬间，她多希望是尼克。但她知道不可能，他在利物浦，而明天有比赛。

　　　　“派特。”陆灵转过身，把手里的小动物塞进了男孩儿的怀里。

　　　　派崔克看到一双又可怜又灵动的眼睛。

　　　　这是一只可能刚断奶的斗牛犬。

　　　　派崔克很喜欢狗。

　　　　事实上，他小时候有过一只，但后来被杰克送去了农场。他大了一些后知道，“送去了农场”的意思其实是去世了。他因为这件事伤心过一阵。有一次，缇娜提出要送他一只小狗，被他拒绝了。

　　　　时隔多年，他已经成年，这一次，她没再问他，直接送了。

　　　　“喜欢吗？”陆灵问道。她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俱乐部的圣诞毛衣，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派崔克一直在逗着怀里的小斗牛犬，听到她的笑声，才抬了下头，“怎么了？”

　　　　“没事，只是派特你的毛衣……”

　　　　“你去年说你喜欢我才穿的。”他说着把小狗递到她手里就要去脱。

　　　　这一幕似曾相识。

　　　　“别脱，我的确喜欢。”就是有些傻。陆灵抱着小斗牛犬，转身往派特家走，“能帮我把后备箱的礼物拿着吗？噢，还有那瓶香槟。”

　　　　派崔克拿着东西追了上去。

　　　　“缇娜，你喜欢pony（小马驹）吗？”

　　　　陆灵回头，“pony？”她正准备问他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然后她看到了男孩儿蓝色眼睛里的有一丝期待。噢，她已经明白了。

　　　　她歪着头，挑了下眉，“我猜我会喜欢。”

　　　　他果然弯起了嘴角。

　　　　“在哪儿？”她又问道。

　　　　“在温布尔顿那边，我们吃完饭可以过去。”

　　　　“今天？”陆灵想了想，“还是改天吧。什么颜色？”

　　　　“黑色。我想你会喜欢。”

　　　　“的确。”她说着陷入了回忆，“当我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我妈妈会带我去海德公园的马场骑马……我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马。”她完全没意识到她这是很久以来她第一次提到妈妈。

　　　　“现在你有了。”派崔克温柔说道。

　　　　他们已经到了门口。

　　　　门开了，是安娜。

　　　　安柏家的圣诞气氛从来都是好的，陆灵知道自己无需担心。

　　　　****

　　　　席间的笑声没有断过。露西的厨艺从来都是好的，只是陆灵从来没喜欢过圣诞大餐。当然，她还是吃的很开心。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九点了。

　　　　他们吃完甜点，露西又端来了咖啡。杰克调笑着自己的妻子，安娜笑着撇嘴，“噢拜托，你们不要恶心我们了。”

　　　　陆灵坐在沙发上轻轻笑着。安柏家一向是幸福满溢的味道。

　　　　派特抱着小斗牛犬坐在他的身边。

　　　　“这小女孩儿得有个名字。”他一边逗着小狗一边说。

　　　　“拜托，千万别叫克里斯汀或者缇娜。”陆灵连忙接道。

　　　　“那你的建议是？”派崔克偏过头去看缇娜。

　　　　她脸颊上沾了一点果酱，他伸手帮她抹了，抹掉后又忍不住摸了两下她的脸，她躲开了，嘟囔着“别这样”。

　　　　安娜坐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看到这一幕，努了努嘴，她一抬眼碰到妈妈的目光。母女俩对视完，都有些无奈。

　　　　他们都知道克里斯汀有男友了，也都知道男友是埃弗顿的主教练。整个下半年，这些事情在媒体上沸沸扬扬的，想不知道都难。而派特时不时会被扯进这段恋情当中。

　　　　但真实情况谁也不清楚，安娜和露西都曾经试探过派特，他一句都不愿意多说，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我没有主意。”

　　　　“不如叫克里斯蒂娜。”

　　　　“噢，拜托！”

　　　　“开玩笑的。”派崔克坏笑着，“叫zoe（佐伊）怎么样？”

　　　　“听上去不错。嘿，zoe，我的漂亮女孩儿。”

　　　　“说真的，缇娜，她不漂亮。而且，其实，有一点丑。”

　　　　“嘿——”

　　　　他们俩在沙发上逗着狗。安娜实在有些忍不住，站了起来，“克里斯汀，你有两分钟吗？我想跟你聊聊。”

　　　　陆灵愣了一下，安娜冲她笑着。

　　　　“当然。”她又摸了摸佐伊，才站了起来。

　　　　“不就是聊你的那些男朋友吗？”派崔克抬了下头，“噢，安娜，在这里说也可以，我没有兴趣听。”

　　　　安娜没说话，向外走去。陆灵本以为安娜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没想到她是真的有话不想让派特听到。

　　　　安娜掩上门，两人都没穿外套，外面还在下雪。

　　　　有些冷。

　　　　陆灵抱着胳膊，看着安娜点了根烟，她犹豫了一下，伸过手去。

　　　　“克里斯汀，我记得你不抽烟的。”安娜这么说着还是递了根烟过去，又帮她打火。因为风大，陆灵也不太会，点了好几次才点上。

　　　　两人抽了会儿烟，也没说话。

　　　　陆灵咳嗽了好几声，她上一次抽烟还是大学时候的派对上，喝多了跟一群狐朋狗友抽着玩的。

　　　　“我想派特的脸是你男朋友揍的吧。”终于，安娜说道。

　　　　陆灵弹了弹烟灰，点了下头。

　　　　“我确信那家伙干了不该干的事情。”安娜看她不吭声，继续道，“你对他有感觉吗？”

　　　　“谁？”陆灵茫然地望向安娜。

　　　　“当然是派特。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西班牙人。”

　　　　陆灵吸了口烟，马上吐了出来。

　　　　“我想没有。”她回答道。

　　　　“真的吗？”安娜那根烟已经快抽完了。

　　　　“对我来说，他是好朋友。”

　　　　“是，你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安娜笑了一声，“我跟你也是好朋友。但是，抱歉，克里斯汀，他是我弟弟。如果你不准备给他任何机会的话，你至少应该离他远一点……”

　　　　门忽然开了。

　　　　“安娜，你他妈胡说什么！”

　　　　陆灵感觉到自己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掐了烟。

　　　　“抱歉，我得接这个电话。”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派特，安娜是对的。”

Chapter　113（）　
“安娜，你没有权利跟她说这些话，这是我跟她的事情。你他妈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派特的声音听上去很生气。

　　　　“你究竟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派特。她是别人的女朋友，她不喜欢你，她离你远一点对你更好！”安娜也很生气。

　　　　“我想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对我更好！”

　　　　……

　　　　陆灵一边往自己家走一边接通了电话。派特和安娜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安静。

　　　　她知道他在，他也知道她在。

　　　　雪越下越大，她原本应该觉得冷，但触觉一瞬间消失了。她张了张嘴，叫了他的名字。

　　　　“尼克。”

　　　　他似乎应了一声，几不可闻。

　　　　过了一会儿，他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陆灵拍了拍车上的雪，靠在了自己的车上，“我这里正在下雪。”

　　　　“我知道。”他说，“利物浦也是。”

　　　　陆灵觉得拿着手机的手麻了，或许是太冷了，她不知道，她换了只手。她这才听到他那头是有音乐声和人声的。而她忽然意识到，那声音一直是有的，只是之前被她忽略了。

　　　　“你在派对上？”她问道。

　　　　“我父母还有我弟弟和妹妹在这里。”他回答了她。

　　　　这样。陆灵想着。去年他是一个人在哈灵顿度过圣诞和自己的三十四岁生日的。看来他今年不会那么孤独。他跟她提过他的家人。不过她一个都没见过。

　　　　“生日快乐。”她尝试笑着用西班牙语说这几个词。

　　　　他没说话。她又说了一遍，难道是她的发音太差，他没听懂？

　　　　“我听到了，谢谢。”他那边的背景音消失了，想必他避开了人群。

　　　　他又不说话了，而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阵风吹来，手好像又麻了。

　　　　“那么……”她准备挂电话，既然没什么可说的。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