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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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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地的瞬间,大殿中间六根盘龙梁柱所包围的区域轰轰然地塌陷了数丈。数丈下的地宫霎时间人声鼎沸,被一片鬼哭狼嚎所包围。二人于高处对立而笑,更俯身两记空斩交错,巨大的气浪猛然将六根梁柱倾折成数片,整个铁屋都发出可怖的吱嘎作响,随梁柱的倒伏而被撕扯出了缝隙。

    铁门铁窗全数洞开,漏进点点光明,剑客们潮水似的向外奔逃。

    铁屋在撕裂声中摧枯拉朽般崩溃,激荡起的尘雾彻底迷了众人双目,使人呛咳不止。但无论如何,都胜过那影影绰绰的烛光里的梦魇。

    楚涛与君和在最后一刻顺着气流飞步滑翔而出,稳稳落地。引来众人张口结舌的注目。

    “哈!”君和一抖黑袍,漾着杀气给了楚涛一拳道,“这会儿打架,我奉陪!”

    楚涛整了整装束,朗笑数声:“别急,你的对手该是要现身了。”

    “少主……”刘思仁与汪鸿快步上前,见他无碍,着实松了一大口气。但是楚涛的命令不容人喘息便已下达:“清点人手,唐耀这厮藏在地下愚弄我们呢!”

    气喘吁吁的诸人渐从幻梦中醒来,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怅惘不已,更对自己的丑态尴尬异常。凤仪望着愠怒之中的齐恒,又回头望见淡笑里潇洒若风的楚涛,谁说这些年自己不是在经历一场幻梦呢?她低头沉默良久,终于向后者而去:“没事吧……多谢……”

    “哎哎!”谢君和猛地插到两人中间,“姓谢的只俺一个,没那么多!冷夫人何必客气,赏坛酒便足够了哈!”

    凤仪横眉怒目,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倒是楚涛淡笑着骂了句:“姓谢的不少,痞子只这一个!”

    “糟了!”黎照临突然大呼,“诗雨……诗雨刚才还在……”明明记得牵着她的手,却不知何时,诗雨竟就不见了。也许是气浪的冲击下,将他们冲散了。

    废墟之上突然响起女子凄厉的呼喊。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尘灰里逐渐显出轮廓:唐耀——瘦得宛若幽灵,鹰隼般的黑眼睛勾出一片阴郁的匪气。“楚涛,又见面了。”

    他的身边再无旁人相助,只是,他的铁掌正死死掐着段诗雨的脖子,将她挡在身前。又生怕别人不信似的,一把揭下她的面具。秀美的脸庞却遭烧灼的疤痕印刻,一世难消。娇躯如何承受这裂骨窒息的痛楚?只一阵阵无助地颤抖。

    众皆忿然欲直取唐耀,楚涛却挥挥手令大家退散。“不!你让我与这厮决一死战!”照临冲着楚涛怒喝。可是就连谢君和也收起了残剑。

    山风凛冽刺骨,呜呜似刀般刮过肌肤,更是在这些剑客们心头撕磨——难道要这样一个姑娘为那么多刀剑在身的男儿殉葬?谁都做不出来。每一个人都随着楚涛的手势收起了武器。

    但听楚涛开口道:“唐掌门,一个姑娘的性命,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么?”

    “倘若她并非寻常女子,倘若她身上的故事是拿整个天越门去换都值得的,楚掌门可愿信?”

    楚涛不言。

    “呵,也是,段霆远与你何等交情?段诗雨对你而言,早已没什么秘密可言。但对在座之人而言……”

    “你今日最好不要说错什么话。”楚涛径直打断。

    这一提反而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赵海骏冷笑道:“莫不是楚掌门有什么瞒着会盟之中的英雄们?这么做可对不起死难的武师。”齐恒也应和:“你自己的诺言,绝非儿戏!”

    “莫急莫急。”唐耀呵呵地笑着向书生与嫣红道,“说书的!你凝香阁若是门可罗雀,说起故事多无趣啊!当然,得等人都到齐!”

    楚涛沉声而笑:“一个故事,有关铁尘诀的故事……十四年了,我等你说!”

三七七 宋氏钩沉(一)() 
“唐耀!别高兴得太早!”沈雁飞率领齐天乔等齐家剑客飞奔而至,顺道带来了罗昂。天越门的背后,秦家诸人也绕过沟堑纷纷涌入。

    四面合围。

    唐耀仍是一人。

    黎照临见此,拔剑直向唐耀而去。迅疾的剑光掠过,唐耀纹丝不动地笑着。周身却突然笼罩在一股强大的气流中。

    “别过来!”诗雨凄厉地呼喊着,她的鹅黄色衣袂在这股奇怪的气流中飘扬不止。宛若一瓣离了枝头的落英般,哀婉动人。

    君和见势有异,一翻身跃起赶上照临,将之往身旁一推。照临一个趔趄,手中的剑嘎啦一声脆响,竟折成两截!“砰地”,谢君和只觉手中剑鞘深深一阵战栗,而后便在道道裂纹中崩解。连那残剑都差点儿被绞断。

    “照临大哥,君和大哥,不可啊!诗雨宁可血溅当场,也不能拖累二位!”这哭诉,既似恳求,更似喝止。“铁尘诀……铁尘诀……”唐耀钳紧的手掌之下,她只能用微弱的气息吐字警告。

    可恨,离段诗雨仅十步之遥,却救不了她。

    众人异口同声:“铁尘诀?!”

    拖长的声音嘿嘿地笑:“是了,曾经,宋家的铁尘诀。”这传说中石破天惊的三个字,于众目睽睽下骤然变成了现实,谁也不能再否认十多年前关于烽火岭的传闻——宋家的一夜大火,段家的金盆洗手,以及楚原的猝然而逝。

    再无人贸然行险。

    楚涛的双手正咯咯地握着拳头,郁结心中十四年的愤怒,终欠一个了断。

    “楚掌门真是够气魄!长河会盟?呵呵,长河数百年未曾重开会盟,你以为,仅因恩怨二字?适才,铁屋之中,一点幻香,乃是唐某送给各路英雄的见面礼。人人皆有藏于内心深处的梦魇,那个最肮脏最不愿示人的角落。唐某不过是让诸位揽镜自照,看看诸位英雄是否果真那么大义凛然……呵呵,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只见贪生怕死者,利欲熏心者,仇怨纠缠者……试问,诸位有什么资格挑衅天越门?”

    唐耀笑得狂傲不羁。

    众人却一时语塞。

    “你们以为当年的楚家、段家、秦家、齐家就光彩到了何种地步?哦,还有一个遭血鬼灭门的赵家,呵呵,不都是利欲熏心之徒么?”

    “你何以指责我等先人?证据何在?”秦石着实听不下去。

    “呵,秦老爷子的狡猾就在于万事置身事外。可你边上的张老先生大概能够佐证我今日所言。”唐耀不紧不慢地笑着,“十数年前,宋家枪法天下无敌,南北两岸英雄无不敬重。但这宋离真真是个武痴,钻研武学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但凡有处切磋,为个一招半式,他都能与人兄弟相称——即便已是天下无敌,仍然痴狂不改。甚至,他与久居烽火岭的江韶云都能有那么些私交——尽管当年的江韶云对唐雅芙之死已是耿耿于怀。”

    “他这执着的劲头让一个人尤其担心——北岸秦啸——霸王枪,霸天剑,连名字都于冥冥中注定了二人不可共存。南北两岸在武学上终须争出个短长。宋离与秦家暗中相较多年却苦于不能轻取之,两家的梁子便这么结下了。终于有一日,宋离不知从何处觅得绝迹江湖多年的铁尘诀。”

    “一人得之甚是无趣,奇珍共赏才显南岸威仪。江韶云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去信秦家邀之南来,并将此物示之,足显宋家无与争锋的霸气。宋离果然听从。结果,宋家得到铁尘诀的消息不胫而走。”

    “秦啸却不傻,风口浪尖里,他利用夜枭组织将此事捅给了各大门派的元首,甚至连雪域的赵家也得到了消息。约定的时间过去了,秦啸并没有去南岸,只派人送信一封,表示庆贺,同时示弱。但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在北岸,齐家与赵家听说了铁尘诀一事,则跃跃欲试,分派人与宋离联络——但是联络的人并未见到宋离本人——秦啸的人扮作宋家武师,将特使拦截在码头,倨傲不恭,对齐家赵家一番奚落,话中意思仿佛北岸就只有秦家能与宋家能平等对话。消息传回北岸,气得两大掌门势要将宋家夷为平地。”

    “另一边,秦啸又再度派人给宋离送去几箱珍宝厚礼,摆出一副巴结拉拢的姿态。本已心存不满的唐家和罗家得到了消息,深深记恨:若宋离若一家独大,迟早称霸烽火岭,届时唐罗两家将无立锥之地。夺取宋家的铁尘诀已成必然。”

    听着唐耀的叙述,秦石惊恐地盯着张洵,后者的脸色已白得与手中拂尘无二。

    “诸派突然发难,宋离这才发现江韶云与秦啸的真面目——这铁尘诀,终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唯一的生机便是与江韶云对抗,他立刻发信给藏身于烽火岭中的楚老庄主——菊隐老人曾有恩于江韶云,并且在诸派中皆有威信。要化解此危机,只有他出面。”

    “老庄主多年前正因江韶云之事,将掌门之位交托给楚原,但与江韶云交涉后,知道此局已无法挽回,故而心灰意懒,隐于烽火岭。这一回,虽宋离相邀,他也拒绝出面,许是不愿早已隐退却因铁尘诀而晚节不保吧!直到有一日在凄苦中含恨病逝!他若是出面调停各方,宋家的下场或不致如此。”

    “孤立无援的宋离此时已是四面楚歌。终于有一日,齐家与赵家联手,越过长河,势要夺取铁尘诀。我与罗昂见北岸人已有所行动,恐铁尘诀落入北岸人之手,便相约共赴宋家,并将之团团围住。可是,到了宋家才发现——宋家满门皆已被下毒,宋离早已死于非命!是有人捷足先登!”

    “在宋家的山庄里,我与罗昂左奔右突寻找着活口,却似有一双魔手伸到我们的背后——带去的下属一个个失踪走散,或是横尸当场。我与罗昂心知不妙,即刻撤离。却见火光冲天,在我俩身后。宋家满门与唐家罗家所有奔赴宋家的下属,皆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三七八 宋氏钩沉(二)() 
“究竟是谁动的手?”唐耀冷冷地笑着,“多年来,我与罗昂为避免卷入其中自找麻烦而闭口不谈。但是——事实很清楚,火场之中,虽留下一块秦家腰牌,而秦家却并未派人越长河而来。秦啸只想借赵家齐家之手排除异己罢了。而以赵家之力,根本无从与宋家相抗。那么,制造这出惨剧的元凶,便是——如今的齐爷,齐家的掌门人!”

    唐耀指着齐家如今的少主齐恒,狂笑不止。笑声里透着一股妖邪之气,飞卷的暗云也因他的笑而四处遁逃。

    齐恒憋红了脸,满脸横肉皆因怒气而颤抖不止:“你……你血口喷人!父……父亲怎会做下如此残暴冷血之事?罗昂!你说,唐耀那厮是不是故意编排我父亲,诋毁齐家声誉?”

    众目睽睽,譬如炭火炙烤,追问唐耀所言究竟是否属实。罗昂却是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脑袋。

    “你倒是说啊!”齐天乔也急不可耐了。

    沉默是熬不过去了。罗昂拖长了叹息道:“唉!早知当夜如此狰狞之景,谁还敢去宋家?为了个不知真假的铁尘诀,差点儿丢了命,这事儿怎会记错呢?”仿佛他依然没走出当年的恐惧一般,再不肯多言了。

    齐恒无从辩驳,只胡乱说道:“何必指责齐家?又有哪家干净了?”

    “呵呵……”众皆冷笑。似乎是想起了这位齐大公子的诸多不靠谱之事,便认定当年宋家灭门之案的黑锅该由齐家来背了——有人背黑锅,总比大家都满身脏臭要好。

    然而沉吟中的楚涛突然道:“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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