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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5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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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完成先祖未尽之业吧”
“大哥的意思是说,他也是想登基大统?”
卢奂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尽管他一直在掩饰自己的野心,但我想还是有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包括裴家,你看裴家对他下注之重,如果只是普通的权贵,以裴家的势力背景,可能会这样巴结他吗?”
卢弈听兄长用了‘野心、巴结’这种略带贬义的词汇,不由有些忧虑道:“大哥是不想投靠他吗?”
“那你说呢?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卢弈沉思了一下便道:“其实最早我对李庆安的感觉一般,总觉得他只是一介武夫,但自从安西推出限奴令和限田令后,我便觉得此人不简单了,尤其是限奴令,这也是我所主张的,他在安西做得很彻底,包括他自己,听说他府中没有一个奴隶,只有三十几名家佣,每月支付月钱,就凭这一点,我就很敬佩他,尤其今天他对杞儿的宽和,那绝不是故意在我们面前做作,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诚恳,说实话,我愿意投靠他,支持他向上的努力。”
卢奂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是支持他,但我们不能急,不能就因为他一次拜访便倒向他,得到太容易了,他反而不会珍惜,我需要他拿出诚意来,我想知道,如果我卢家支持他,会得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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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百五十六章 裴家大寿(下)
第四百五十六章裴家大寿(下)
经过裴家人几天紧张的筹备,时间便渐渐到了裴宽七十五岁寿辰的日子,五更时分,李庆安便来到了裴府,此时,裴府上下已聚集了从大唐各地赶来祝寿的裴氏子弟数百人,其中从河东祖地赶来裴家子弟便有两百余人,裴府上下热闹异常.
但他们是主人,长安各坊赶来贺寿的大唐高官以及名门世家才是客人,所以裴氏子弟们便被组织起来,迎接客人、安排马车、清扫垃圾、搬抬重物,总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任务。
天不亮,大家便起来开始进行最后紧张忙碌了。
裴宽的寿礼在裴府大堂里举行,这是一座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大堂,气势宏大,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大堂的灯笼已经熄灭了一半,光线显得有些昏暗,一百名裴家子弟正忙碌地布置会场,几千张矮桌已经摆好,每张矮桌可坐两人,桌上已经摆上了鲜花和果蔬,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这次裴家的菜肴将有长安最著名的十家大酒肆提供,菜肴将在中午时分陆续送到,而此时裴家要先进行会场的布置。
李庆安从忙碌的大堂中穿过,在大堂前台的墙上,张贴了一个巨大的用金箔制成的‘寿’字,下面摆满了各种寿桃、寿面以及一座白玉雕成的百子祝寿屏风,在屏风前面摆放着一只宽大的圈椅,这将是裴宽的座椅,虽然唐人的习惯是席地跪坐,但中唐时椅子已经从西域传入,宫廷和许多富贵人家都使用了圈椅,裴宽身体虚弱,很难跪坐,因此宽大的圈椅正好适合他,在裴宽主位的两侧也同样摆了七张圈椅,这是给七个寿礼筹备人所坐,其实也就是裴家的七个核心人物,此时,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铺设裴宽的座位,正是裴遵庆的孙女裴婉儿,她做得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李庆安走近了,她都没有发现,坐垫是三张上等的羔羊皮,为了让裴宽坐得尽量软和舒适,羔羊皮上面再铺上一张柔软雪白的白狐皮,这张名贵的狐皮是裴宽当范阳节度使时契丹人送给他的礼物,已经过去几十年,白狐皮依旧光鲜如新,椅背上却铺了一张黑豹皮,正是这张黑豹皮吸引了李庆安的注意。
裴婉儿正弯腰小心地整理黑豹皮,她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见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吓得她‘啊’轻呼一声,慌忙走开,她这才看清楚是来人是李庆安,顿时惊疑似的略呆了一呆,同时脸上飞过了一抹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几眨,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似乎已经镇静下来了,很腼腆地对李庆安一笑。
“李将军,你有事吗?”
李庆安指着黑豹皮,歉然笑道:“我是想看这张黑豹皮,让姑娘受惊了。”
“没有关系”
裴婉儿向旁边退了一步,将位子让给了李庆安,李庆安慢慢走上前,轻轻抚摸着这张黑得发亮的豹皮,柔软的皮质使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栗楼烽戍堡,冰封的凌山,一个初到大唐的戍堡新丁,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倒流了,使李庆安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一旁的裴婉儿没有打扰李庆安的沉思,她手中还拿着一幅金黄色的缎布,在布置完椅子后,她需要用缎布将椅子盖上,她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沉思中的李庆安,她听大祖父说过,这个男子是大唐最强势之人,连皇帝都害怕他。
可是他哪里强势了?裴婉儿丝毫感觉不到李庆安的强势,他的举止是那么彬彬有礼,笑容温文尔雅,声音低沉而柔和,他简直就是一个饱读**的读书人。
裴婉儿从十岁起便不断听大人提起这个人,六年来,他的英雄事迹、他的轶闻奇事,总是在她的族姐之间流传,他率军击败了大食人,他将回纥人赶回草原,后来他成婚了,婚礼盛大,各种各样的传闻使李庆安在她心中成了一个高不可及的人物,他仿佛就是云端上的一尊神,在她心中充满了神秘和敬畏。
但此刻,李庆安就在她眼前,这个在大唐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就站在她面前,她甚至看到了他额头上的那道长长的伤疤,她的两个堂姐曾经打赌,他额头上的伤疤是月牙形还是北斗形,现在她看到了,既不是月牙形也不是北斗形,而是一道细细长长的伤疤。
这时,裴婉儿感觉到李庆安的炯炯目光向自己望来,她心虚地低下了头,心中怦怦直跳,就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住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偷偷又看了一眼李庆安,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他在看自己身旁的白玉屏风,裴婉儿紧张的心才微微落下,可心中又平添一丝沮丧。
“姑娘,可知这黑豹皮是从哪里得来?”
听李庆安问自己,裴婉儿的心不由又紧张起来,她慌乱地摇摇头道:“这是我大祖父的心爱之物,将军如果喜欢它,可以问一问大祖父,他对将军很推崇,说不定他就会送给你。”
“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想要裴阁老的心爱之物。”
李庆安笑道:“我不是想要这块黑豹皮,而是这块黑豹皮当年就是我所猎,触物思故,让我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裴婉儿一愣,她立刻掩口笑道:“原来它是李将军打猎得来的。”
李庆安见她笑得怪异,便不解地问道:“怎么,不相信是我打的猎物吗?”
“不不”
裴婉儿慌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今天上午.....”
后面的话裴婉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今天上午怎么了?”李庆安笑着问道。
“那我说了,李将军可别生气。”
李庆安一摆手道:“你说就是了,我怎么会对姑娘生气。”
裴婉儿克制住脸上的笑意,道:“今天上午,大祖父把这块豹皮给我,他说打猎这只豹子的人事天底下最蹩脚的猎手,这么珍贵的黑豹皮居然被射了个大洞,简直是糟蹋珍宝,他若找到这个猎手,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李庆安哑然失笑,道:“这也是我很遗憾的事,本来这只豹子是被我掐得半死,再一刀捅在它心脏上.....”
“啊”裴婉儿低呼一声,用手掩住了心口,眼中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李将军,这太残忍了。”
“可是我若不杀死他,我就会被它咬死,当时得到的是一张完整的黑豹皮,可惜在酒肆被人一箭射穿。”
李庆安抚摸着那个小小的箭洞,虽然已经被补起来了,但仍有很明显的瑕疵,他不由又想起了当年拔焕城的那个刁蛮的小娘,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李庆安暗暗叹了口气,便对裴婉儿笑道:“老爷子那边我会投案自首,姑娘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李庆安便向内院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住脚回头问道:“你叫裴婉儿,对吗?”
“嗯”裴婉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名字很好听。”
李庆安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李林甫是几时和老对头和解了?”
便转身走了,裴婉儿望着他的背影,半天也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李庆安和裴婉儿说话之时,裴遵庆却站在不远处的另一扇屏风后,注视着他们二人,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得意,他看出了李庆安对自己的孙女婉儿有那么一点意思,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裴遵庆是一个非常务实之人,他不像裴宽那样热衷佛教,也不像裴旻专注于政务,他更看重家族的发展,现在裴家在朝廷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他是门下侍郎,而裴旻是中书令右相,这种一个家族既占据门下省高位,又掌握了中书省大权的情况,是极其少见的,可以说,裴家已经走到了一个顶峰,但裴遵庆依然不满足,因为现在的朝廷是大唐建国以来国势最薄弱的时刻,所能控制的地方不过是关中、关内道、河东道和河南道四个地方罢了。
而朝廷中有监国、有强藩,裴家的权力要大大地打个折扣,裴遵庆想到的是以后,当大唐重新统一,国力又重新恢复到最强盛之时,裴家的地位又如何?能不能全面超越崔家。
超越崔家一直是裴遵庆最关心之事,为此,他必须要给裴家找一棵大树,让裴家能得到这棵大树的依靠,能得到这棵大树的树荫,当李庆安进城第一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像宰一只鸡似的杀了孟云时,他便认准了李庆安这种杀鸡儆猴的风格,李庆安无疑就是这棵最适合大树。
他也看出了李庆安想拉拢世家的急切,他懂李庆安的野心,裴遵庆不由想起《战国策》之言:
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
曰:“十倍。”
“珠玉之赢几倍?”
曰:“百倍。”
“立国家之主赢几倍?”
曰:“无数。”
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在李庆安急于得到世家支持之时,他为什么不效吕不韦加倍资之?
裴遵庆背着手走到了孙女裴婉儿面前,裴婉儿见祖父到来,盈盈行礼道:“婉儿向祖父问安”
裴遵庆一摆手,微微一笑道:“婉儿是不是不明白李庆安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裴婉儿点了点头,“孙女确实不明白。”
“不仅你不明白,恐怕朝廷中绝大多数官员听了这句话都会一头雾水,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婉儿茫然地望着祖父,她一点也听不懂,裴遵庆轻轻抚摸黑豹皮,叹了口气道:“因为这块黑豹皮曾是李林甫的心爱之物,他弥留前命儿子把这块豹皮给我,请我转赠给你大祖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林甫一生中有几个大对头,你大祖父就是其中之一,李林甫临终前请我把这豹皮送给你大祖父,就是想与裴家和解,只不过我从没有告诉你大祖父,这块豹皮是李林甫所赠,李庆安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裴婉儿这才明白过来,她低声叹道:“原来他随便说一句话,就这么有深意。”
裴遵庆眯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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