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撵(子峭)-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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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闪,给人的感觉就是来到了地狱,甚至比我想象中的地狱更地狱。天哪,我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来这种鸟地方,还没到死期却提前下地狱来了。那音乐实在太难听了,阴阳怪气且不说,那节奏也快得让我心脏受不住,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爆炸。完全可以说,我就像一条傻里傻气的鱼掉到了一群虾子里,真他妈格格不入。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只想尽快找到梦儿,立马就走。我环顾四周,乱逛了一圈,把那些鸟人的脸一个一个看过去,没看到任何梦儿的影子,也没看到蓝猫。我只好到门外打电话,外面安静一点。

    我等了三分钟,一个女的戴着面具出来接我了。这女的身段不高,单从身高我就知道她既不是梦儿,也不是蓝猫。我问她梦儿和蓝猫在哪,她见了我也没脱下那混账面具,说梦儿在舞池那里跳舞,戴一个熊猫面具,要我自己去找。我问她是谁,她笑而不答,从声音来看,可能二十多岁,不过也可能有八十岁,谁知道呢。她领我到她位子上,跟我碰了一杯酒,然后要我自己去找梦儿,她指了指那混账舞池。

    我来到舞池,被那群鸟人推来撞去,瞎闯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张混账熊猫脸。我真不想一张美丽的脸蛋被这混账熊猫罩住,冲过去想把那面具扯掉,她早防到我这一手,偏头躲开了。光线不断闪烁,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儿,声音又特别吵,我只好凑近她耳朵死喊:“梦儿?你是不是梦儿?”她没回答,一把揽住我,拉着我一起乱跳起来。我从没跳过舞,实在不知道怎么跳,就跟她胡蹦乱跳,东一脚西一脚乱踩,我觉得我的动作僵硬如同螳螂。反正我看这里跳的人几乎都是胡蹦乱跳,只不过他们跳得投入火热,而我纯粹是逢场作戏。天哪,这种鬼地方,梦儿居然到这里来,简直不可思议!灯光闪烁中,我感觉这姑娘的身段不怎么像梦儿,尤其是那屁股的扭动更让我怀疑。

    “你到底是不是梦儿?你到底是不是梦儿?”我一连吼了两句。

    “你的梦儿无处不在!”她总算叫了一声。

    “你不是梦儿!”我听出来了,“你是不是蓝猫?”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叫道。

    我趁她不注意,把那混账面具一把扯脱了,果然是蓝猫。我感到自己被戏弄了,同时因为不是梦儿所带来的巨大失望也让我猛地甩开她,走回座位那边去。刚才那女的还戴着那混账面具,坐在那里东瞧西看,好像这一切真他妈好看得要命。

    “梦儿到底在哪?”我朝她吼道,我他妈真是很来气。

    “你不是见到了吗?”她在面具里笑着,怪声怪气。

    “真他妈混蛋!”我捶了一下桌子,因为这时候她还在笑。“梦儿是不是没来,不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要求做。”她说,知道我火了。

    “蓝猫要你这样做?”

    她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那混账脑袋。这时蓝猫过来了,自然不好再戴那个混账面具。我一看到她更来气了,起身走出酒吧,她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梦儿给你写了一封信,”蓝猫说,两眼望着我,好像在哀求我不要生气。

    “信?在哪?”

    “我没带在身上,放在我那里。”

    “你骗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不想看就算了!”她很委屈的样子,“反正我尽到我的责任了。”

    “梦儿现在到底在哪?”我几乎是哀求她,尽量不发怒。

    “香港。”

    “老天!她怎么跑香港去了?”

    “这我不知道!”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带一点讽刺意味。“我只知道她老公在香港。你要不要看她的信?”

    “你为什么不把信带来?那信有一百斤重吗?”

    “我凭什么要随时随地带一封信?”她反问道,脸上又是那种不屑的表情,我真想过去揪她一下。

    “好吧,我跟你去你那里,”我软了下来。

    她也不管刚才那女的,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36

    我和她在车上不说话,也不看对方,而是眼望前方,各怀心事。梦儿去了香港,却不跟我说一声,而是写一封信,这道理何在?她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究竟怎么样?就成天跟她那混账老公在一起?这些问题萦绕着我。但我此时不想问蓝猫,对那封信的好奇心支使我不去问她,我相信梦儿会在信中说明的。我突然又想,蓝猫这妞为什么要骗我过来,而不直接说梦儿有信给我,难道仅仅是想逗弄我一下?这样想时,我禁不住斜瞟了她一眼,她恰好也瞟了我一眼,我两个就像一只多疑的猫看着另一只多疑的猫,依然不说话。

    回到蓝猫那里,我看见梦儿那间房门关了,想开门进去看,已经锁了。我问蓝猫为什么要把门锁了,她说里面什么也没有了。我要她开门,她就开了,里面果然什么都没了,只有一铺空床,墙上那根长笛也不见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宛如一阵飙风,几乎快把我击倒。蓝猫在一旁毫无表情看着我——可是只要你愿意解析,这所谓毫无表情其实包含了万千种感情。

    “到外面来吧,我去拿信给你。”她说,走出厅里去了。

    我呆在房里好一阵子,那一曲《夏天里的最后一朵玫瑰》又在耳边响起来,反反复复,凄凄切切,我仿佛看到梦儿就坐在这床沿上吹长笛。我和她离开这里之前她特意又给我吹了一遍,难道是有意为之?难道我和她的爱情真的成了最后一朵玫瑰?我就这样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

    “你发傻了?”蓝猫走到门口,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我跟她来到厅里,桌上摆好了红酒,倒了两杯,还有一盘生番茄。这妞刚为我准备的,她倒是很了解我的嗜好。

    “信在哪?”我问。

    她把那张对折的纸条递给我。天哪,我原以为有一百斤重的那封信原来不过是一张便条而已!从来没有此刻我内心这样矛盾的时候了:我既急不可待想看那封信,又突然害怕看它,生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蓝猫一直在一边盯着我,这妞今天可真有点怪。我忍不住还是把那张纸条展开,上面写:

    “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离开你。很对不起!我不想你越陷越深,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是个堕落的女人!你有你的女朋友,你应该好好待她……悬崖勒马吧!多想想,多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妈妈,她对你寄予厚望,还有你死去的父亲……我也是个快死的人了……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别了,可人儿!这个世界留给我的只是一段未圆的梦……”

    一封充满省略号的信,连署名和时间都没有。我看了一遍,瘫坐在沙发上,又反复看了几遍,傻愣很久,好像过了一万年。蓝猫像看电影似的一直看着我。

    “你没疯吧?”她说,端起酒杯朝我举了举,“不要自杀哦?想开点!”

    我稍微缓过神来,又把那封信(如果称得上信的话)察看了一遍,发现那笔迹有些凌乱,我不知道梦儿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封信,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这封信。

    “蓝猫,”我忍不住,掏心掏肺向她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梦儿到底怎样了?她为什么写这样一封信?”

    “她去香港跟她老公了。”蓝猫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你多说一些呀!”我哀求她,“她到底怎么了?”

    蓝猫把那大半杯酒喝了一大口,痴痴望着我大概五十年,好像在琢磨该不该把事实告诉我。我不催她,怕打乱她的思路。我拿两个生番茄丢到嘴里,开始喝酒。

    “跟我说吧,我很想知道。这你都不理解吗?”

    “她丈夫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蓝猫想了半天又说了这么一句。

    “这样?”我沉思起来。“他到底对梦儿怎样了?”

    “梦儿跟他去香港了,住的房子也退了。反正以后梦儿不能再来广州了。”

    “天哪!”

    “我先洗澡去咯。”就在我喊天的时候蓝猫站了起来,好像不想听我的感慨。“你看开点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见鬼去吧!”我嚷道,“那混蛋怎么知道我和梦儿的事?”

    “他在电脑上看到了你和梦儿的聊天记录。”

    “老天!梦儿怎么就听从他呢?她就那么听话?”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她是病人!”蓝猫在房门口那里停了下来,“身患绝症,你说她还能怎样?你知不知道,她那几天突然发病,住院了,她就是在医院给你写这封信的,当时她哭得都……反正那封信她写了好几遍,写了又撕,笔都快提不动了……”

    “天哪!”我哀叹起来,“她到底怎样了?病得很厉害吗?”

    “当然,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所以……”

    她不说了。进房去抱了衣服出来,转进卫生间去了。我一个人呆在厅里,死命喝了几大杯酒,发泄一下心中无名的怒火。此刻我满腔都是爆发的欲望,破坏的欲望,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只好通过喝酒和吃番茄来发泄。蓝猫从卫生间出来时,那瓶红酒被我喝干了,那盘番茄也扫荡一空。

    “喔!你今天还没吃饭啊?”蓝猫笑着,这妞穿了一件半透明的浴衣,身体轮廓依稀可见,美色有无中,真他妈要命。她洗澡后脸蛋红扑扑的,有一种娇柔之气。

    “我要化悲痛为食量,”我苦笑着说。

    “要不要我再做个菜?”她说,“喜欢吃辣椒吗?我做个虎皮青椒给你尝尝?”

    “好啊。”我想起梦儿说过她厨艺很棒,“我也想领略一下你的厨艺,梦儿说你在这方面很有两手?”

    她又拿一瓶红酒放到桌上,然后到厨房里忙活去了。我稍微觉得好受了些,不是说我不痛苦了,而是酒精把这种痛苦浸泡起来,不再那么沉重了。大概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蓝猫把一碟虎皮青椒端来了。她把一双筷子递给我。我一尝,真他妈好吃,可以说我的胃立刻被征服了。如果爱情是由胃来决定的话,那几乎可以说我有点迷上这妞了。

    “你做菜真他妈棒!多谢你的盛情款待啊!”我少不得夸她,感激她。我也相信一个厨师从来不嫌别人的夸奖多余,就像你从来不嫌自己的胃多余一样。

    “梦儿要我好好安慰你,我当然在所不辞。”她说,显然得意极了,厨师被夸时都是这样。

    我两个碰了一杯酒。她不怎么吃菜,只是看我吃。我敢打赌,厨师看到别人津津有味品尝自己的手艺,那就是最大的满足。我又想起梦儿的一些话,比如她夸奖蓝猫的厨艺,还有蓝猫对一个男生很痴情之类的。

    “梦儿说你对一个男的很痴情?”

    “她这么说?”

    “对。她说你算得上一个情种。”

    她不屑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不知为什么,我这时候突然有点想跟她调调情,就仅仅调调情。要说下酒菜里的上上品,那还不是番茄,也不是虎皮青椒,而是调情。我觉得这时候不调情,简直有违上帝的美意。

    “蓝猫,”我说,“在我的胃口被彻底征服之前,你还是告诉我梦儿的事吧?她到底怎样了?”

    “刚才我不是说了嘛!”她有点不耐烦了。

    “我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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