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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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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对跟的老家人略一点头,老家人笑呵呵上前:“你就送到玉车街上,御史常大人家中。”宝珠点头,一般的人家,也出不来这种斯文公子。

    再一想,表凶那种坏的时候坏,招人爱的时候就格外讨人喜欢的坏蛋,是怎么出来的?

    以宝珠对自己婆婆的认识,婆婆气质过人,表凶一定不像她。

    有了地址,邓有财还不罢休,还要再问个究竟,他请个安:“失敬,原来是常大人的公子,但不知这是第几位公子?”

    老家人正要说,常公子不悦了,瞅了家人一眼,对邓有财道:“你快着些儿,只管送来交给我这奶公丁管家就是。”

    “是是,”邓有财就不再问,取出定银要送还。常公子不屑一顾,说不必,又说春闱在即,开了年就是,这考卷千万的抓紧,不要耽误。邓有财百般的答应,送常公子到门外上车。再回来去见宝珠笑,把常公子的话告诉宝珠,又没口子的夸东家:“不是我说您有手段,这您就是有手段。您拿来的书、考卷什么的,每次印了过来,当天就卖个精光。就这,我们还收着上百人的定银子,还没有给东西呢。”

    他眼巴巴瞅着宝珠。

    宝珠从袖子取出,这东西她放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交给红花带着,可见宝珠也珍贵着。“给,别说我给一回交待一回,这东西不容易得来,明天就得还回去。”

    “是是,”邓有财小心翼翼接过,这捧的不是东西,而是大把的银子。

    宝珠还要再罗嗦一下:“告诉那买这东西的人,京里住的考生们多,他们能找到我们店里来,是缘分,不许传的到处都知道。”

    宝珠虽想挣钱,也担着小心。

    这东西是袁训看过的,看过他就塞到箱子里。受阮家小二提醒,宝珠在袁训三天两天里出的一次门后,就取出一个来,拿出来给邓有财,找人印刻,然后发卖。

    那印刻的铺子,也是许以双倍或数倍价钱,不许他们再偷印。

    拿出来的东西,有时候就是一份考卷的抄本,有时候是薄薄成册的一本书。宝珠每每这样做时,为自己夫君功名并不全都拿来,也在归还之前,总提着心吊着胆。好在邓有财做事稳当,头一天交给他的,不管有多厚,总能第二天再交还红花。

    想来他找的人,也是连夜的誊抄。

    这样交待过,宝珠再问过铺子上杂事,就和红花出来返家。

    在车上,宝珠忍不住地把银包捏了一回,又让红花捏捏,主仆互相猜测:“计有多少?”这车是雇来的前面带门帘,车中并没有窗户的那种车,帘子一放车中昏暗,只能捏,不能看。

    红花就尽力的评价:“这么厚,怕没有上百张?奶奶本金不过五百多两,断然不会是一倍的利。先按一倍的利算,五百多两的银子,利息五百多两,写出一百张银票,那每张是五两,”

    宝珠好笑:“既没有一倍的利,那又按一倍来算?”

    红花在昏暗车中笑出一嘴的小白牙,假如有一倍的利,那红花的股金十五两,就可以收回十五两的利息,这还只是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她心里突突的,只想按一倍来算才觉得舒坦。

    “孔掌柜的从来周到,也许给奶奶写的有一两银子的,预备着奶奶年下赏人也未可知,”

    宝珠就又捏捏那小包,真的像是有一百张。

    宝珠也就眩惑了,一百张?一百张全是一两的?五百五十两加上红花的十五两,后来宝珠本想凑成个整数,当时忙于出嫁,打个岔就忘记,就只有这么多。

    五百六十五两银子,四个月里能有一百两利息?那一年岂不是会有三百两左右的息?可全是息啊。

    这个数字,让宝珠都可以飘起来。

    车身忽然一晃,宝珠撞了一个车壁。她醒过来,主仆在这里谈论银子,可这还是在车里。就把银包往袖里再塞塞,对红花小声提醒:“别说了,这还在街上,仔细遇到拐子可怎么好?”红花鼻子一翘:“不怕!什么拐子他不怕太子府上?”

    红花吓人,早就有经验。

    宝珠轻轻地笑:“好,人家全怕我们。”但说实在的,宝珠也不怕。但主仆不再说话,都慢悠悠地随着车微晃身子,像坐在幸福的小船上。

    红花笑眯眯,红花有银子可以分了。

    宝珠眯眯笑,常大人家的公子?少年,你行几,叫什么字什么,爱看什么书,会伤秋悲月不?……

    车很快到家,宝珠回去先见过婆婆,袁夫人还是老姿势,抱着亡夫的手札总在怀念。宝珠不敢惊动,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只和忠婆笑了笑。

    袁训正在看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笑上一笑抬眸,见姜黄色绣大花的门帘子微动,宝珠伸个脑袋进来,眼珠子灵动的转动几下,先从放茶碗小几的榻上再到他看累书为醒神会站的窗下,最后迅速回到书案后看住夫君,眨着眼睛。

    袁训见到她大喜,脑袋一垂撒娇:“回来了?要喝茶要吃的,手写麻了快来揉揉,哎哟坐久了我的腿脚也酸上来,宝珠快过来,”

    宝珠却不进来,她本就只伸个脑袋进来,是为想夫君才这么看一看。她扮个鬼脸儿:“我可一刻也等不得了,你再等我会儿,我就过来。”

    袁训还没明白,宝珠已缩回去,叫一声:“红花,”红花嘻嘻笑着,听脚步声,主仆是去了红花房中。

    袁训嘀咕:“又有什么勾当?又私存私房?”再把眼睛放在书上。

    还没看两行,隔壁欢呼道:“哇!”

    把袁训吓了一跳,放下书纳闷:“外面捡了金子还是得了宝玉?”他摇摇头,拿起书准备再看,隔壁又来上一声,这次是红花的:“哇,真的是我的,这是给我的!”

    看书的人怎么能受这种惊动,再说袁家本就安静,有点儿动静就似大响动。袁训丢下书,撩衣起来去找宝珠算帐。

    不知道你的夫君要看书吧?

    不知道你的夫君糊涂了吗?

    袁训几步就过去,定睛一看他差点没乐出来。

    宝珠以一种虔诚的姿势坐着,红花以一种崇高的表情看着……那小几上的银票。

    银票这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银票已不是整整齐齐,是摊开来看过数额的。乱乱的叠着,还有三张分到一旁。宝珠乐陶陶地对着乱的那堆,红花喜滋滋儿的瞧着少的。

    那三张银票,每张十两,计三十两。红花十五两银子投进去,出来利息三十两。

    宝珠的呢,就更多了。

    当主仆打开银包时,只一看都乐晕了头。那最上面的一张,面额写着一百两。就这上面的一张,就足够宝珠“哇”,等数完了分给红花三张,红花再来上一声“哇!”

    就把袁训招来了。

    “哈,分我多少?”袁训进来就问。

    宝珠回魂扁嘴,犹豫着,主要是想到用了表凶许多,又还要“偷”他的书去卖,才不情不愿地慢吞吞,惦量半天,取过五十两的递过来,那脸上早是委屈模样:“给……”

    后面尾音拖得长长的,大有你要吗,你真的要吗的意思。

    袁训更皱眉,随即脸上更委屈:“我出了许多力,就这些?”

    宝珠可怜兮兮:“人家没有钱嘛,人家没有你有,”这样一想,就把旧帐想起来。宝珠噘嘴:“你的私房,我倒还不知道,”这么一说,又顺出一句旧帐:“想来那王府的姑娘是知道的,这五十两给你,也是告诉给别人听的,”手一收回来,宝珠道:“给了也是白给吧。”

    这个人今天有钱分,还一脸的哀哀怨怨,袁训就憋住笑,伸长脖子估量那堆银票:“一百,两百,两百五……这倒有上千的银子,宝珠,给我买个孤本儿书吧,”

    宝珠倒吸凉气,她做书店东家已一月有余,对孤本儿书的价格小有了解。她惴惴不安:“多少钱?”

    袁训大大咧咧:“宋朝的,什么大家,让我想想报的什么价儿来着?”宝珠大气儿更不敢喘,宋朝的?

    大家的?

    一千数千的都说不好……。

    上下望过自己那还回想中的夫君,宝珠痛定思痛的明白了,这是来讹钱的。抱过自己的银票,胡乱装起,往外就走:“宝珠没钱!”

    袁训跟上去:“哎,宝珠,小气鬼儿,就一本好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袁夫人房中去。

    喧闹声,让袁夫人从沉思中醒来,她有了笑容,侧耳听外面小夫妻你追我赶的过来。忠婆打起帘子,宝珠在门外晃了一晃:“母亲,明儿我请你,”

    袁训紧接着出现,在宝珠背后对母亲摇晃着身子笑,再觑着宝珠看:“宝珠,不给买书,那给我买块好砚台,你如今有钱了,”

    再对母亲笑着解释:“宝珠铺子今天分钱,”

    宝珠一闪身子往回就走,一只手还按在另一只袖子上,那里装着她的私房。边走边道:“没有。”

    “那买把刀剑?”

    “没有!”

    “哎,别走,我们再商议商议,你给买个什么……”

    这声音在院中回想,清脆如玉珠乱蹦,又顽皮若梅花轻点。嗓音不消,忠婆就不放下帘子,让袁夫人一直听着。

    袁夫人莞尔:“这两个孩子。”她目光炽热的回到亡夫手札上,发自内心的有了笑容:“你看,他们多恩爱呐,就像当年的你我……。”

    她的眸光穿过手中的书册,又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是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那花中秀气如山岚云雾的少年……那是他们头一次见面,只一眼,他就打动她的心。

    他们是一见钟情,那传说中的眸才相逢,就知前世今生来生都永不分离。

    ……

    “宝珠请客?”掌珠有了笑容:“难得她有兴致,到底她是个自在的人。”在她面前,站的是安府来的人。

    而掌珠侧坐于厅上,在她上首,坐的是她的婆婆文章侯夫人。

    侯夫人因她的话有些不悦,什么叫你妹妹是个自在人?你呢,难道就不自在。侯夫人旁边,还坐着二太太于氏、四太太苏氏。

    二太太把这话收在心里不言语,四太太苏氏却没耐性,故意地道:“这么说,世拓媳妇,你是个不自在的人喽?”

    安家派来的人,是老太太房中的梅英。

    让祖母看笑话,掌珠最恼火。但她没有立即发作。她进这个家的当天,给了韩世拓一个下马威,而第二天,又给了韩世拓的姬妾丫头们一个下马威,把轻珠的名字到底改了。虽说四个丫头几个妾还在房中,但掌珠摆出我是主母的架子,已经有些威震房中。

    但丫头不好惹,妾也不好收拾。好人到了文章侯府这地方,也染得一身乌。二太太和四太太马上来见侯夫人,说新人才到就收拾房里人,这样不好。又说新人都说是有规矩的人家出来的,但只怕寡妇人家教不出好人,这到婆婆面前侍候,总是应该。

    这话恶毒的不行。

    文章侯府,本就是猴子称霸王。无功而侯,内蕴本差。文章侯夫人当年,是这样在老太太孙氏面前出来的,直到文章侯袭爵,才得几分轻松。不用别人说,她也不会不依着旧规矩走。

    当媳妇的每天到婆婆面前,这本就是家家有的正常规矩。

    没有的,在古代反叫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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