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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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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德怒道:“那个陈七,亏小郎君年前还答应族长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竟还想着要害小郎君,这人的心真是黑透了。
    ”
    刘尚值皱眉问:“子重,你猜那陈流能干些什么?”
    陈操之道:“无他,就是想坏我名声。”
    刘尚值道:“子重在钱唐、在吴郡,风评都是极佳,陈流是什么样的人县上的人都清楚,清者自清,浊者更浊,陆太守、徐博士都知你的品行,陈流想坏你名声,只会把自己搞得更臭。”
    徐邈早早用了晚餐,这时过来与陈操之谈论声韵之学,听了这事,笑道:“君子之道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怕他怎的,那种不容于宗族的败类,敢来郡上造谣言,倒霉的是他自己。”
    陈操之倒没有象刘尚值、徐邈那么看轻陈流,陈流在钱唐县做刀笔吏,心计是有的,更可虑的是陈流背后后主使的是鲁主簿和褚氏家族,现在看来褚氏家族与他陈操之是鱼死网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有完全击垮褚氏家族,否则的话他陈操之、陈家坞族人在钱唐就不得安宁,总要伺机寻衅的,但以陈操之现在的身份,显然还不能撼动褚氏在钱唐的地位,所以陈操之还得非常谨慎。
    原本脾气火爆的冉盛听了众人议论,却出奇地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把小刀学来德削木头。
    时初。祝氏兄弟不请自到。这些日子有时陈操之去祝英台住处。大多时候是祝英台来桃林小筑。或品茗清谈、或纹对弈。祝英台依然是直言快语。初识时是觉得此人狂傲有些可厌。但交往久了。高华气质流露。让人不觉得他狂傲。只觉其不同流俗。徐邈、刘尚值都对祝英台非常佩服。徐邈常常与陈操之联手与祝氏兄弟辩难。互有胜负。兴味盎然。
    现在祝英台与陈操之对弈虽然还是负多胜少。但已经很少在开局就被打崩。他开局时小心避免中陈操之地圈套。选择简明行棋。不与陈操之在角部多纠缠。经过这七、八局地较量。祝英台已经瞧出陈操之地布局非常厉害。中盘力量也很强。常有妙手。官子是陈操之地弱项。只要进入大官子阶段。他没落后三子以上。就有望扳回来。祝英台以为不需要多少时日。他就能完全占据上风。那时和陈操之下棋就没什么劲了。就等着陈操之去他住处找他对弈了。高手总要矜持一些嘛。
    陈操之与祝英台对弈是全力以赴。祝英台是他前世今生遇到过地最聪明地人。在棋局上祝英台很少会犯同一个错误。那些定式骗招只能对祝英台使用一次。第二次他就能从容避过。若是那种很过分地骗招。祝英台还会反击。让陈操之得不偿失。所以陈操之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这心思是越逼越妙、棋力是越压越长地。与祝英台对弈。陈操之也觉得自己棋力在长进。总能压祝英台一头。
    今夜陈操之有些神思不属。在与祝氏兄弟辩白马非马时落了下风。又在其后与祝英台对弈中小负。
    祝英台缓缓收着棋子。凝视陈操之。问道:“子重兄有何心事?”
    陈操之淡淡道:“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找理由。”
    祝英台道:“这棋应该是你赢的,后面你疏漏太多,似乎不大专心啊,这样赢你,我很不痛快。”
    陈操之道:“那么抱歉,是我养性功夫不够啊,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对弈了。”
    祝英亭道:“子重兄是为定品之事担忧吗?以子重兄之才,区区六品官人算得了什么!”
    陈操之不答,对冉盛道:“取我柯亭笛来。”
    祝英台长身而起,笑道:“主人吹笛逐客了。”
    此时雨收云开,云隙深处,几粒寒星闪烁,看来这十来日绵绵地春雨应该要止歇了。
    祝氏二仆灯笼照路,二婢随后,祝氏兄弟闲闲地走着,身后那桃林掩映的草房子,淡淡的***映在湿湿的泥地上,一缕箫声缭绕不绝,穿林渡水,始终在祝氏兄弟耳畔——
    祝英台叹道:“清谈对弈,都是为这别时一曲啊。”
    又行了一程,草堂箫声虽因隔得远而低微,但由于陈操之的吹奏技巧和柯亭笛异于其他洞箫的音色,虽然隔了数十丈,在这静夜中依然历历
    祝英台在桃林外停下脚步,倾听那悠远缥缈地箫声,徘徊不忍离去,往日走到这里,那箫声就止了,今夜却依旧遥遥吹奏,似在倾诉、似有忧思,有时缠绵悱恻、有时奔放激烈、有时一往情深、有时如履薄冰——
    良久良久,箫声幽细下去,待要凝神再听,转瞬就已缈不可闻,只有夜风清冷,碧溪流水这时才细细潺潺流淌起来。
    ……
    此后数日,陈操之一去学堂听讲,冉盛就撒腿一路跑到城里,去郡城各客栈寻找陈流,接连找了两日不见陈流踪影,又到褚俭府第附近转悠,第四日,终于发现陈流与一个褚府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冉盛一时没注意隐藏,被陈流一眼看到,心虚失色,反身就走。
    冉盛暗悔自己大意,他原想发现陈流后偷偷跟上,在僻静处给他后脑勺抡一棒,打不死也打残他,没想到却被陈流看到他了。
    冉盛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既然看到了,那就没有轻易放过的,大喝一声,大步抢上去,褚府管事不明白怎么回事,愣愣地站在那,被冉盛一把推倒,直追至褚府大门前,抽出藏在袖管里的短木棒——
    陈流腿快,前脚已跨进褚府门槛,褚府两个仆役这时也已走了出来。
    冉盛不管不顾,直冲过去,对着陈流脑袋就是一棍砸下——
    陈流听到脑后劲急地风声,吓得魂飞魄散,急偏脑袋,那势大力沉的一棍就砸在他左肩胛骨上,听得“咔嚓”一声骨头碎裂声响,陈流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冉盛还想补上一棍,彻底结果了这个陈流,但褚府管事已经爬起身,大叫抓贼,褚府仆役也已冲过来,冉盛不是完全只知蛮干的,知道褚府的人动不得,转身便跑,疾逾奔马,褚府仆役又如何追得上他。
    冉盛一口气跑出西门,才发现短棍还握在手里,摇了摇头,跑到小镜湖边,将短棍丢进水里,回到徐氏学堂,徐藻博士刚刚授完《小戴礼记》,草堂学子们收拾纸笔准备散学。
    陈操之看到满头大汗的冉盛,问:“小盛,你干什么去了?”
    冉盛想想这事不能瞒小郎君,便道:“小郎君,我看到那个陈流了。”
    陈操之知道冉盛火爆的脾气,惊问:“你把他怎么样了,打死了?”
    冉盛挠头道:“没对准,应该没打死,不过至少三两个月他害不了人了。”
    陈操之问知冉盛是在褚府门前把陈流给打伤的,眉头紧皱,和徐邈说了一声,带着冉盛一起去见徐藻博士,这事还得请徐博士拿主意。
    徐藻听陈操之说了事情原委,说道:“陈流是没有悔改之意地,他来吴郡投在褚俭门下,定然是要想方设法暗害操之,我料褚俭是想在~中正来到吴郡时,安排陈流大闹一场,现在冉盛把陈流给打了,又不知伤势如何?只怕褚俭借机发作,先把冉盛抓起来,然后说操之纵仆行凶、品行不端,在此定品关键时期,出这样的事,倒的确是麻烦事。”
    冉盛一听,“扑通”跪下,对陈操之道:“是我连累小郎君了,我即刻便走,他们抓不到我,也没法诬陷小郎君。”又悔恨道:“只怪我当时没把陈流一棍打死,褚府的人又认不得我,我跑了,他们能奈我何,只是现在——”
    徐藻道:“跑倒不用跑,操之,你把冉盛带上,我陪你去一趟太守府,向陆使君说明此事,这样可预防褚俭借此生事,这事早点摆明更好,暗中捣鬼更难防。”
    陈操之便带着冉盛跟随徐藻博士去见太守陆纳,陆纳知道褚氏与陈操之的怨隙,听陈操之说了前后原委,沉默半晌,说道:“操之,你带着冉盛先回去吧,明日我遣人去褚丞郎府上问问。”
    陈操之与徐博士回到狮子山下徐氏学堂,天已完全黑下来,陈操之谢过徐博士,带着冉盛回到桃林小筑,一路上沉默不语,到了草堂即磨墨铺纸,大书:“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这十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冉盛惶恐道:“小郎君,你责罚我吧——”
    陈操之激荡地情绪平静了一些,说道:“小盛,这不怪你,那些人、这些事迟早都要来的,我就是觉得褚氏欺人太甚,非要压得我永无出头之日才罢休,我陈操之绝不能如他们地意,钱唐褚氏与我势不两立。”
八十七、有所为
    月六日午前。陆差人告知徐士和陈操之。说俭‘上并未有人斗殴闹事。此事不了了之了。
    徐…慰陈操之。让他安心学习。有陆太守维护。|俭不敢倒行逆施的。
    陈操之心道:“陆君上次在惜园我与俭相见。就是希望俭日后能与我和睦相处。可俭何曾有半点收敛?不然也不会把陈流招到他门下。这次否认…盛在府门前打了陈流。自然是因为陆使君出面。俭不好借此生事。干脆继续隐。无疑是要等扬州内史庾希庾大中正来吴郡时再发难——在有什么对的办法呢。总不能坐等陈流来陷害他吧。又知道陈流会使出什么卑鄙无耻的办法?不变应万变是行不通的。那样太被动。必须要有所作为。”
    当夜陈操之在桃林小径上徘徊。三月之夜。上弦月尚未出来。星星一颗接一颗的闪现。在昏暗里呆久了。不用灯笼也能辨出道路。
    两位好友徐刘值默默的陪着他。他们都感受到了身为寒门的强烈不平之意。子重的勤学多才是人所共见的。可偏偏就有那么多磨难。一个寒门子弟想要人头的真是难啊。即便付出比陆禽贺铸之流十倍的努力也难以如愿。
    在小溪畔漫步了一程。操之道:“尚值仙民。三月初十是我母亲诞辰。我想从明日始在真庆道院抄写《老子五千文》。连抄十日。每日三遍。然后装订成书三十卷。分郡城中天师道诸信徒。以此来为母亲祝寿祈福。”
    徐赞道:“甚好。君子立德名随之。”
    刘尚值道:“子重此举。既是孝亦是对俭陈流之辈可能污蔑你的谣言进行有力的还击。”
    操之即去向徐博告假十日。徐博士表示赞许。历朝君主大都提倡“以孝治天下”。两汉魏晋尤重孝操之此举纯孝之心让人动容。要知道每日抄写三遍《老子五千文》。就是要用毛笔小楷写一万五千字。这是极其辛苦事…日抄时间估计要在个时辰以上。也就是说除了必要的休息用餐起居。余时间全部要用来抄写《老子五千文》。
    真庆道院的黎院主闻言大喜。操之在吴郡名不低又行此纯孝之举这对弘扬真庆院的名声大好处啊。必能吸纳更多的天师道信众。
    黎院主即命道院执事洒清理出一间静室。供陈之抄写《老子五千文》黎院主…笔墨纸都由道院提供但陈操之说抄写经文的笔墨纸砚就算是他代母亲布施给道院的。不须道院出一文钱。
    黎院主遣小道到郡城信奉天师的士族高门去通报此事又让那些常来道院的信众四处宣扬。一传十十传百。到三月初八。也就是陈操之抄写经文的第二日。就有络绎不绝来道院观看陈操之为母祈福抄写《老子五千文》的天师道信众。众人离着陈操之五步远。尽量不发出声音。看那俊美秀逸的少年左手执笔。手不停书。一气书写半个时辰。才起身踱两步。揉手指。不过一刻钟又坐下继续抄写——
    便有那特别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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