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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江湖行-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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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船只停靠在一处了无人烟的荒滩上。

    丰子都以为这些人要下船转走陆路,却见众船夫在船尾取水做饭,略微失望,忖道:“原来他们不曾要下船,只是做饭来吃饱好再起程赶路。可这船仅走半天,如果百草门那些人兼程来追赶,怕有可能追及得上。”一时暗暗担忧,生怕重新落入荆尝鲜等人的魔掌,一时又希望百草门那些人快快赶至,好将自己从这个铁算盘手里夺去,到时尚有机会逃跑,总胜于船上无处可逃,忽喜忽忧,思绪混乱之极。然而身上又痛又饿,想到无论结果如何,终归是劫数难逃,丰子都不由得甚觉悲哀,望着岸边的郁郁山林呆呆出神。

    经过数个时辰,丰子都体内气息大周天运转,自生自冲,一点一息,一息一点,积溪成河,经已慢慢冲开那甄姓矮个子重手点封的穴道,但他沮丧气馁之下,只卷缩在船舱角落处,又哪里得知?其实以丰子都此刻内力修为,仅需运气冲击穴道,便能立即自行解封,可是从来没有人教会他气息运行之法,于他来说,体内那些游动气息仿似小蛇般乱窜乱走,不过是又惊又有趣一直弄不明白的一桩事由而已。

第四章 脱困离难(九)() 
一抹血红阳光透进船舱,映在侯登觉凝重的脸庞上,给后面留下一道跳跃古怪的长曲身影,仿似群魔乱舞。

    丰子都看到侯登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色阴晴不定,一时咬牙切齿,面容狰狞,一时又摇头喃喃自语,直盯着舱顶久久出神,不由甚觉害怕,心中反而有些可怜他起来,心想此铁算盘处心积虑只想得到那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宝藏,其实当真可悲可叹。丰子都于心不忍之下便想明白告知清楚,要侯登觉趁早死了这份心,然而想到此人行径古怪得紧,出声告知倒惹他更是怀疑,徒取无趣,恐怕还有拳脚加身之虞,于是假装无睹眼前一切,依然转头望着舱外红彤彤如血般的江面。

    这般过得多时,忽见侯登觉突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向船尾,仰天打个哈哈,对正在吃饭的众船夫喝道:“你们回去终究也是难逃荆尚毒那老匹夫的毒手,既然如此,大爷这里就大发慈悲,便为你们免却以后多多痛苦。”

    船上四五名船夫闻言大惊失色,丢开碗筷齐地跪倒在船面上,砰砰磕头不已,颤声叫道:“大爷饶命则个,大爷饶命则个。小人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侯登觉嘿嘿冷笑,说道:“虽则如此,却是轻饶你们不得,须知容留你们在世上,对大爷来说毕竟弊多利少。话在你嘴里,随时可说,这算盘只是啷啷打不过。”众船夫指天赌咒发誓道:“小人们一定不说出去,至死都不说出去,大爷大可一万个放心。”侯登觉摇头道:“大爷正是一万个放心不下。”众船夫见势不妙,发声喊纷纷抢身欲要跳江逃命。侯登觉已经旋冲上前,哈哈大笑声中一番拳打脚踢,登时将船上那四五名船夫一一击毙。

    丰子都大出意外,料想不到侯登觉竟是可以对这些为其撑船的船夫痛下杀着,吃惊之下跳起身来大声叫道:“他们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无辜渔民,个个都上有老下有小的,你怎能下此毒手?”只觉此人为了那莫须有的所谓宝藏,居然杀人灭口,忒是恶毒。

第四章 脱困离难(十)() 
侯登觉看见丰子都竟能短时间内脱却束缚跳身起来,微感诧异,但自恃武功高强,原也不放在心上,冷冷说道:“人为财亡,鸟为食尽,这道理自古已然。我不来杀他们,他们如果有天把你落在我手上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到那时岂不是江湖上几十上百号人蜂拥而至,个个都窥伺于我?他妈的,老子又没有三头六臂,怎可抵挡得了?只怕立即便要撒手落荒逃之夭夭。哼哼,算盘打得响,断断没有这般打法的道理。”

    丰子都怒道:“你不想泄露消息出去,只须逼迫这些人立下誓言不说就是了,又何必取夺他们性命?”

    侯登觉哈哈大笑,斜眼瞪着丰子都许久,突然一个转身,伸脚把那四五具船夫死尸一一踢落江水中。可怜那四五名船夫原在江边讨生活,只因受他利诱胁持,一路跟随尽力侍从,谁知到头来终是难逃“有入无出铁算盘”侯登觉的毒手,身葬茫茫江河。

    侯登觉踢丢众尸体罢,又是睨视丰子都片刻,嘿嘿冷笑一阵,说道:“江湖险恶,区区誓言岂能当真?”倏地晃身来到丰子都身前,圆睁双眼,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你这小子看到老子的手段了吧,那是一言不合便即痛下杀手,岂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还是寻常人家?哼哼,如果你不把那藏宝地点乖乖地给我说了出来,老子到时连你一并也给杀了,就好像这些渔民一样,死了连葬身之地都没有。”说罢扬手做个“咔嚓”一下拧断脖子的动作。

    丰子都又惊又怒,只觉此人真是无可理喻,直为草菅人命,比那武当派不妄道人百草门众魔头尤甚过之,心头犟劲骤起,把身一挺,踏前一步,眼白上翻朝天,鼻腔里哼哼冷笑数声,说道:“以阁下的为人,我便把那鸟什子藏宝所在说了出来,最终也是一般难逃灭口劫难。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道理我从小就明白得很,怎能受你蛊惑?所以就算是真有什么宝藏,你也休想从我嘴里知道它的埋藏所在。”

    侯登觉想不到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是明白人生至理,不受那威逼利诱,一时倒也无计可施,恼怒之下当即走近来伸手拎起丰子都,兜头兜脸狠狠抽打了他几个耳刮子,厉声喝道:“虽是这般说,就怕到那时可由不得你了。”

    丰子都脸上吃痛,眼前金星纷纷乱冒,心下益是恨怒,索性豁出命去,拼死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哈哈大笑。

    侯登觉挥掌抽打丰子都耳刮子之际,但觉有股古怪力道从手上传来,隐隐震得生痛,不禁颇感惊诧,“咦”的一声,却也不放心里头去。看到丰子都一副任打任踢只是无所谓的模样,更加郁怒至极,瞪眼盯着他,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呼呼猛喘粗气,恨得咬牙切齿不已,全身上下骨骼直格格爆响。瞧侯登觉这般凶恶架势,如果不是眼前有所求于丰子都,此际便要按捺不住性子将其活生生撕裂开四五块。

    丰子都瞧到侯登觉那张逼在咫尺变形扭曲的脸,内心暗自吃惊,但形格势禁,目前岂能向这个恶魔低头认输?被他拎住身子举在半空,脚不能到地,毫无受力处,当下也不多作挣扎,惟是连声冷笑,叫道:“你要想从我嘴里知道宝藏的埋藏所在,哈哈,那是永世休想,我便是烂在肚子里都不会告知你。”

    侯登觉一听越发恼怒,喉头发出咕哝声响,猛地哗哗大叫,抡手将丰子都重重掼掷在船板上,一股戾气无处发作,转身去一脚将船尾尚在生火的炉子踹翻,犹是不解恨,又把船舷一角踢得支离破碎。丰子都被他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觉周身似要块块碎裂开来,然而却是紧紧咬住嘴唇,强忍住剧痛,毫不示弱地瞪着侯登觉。

    那炉子里炉火正旺,炉火凭借风势,轰然作响,瞬间将船只熊熊烧着。侯登觉一愕,随即“呵呵”大笑,说道:“正好,倒省去老子一番麻烦。”急忙拎起丰子都,展开轻身功夫,跃上旁边荒滩,伫足观看。船只呼呼燃烧,风借火势,卷起半天高焰火,热浪逼人。

第四章 脱困离难(四)() 
丰子都被那姓甄的矮个子重手封住穴道,只要轻微稍动便是头昏脑胀,烦闷欲吐,哪里敢去乱动?斜靠着船舱,深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对那灰衣人说道:“多谢先生救命大恩。我现今可是全身麻软得不能动弹半分,起不来亲自致谢,真是多有得罪。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上下如何称呼?”

    那灰衣人一征,双眼眼光炯炯,盯着丰子都片刻,似乎甚为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然则见到丰子都确是一副周身泛力的样子,所言非假,随即暗喜,想道:“原来你已被荆尚毒那老儿封住穴道,倒省去我不少麻烦。当下却也不忙先解开。”取下脸上蒙面黑巾丢出船舱外,在船舱里走来走去,欢喜得连连搓着手说道:“唔,来之不易,当真来之不易。”望着丰子都只是一直笑。似乎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价值菲薄的金银珠宝。

    丰子都见这人一张油腻白净的圆脸,唇上两撇八字须,长得慈眉善目,年纪约摸四十二三岁,想道:“此人便似那市井商人,孰料武功却是忒好。哈哈,百草门那些人现在恐怕还在岸边那里暴跳如雷,干瞪眼骂娘。”终于得脱魔掌,虽然瞧这人行径异于常人,隐隐有些忧虑,毕竟心情尚存九分欢悦,又是笑道:“谢谢先生仗义执救,我岂能再敢叼扰先生?麻烦你吩咐船家在前面靠岸泊船,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待我缓过口气来,便能自个走路离开。”

    那灰衣人愣了愣,脸上满是诧异神情,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望着丰子都许久,忽地裂嘴呵呵直笑,道:“前面怎能靠岸泊船?须知这里上下游三十里都为百草门势力之内,老子煞费苦心费尽心机,才能把你从他们手里抢过来,他们岂肯善罢甘休?自当殚精竭虑要抢回去。此刻停船靠岸,百草门人多势众,他们毒术又是狠辣得很,老子可万万应付不来,到那时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开什么玩笑?不行,老子不干,绝对不行。”摇头摇得拨浪鼓般。

    丰子都感激道:“我一介卑微小子,得蒙先生相救已是感恩不尽,如何还敢麻烦先生再要相送一程?”

第四章 脱困离难(五)() 
那灰衣人哈哈大笑,斜眼睨视着丰子都,“嘿嘿”道:“老子历来都不曾做那亏本买卖,现在这桩生意一本万利,红润甚多,却可是大大的做得。况且谅你在这船上应该跑不到哪里去,我便把姓名说给你听也是无妨,小子,你可听说过‘有入无出铁算盘’侯登觉这号人物没有?那说的正是老子。”

    丰子都闻言内心“格噔”一下,才感不妙,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涌起,直冲脑顶,瞬间的喜悦飞去九天外,想道:“糟糕,我这却是刚离虎穴,又入狼窝,终究难逃劫难。零↑九△小↓說△網”望着那灰衣人侯登觉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很少在外面走动,孤陋寡闻得很,确实是至今还没有听说过侯先生的什么大号。零↑九△小↓說△網”

    侯登觉一听顿时大怒,骂道:“他妈的,老子在江湖上闯下这么大的名气,你居然说没有听说过。他妈的,气死老子了,难道殷在野从来不在你面前提起过老子的名字吗?”丰子都还是摇摇头,道:“没有。”侯登觉怒不可遏,脸色涨得猪血一般红,猛地一掌劈在船舷上,落掌处碎屑迸溅,击下一大块木块,厉声叫道:“当真岂有此理,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想不到自己在殷在野眼中,竟然不值得口边一提,直是人生耻辱,吹胡子瞪眼之下,似乎便要将丰子都掷出船外,硬生生按沉江底方解心头大恨。

    丰子都暗自吃一惊,却是毫无畏惧地瞧着他。侯登觉呼呼直喘气,又是瞪眼看着丰子都良久,突然一顿脚,转头对着船尾的船夫大声叫道:“喂,外面的听着,要想活命便赶快给老子拿酒菜进来,老子现在一肚子闷气,甚为不顺,要喝酒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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