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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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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穆不师古而师心,圆机活泼之中,具有变化纵横之妙,令简而乐从,法宽而莫犯,返觉三略六韬为繁碎矣。韩蕲王智信仁勇严,略亚于武穆,独能全令名于昏主之朝,是所优耳。汾阳驭下以仁,士卒效死如归,未免兵法稍疏,或至败绩,然至公无我,休休之度,诸公莫敢望焉。次则乐毅、李广、李光弼、曹彬、徐魏公,亦名将也。莒、即墨之不下,毅以妇人之仁失之;七十战而迷道,广以小忿失之;光弼优于纪律,短于应变;彬有儒将之风,不能膺危险之任;魏公用智而慎,作气以严,济之以光明俊伟,较诸子为愈焉。
其有似军师而非军师者,如范蠡之用柔近于污,陈平之用智过于贪,庞统临机失之执,道冲运筹失之泛,齐丘之画策则失之忍矣。是皆谓之谋臣则可。又有附于名将而不可称为名将者,如穰苴之未建大功,孙膑之止报私仇,田单之幸尔复国,邓艾之行险侥幸,谢玄之草木得胜,狄青之歼灭小丑,皆非真名将也。更有吴起之劣,邓禹之庸,卫、霍之骄,张浚之迂,亦享大名,斯为舛矣。其有有才略而未用,或始用之而终弃之,或虽用之而又制之,不得展其施为者,概置勿论。”
诸将士听了这篇侃侃凿凿的话,莫不竦然。月君已知将士心服,问道:“如吕律,可做得你们军师否?”董彦杲等齐声应道:“真军师也!愿听指挥。”月君又问吕律:“你同来二位才略何如?”师贞道:“胡先是中途偶遇,看来智虑精详。沈珂是小可弟子,刚直不挠,亦通兵法。”月君即拜吕律为军师,命胡先监理兵饷,沈珂参赞军政。以周缙总理卸石寨政事,董彦杲提督卸石寨军事,并一切将员,皆颁给兵符印信。
过有月余,中秋节到,月君于清晨驾临演武厅,吕军师同诸将士齐集祝贺毕,董彦杲前禀道:“山寨内人家老幼男妇,闻知太阴仙主圣诞,共来叩贺,现在外厢伺候。”月君即令传进。差不多有数千名口,七上八落的,跪在地下磕头礼拜。月君周览一回,总是村农,随默呼神人到盘槐洞运取银箱。霎时狂风响处,马灵从空而降,银箱四个,齐齐摆在厅前。众皆大惊。月君谕令董彦杲打开一箱,皆是十两大锭,每人各与一锭。
众百姓齐呼“圣后万岁”,声震山谷,随陆续放令出去。落后有百来个妇女,都是无儿无女的寡妇,说愿随圣后出家,月君即令留在塞中,分授职事。又谕马灵:“不必再回山洞。听候军师调遣,剔探军机消息。”
处置已毕,方欲退散;忽彩云一朵从南飞下,却是鲍师。
月君降阶而迎,曼师从厅后趋出笑道:“老鲍来得好,我一人没兴,正待着你与月君祝诞哩。”月君谦谢过,然后问及金陵之事。鲍师将建文皇帝披缁削发,从鬼门出宫,并神乐观道士王…,先梦刘青田说“中原有女主出世,建文尚得复位”,遂前去迎接,至观一宿,有史彬等数人扈从同下吴门各情由,备述一遍。军师顾谓诸将佐道:“我等是顺天行道矣!”将土莫不踊跃。鲍师又述燕王改元永乐,族灭忠良,不可胜数,妻女有发教坊者,子孙有下诏狱者,正在搜拿,尚无底止。吕军师勃然晋言道:“燕贼获罪于天矣!大元帅为神人之主,宜亟救之,以延忠臣之宗祧,以全烈媛之名节。”月君道:“我正有此意,非鲍、曼二仙师亲往,不能济也。”鲍师曰:“我向寓于神乐观,王…颇有忠义之心,此事可图。”曼师曰:“不必多讲,就此行程。”遂携手凌云而去。不因此去,有分教:殉节完贞,地下忠臣夫妻再会;冰心玉骨,人间孝子伉俪旋谐。且看下文相接否。
第二十一回 燕王杀千百忠臣 教坊发几多烈女
建文皇帝从神乐观登舟,龙潜而去,唐赛儿正兴义师南下勤王,而燕王已自登基,乃是同一日之事,作者一枝笔并写不得三处,而今鲍师回来,说及杀戮忠臣,妻女发下教坊,少不得要叙个原委出来。当燕王初入金川门时,部下有上将百员,雄兵十万,正所谓喑哑而山岳崩颓,…叱则风雷…散。乃有一官员,须发倒竖,拦住马首,厉声大骂曰:“汝这反贼,敢大胆犯阙耶?”奋拳前击,几乎把燕王摔下马来。众军士刀斧齐上,头已落地。但见腔子内一道白气冲天,并无点血,一个没头的死尸,挺立在前。燕王大惊,讯是何官,有认识者对曰:“铁面御史连楹。”燕王引马避之而进。就有一位俯伏道左,三呼万岁的,是兵部尚书菇常,第二人是吏部侍郎蹇义。其余共有百员,当世知名,正史所载者,是:户部尚书王纯工部尚书郑赐户部侍郎夏原吉礼部侍郎黄福兵部侍郎刘俊刑部侍郎刘季梗げ渴汤晒牌雍擦盅慷资探餐蹙靶拮罘研拮副嘈扪钊俦嘈扪钿弑嘈尬怃呃艨贫几潞鶥A兵科都给事金幼孜吏部郎中方宾礼部仪制司郎中宋礼御史尹昌隆吴府审理杨士奇待诏解缙桐城令胡俨时正大内火势冲天,燕王问:“是谁放的火?”以上迎降诸臣,咸奏是建文烧宫自焚,遂拥护燕王,径诣奉天殿登基即位。先下令清宫三日,杀戮妃嫔阉寺人等几尽,然后视朝,命廷臣公举素有品望、为士民信服者,草登基诏书布告天下。群臣正因文渊阁博士方孝孺独自一个,斩衰麻衣,号于阙下,憾其所为,就共荐于燕王。早有卫士伍云擒缚至陛。燕王亟命解释,降榻慰之曰:“朕法周公以辅成王,先生毋自苦。”孝孺张目叱曰:“成王安在?”王曰:“伊自焚死,非朕之故。”曰:“曷不立成王之子?”燕王又从容谢之曰:“国赖长君,且系朕之家事,先生可以勿与。”令左右给笔札,请方先生草诏。
孝孺大书“燕贼反”三字,掷笔于地,且哭且骂。燕王大怒曰:“汝不念及九族乎?”孝孺厉声曰:“便是十族,你也逃得『燕贼反』的三个字!”以手指着燕王,声愈烈而骂愈毒。燕王反笑曰:“看你能骂否!”令卫士以利刃…公之口…,直至两耳根尽处,立拿公之家属。而妻郑氏夫人与二女,皆先缢死。
遂夷公之九族既尽,又屠公之门生朋友廖镛、林嘉猷等,凑成十族,计八百七十有三人。然后磔裂孝孺,并燔其祖宗坟墓。
公之弟孝友临刑,见公含泪一顾,乃口占一诗云:阿兄何必泪潸潸?取义成仁在此间。
华表柱头千载后,忠魂依旧到家山。
却说这个登基诏书,凡属在廷诸臣,皆系进士出身,原是人人做得来的。燕王只因自己反叛,僭号登基,所以要求一位端方有望的名臣,借重他的笔墨,以掩天下人之耳目。素闻得大理卿胡闰文章品节与方孝孺相埒,询之群臣,又奏“彼亦倔强,须以天威临之。”燕王笑曰:“焉得有第二个方孝孺不怕夷十族的?”即遣中使召闰至陛。公身衣衰经,哭声震天,大骂曰:“我岂从反贼草诏耶!”燕王恚甚,命武士以金瓜击落其齿。
齿尽击去,骂犹不绝。乃乱捶杀之,以灰蠡水浸脱其皮,剥下来揎之以草,仍旧缝作人形,悬于武功坊示众。抄提全家及亲党二百十有七人,尽行屠戮。唯公一幼子传福,将死系狱。夫人王氏临刑,有周岁女孩自怀中堕地,为刽子手提去,没入功臣之家。
于是燕王又命群臣公举一人草诏,且下令曰:“凡恃有才望不属草者,方、胡为榜样。”群臣奏曰:“监察御史高翔名重海内,可以属草。”燕王姑令召之。有顷,翔亦丧服至,背立,厉声大骂曰:“我腕可断,我首可碎,反贼之诏不可草!”燕王大怒,即拔剑挥为两段。夷公之宗族,又发公之祖先丘墓,杂犬马骨烧之,扬其灰于圂厕。不得已,乃命翰林院修撰胡靖草诏。初,靖与编修王艮比邻而居,曾约同殉国难。艮方服毒时,闻靖呼其仆曰:“外已大乱,尔等可看猪,毋使逸出。”仆人皆不应,乃白呼猪与之食。艮叹曰:“一猪不舍,宁舍命乎?”
于是人称曰“呼猪状元”,以所草之诏,亦称为“呼猪状元之诏”。而诏书内称述天命,褒扬圣德,十分阿谀。燕王大喜,即遣官分颁各剩有佥都御史司中、刑部尚书暴昭闻知,不约而同,赴阙痛骂,武士执之以献。司公咬碎钢牙,指着燕王骂曰:“汝乃大明之反贼,焉敢称为诏书!这帝位是汝篡的么?”燕王喝令卫士将公牙齿箝尽,又以铁帚刷扫肤肉;糜烂至断筋露骨而死。
暴公大呼曰:“我为高皇帝之臣,汝为高皇帝之贼!我今日与司中同死,去见高皇!”以手指两班文武曰:“不与这等狗彘不食之徒同生也!”燕王又羞又忿,怒目如炬,喝令以尖刀刺入口中,剜公之喉,又崿公之手足。而公毒骂益甚,复断其腹,细锉死尸。二公并夷三族。又有监察御史五人,齐约诣阙,放声痛哭,大骂“燕王反贼”。一巨公名敬,剐死赤族;一董公名镛,腰斩,女发教坊,屠及姻党二百三十余人;一谢公名…,死于拷掠,妻韩夫人与四女皆发教坊,一幼子名小咬住,下锦衣卫狱;一甘公名霖,一丁公名志,均弃市。
又礼部尚书陈迪,工部尚书侯泰,皆奉命督理军储在外,俄闻京都失守,燕王颁下登基诏书,二公地方各别,恰好先后至京,访问帝之所在,为羽林军执见。燕王叱迪公曰:“汝曾劾朕者耶?今天命在予,更有何说?”公骂曰:“太祖高皇帝即天也,汝乃逆天之贼。我曾受高皇顾命,特来讨贼!”侯泰亦同声辱骂。忽午门卫士执数人至前曰:“是二人之子弟,在外号哭。”燕王冷笑曰:“我有法处汝!”令割迪公之子凤山耳鼻,纳入公口曰:“好吃否?”公曰:“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好!”唾而大骂。燕王即令武士拽公至阙下,与四子同磔,夷及三族。侯公子弟并斩,抄灭全家,妻曾夫人发下教坊。陈迪公死后,衣带中有诗云:三受天皇顾命新,山河带砺此丝纶。
千秋公论明于日,照彻区区不二心。
燕王又闻礼部侍郎黄观征兵江上,而其家属住在京邸,遂先收公之妻翁夫人与二女,发配象奴。公之夫人多智慧,即脱钗钏,佯哄象奴去质酒肴,便携其二女与婢妾辈共赴淮清桥水中而死。又发缇骑去拿黄侍郎时,而公已先一日具朝服东向再拜,自投于罗剎矶下矣。缇骑只得公蛛丝棕帽以献,燕王命束草象公之形,戴之棕帽,细细锉碎,以当凌迟,并籍其家,连及姻党百余人,谪配边戍。时有逢迎小人,密告建文尚在,户部侍郎卓敬、副都御史茅大方等潜谋复位。燕王立发宫校锁拿解京,亲自勘问,叱卓公曰:“尔当日密奏建文,要徙朕于南昌,今朕受天之命,得膺大宝,尔尚敢为逆么?速供出同谋诸人来!”敬与大方厉声齐应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普天皆同心也。”燕王令下法司,道衍从旁怂…曰:“速杀之,毋庸再鞫。”即将二公骈斩于市。大方三子同时受戮,妻张夫人发教坊司,两孙添生、归生尚在童稚,皆囚于狱。卓公以为首论,夷三族。又连及户部侍郎卢迥、给事中陈继之,皆责问不屈,含笑受刃而死。茅公于燕师南下时,曾有诗遗于淮南守将梅殷,当时争诵之,今寻于此:幽燕消息近如何?闻道将军志不磨。
纵有火龙翻地轴,莫教铁骑过天河。
关中事业萧丞相,塞上功勋马伏波。
老我不才无补报,西风一度一悲歌。
副都御史练子宁变易微服,追寻乘舆,路由临安,为指挥刘杰擒献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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