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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荣解开布袋，随手抽出一个卷轴，轻轻放在案上，缓缓地展开。

　　　　“这库房平时由谁管理，谁有库房的钥匙？”杨思勖突然问道。

　　　　“库房由水部的四位令史轮流执掌，这半年来是由小人负责，钥匙除了小人这里，部里也有备用的。”温成恭敬地回答道。

　　　　“最近有否人来查看过此袋卷轴？”杨思勖接着问道。

　　　　“没有，”温成回道。

　　　　“再往前，两个月前呢？”杨思勖问道。

　　　　两个月前武承嗣上书太后武则天，提出了举办洛水祭祀大典的建议。

　　　　“两个月前？”温成眉头一皱回忆道，“本部侍郎乐思晦乐大人来查看过这些资料。”

　　　　“冬官侍郎乐思晦？”杨思勖轻声说道。

　　　　“千年松木为基，精炼铁水灌注，怪不得大坝经历数十年丝毫无损，”李荣看着水坝的修建资料心里叹道。

　　　　俗话说“千年不烂水底松”，松木在水中确实可以不腐烂。不知是谁想出这种天才的设想，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视。

　　　　合上卷轴，李荣将卷轴放入书袋内，将另几份卷轴展开仔细地看了一遍。

　　　　“行了，思勖咱们走。”李荣说道。

　　　　离开工部后，李荣和杨思勖缓步行走在街上。

　　　　“如若那温成所说为真，冬官侍郎乐思晦有重大嫌疑，他很可能与蛇灵勾结。”杨思勖说道。

　　　　李荣已经告诉过杨思勖蛇灵曾拥有洛水堰的水闸构造图的事，因此杨思勖认为乐思晦是泄露情报的真凶。

　　　　武承嗣在两个月前提出祭祀洛水的提议，想必那时候蛇灵就开始制订水淹洛阳的计划，搜集关于洛水堰的资料。按温成所说，这半年来都由他管理库房，除了他只有乐思晦这位侍郎来查阅过洛水堰的资料。以乐思晦侍郎之尊，那还需要查阅洛水堰的资料，肯定是有所图才是。

　　　　“乐思晦嫌疑，那温成呢？”李荣说道，“他直接管理库房，还有水部的其它人，他们也可以拿到钥匙，偷偷地记录下洛水堰的资料。”

　　　　“温成没有说假话，”杨思勖肯定地说道，“我曾修习一门秘术，可判断人所说话是真是假。”

　　　　“冬官侍郎乐思晦！”李荣听了想一下轻声说道。

　　　　“圣母神皇陛下对乐思晦相当看重，以为他的人品，才学，能力可为宰相之选，预备年后就提拔重用。”杨思勖说道，“是以她老人家不可能凭借我们的猜测去动乐思晦。”

　　　　杨思勖身处皇宫，更为武则天的贴身宦官，知道不少宫廷内幕。

　　　　“乐思晦是否为圣母神皇陛下重用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且按正常方法没几个月的功夫，怎么拿下侍郎级别的大员，这还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李荣摇摇头道，“我们没多少时间，所以只能私下里拿住他，拷问出有关蛇灵的事即可。”

　　　　“没有诏旨私下抓人，还是朝廷官员可是重罪。”杨思勖皱眉道。

　　　　“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况且我们可以蒙上面，问出消息后，放了乐思晦不就行了，”李荣拍拍杨思勖地肩膀道，“难道乐思晦事后还敢传扬出去不成？”

　　　　乐思晦如果真是与蛇灵勾结，肯定不会把被人抓住泄露秘密的事传出去，苦果也只能自己吞了。

　　　　杨思勖眼睛一亮，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我们可不能真的伤了他，你有什么好方法没有？”李荣问道。

　　　　毕竟他们两个属于私下行事，没有诏旨，也没有上级的命令，如果把当朝侍郎给弄伤了，还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好了，我有些方法，不伤其身体就可问出实情。”杨思勖满怀信心地说道。

　　　　天绝宗立派数百年总有一些奇怪且有用的秘术。

　　　　当天晚上，李荣和杨思勖换上黑衣劲装，潜行至北城的清化坊，来到乐思晦家附近。

　　　　乐思晦就居住在清化坊，宫城东侧，距南衙办公的地方近，更旁临泄城渠，风光秀美，许多当朝贵宦都在这里置有宅院。乐思晦也不例外。

　　　　两人沿着坊外的大街，行至乐思晦家的后门处。

　　　　按唐制，三品官员的宅院可对着坊墙开一大门，不经过坊门就能进出坊市，乐思晦家也是如此。李荣和杨思勖白天就来到清化坊转悠，摸清楚这里的大街小巷。

　　　　“思勖，我守住大门，你进去掳人。”李荣说道。

　　　　天绝宗的潜踪匿影之术堪称一绝，连李荣都自叹不如，入室掳人这活由杨思勖干比较合适。

　　　　杨思勖轻声应了一下，正要起身跃进乐府，忽然神色一动，伏下身来。

　　　　李荣也是一样，机警地转到院墙的拐角处，隐住身形。

　　　　只见一道矫捷的身影从乐府中跃了出来，毫不停留地几个纵跃，向坊外驰去。

　　　　“你去抓乐思晦，逼问蛇灵的计划，我去追那黑衣人。”李荣果断地说道。

　　　　黑衣人的身影李荣很熟悉，算是熟人了。合山香社的社首马文祥，没想到半月前受到那样的伤，这么快就跑出来搞事了。

　　　　杨思勖点点头，翻身跃过墙头，潜进乐府。

　　　　李荣则紧跟着马文祥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九十章　作战计划（）　
马文祥如一头山间老猿在房舍间纵跃若飞，朝着洛水的方向行去。

　　　　李荣心里一动，停住脚步，转而朝着泄城渠的方向行去，然后沿着泄城渠旁的堤道一路向南飞奔而去。

　　　　这是李荣的一场赌博，**文祥所去的目的地就是承福坊。

　　　　承福坊南临洛水，西接泄城渠，距皇城最近的一处坊市。

　　　　李荣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是蛇灵李若雪会怎样破坏祭祀大典。首先一项自然是摧毁洛水坝，制造一场洪水，直接冲下来就可淹没洛水两岸的坊市，祭祀坛也不会幸免。然后派精锐士卒冲击处于混乱中的文武官员，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使得朝廷政权能够瘫痪。

　　　　做到第一点关键之处在于水坝，李若雪使用什么方法摧毁水坝，他不知道。然而派人冲击祭坛，必须事先准备好隐藏地点，无疑距皇城最近的承福坊最有可能成为蛇灵新的巢穴。

　　　　李荣尽展身法，身形如电般向前飞掠，用了不到半刻钟就越过清化坊，立德坊，来到了承福坊。

　　　　李荣身形一闪，翻跃一丈多高的坊墙，跃至承福坊西北角的一处宅院房顶，隐在阴影处，静静地等待马文祥的到来。

　　　　如有可能，李荣到是想出手擒下马文祥。不过看到马文祥如飞而去的动作后，就知他已从半月前的内伤中恢复过来。

　　　　那次李荣能偷袭得手，并擒下马文祥实属侥幸。马文祥运气不好，刚经过一场激烈地战斗，真气体力耗尽，才让李荣轻易击倒。如今马文祥伤势恢复，真气完好，对这样一名同级的高手，想生擒活捉太难了。

　　　　过了数十息，马文祥的身影出现在李荣的视野当中。只见马文祥俯低窜高，飞快地跃过坊墙，潜入坊中。

　　　　李荣从远处望去，眼中神光一动，施展出观微法眼，紧紧盯着马文祥的身影。

　　　　六品高手真气可随时遍布全身，敏感至极，在近处可感应到周围射来的目光，视听之力更可达三丈有余，几乎难以跟踪。

　　　　看到马文祥的身影消失在坊南的一处宅院，李荣悄悄地跟了过去，潜到宅院附近停了下来，耐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时马文祥的身影又从房顶冒了出来，站在房顶谨慎地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才跃入旁边的院落。

　　　　自从离开乐府后，马文祥隐隐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是以特别小心。

　　　　良久，李荣一动不动地蹲在房顶的挑檐处，盯着马文祥消失处的那座宅院，试图察觉出它有何异样的地方。

　　　　直到清晨，李荣和杨思勖才回到一处事先预备好的房舍，位于会德坊那里。

　　　　“我弄昏了乐思晦，把他搞出来，用秘术加以拷问，”杨思勖盘坐在榻上沉声说道，“乐思晦确实与蛇灵有勾结，向其提供洛水堰的资料，他也知道蛇灵要在祭祀那天决开水坝，水淹洛阳，将文武百官一网打尽，但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

　　　　“意料之中，李若雪应不会把计划弄得尽人皆知，”李荣说道，“我的收获也不大，只发现了蛇灵六大蛇首之一青蛇，也就是合山香社的社首马文祥隐身的宅院，怕惊动他们，没敢进宅院里查看。”

　　　　“我们所得的消息都无法触及蛇灵计划的核心，”杨思勖皱眉道。

　　　　“如果凭我们几个小兵就能弄清蛇灵的真实计划，李若雪就不是那诡变百出，武功盖世的天榜高手了。”李荣笑道，“还是回去看看尉迟他们有什么收获。”

　　　　一大早，李荣和杨思勖就到了西苑右千骑的营地。

　　　　尉迟修寂昨天晚上就回来了，早晨听说李荣两人回来，带着几位旅帅走进李荣的营帐。

　　　　“尉迟，你们有何收获？”李荣站在帐中对着走进来的尉迟修寂问道。

　　　　“元明，你猜的不错，小谷背后的山上确实有人活动的迹象。”尉迟修寂兴奋地说道。

　　　　“小谷，洛水堰的地形图你们绘制了没有？”李荣没有答腔，问道。

　　　　临行前，李荣曾交待尉迟修寂除了查看小谷背后山上的痕迹外，还要求几人绘制小谷附近的山川地理图，以备推演蛇灵的进攻计划。

　　　　“绘制了，玄景拿上来。”尉迟修寂说道。

　　　　董玄景排众而出，从怀中拿出一张卷好的地图，轻轻放在书案上。

　　　　李荣帐中的书案是特意订制的，面积比寻常的桌案要大上两三倍，平时除了书写外，李荣还喜欢将地图展在桌上，供大家观看。

　　　　在后世绘制地图是将帅们的基本技能，而在唐时此项技能却少有人懂。这时的将领们都追求武勇，尽多学习兵法，布阵等技巧，没人会去学习绘图。自李荣进入千骑担任统领后，除了训练士卒外，还把这些旅帅，队正们聚集在一起，传授他们怎样绘制山川地理图，怎样推演本朝及前朝的战例，使尉迟修寂等人受益非浅。

　　　　“你们还会绘制山川地理图？”杨思勖在旁边惊道。

　　　　“我觉得绘制地形图是为将的基本技能，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将帅不会看地形，怎么扎营，怎么布置进攻防守方案？”李荣说道。

　　　　“越是听你说，觉得懂得越少，”杨思勖苦笑道。

　　　　这时，董玄景将地图展开，铺在书案上。

　　　　李荣等人围在书案旁边，看着绘好的地图。

　　　　“据我们一番推演，认为蛇灵的进攻计划是这样的话，成功占领水坝，摧毁水闸的机会相当大。”尉迟修寂兴高采烈地说道，“武重规将营地布置在小谷，犯了扎营的大忌。假设蛇灵派出高手潜入小谷背后，杀入营中，另有大队人马乘大船从水坝处靠岸，前后夹击，武重规肯定败北。当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如若武重规按正常布置人手，派出一半士卒布置在谷外，随时保持警戒，这样有急时可很快支援，算是相对完善的防守布置。”

　　　　“这些那天我们已经说过，那蛇灵的进攻计划可能会是怎样？”李荣问道。

　　　　“如果我是蛇灵，麾下用来进攻水坝的人马应不超过三百人，”尉迟修寂说道，“洛水上游山路艰险，行军非常难，尤其是大队人马不好行走，如果人数过多，不免行军所需时间长，而且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