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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颓的花园-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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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五百化佛如释迦牟尼,一一化佛,有五百化菩萨,无量诸天,以为侍者,举身光中,五道众生,一切色相,皆于中现。顶上毗椤伽摩尼宝以为天冠,其天冠中,有一立化佛,高二十五由旬……”她越念越虔诚,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祥和的佛光,“观世音菩萨,面如阎得檀金色,眉间毫相,备七宝色,流出八万四千种光明。一一光明,有无量无数百千化佛。一一化佛,无数化菩萨以为侍者,变现自在,满十方世界,皆如江莲华色,有八十亿微妙光明,以为璎珞,其璎珞者,普现一切诸庄严事,手掌作五百亿杂莲华色,手十指端,一一指端,有八万四千画,犹如印文。一一画,有八万四千色,一一色,有八万四千光。其光柔软,普照一切。以此宝手,接引众生。举足时,足下有千幅轮相,自然化成五百亿光明台,下足时,有金刚摩尼华,布散一切,莫不弥满。”
李计然等她诵完,苦笑着说:“‘烦恼断尽,证得实相’——烦恼又怎么会断得尽呢?”
“‘一切众生心本性,清净无秽如虚空,一以客尘烦恼障故,是故不得于解脱。’”青衣女尼叹了口气说:“‘非尽一切烦恼,亦非尽一切受生故,说不受后有,何以故?有烦恼师阿罗汉辟###佛所不能断。’烦恼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断的。”
她忽然问道:“你看起来像是一个学生,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你却在寺里闲逛,刚才我就见你一直盯着墙上的劝世诗看,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小年纪,又有什么烦恼呢?”
李计然听她说“小小年纪”忍不住好笑,她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却偏要装出一副洞穿世事老成持重的样子来,便双手合十笑着说:“佛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烦恼就是没烦恼,我最大的烦恼就是没有烦恼。”
青衣女尼清澈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一眼,幽幽地说:“昔日胜鬘夫人对佛陀说过‘烦恼有两种。谓住地烦恼,及起烦恼。住有四种处,谓见一处住地,欲爱住地,色爱住地,有爱住地。此四种住地,生一切起烦恼。起者刹那相应’。佛则诉说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和五盛阴苦。”她见李计然一脸迷惑的样子,解释说:“见一处地烦恼是各种见解聚在一起的烦恼,欲爱住地烦恼是因为欲爱而有烦恼,色爱住地烦恼是因为色爱而有的烦恼,有爱住地烦恼师因为执着实存才有的烦恼。你是哪一种呢?”
“都有吧……”
“都有?你年纪轻轻,生离死别的事儿见的不多,多半是因为‘爱’字吧?”
李计然不置可否,青衣女尼说道:“佛在《四十二章经》中说:‘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又说‘财色于人,人之不舍。比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羹,小儿舐之,则有割舌之患也’。”
这句话李计然听懂了,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见女尼似乎白了他一眼,心里大乐,却止住嘴不敢说下去了。
“‘情爱于色,岂惮驱驰,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状,投泥自溺。’佛云:‘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青衣女尼轻声说道。
“可是爱这玩意儿要是那么容易就离开了,还能叫爱吗?”李计然想起了米老头说过的“要想不输棋,除非不下棋”的话。
“梦见尘非有,未觉不能知。世人之所以认为梦境非有,那是因为他已经觉醒了,如果是在睡梦中,必当视梦境为实。”、
“什么意思?”李计然装不懂。
“你之所以认为离不了爱,那只是因为你还陷溺其中,执着一端。佛言‘人怀爱欲,不见道者,比如澄水,致手搅之,众人共临。无有睹其影者。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通’就是这个意思。因为你心里总认为它放不下,总不舍得放下,所以才会觉得难以割舍,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放不下的。《诚实论》里说‘心性非本净,客尘故不净,所以者何?烦恼与心常相应生,非是客相。’你必须得深入你的内心,从心里去认识它,你才能明白。”她又念道:“一切世间法,唯以心为主,随乐取相者,皆悉是颠倒。知历世因贪爱为苦,一念熏修无漏善故,或得出缠或蒙授记;如何自欺尚留观听,你……听得懂吗?”
李计然明明听懂了什么,却死也不肯想下去,只是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一回首见天已大暗,急忙说道:“改日再来听小师父说法,我先把灯点了吧。”那女尼似乎很不喜欢听到“小师父”这个称呼,皱着眉问:“那你想好了没有,给谁点?”
“点给小师父吧,小师父法号是什么呢?”
青衣女尼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见到了佛陀站在她面前:“你……我是个出家人,不用点灯,灯是点给红尘中的人的。”
“那小师父以前叫什么名字呢?我点给她行不行?”李计然打定主意无赖到底。
“那个人早已经死了,不用平安了。”女尼冷冷地说。
“小师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念念于不让我给她点灯,便是执着。须知‘无我本无生死中我’,佛曾说‘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尔。言语道断,非物所拘。’你要是再不告诉我,那就是犯了执念了。”
李老太爷书房中有不少佛经,李计然从小到大闲着无聊看了不少,也记住了些念起来费舌想起来费脑的话,却一直隐忍不发,现在他突然说出来,估计那女尼也还没有弄懂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又厉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那女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小声说道:“她叫眷若。”
眷若,那不是念念不舍的意思吗?李计然心里一惊。没有值得怀念的,又哪有值得眷念的,她不知道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旋即笑着说:“就这样吧,你帮我把这盏灯点给那个叫眷若的女孩,告诉她人不一定要看破红尘,在红尘中看破也一样。”说完心情颇佳地转身向山下走去,再不理身后惊愕的目光。
下山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也已亮了。李计然走近桥头,忽然听到传来一阵嘶哑的胡琴声,一个老人盘腿坐在桥边,腿上搭了一块灰白的布,左手执着一把高及头顶、手臂粗细的二胡,那二胡想是很有些年份了,琴杆磨得光亮,淡淡地映出桥头的灯光来,老人的双眼浑浊不清,是个瞎子,满脸的皱纹像是一个个苍老的故事,不知埋藏了多少过去的秘密。老人右手狠命地拉着二胡的长弓,仿似拼尽了性命,嘴里大声地唱着:“一根棍……一只碗……一腔悲叹……”声音凄苦嘶哑。李计然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却听得心里发酸,摸摸身上仅剩的五块钱,放到老人面前的破碗中。走了很远,转回头看去,苍茫暮色中,古旧的琴声咿咿呀呀,老人胸口花白的胡须随风飘动,桥头行人如织,车辆如梭,老人就像是一部长篇小说中的某个标点符号般孤独地坐着。
李计然看了看表,还未上晚自习,心想还是进学校去看看吧。刚进教室,一抬眼便看到了严玉清,严玉清关心地问:“你的感冒好点了吗?要学习也不用急在这一时。”李计然真想说,我现在除了肚子饿外,屁事没有。忍住答道:“已经好多了,想着还有许多作业,便来看一看。”严玉清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说:“好,好,但也不要太勉强了,不行的话,就回去继续休息,不用来跟我说了。”说完,走出教室,一班的晚自习纪律一向甚好,老师大都只在办公室中,并不镇守教室。李计然点头应好,走回座位。
刚坐下,晚自习的铃声响了,顾师言放下手里的作业本,冷冷地问:“你的‘禽流感’就好了吗?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啊!”
李计然心情尚好,不想和她争辩,只淡淡地说:“一时还死不了。”
“那你下午去哪儿了呢?”顾师言却步步紧逼,李计然正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关心他,却见她眼圈一红说:“你真厉害啊,我都从来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李计然奇怪地问。
“你把人打了,现在在这里跟没事儿似的,你敢说你下午一直都在寝室里睡觉吗。”
“我确实没在寝室睡觉,但这跟你有关系吗?我又去打谁了。”李计然当真有点莫名其妙,说话也有点怒气。
顾师言一脸铁青地说:“你不是说你感冒了要在寝室里睡觉吗?朱开四当着全班同学跟严玉清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的,你还想赖吗?”
李计然笑着说:“我是让朱开四帮我请假,只不过在寝室里睡不着,所以就跑到白衣山上去了。”
“去山上?”顾师言冷笑着说:“你去白衣山干什么?上次见到哪个尼姑舍不得了吗?”
李计然心里有些愤怒,按下怒气说:“我上不上山不关你的事,你只说你认为我做什么了?”
“我认为?”顾师言略带哭腔地说:“你们把杨诚打得鼻青脸肿的,都已经送回家了,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
“杨诚?”李计然凄然一笑:“我给他练手还差不多,我还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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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不会亲自出手了,你朋友那么多,他们在放学的路上截住了他,这就是为什么你下午没来上课的原因。”
“噢,是吗?”李计然反而笑了:“你看到我了吗?你倒说说我为什么要找人打他。”
“你。。。。。。”顾师言脸微红:“我不知道,你这人本来就是古里古怪的。你找的全是我不认识的人,以为我就不知道,哼,只可惜林小路也在里面。原来他也是你们一伙的。”
李计然心想如果林小路真的去了,那这事说什么也跟他有关系。惨然一笑说:“你说对了,他是我叫人去截住的,原因嘛,我嫉妒他行不行?”
“我就知道是这样,”顾师言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好事。。。。。。”李计然淡淡地说,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不关才子的事。”本来一直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的朱开四突然开口说道:“杨诚是我和小路找人去打的,我当时就在不远处看着,那小子太狂了,我看不惯,就这样,才子是一点也不知情。”
“你们。。。。。。一丘之貉。。。。。。”顾师言哭着扭过头去。
朱开四站起身来说:“这事是我想出来的,任何人也怪不了,杨诚要报仇让他冲我来好了。”说完提起包便冲出教室。
李计然刚有些平复的心又乱起来,他勉强压住纷飞的思绪,却觉得乱如麻,呆坐半晌,站起身对顾师言说:“你帮我对杨诚说声对不起吧,我先走了。”
“不用你假心好意!”顾师言转过头来大声地说,眼眶红肿。这句话把半个教室的目光都吸了过来。
李计然心想,要是挨打的那人是我不是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么伤心。想着摇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躲过众人的目光,走出教室。
回到寝室,李计然一眼就看到朱开四坐在一堆烟灰之间,正在费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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