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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9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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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条腿,可跑不过他们四条腿!”
“可是……”孙季常仍无法下决心。
“没什么可是了;”纪石本道,“难道孙帅还想保住戎马不成,我能逃出性命就谢天谢地了……”
夜色已浓,战场之上厮杀似乎也变得凝固,血泊也变得暗淡。
从床弩、蝎子弩、冲车联合撕开的栅墙缺口前,壕桥车、折梯车搭出进兵通道,淮东甲卒以都队为单位,坚决的从缺口突入敌营。无一例外,在最先突入敌营的甲卒阵列之前,都有数辆穿甲力士推动而走的覆铁辎车向敌军在营垒里组织的懦弱防阵横冲直撞。
淮东军在辎车上覆铁甲,是用来提防敌军重甲骑冲击的,栅墙后的敌营步兵怎么能承受住覆铁辎车的冲击?而在覆铁辎车之后的淮东甲卒见敌防阵给冲散,便果断冲出搏杀。
精铁所磨砺的锋利刀刃,即是厚有数毫的铁甲片也能轻易斫开;十数柄陌刀自上往下奋力叙劈而下,恍如十数道闪电击来,即是铁甲防阵也会在瞬间给撕开,何况给覆铁辎甲冲散的敌卒。马上的头折肉裂,血流成河,在陌刀阵下,侥幸得脱的十数敌卒屁滚尿流的撒跑后退,却将后背丢给破空而来的劲弩……
将一拨拨敌卒撕得溃散不堪,杀得伏尸盈野,待有敌卒组织起有序的阵列反扑过来,淮东甲卒则往覆铁辎车之后收缩,等后续的友军继续突出来,以频频杀出、收缩再杀的战术动作,将敌军在北岸有序的还击撕碎,不竭的扩大在北岸的阵地……
弩阵已经逼白塔河南岸,根据巢车之上的令旗指示,射箭覆盖敌卒的还击阵列。精铁所铸造的床弩,基座更沉重,意味着更高的稳定性及准确度,在一两百步的近距离内,平射敌阵,就恍如在串糖葫芦,一箭下去,经常会接连洞穿三四名敌卒的身体。
在床弩的攒射之下,任何水平的精良铁甲都显得惨白无力,唯有淮东军覆铁辎车侧面有三分之厚的铁板,才有可能盖住床弩在近距离的射击。
弩阵有效掩护突入敌营的甲卒阵列的侧翼,而蝎子弩更是在短时间内将数以千计的火油罐掷向北岸的敌营纵深入处。
闷烧煤残留下来的沥渣混合火油后,成为性能极佳的燃烧物。罐破、火油洒开,哪怕是在沙土上,引火也能熊熊的燃烧起来,而木栅墙、营帐、战棚沾上这种沥油,非要烧成灰烬,否则难以扑灭。
暮色越重,北岸烧起的大火越发的气势汹汹,也为趁夜破营的淮东军甲卒提供足够的照明。
在淮东军凌厉的进攻下,守军的还击显得陡然而无力,无法给突破进来的淮东军以有效杀伤,更没有能力将突破进来坚如磐石的淮东军阵打散、打退回去,只是无意义的积累伤亡。
那满地伏尸以及在低洼地里积起的血泊有如湖,使得守卒浮起再也无法压制心里的恐惧与绝望,唯有凄凉的看向营后草坡。栅营之后草坡上,那些扛着刀斧的督战队也像一道鸿沟,斩断他们逃往生的希望。只要有守军退到督战队的警戒规模之内,城市给无情的砍杀。
冲出去是死,往后退也是死,无数守兵退缩到栅营北侧的狭窄地带,还有一道长浅的壕沟在前面给他们提供一道懦弱的呵护,阻止淮东军像虎狼一样冲上来。长壕后的守军悯恻的看向他们的头领。
他们的头领则绝望的望向北边的夜色沉沉的天空,期待铁甲骑能像铁流一般,从那草坡之后的夜空里涌出来。
面对淮东军坚决的打入,面对淮东军无比强大的战械,除非摆设在第二线的骑兵果断的冲杀出来,否则仅凭白塔河之后的栅营守军,根本没有能力收复防地。一旦第二道长壕给淮东军突破,那就再也没有阻挡淮东军往纵深穿插冲杀的障碍了……
陈渍站在巢车之前,手按着腰间的佩刀,望着白塔河北岸的战场:
在敌军白塔河防地的中段,在长十数里的战线上,他已投入手中三十营军力中的九营甲卒,已经成功的破开十一处缺口,打溃敌军在白塔河北岸的三座栅营,形成十一条往北线纵深处进击的出兵通道。
陈渍要随时掌握战场上每一处细致的征兆跟迹象,虽眼下已经具备往纵深处进击的条件,但他还要稍有些耐性,还要期待虞文澄、张苟那边切入敌防地的动作完成,才能往纵深处进击,这样才能叫敌军一点还击的能力都没有,这样才能避免不需要的伤亡。
“黄陂敌溃、黄陂敌溃……”数骑飞奔驰来传讯,禀报黄陂敌军陈季常溃退的消息。
不消虞文澄派人来传信,陈渍往东北标的目的望去,就能看到虞文澄所部往黄陂城内穿入的速度陡然间加快,这正是黄陂城内敌军溃败的迹象。
“操!”陈渍对不是他首先打得敌溃十分不满,朝巢车之下的夜色啐了一口,用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下令,“通知李白刀,叫他给老子杀过去,他这回不克不及把敌军杀得屁滚尿流,叫他仔细老子剥了他的皮!”
战鼓再次如滚雷一般的擂动起来,震得地动山摇,在白塔河南岸的第二线九营甲卒闻鼓声,一起发力呐喊起来,越过白塔河与第一线甲卒汇合,对龟缩到栅营北侧狭窄地带的守军,倡议最后的冲击……
熊家岗大营,奢文庄望着夜色如黑潮涌来的淮东军,他便像一个寻常老人一般,枯瘦的手扶着扶拦,浑身上下再没有一丝力气。
“孙季常逃了,孟安蝉那边也开始逃了,没有骑兵来援了,这就是真的败了……”曾经的浙闽大都督府上司马温成蕴走上望楼,道。
“哦!”奢文庄对这样的消息一点都不受惊,在他看来本该如此,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声,似乎对像潮流涌过来的淮东军也视若未见。
“大都督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温成蕴道。
“我已经老了,跑不动了,与其死于乱军之中,遗尸荒野,还不如留下来恬静的看一看这最后的夜色,”奢文庄平静的道,“走吧。”
“大都督不走,成蕴走做什么?”温成蕴陪奢文庄站在望楼之上,问道,“大都督还想见大姐,还想见宋浮,还想见东海狐吗?”
“或许吧。”奢文庄道。
温成蕴看淮东军涌上来如潮,转头看身后溃兵也如潮,将腰间的佩刀解下来,丢到一旁,对望楼下仍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扈兵叮咛:“要走就走吧,不肯走就卸下兵甲吧!”
“大都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骑校尉周嵋山不甘、不平的朝着望楼呐喊着。
奢文庄如若未闻,站在望楼上,心如死灰的望着远天沉如水的夜色。
周嵋山趴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头,翻身上马,带着十数骑随他往北方的夜色深处逃去,更多的扈骑则放下兵甲,很快淮东军的甲卒破开最后一道栅墙冲过来了。
有数名力士扛起大斧,劈向奢文庄的闽王帅旗。那道竖立在夜色之下的高旗,恍如象征着鄂东的最后一道防地及十数守军的最后一道精神支柱,在帅旗给砍断的瞬间,就完全的崩亡,四周山野露出如雷一般的呐喊声。
呐喊声掀起一阵接一阵的声浪,直传到照湖山的营垒里。
“全线突破了!”林缚放下手里的炭笔,隔着卷起帘幕的营门,往远处的战场望去。那一阵阵的呐喊声是叫人如此的热血沸腾,是叫人如此的激动万分。
“是全线突破了,”高宗庭道,“黄陂、白塔河、熊家岗诸敌皆溃,汉津、铁门山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想来也会差不多,赵虎、粟品孝已率部往汉津而去……”
林缚将捊起来的袖子放下来,对身后的周普道:“可以把骑营放出去了,就不要去了。告诉赵豹他们,以石城为限,骑营不要急着往北追击,要他们将石城与黄陂之前,将有可能组织起来的敌军,给我频频撕碎失落……”
要想有效的杀溃追敌,还得要骑兵上阵,周普虽也手痒痒,但也知道有些战功他不该下面的青年将领争,摊手叹道:“越往下,我们这样的人越是没用了。”
“怎么会?”林缚笑了起来,道,“帝国要崛起,战场厮杀只是一部分;再没有用,搂两个娘们睡大觉去,生出几个娃出来,也有趣得很,”又与高宗庭道,“我先睡一觉,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沧海跟还有傅爷、宋公。解缆去石城的事情,等我睡醒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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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敌溃如潮
夜色之下,马儿跑起来,数千匹战马,踩起来的马蹄声汇聚在一起,恍如江畔涌来的大潮。''
赵豹策马到陈渍跟前,道:“禁营骑军赵豹奉敖指挥使之命,得来向陈将军请战追敌……”
“个龟儿子,带着骑兵追杀却是痛快,”陈渍看赵豹却是有些羡慕,舞着手里的马鞭子,道,“前头是李白刀,派人去跟他联络,可不要将人头都砍光了……”
由于从黄陂往北,有跨越十万之数的溃敌,这些敌兵一团团一簇簇,漫山盈野,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反噬之力,也没有给完全给打散开来,并且从黄陂往北,地形相对复杂,要是追击的淮东军步兵过于分离,就会带来许多不需要的伤亡,也没有体例连结尖刀一般的杀伤力跟钻透力。
在将敌军防地完全打溃之后,敖沧海命令诸军必须以营哨为单位组织军力往纵深追击,可是步兵以哨队为单位,往纵深穿插的追击的速度,自然还是比不上分离逃窜的敌卒。
并且,一旦叫敌兵先一步退到后备防地上收拢溃兵,就能反过来进一步的压制阻断淮东军的追击——这也是步营野战能溃敌而歼敌经常不睬想的根来源根基因。
在预定的计划里,柴山伏兵会在樊城、枣阳一线拦截敌溃,但溃敌会顺着地势大规模的逃往石城。要是叫溃敌据石城以守,再从石城撤往汉水西岸,也将晦气淮东军大规模的歼灭汉水东岸的敌军,也晦气于后期的战事。
这时候就需要骑营阐扬作用。
出击追溃的骑兵共有四营,别离投在三个标的目的上,别离受陈渍、虞文澄、张苟节制,骑兵主要是包含追击步营的侧翼,配合步营将沿途有可能组织起来的逃敌打散失落,快速穿插到迂回到逃溃之前,封堵敌军逃往石城、孝昌的通道,以包管将更多的溃逃封堵在鄂东予以俘虏或杀灭,而不失其有机会逃往石城……
其他两营骑兵受虞文澄、张苟节制,主要在其后频频掩杀敌溃;赵豹将率两营精骑配合陈渍所部一旅马步兵快速往石城标的目的穿插,即使不克不及趁乱夺下石城,也要在大洪山西南麓,在汉水东岸进入石城的通道之前,尽可能拦截溃兵。
由于在黄昏之时就投入战斗的将卒,要停下来暂作休整;第二线顶上去的将卒,才往白塔河北岸突破十数里的纵深,赵豹率千余轻骑,很快就穿过淮东控制战线的外围。
赵豹在数十骑的蜂拥下,先驰上一座缓坡,往北眺望。
天际笼着轻云,但夜色其实不暗沉,在夜色之下,山野之间,那些溃敌在蒿草之间恍如惊蝗北逃的兽群,望不到边际。
“哈哈哈……”想到即将可纵情的杀戮,赵豹及周遭将卒浑身热血沸腾起来,吼叫着声振林野,似对前面逃亡的猎物发出最后的警告。
李白刀策马过来,见赵豹兴奋的拿战刀拍着马鞍,很是不爽的道:“赶明儿到主公面前禀告去,骑营的战功,十粒头颅,只能抵得上我们一粒,才合情合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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