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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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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勇,不见得把别人讽刺一通,不见得比口舌上的厉害,而是把此时的事情能解决。

    宝珠就敏锐的从她眼睛里看到一丝或疯或狂或乱或惶的心情。

    宝珠又内心暗惊。

    她已猜出,这个与自己以前没见过的四姑娘,能有满腔憎恨,是为了袁训!

    珠玉宝华,宝剑霞飞,就是藏在深巷子里,也熠熠耀眼。

    袁训在京里另有人相中,宝珠早就想到过。让宝珠对亲事一层一层加疑惑的,也正是袁训的本人并不弱,为什么要跑到小城里去寻亲事?

    无人能给宝珠答案,宝珠能做的,就是每晚去问那玉蝉。

    也许她的疑问打动上天,老天就给她送来一个当事人,但这个当事人看似很好问话,却有近崩溃的可能。

    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固然不好,但宝珠是想到别处去,她暗颦眉尖,他和她,难道有什么?

    好吧,先解她的疯,再就问个明白。

    宝珠含笑,和水边绽放的白白嫩嫩荷花快一个模样,她稍有歉意:“四姑娘还瞒我?我说的,就是他呀。”

    她的歉意,更让常四姑娘恼火,常四姑娘踏上一步,有几分气汹汹。她满心里嫉妒,从见到宝珠就有压抑不住的怒气。至于老王妃都是今天才知道宝珠和袁家定亲,而四姑娘是怎么早知道的,这要问她自己。

    她看宝珠,就越看越不服气。

    美人儿,大多不相上下。但身份上,常四姑娘想自己总占的多。她把宝珠从眉毛到眼睛,从肌肤到手指尖,都一一的和自己比过,还是不服气。就忽然有了想法,难道她仪态过于自己的袅娜?

    就把宝珠诓出来,指给她曲栏让她走,而自己在水边观看她的步姿,还是一个大大的不服气。

    她不服气,就对宝珠脸上那种我知道你的心事,见谅你不说我只能说的歉意火冒三丈,冷笑的面庞都近扭曲:“他,他,哈他!”

    这哈,当然是冷笑连连。

    宝珠见她果然是疯狂上来,不动声色地反问:“你们有过什么?”

    “哧!”

    这一声无影又无踪,但宝珠和常四姑娘都听到。这一声出现在常四姑娘心里,是她的怒气让戳破的声音。

    常四姑娘浑身颤抖,对方宛若正妻在责问,而自己,却全然占不到道理。她泪水双流,嘶声道:“有,又怎么样!”

    说过后,自己先大惊。再不好也是王府里的清白姑娘,怎么为斗气而这样的回话?她后悔不迭,却又不愿意说收回服软的话。要让她对一个外地姑娘服软,常四姑娘坚决不肯。

    宝珠却没有抓住这话,把她污蔑一通。而是轻轻的笑着:“是吗?那就抱歉的很了,我呀,回去拿大耳括子打他。”

    “你……敢!”常四姑娘又惊又恼。

    宝珠耸耸肩头,眸子里却依然注视着她,并不认松。她再故作轻松的笑:“怎么不敢?他敢背着我做下丢人的事,我就敢打他!”

    常四姑娘眸子紧绷:“此话当真?”

    宝珠硬着头皮:“当真!”想想袁表兄比自己个子高,得搬个椅子踩上去才顺手吧?

    “你敢击掌?”常四姑娘紧紧相逼。

    宝珠默然半晌,伸出手。

    两只雪白手掌对着击打三次,宝珠正要问个仔细,见常四姑娘失声痛哭,转身离去。宝珠在后面急了:“哎,你还没说完,”

    常四姑娘不回。

    “哎,你让我怎么回去?”这王府大的足可以迷路。

    常四姑娘手指一条石子路,还是不回身,匆匆而去。

    “哎,我就说你跌了一跤,”

    常四姑娘已隐入花丛中。

    水边,宝珠独自坐下来,对着游鱼喃喃:“鱼啊,她倒是哭出来了,她看着不会发疯,可我呢,我在做客呢,我可怎么能哭呢?”

    这笔帐,当一古脑儿全在袁训身上。表兄,哼,表凶!千万不要凶,宝珠要凶你!宝珠轻叹,她真的很想他,很想见到他,当然问个清楚明白。你既然有京中的姑娘,怎么还来招惹已把你忘记的宝珠。

    是忘了吗?

    宝珠坚持这样想。如果表凶家不上门提亲的话,宝珠故作悠然,哈,我早把你忘记了啊。

    这一场做客,人人添上心事。

    老太太回想旧友,邵氏张氏自觉受辱。而掌珠玉珠总算明白不管生得多好,多能持家,多么的会看书,也有身份上的不般配。

    宝珠呢,一回去就钻回房,推说累了要歪着,把玉蝉握在手中,幽怨地问:“还有几个,你到底招惹几个,宝珠可不会容你这样的。”

    你到底在哪儿呢?

    难道定过亲的避嫌,把祖母也避开不来。

    宝珠坚信,端午节表凶会出现。他总不能不来送节礼。

    ……。

    端午节的前一天,袁训行过玉水桥,后面太监跟上来陪笑:“小爷,恭喜你定了亲。”袁训面无表情,从袖子里取出银包赏他。

    那太监还不走:“小爷,娘娘要见见,”

    “没什么好见的,就一个姑娘。”袁训霍地转身,沉下脸:“你在娘娘面前搬弄了什么?”太监笑:“我怎么敢?是太子殿下回的话,说你定了亲,娘娘让叫小爷去,殿下说你出京办事,又说这亲事是老夫人定下的,娘娘说这也罢了,但是定的这么急,没让她相看,娘娘不喜欢,发下话来,一定要见见。”

    袁训抿抿唇:“要见也应当,可,怎么见呢?”

    “娘娘的意思,召进宫……”

    “她家里没有一个当官的,而且是外官的官眷,无故召见,让人疑心。”袁训摆摆手:“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太监更要笑:“小爷,明天是端午,宫里前几天有旨意,放开外宫中的榴花园,与民同乐!”

    袁训惊得头发快要炸出来:“啊!这,她已经在了?”

    太监嘿嘿:“娘娘才让我去打听,像是已经进宫。”

    袁训怒瞪他一眼,大步流星往榴花园去。太监在后面提醒:“和南安侯府的人在一处,”袁训皱眉,宝珠还真的已进宫。

    他得赶快找到她,是不是先暗示一下,不然骤然进见,会把宝珠吓着。可此时暗示,不管暗示得多隐晦,还是会把宝珠吓着。

    袁训走得飞快,在内心里刚才还有的埋怨娘娘的心也飞到天外,她要见,是一定会见的。不过,能事先挡下来,再去和娘娘商议,这样兴许对宝珠的冲击和缓的多。

    在松林下面,袁训的目光搜索到宝珠。

    而宝珠也同时看到了他。

    这无意中的一个悸动,让宝珠很想扭一下面庞。然后,她见到松林内侧,青绿松树的旁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亘古以来,他一直就在那里,热烈的注视自己。

    热烈?

    等等,宝珠再看他一眼,见他眉头紧锁,眼神儿认真,这分明是凶狠,哪里是热烈。

    可宝珠不管不顾,不管他是凶狠也好,热烈也好。她心头顿起巨大波澜,排山倒海般冲击她的心,她的肌肤,她身体的每一处。

    她轻咬住嘴唇,终于来了,还以为成亲的时候才出现。不,还以为迎亲的时候也不会出现,洞房,你难道不来?

    日光在地上打下无数散碎光影,宝珠在这一刻僵住,面庞雪白更过于平时,她原有的姿势,是斜身侧扭,此时这姿态一动不动,只有那眸子里不争气的泛起水光。

    一滴子泪,缓缓垂落,宝珠这才垂头,不让第二滴再落下来。

    身边坐着南安侯府的姑娘,她们的谈笑声轻轻可闻,表姐妹们比王府的姑娘让人舒服的多,宝珠本以为今天是个解闷的好日子,没想到他,在自己最不防备的时候,他来了。

    借着用帕子擦汗,把眸中蓄满的泪水拭去。用帕子挡脸,再斜斜看向松林,见轻风吹拂,不见半个人影。

    是幻觉吗?

    宝珠忽然伤心。伤心的她,抱过表姐妹们的猫,轻轻的拧上一下,那猫叫上几声,跳下宝珠膝盖跑开。

    “狮球儿,别跑,”宝珠就跟后面去追,在树后面逮住猫,抱在手中,见没有人注意自己,悄悄的往松林里进。

    松林寂寂,无风自动。松针的香味儿在阳光下面蒸腾得薰染到衣裳,而遍地空影,不见人声。宝珠失望的转身:“啊!”

    日光下,袁训静静出现在身后,离开有五、六步,目光炯炯可以慑人。

    没等宝珠反应过来,袁训开口:“你找我?”

    “啊?”宝珠的惊喜即刻变成不敢置信。思念被揭掉一层,剩下的只有恼怒。宝珠溜圆了眼:“不是你在找我?”

    袁训笑笑,去看她手中的猫,再看宝珠的眸:“真像!”

    “什么?”宝珠是各种跟不上,而且糊涂:“什么像?”难道敢说我你认得的什么人!

    “你像这只猫,”袁训示意宝珠看她的手中。

    宝珠明白过来,扁起嘴:“哪只猫大中午的会瞪眼?”猫眼睛在中午时分,是眯着的一条细线。

    袁训大乐:“你也知道自己瞪着眼?”

    发觉上当的宝珠,气无处可去,赛嘴皮子又输下来,气得举起手中猫,对着袁训肩头就搔,口中还道:“狮球儿,抓这欺负人的人。”

    袁训轻轻松松避开:“再抓我就恼了!”

    猫停下来,猫后面慢慢探出宝珠还是瞪着的眼眸,仿佛在说,我也在恼!

    这样子又惹得袁训要发笑,他息事宁人状:“不是有话对我说?”这句话一出来,宝珠怔在原地,气得大脑一片空白。

    看他,快看看他。

    大刺刺往这里一站,胸脯挺起,居高临下。袁训高过宝珠,宝珠扣他一个居高临下的帽子,他赖也赖不掉。

    再听听他的话,我找他,我有话对他说?

    宝珠气鼓鼓:“找你说什么!”这句话更扯动得心头震动,岂止是有话说,简直是浩渺如星辰银河的话语想对你说。

    可嘴头上,偏不承认。

    “原来没话问我,”袁训装模作样,往旁边侧迈一步,大有你若无话,我就走开。

    宝珠气结:“站住!我还没说完。”袁训停下来,嘴角噙笑,像极在得意。宝珠一气之下,上前一步,仰着脖子和他对视,气呼呼问:“我要问你,你是可怜我吗?你好了不起吗?你有问过我吗?你在外面到底做下什么?祖母给我的玉蝉,原是你的吧?”

    一堆的话,袁训还没听清头一句,后面一句就已出来。袁训只听到飞珠溅玉似的嗓音,在这夏天里清凉的滚过心田。他笑着,手指按在衣领的十字盘扣上,开始解它。

    宝珠惊骇:“不!”心底告诉自己要避开,可久久的思念让她软了腿脚,一步也没有动。

    “别走,这里不会有人来,也别怕。”袁训好笑,亲事已定下,名正言又顺,我等得到洞房,不会在这里就起轻薄心。

    而宝珠,直呆呆盯着他的手指,心中也出现答案。他戴的,是什么?

    宝珠从没有这样看过男人,这样近距离的,把他尖尖的下巴,上面还闪动着日光;把他笑意盎然的眸子,又锁住无数日光;把他笔直的鼻子,上面跳跃着日光……

    这些全收在眼中且发现不应该盯着时,眸光就往下看,这一看,又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和他解开的衣领,那微动的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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