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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车间门口，本想挨个打招呼，没想到居然没人理他，大伙儿全头也不抬地忙着，谁也没发现，门口多了个人。能不投入吗，这儿实现的是计件分配制，一个团队负责一组零部件，时间，就是金钱呐。

　　　　斜倚着门框，赵磊觉得无比轻松，嗯，奋斗的日子是最美好的，赚钱的时光是最欢乐的，忙吧，大伙儿可着劲儿忙吧，累死你们，赚死你们的日子，还没真正到来呢。

　　　　“赵总！”车间里一声尖叫，接着有人扔掉活儿，风似地跑了出来。

　　　　是呆头鹅。

　　　　激动地跑到赵磊身前，呆头鹅拼命往身上擦净油腻的双手，往怀里掏啊掏地，掏出了包得整整齐齐的一千元钱。

　　　　赵磊在这儿呆得久了，才知道呆头鹅的绰号，是有来历的，除了这人有些木头木脑外，还有个原因，因为他姓戴。

　　　　“赵总，借您的一千元钱，我还您。”呆头鹅眼光中流露出敬佩，恭恭敬敬地将钱捧了上来。

　　　　赵磊按住了他的手：“兄弟，不急，你先用着吧。”

　　　　老韩笑嘻嘻地走上前来：“阿磊，小戴就这个脾气，你收下吧，他的收入，是车间里最高的，还得起。”

　　　　“转变这么大？”见老韩这么说，赵磊就不再客气，但心里挺奇怪的，才卖几十台电瓶车，能赚多少钱。但瞟了眼车间里堆得小山似的原辅件，心里就释然了。

　　　　这儿实行的是预付制，就是说生产是跟销售的订单相持勾的，实际上，生产量已经在冲千台大量了，呆头鹅赚的肯定不会少。

　　　　老韩递上烟，替赵磊点上：“阿磊，所有人都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哪来天才般的生意头脑呢。所以，所有人的干劲都被激发得淋漓尽致。人这东西吧，挺奇怪，他不信任你，干活就拖拖拉拉；一旦死心塌地地跟了你，嘿嘿，一个能顶仨。”

　　　　赵磊点点头，心说是这话。挥挥手，和工人们算作告别，背着包，戴上幅墨镜，疾步朝车站走去。

　　　　途中他给班长打了个呼机，班长已经提前出发在县城候车准备前往青山市了，但赵磊发觉娄德华的声音软绵绵，无精打采的样子。赵磊估摸着，这些天累坏这帮懒小子了，脑力劳动，有时比体力劳动更耗费精力。

　　　　这十几天，他也并没有完全呆在黑泉小镇，回过学校两三趟，分析商讨班长他们在触屏基础研究上的方向和遇到的困难。不过，都是来去匆匆，犹如蜻蜓点水，对学校发生的其他事，赵磊一概没时间管也没时间问。

　　　　今天起，总算把这儿事情忙完，可以全身心地向触屏进军喽。

　　　　打着哈欠，他并没有摘掉墨镜，朝售票窗口走去：“买张青云县的车票，最近班次的。”

　　　　售票员把票递了出来，顺便扔了句话出来：“下午的车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什么？几个意思？”赵磊不解，恢复？难道之前堵塞了？

　　　　售票员冷眉冷眼地，估计嘴里有黄金，舍不得吐给赵磊，只是努嘴朝售票处左侧示了示意。

　　　　赵磊这才发现，旁边还树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因军区演习，部队运送物资装备，道路被临时征用，黑泉镇至青云县的班车暂停，恢复时间未定，如有特殊需要，请到车站办公室，办理特别通行手续。”

　　　　赵磊摸摸后脑，玛的，老子这算不算特殊需要？嗯，好像找不到特殊的理由。

　　　　黑泉镇至青云县，就这么条破公路，一封道，小镇的人插翅难飞。好在青山市过境的火车，在凌晨12点多，就算晚饭时从小镇出发，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也不会耽误时间。

　　　　本想转身回厂，但身边的有位秃顶的中年乘客说了句“我问过，估计快了”，赵磊便打消息了念头，坐到那乘客身边，闲聊起来。

　　　　“你哪儿得到的消息说快了？”

　　　　秃顶乘客特喜欢吹，两人还没混熟呢，他的嘴就止不住海阔天空了：“我有朋友，就在西南军区司令部当军官的。我刚打电话问过他，他说顶多再抽几支烟。”

　　　　赵磊瞟了眼这家伙，靠，腰里没手机啊，只有只二手货数字BP机，刚才根本没见你起身到对面公用电话亭，你丫会千里传音？

　　　　不过姑且听之吧，会吹的人，消息一般都特别灵通。

　　　　扔了支烟过去，赵磊顾自点上：“军区演习，每年都要进行，今年怎么封路了？”

　　　　“今年不一样的，今年是特战团联合军演，别人只知道是军事演习，我有内幕消息，我知道可不光是纯粹的演习，而是借演习的名，专门打击西南一带黑势力，实际上，它是一次军事行动呐。时间也长，要三个多月。”

　　　　那人嗅着赵磊递上来的烟，眼神放着惊讶的光，估计他没法相信，眼前这穿着简陋的小哥，居然甩出来的是只有镇长级人物才抽得起、40元一包的高档烟。

　　　　西南军区特战团，赵磊当然如雷贯耳，这是华夏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不过并不驻扎在青云县一带，而是在三百公里外的重青市。这次军演规模大、历时长，特战团团部临时搬到了川省城都市东部近郊。

　　　　近些年，西部经济发展了，贩毒、走私啥的黑势力十分猖獗，从广栖自治区、云楠省一带，通过川省转运沿海大城市的走私、贩毒通道，已初步成形，搞搞演习，打击下黑势力，十分有必要。

　　　　秃顶珍惜地将烟点上，虽然他兜里只揣着2元多钱一包的低档烟，可心里特别不服气，怎么地也想将赵磊拼到下风去。

　　　　“这位小哥，我朋友可是西南军区司令部的军官，厉害吧，以后有什么事，叔我罩着你。”

　　　　“能办个特别通行证么？”赵磊弹弹烟灰，顺手点了点告示牌。

　　　　“这……哈哈……”秃顶登时语塞，“咱没啥要事，办那玩意儿干啥。”

　　　　赵磊心里有些反感，挪挪屁股，想离丫的远点。不小心，把腰间的手机给露了出来。

　　　　秃顶顿时两眼发直：“小……小兄弟，你……你是干啥的涅？贵姓大名啊。”

　　　　赵磊终于摘掉了墨镜：“姓赵，单名一个磊字。干啥的就比较复杂，也读书，也做生意……”

　　　　话音未落，秃顶的膝盖就有些软了：“玛哎，怪不得有些眼熟，原来你就是收购了收音机配件厂的赵……赵老板？”

　　　　贱人这货，心里一犯贱，就容易管不住嘴，秃顶接下来的一席话，使赵磊惊讶万分。

第43章　有个大忽悠（）　
清楚了赵磊的身份，秃顶再也不敢造次，话音都软绵绵地，带着无尽的谄意。

　　　　“原来是赵老板哪，失敬失敬，你的大名小镇里到处都在传。戴着墨镜，我咋认得出是你呢？”秃顶讨好地说着，“我住镇西头的，离你家远，嗯嗯，小时候见过你几次，那时就觉得小赵老板你天庭饱满，必是人间极品，现在在看，我当年看得准吧，哈哈哈……”

　　　　赵磊心里给呕得，转着头到处找垃圾桶。

　　　　他一声未吭，秃顶却讲得洪水滔天，大有不把赵磊淹死不罢休的赶脚。恶心得赵磊几度抬屁股，可发现候车室不大，没个躲藏的角落，又不得不强捺性子坐下。

　　　　看得出，秃顶这张跑满了火车的嘴，已经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终于跑成了属于他的套路。这是一个察颜观色相当精明的人，一旦让他沾上，今后你休想全身而退。

　　　　不过，秃顶接下来的一句话，令赵磊瞪圆了眼睛。

　　　　见赵磊迟迟不接他的话，秃顶丝毫没有心灰意冷的意思，他知道，不抖几个硬包袱，今天这小赵老板的关系，可就拉不上喽。

　　　　“小赵老板，我跟你讲一件事，不知你爹你娘，有木有向你提起过，不过我估摸着不会，他们对镇里任何人都没讲过。”

　　　　这句话，总算引起了赵磊注意，侧过脸，正儿八经地给了秃顶第一个正面的视线。

　　　　秃顶大受鼓舞：“你爹被老家一个村长，嗯，算是你家一个远亲，骗走过八千元钱。那个远亲，是个大忽悠，超级大忽悠。”

　　　　赵磊冷冷地盯着他的脸：“你给我说详细点。”

　　　　“那还是你读高中时，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住了三天还是四天，记不记得？”

　　　　赵磊皱着眉拼命加快，家里穷，亲戚都躲着他们，平常里亲戚走动并不多。好像高二那年，是来过一个亲戚。

　　　　嗯，对的，想起来了，那人贼眉鼠脸，能说会道，一看就不像正经东西。

　　　　“小赵老板，我跟你说实说话了吧，我跟那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八几年我们是镇上少数下海做生意的人。不过后我发觉你这位亲戚，心术不正，人品也差，现在基本没怎么接触了。”

　　　　赵磊打断了他的自吹：“往正事上说。”

　　　　“好好好，当时他跟我挺要好，所以我知道他来你们家的目的。说是动员你爹一起合股做生意，其实是来骗钱的！你想知道他是怎么骗的吗？”

　　　　赵磊又甩了支烟过去。

　　　　“他跟你爹说，他在道上混，搞了桩大票，发现国M党当初从大陆撤退时，有个高官在咱川省，埋了金银宝藏。他搞到了宝藏地图，还从藏宝地发现了几位宝贝，当然，小赵老板你千万别信以为真，这些东西都是地摊上买的，骗骗不懂行的人……”

　　　　“别扯远，说他是怎么骗的！”

　　　　“好好好，幸亏那时我跟大忽悠关系还挺好，这丫的喝多了酒把这段全吹了出来，否则你爹娘不说，世上还真没人知道。”秃顶点上烟，眯着眼吸得好享受，“你爹人善，容易听信别人。当时他见到这几样宝贝，眼光都值喽，大忽悠骗他，说一个就顶好几千，这还是最低档的，宝藏里几万十几万的大家伙多了去了。”

　　　　“见你爹上钩，大忽悠就转入了正题，说是他准备发掘那批宝贝，但缺钱，可是肥水又不能流外田，现在只在亲戚好友中筹资，几百几千几万都行，到时按照入股比例给分成。”

　　　　“大忽悠那张嘴，真的太厉害了。说是一旦发掘，第一期就可卖几十万上百万，到时你爹如果如股一百元，收益可能超过一万元，百倍收益的事，哪儿去找啊。”

　　　　赵磊的眼都快红了：“别他玛的给老子扯远，我爹给钱了没有？”

　　　　“那能不给吗？”秃顶笑笑，马上意识到不妥，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大忽悠喝多酒时，亲口告诉我的。当时你爹立即跑到银行，把所有存款总共八千元，一古脑儿给取了出来。你娘当时还有些似信非信，想再核计核计，被你爹一巴掌推开。大忽悠拿到钱，扔下张合同，飞也似地跑了个没影。”

　　　　“玛的，这事是真的？”赵磊眼神都可以杀人了。怪不得他在县城寄读高中那年，家里连续几个月揭不开锅，父母挨家挨户借钱。

　　　　“那能是假的吗。过几天你爹找大忽悠，哪儿还能找得到。到老家一打听，你爹当时就瘫了，村里人能不明白忽悠真相么，被他骗的人整年都有往村里来追债的。”

　　　　赵磊把整包高档烟，全甩给秃顶，站起身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你在家呀，爸呢？哦还在厂里呀，那我问你，我高二那年，有几个月家里揭不开锅，发生什么事了？”

　　　　娘在电话那头，愣了半晌，随即传来了轻微的叹息声：“唉，磊儿，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哪儿打听到的这消息？”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