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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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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利低头饮酒，并不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但老夫不喜欢这酒名，离陌、离陌，远离了这紫陌红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看这酒的东家就是个养尊处优，只会闭目遐想逍遥度日的奶娃娃。整天就知道向往江湖快意，哪里见过真正的世道险恶。”
“……”
“再说了，这酒本就是欢伯之物，再雅致的名字也不过是给人喝的，而且这离陌是出了名的后劲足，不如直接叫烈酒，你说是吧。”
“……”
“万兄弟，你怎么不说话？”
“呵呵……喝酒。”万利尴尬一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程万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真没意思。”
虽然程万里嘴上这样说，但还是很开心的与万利对饮起来，虽然他是一碗一碗的喝，万利是一口一口的喝，但这并不影响二人渐渐浮现在脸上的醉意。
……
“万兄弟此来，不光是陪老夫饮酒吧。”程万里微红的脸上泛起一抹深邃的笑容。
万利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酒碗，不知如何作答。
“哼，不过是取老夫一命，大丈夫生死无惧，万兄弟何故如此作态，倒像个女儿家似的。”程万里不屑的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怎么知道？”万利一惊。
“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若来的不是万兄弟，只怕也会是蒙面刺客，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这坛好酒。”程万里不以为意，注意力依然在酒上。
“那你还笑的出来？”
“心既知矣，身何惧矣？”
“……”万利不解的看着程万里。
“我本就是应死之人，友不在，亲不复，在这时间早已了无牵挂……所以生死之事对我来说，我已经看的很淡了。只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终于这牢狱之中，略显凄然了……但不管怎么样，这酒还是要喝的。”程万里呵呵一笑。
“你还真想的开。”
“你也不错啊。能从上上之位沉于泥渊，尽收光芒，只为求得一个真相。这份忠义，便值得老夫敬你一碗酒，干。”
万利喝下一口酒，微醉的说道：“什么上上之位，不过是个看人脸色活着的下人。而且我来这可不是求什么真相，也不是为了什么忠义，不过是想活着而已。”
这次程万里愣住了，但是他细细品过万利的话以后，开怀一笑道：“没想到万兄弟年纪轻轻，竟比老夫还看的通透。”
……
酒坛渐轻，二人渐醉。
程万里的感慨越来越多，万利的牢骚也越来越多。
不知为何，这一老一少二人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老夫死前，还有一事不明，请万兄弟赐教。”程万里摸了摸嘴角的酒污，抬起眼睛认真的看着万利。
“程大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你此行前来，是奉了哪位主子的命令。”
“恩？”万利抬起醉醺醺的双眸，不解的说道：“我的主子是谁，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想问你，要杀我的究竟是皇帝，皇后，还是皇太后！”程万里说话的时候十分严肃，除了微红的脸颊，几乎看不出醉意。
……
“有区别吗？”万利的舌头已经开始发麻，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没区别吗？”程万里反问。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呢。”万利直了直身子，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们北门，只听命于陛下一人，命令自然是皇帝下的。但无论是皇帝，皇后，还是皇太后，再或者是什么皇子，人家关起门来是一家子，我们是奴才，是外人！”
“那又如何？”程万里不解。
“怎么跟你就说不明白呢。实话告诉你吧，我昨儿晚上还去御书房呢，当时皇上正跟皇后商量处置你的事儿，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但皇后离开以后，皇帝突然下了杀你的命令。”万利说了一半，又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其实要我说，杀了你跟放了你没区别，只要不让你提堂不就行了，可皇后不这么说，谁让人家是皇帝的枕边人呢。”
“你说皇帝昨晚才决定杀我？”程万里更加不解。
“对啊。其实皇上一开始没想杀你，就是让我来问问你，主谋是谁而已。”
“那你告诉他了吗？”程万里紧张的看着万利。
“没有！”万利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道：“人家是一家人，这事说大了是国事，说小了就是家事。别人的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程万里楞了片刻，感叹道：“是啊，说到底，人家才是一家人！你是聪明人，你才是聪明人呐。”
“那是。”万利飘飘然道：“你也真是的，何苦要搅进这趟浑水中来呢。”
“是啊，我这是为了什么呢……”程万里举起只剩下少半坛的酒，仰头痛饮起来。
……
ps：恩，还是欠三章……
；
第043章 程万里之死（）
“什么是家人，不过是一件工具。什么是亲情，不过是一份筹码！大利于前，亲人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程万里失声大笑。
“弃子？”万利一愣，心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不自觉的，他的脑中浮现出言朗临死之前，仰望星空的绝望与悲凉，一时间心中五味惧杂。
“哈哈，对，是弃子，弃子！万兄弟，你今日的一席话，让我死也做了回明白鬼。你我肝胆相照，我交你这个朋友，喝。”
万利端起碗，闭目饮尽，他脑中那个少年的脸越来越清晰，心底那酸楚的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抑制。
“万兄弟家中可还有双亲？”程万里忽然开口。
万利看着程万里，心想言朗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难道说自己要再一次看着一个豪气悲壮的人物就这样死去吗？
“万兄弟？”程万里见万利愣神，不自觉的又叫了他一声。
“哦，你问这个干什么？”万利淡淡的开口道。
“我只是好奇，万兄弟何故做之前那番感慨。不只是棋子，是弃子……可不是弃子吗……”
“程大哥，不瞒你说。”万利将身体向后一靠，微微闭上双眼，缓缓说道：“我六岁就被自己的亲爹卖了，五两银子卖给人家当奴隶，终身的……”
程万里瞪大双眼，十分惊讶的问道：“万兄弟是奴仆出身？”
“怎么，看不起奴隶？”
“怎么会。”
“奴隶怎么了，总有一天，老子要让这天底下看不起奴隶的人知道，奴隶不比他们差，奴隶也是堂堂正正的人，奴隶也能成为人上人！”
“人上人？”程万里更加疑惑的看着万利，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知道吗，我虽是奴隶出身，却也恨奴隶，恨他们作践自己，恨他们不懂反抗，没脑子，只会任人宰割欺辱，总有一天，我要毁了这天下所有的奴约，我要这天下永无奴。”万利依旧在自说自话，他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会想起自己的身世，一会又想起言朗的死，十分难受。
程万里似乎才刚刚认识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他觉得这个少年的心底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那是一种别样的豪情，不同于江湖人的洒脱不羁，不同于官场上的壮志凌云，只是一种淡淡的，带着一点倔强的执拗，而就是这一份执拗，让他想要去探究，去了解，去结交。
然而无论程万里想做什么，都没有时间了，因为今日他必须死。
……
不知过了多久，程万里斜靠在墙边，万利也说累了，不再胡言乱语。
而地上的酒坛早已见底。
“你是不是该动手了？也好让老夫见识见识北门侍卫处的真正实力。”
万利睁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程万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程万里见其为难的样子不由笑道：“不动手你怎么交差啊。”
万利顿了顿，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坐直了身子，对程万里低声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到这来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你呀。我看你不如假死，这个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里的人都被我支走了，你要离开，也没人看得见。”
“哦？”程万里瞪大双眼，惊讶的看着万利道：“如此一来，不见我的尸体你要如何善后？”
“这……”万利皱了皱眉，说道：“到时候再说吧，是在懵不过去，我就说你跑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也跑，找个没人的地方藏一辈子。”
“你……”
“你什么你啊，快起来，这是解药，你吃了赶紧走！”万利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递给程万里。
“解药？什么解药？”程万里不解。
“酒里有毒，我提前吃了解药。你也吃一个，赶紧走！”万利焦急的回答。
“你竟然用毒？”
“废话！你都能刺杀太子了，我肯定打不过你呀。我不用毒还能怎么办？”万利说的理所当然，反倒让程万里一顿。
“你不在乎高手的名节？”
“名节值几个钱，生死关头当然保命要紧了，我说你哪那么多废话，还不走？”万利在说话间已经将牢门打开。
“哈哈，俗了俗了，老夫在你面前，实在是太俗了。大丈夫不为名利所困，此乃真豪杰也。”
“你快吃解药快走吧，别那么啰嗦了。”万利十分焦急的看着程万里。
“就为你有心救老夫一命的情义，今天送你一份礼物。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欲送我一条生路，我便还你一条活路吧。”语毕，程万里将身上暗袋中的一枚黑牌子交到万利手中，黑牌子好像是一种十分坚硬的石头，上面刻着两个金字：万里。
“这是干什么用的？”万利习惯性的开始分辨牌子的材质和用途，并且在心里估价，但毫无头绪。因为他根本没见过这种材质，看上去像石头，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日后若有人寻你为老夫报仇，你自可拿这牌子给他们看。说你是老夫的结拜兄弟，这牌子是老夫死前传给你的，口令是：龙长孙老乌龟。”
“啊？”万利瞪大双眼。
“哈哈，你只要记住我今日的话便好。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你要留下来？”万利不可思议的看着程万里。
“今日我必须死，只好辜负万兄弟的美意了。这解药你也带走吧。”程万里说着就将万利推出牢房外，自己则背对着万利坐回牢中。
万利想要劝对方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一次想到了言朗，也许有些人所选择的死亡，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而是不想活下去。
……
最终，程万里还是死了，却不是死于毒发，而是经脉尽断，暴血而亡。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掩盖了自己体内即将毒发的事实，也让刑部的人认为，他是逃狱失败，自尽而死。
当然，第一个发现程万里死亡的人是万利，最后提审的公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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