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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濡以沫-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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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瑄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问他:“怎么,现在心情好了?”

    赵崇裕看着包裹鼻头一酸,他这个姨夫,每回带了小姨给他的东西来,总是不耐烦。可是他清楚极了,不耐烦地语气下,是别扭的关爱。以姨夫的功力,肯定是知道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也知道他多少对父皇还是有些失望,所以才朝他扔东西,让他顾不到失望。

    哎,说到扔东西,赵崇裕想到什么,赶紧低头看向刚刚接到手中的物什,只一眼,就咋呼了。

    “姨夫,您居然朝我扔小姨给我做的衣裳!您就不怕我当成凶器,猛地出手毁了它么?!”

    楼瑄斜瞟他一眼,又哼了一声:“装什么呢,你这房间,一到夜间,除了我,若无你的允许,连只虫子都飞不进来。”

    赵崇裕噎住,好吧,他必须得承认这是事实。大皇子府早就被玄记重重布置,暗里守卫森严,他刚刚感觉身后有东西,还真没紧张来着。不过,赵崇裕理直气壮地喊道:“那,那就算这样,那可是小姨做的衣裳,您居然扔掉!”

    楼瑄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说了一句话,赵崇裕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哦,那衣裳啊?不是你小姨做的,是歆苒托人从绪州带回来的。”

    赵崇裕心里咬牙切齿,感情夫人做的衣裳不能乱扔,女儿做的衣裳就无所谓了?

    若楼瑄知道赵崇裕心里在想什么,楼瑄肯定会告诉他,若是女儿做给他这个爹爹的衣裳,他肯定好好收着,可是!他的女儿做给别的男子的衣裳,他为什么要好好对待?!

    那是他的宝贝女儿,是他的!

    赵崇裕咬着牙齿,平复下心情,好不容易找回严肃的自己,说道:“离出发还有几日,怎么今天就送东西来了?”

    楼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小姨这几天找了很多东西,今日才找齐,怕你准备不足,叫我赶紧送过来。”

    赵崇裕点点头,示意明白了,就开始打开包裹。

    楼瑄迟疑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道:“如果苏家还有其他人在,你此行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赵崇裕手停了下来,看着包裹,沉声道:“小姨还在,我已经很知足了。再说,我此行危机重重,外祖一家总不可能去疆场保护我。”

    楼瑄声音有些奇怪地说道:“哪里不可能了,苏家在你这一辈,也是有能上战场的男丁的,只是苏家出事那年你还年幼,怕是早就不记得了。”

    赵崇裕闻言,盯着包裹沉默了许久,直到眼眶微红才开口说话:“记得,我记得。”

    楼瑄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年赵崇裕也就四岁左右的样子,居然能记事了?!

    赵崇裕仍然看着包裹,声音却低了很多,仿佛喃喃自语一般:“我一直都记得,晨哥哥,钟哥哥姨父,我的家人,每一个我都记得。”

    楼瑄耳力极好,将赵崇裕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阵酸涩。失去了才更懂得珍惜,赵崇裕自幼失去太多亲人,却也更珍惜亲人。

    “当年苏家还未出事,皇太后心疼你,许你每月回一次苏家,我记得苏晨苏钟几乎围着你转。”楼瑄声音深沉,如同那遥远而沉重的回忆。

    赵崇裕听着,脸上缓缓绽开一丝微笑:“是啊,晨哥哥和钟哥哥特别护着我,总是在我身后跟着,怕我受伤怕我在外面被欺负,还经常拿自己攒下的铜板给我买零嘴。我长在宫里,对宫外的零嘴、小玩意特别喜欢,每月出来总是把哥哥们的银钱花得精光”

    楼瑄看着陷入美好回忆的赵崇裕,心下叹息,回忆有多开心,这么多年崇裕就有多痛苦。

    叹息出声,将赵崇裕从回忆中惊醒,楼瑄眼见赵崇裕脸上的微笑骤然凝固,又慢慢化成令人心酸的苦笑。楼瑄心内怜惜,眼神看向了窗外。罢了,罢了,到底是他从中阻隔这么多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苦了这些人。

    “崇裕,我今天来,除了带着包裹,还给你带了个人。”

    “人?”赵崇裕眼带疑惑,却马上恢复了清明,“是保护我的人?”

    楼瑄点点头,朝窗外轻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赵崇裕心里有些好奇,能在这时候让姨夫派来他身边的,定是极出色,只是他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不流露情绪,此时他的脸上,却是毫无波动的。

    赵崇裕眼睛盯着窗户,只等着那人从窗户外跳进来,可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正疑惑着,就听见了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楼瑄默不作声看着赵崇裕盯着窗户看,这傻孩子,又不是做贼,谁有门不走偏跳窗户的?

    赵崇裕转身看向门口,来人隐藏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只能看清来人的身形,身材颀长、肩膀宽厚。随着来人的走进,紧抿的嘴角,浓黑的剑眉,神情坚毅而刚强。赵崇裕一时有些怔忪,心里莫名一阵触动。

    来人在赵崇裕身前站定,眼睛牢牢锁在他身上。被人这样直接盯着,身为皇子的赵崇裕理应觉得被冒犯,可奇怪地,是他竟然没有半点不愉,而是情不自禁地开始打量对方。

    来人看了赵崇裕好半晌,赵崇裕看着他眼里的波动越来越大,心中那股异样越来越重。

    “咳!”

    一声轻轻的咳嗽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来人与赵崇裕猛地回神。楼瑄摸摸鼻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扰了两人的“深情”对望。

    赵崇裕耳尖稍稍红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看着一个陌生人看到失神的时候。

    他飞快地扫了眼来人,想瞧瞧来人什么表情。谁知,这一眼,竟定在了那里。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打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事物的样子,沉默着双手递给赵崇裕,眼睛依然看着他,而那手,竟轻微地在颤抖。

    赵崇裕僵硬着身体,死死盯住来人手中的东西,眼睛骤然大睁。很久很久,赵崇裕慢慢抬起头,目光回到来人的脸上,猛然间,如遭雷击!

    双目急速变了颜色,再看向手中之物时,赵崇裕双目赤红如血。慢慢地,他抬起手,一点一点伸过去,拿起来人递来的东西,呆呆看了片刻,然后,拿到嘴边,嘴唇张了又张,第四次才将东西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嘴唇被通红透亮的糖色映得格外红润,酸甜的味道在整个嘴里蔓延开来,赵崇裕突然低下头,大口大口拼命把东西往嘴里塞,连片刻停歇的时间都不给自己。

    来人看着赵崇裕拿过东西,平日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明显的柔和,他温柔地看着赵崇裕,却在下一瞬间看见本来小口小口吃着的赵崇裕竟像癫狂了一般,明明已经塞不下了,却还在拼命往嘴里塞时,脸上是浓浓的心疼和浅浅的怒气。

    楼瑄在发现赵崇裕不对劲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只是他仍然坐着没有动,他知道,来人一定可以安抚好赵崇裕,毕竟,也是因为他啊。

    来人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赵崇裕拿着东西的手,不让赵崇裕再动,另一只手则伸向赵崇裕的后背,语带心疼:“慢点吃,小心噎着。”

    赵崇裕感受着来人双手传来的温度,眼眶含泪,乖顺地点点头,小心却快速地咀嚼吞咽嘴里的东西,等嘴里东西下咽,赵崇裕看着来人,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明显的撒娇,他说:“晨哥哥,冰糖葫芦好吃。”

    楼瑄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眼里的不忍散去,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而来人,也就是苏晨,喉头剧烈颤动起来。

    他从未曾奢望过,弟弟能凭借这一根常见的糖葫芦就认出他来,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弟弟早已忘记了他,忘记了他的模样。却原来,弟弟一直铭记于心

    赵崇裕仰着头,眼中泪光闪烁,嘴角却慢慢扬起,越扬越高,越扬越高。

    苏晨心里万般滋味,弟弟的眼泪、弟弟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生疼惜。他这个表弟,比他比苏钟,都要苦。

    苏晨握着赵崇裕的手松了紧,紧了松,终于松开,却不是放下,而是轻轻取走那串糖葫芦,放在木桌之上原本包裹住糖葫芦的油纸上。然后握住赵崇裕的肩膀,紧紧握住,颤抖着声音,说:“我们崇裕长大了。”

    赵崇裕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一把抱住苏晨。苏晨轻轻拍打着赵崇裕的背,就像很多年前做的那样。

    很快,苏晨便感觉到肩膀传来的湿意,手停了一下,复又轻轻拍着,嘴里说着儿时常哄着弟弟的话:“崇裕乖,晨哥哥在这里,崇裕乖”

    赵崇裕无声地眼泪终于决堤,连说出的话都无法连贯起来:“为什么,丢下我,为,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留我,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苏晨迅速红了眼睛,身体绷得挺直,他知道赵崇裕在发泄,而不是埋怨,他明白,他的弟弟只是太孤单太想念家人,而不是在怨恨。苏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嘴里,也一直反复说着,成熟的声音幼稚的话语,在此时,格外让人心酸。

    耳边是一遍一遍地“崇裕乖,晨哥哥在这里,”楼瑄终是偏过头去,闭上了双眼,掩盖住眼底的湿润。

    过了许久许久,哭声慢慢小了下来,苏晨的身体渐渐放松。终于冷静下来,赵崇裕红着脸把头从苏晨的肩膀上抬起来,用袖子糊了把脸,拉着苏晨坐下,又看了眼楼瑄,说道:“这几年,晨哥哥都被姨夫藏起来了?”

    话音刚落,赵崇裕就感觉到被一道目光狠狠瞪了一眼,可他现在没有心思瞪回去,还是兄长更重要。苏晨的脸上表情依然不明显,可是柔和了很多,“苏家出事那晚,我和钟儿被爷爷留在他的卧房下棋。你知道的,爷爷喜静,他的房间在家里最里面。”苏晨慢慢开始回忆。

    “我记得那晚,我正在跟爷爷对弈,钟儿站在爷爷身后。外面很远的地方传来尖叫声,一个人、两个人,好多人都在尖叫,哭号。爷爷扔下棋子,快步走到窗边,外面的人还没有进到爷爷的院子里来,可是血腥味已经飘了进来。”

    苏晨安安静静地讲述着当年他所感知到的一切,语气十分平静,可楼瑄和赵崇裕却心如刀割,心头激起压抑了多年的仇恨。

    “爷爷房间下是家里以前挖的一个小地窖,早几年就因为太小而废弃了。爷爷就带着我和钟儿躲进了地窖里,进地窖前,爷爷在房里放了一把大火。即使躲在地窖里,家人的悲鸣,利刃砍在身体上的声音,却好像在耳边尖叫一般。我们不知道在地窖了躲了多久,直到外面安静下来,不再有房屋倒塌的声音,不再有人声。然后,我们等啊等,后来,外面又来了很多人,他们都在哭,爷爷捂住我和钟儿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再后来,外面好久好久都没有声音,地窖里的干粮被吃了好多,我不饿,可是好渴好渴。”

    赵崇裕听着听着,不知何时握成拳头的手心,已经血迹斑斑。

    苏晨还在慢慢说着,神情却迷茫起来,就好像那一段时间,他都是如此的茫然不知所措。

    “我们一直躲在那里,钟儿很听话,爷爷没有力气了,再后来,姑父找到了我们。”苏晨说道这里,看向了楼瑄,满眼感激。

    这些年,楼瑄对赵崇裕可谓极尽疼爱,赵崇裕心里的感激一日一日,与日俱增。可他从来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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