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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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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长庚曾见影。
聃老不娶我不嫁,阴阳匹立谁能省?
云英笑道:“如此白发婆婆,就见些面也不妨,何况影儿?”
曼尼道:“犯上了,该罚十杯!”骊山姥道:“让过他罢。只说是但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哩!”云英道:“好!好!不像那没头发的心肠忒狠。”曼尼道:“骂得毒!不饮十杯,我将戒刀把贤妹的头发也削个干净!”众仙真皆大笑,共劝云英饮了三满杯。鲍师道:“我也有诗,不知合式不合式。”吟云:仙子无情但有缘,缘来便得见婵娟。
生平喜疗相思树,龙女才郎合一笺。
曼尼道:“诗是不错,只是有了你这个散相思的五氲使,天上人间,都不得干净!”说未毕,众仙皆大哗,道:“总被他一言抹杀,情实不甘。要罚一百杯!”曼师道:“不曾备得许多酒。”月君道:“每位罚一大杯罢。”樊夫人道:“我是要罚他三杯的。”曼师道:“是了,他也曾与妹子做过小撮合山的。”众仙把酒齐送前来,曼师一一受罚,道:“今日以一小光头而落在众仙娘道门之内,自然要输的了!”众仙真道越发可恶,要跪罚三大杯。骊山姥道:“话儿巧些,我来陪他受罚罢。”众仙方才歇手。瑶姬就呈诗云:朝为行雨暮行云,云雨何曾染电裙。
明月一轮峰十二,漫传宋玉梦中文。
曼师道:“襄王何在?虽然这是昏君的梦儿,饶过了。”弄玉诗云:箫史吹箫彩凤回,双双齐跨向蓬莱。
谁知天上神仙侣,浩劫还搴彩袂来。
吴彩鸾诗云:
十二楼台大赤天,儿家姓字注瑶编。
不妨携却文箫子,共向西池拜列仙。
天台女诗云:
年年花发洞门香,尘梦那知仙梦长。
春露欲晞秋蝶老,刘郎已不认仙乡。
秋蟾诗云:
不夜瑶台月似霜,素鸾亦学舞霓裳。
儿家独倚娑罗树,消受天风浩劫香。
黄姑诗云:
人间乞巧信无端,乌鹊何能接羽翰。
我是天孙旧侍女,明河一笑倚栏杆。
月君击节道:“黄姑贤妹之诗,可谓千秋吐气!曹唐、李群玉辈,何物竖子,辄敢冒渎帝女?我若为阎罗天子,当碎割其舌,罚他做个哑狗!”素女道:“尤可恶者,世人以黄姑为牛郎,不知上界之牵牛星,犹之乎人间之有牵牛花,命名若此,乃说是牛郎,银汉是素秋金…之精,犹之乎山川之有金银气,乃认为江河之河。仙人御风乘雾,弱水三千,莫不飞渡,何藉舟梁?而乃妄设乌鹊为桥。天半刚风,无论是人是物,一吹即化为尘。当二三月暮春,风气上行,飞鸟从风而上,化为游丝,岂乌鹊可以直登青冥耶?此皆梦寐呓语。愚人固不足责,乃文人才士,竟有形之咏歌者。”瑶姬接口道:“文人才士之妻女多喜淫者,即此报也。”曼尼道:“彼且云天上犹然,况人间乎?所以庶民之家,妻女淫者,或杀或出,反要振作一番。至于宦绅人家,则多纵之听之,而恬然不以为怪,虽云报之,反若从其意者。”骊山姥道:“真正快论!且请教素女娘娘之雅制。”
素女道:“我到忘了。”乃吟云:
珠宫宝阙郁岧荛,帝女高居绛节朝。
双剑劈开千百劫,英雄无数一时消。
月君赞道:“真是掌劫法主之诗!黄钟一响,我辈瓦缶无声矣!”曼尼道:“不妨。二雅之音,与郑、卫同列。”云英道:“且祝我等遵骊道姥之命,勉强以无情吟作有情,何至比之淫声?真个太欺我道家了!我也要你做一首。若再恃强,我定……”曼尼道:“我定怎么?”云英道:“我定把你光头做木鱼儿敲!”众仙子道:“这个曼师也难却了。”曼尼道:“小尼头儿,当不起众位娘娘看上了他。待我吟来。”乃援笔挥云:我是比丘尼,不解风流诗。
触恼众仙姑,吟出须菩提。
骊山姥道:“是了,是了,看大士面,让他罢。”月君道:“十八仙中一个尼,这诗是少不得的。”
鲍师道:“请举箸儿再耍。”杜兰香道:“看这肴馔,又是簇新式样。”董双成道:“味儿清芬,反觉后来者上。”金精女道:“怪得果核都成了精?”萼绿华说:“天厨星也没有这巧思。”
樊夫人道:“太巧了,天心所不用。天台妹子是地仙,可将此方去试试。”曼尼道:“刘郎不来,谁与试呢?”天台女道:“曼师忒利害!凭你怎样要罚的。”云英道:“罚酒便宜他,罚一杯凉水!”曼尼道:“情愿!情愿!云英妹子的凉水,就是裴郎的琼浆呢。”月君道:“这是要罚的。”曼师笑饮了三爵。骊山姥道:“我们如今该说些本分话了。”曼尼道:“本分是第一种的妙话儿。”金精道:“尚未曾说,怎知其妙?”曼尼道:“妙!
妙!本分是个玄牝儿。”月君与众仙子笑得都像弥勒佛的口合不上来。
于是起身作别。云英附耳与曼尼道:“日后月君归到瑶台,可带这一座美人屏去。”曼尼大声:“利害!利害!”众仙子惊问,曼尼道:“云英妹子看中意了屏上美人,要几个与他裴郎为妾。我想这美人的主儿,是狠恶不过的,所以说个利害。”
月君道:“我未曾说得,这屏从剎魔宫中借来的。”众仙子道:“原来怪不得有些妖气。”曼尼道:“原是与妖精看的。”弄玉道:“我们今日都输与曼师了。”遂各向月君稽首而散。你看众仙姑:吟吟浅笑,乘素鸾,跨紫凤,非烟飘渺;淡淡微醺,骖玄鹤,驭彩鹓,佳气氤氲。或驾绿琼车周,罡风道上,不闻转毂之声;或御班麟辇,太虚影里,难窥践趾之迹。正是:翠盖霓旌,凌乱一天斜照;朱玉节,贯穿半个清蟾。
片刻之间,飘然而散。
月君独自倚栏凝望,半轮明月,早已出海。只听得曼师在背后笑道:“望什么?”月君回头,见剎魔主从中阁出来。月君疾忙迎上,笑说道:“愚妹望眼将穿,我姊姊却在家下。所谓睫在眼前常不见,于道远矣。”曼尼道:“这就是舍甥女的古怪。”剎魔主道:“这就是家姨娘的今常。”曼尼道:“是怎说?”
剎魔主道:“今之常人,见了大英雄豪杰,皆道是古怪哩!”月君大笑,与剎魔主行姊妹之礼,各叙了几句寤寐怀思的话。鲍师亦已到来,与剎魔主稽首毕,同逊剎魔面南而坐,月君向北,曼尼在东,鲍姑在西。阁后忽走出绝色美人,都是番装胡服,百来个,送上礼物。端的希奇无价,旷古未见的。一猫儿眼,二祖母绿,三龙鳞簟,四雾雀扇,五狮发靴,六是须箸,七能言石,八解语松。又有半寸来的猴,一寸来的人,蝇大的仙鹤、孔鹤、凤鸾之类,尚有不能知名数种。月君起身拜谢。命素英、寒簧收进,又命聂隐娘陪诸魔女在右阁设宴。
剎魔主道:“昨夜这些俏丫鬟在这里做怎么来?”曼尼答道:“为见了屏风,都却了春心哩!”剎魔主道:“如何这等易动?”月君道:“爱之耳,非动也。这是曼师的戏言。到因骊山姥要做风流诗,奈何了诸仙子一番。”剎魔道:“诗安在?”
月君遂令素英呈上。剎魔主逐幅看毕,见了曼尼的四句,笑道:“不意姨娘如此出丑,竟自画出供招。待我题一首来压卷。”
遂取笔大挥道:
一拳打倒三清李,一脚踢翻九品莲。
独立须弥最高顶,扫尽三千儒圣贤。
月君惊赞道:“三教一笔抹杀,真乃大雄也!”剎魔主大笑。
月君遂命摆上酒来,说:“下土尘羹,恐污姊姊之口。”剎魔主道:“我自己也带着。”曼师道:“他是回回的女儿,不肯吃别人东西的。”月君道:“虽然,也要求姊姊略尝尝。”剎魔主吃了些,道:“这个西施舌、珠柱鱼乍与偏凉汀鲫鱼,都有味,但是没筋骨,清客吃的东西。”又呷了琼浆,道:“太清冷,不能熏蒸神气。”遂令众魔女将龙肝、凤髓、麟脯、鸾胶之属献来。片时,用了十数盘,又连饮扶桑酿七八壶,乃向月君道:“我最恼的这些歪男女,修持错路,都说着了魔头,他那里知道着的是迷,到了黄泉路上,化作尘埃,还想着家下亲人哩!
若着了魔,就是我道中人,会得通灵变化。”曼师接住说道:“怪得月君灵变,原来着了甥女的魔了!”剎魔道:“他在将着未着之间。我看姨娘,到着了南海的道儿。”鲍姑笑道:“曼师本质还存,在半着半不着之间。”曼尼瞅了一眼。剎魔道:“南海不男不女,非阴非阳,这个道儿最不好。若说是女身,何以称为大士?若说是男身,何以不是妙庄公主?”
月君见说得可骇,就支断道:“曼师昨日如龙,今日如晰蜴,已降服了。姊姊留着些罢,妹子要执经问难哩。”剎魔主道:“尔所执何经?所问何难?”月君道:“问三教轮回。与魔家之同异。譬如从魔道中转而为人者何等样?由儒释道转而为人者何等样?如今只就女身论之。”剎魔主道:“问得妙!问得妙!彼儒释道中轮回者,有贵贱、贫富之不同,有强弱、智愚之各异。或男转为女,或女转为男,或转而为禽、兽、虫、鱼。
若我道中出世者,有富贵而无贫贱,多刚强才智而无昏愚庸弱。
其无异类,不待言而可知。男女大概如此。若只论女人,名垂青史,可以历数者,如妹喜、妲己、褒姒、骊姬、西施、始皇太后、夏姬、郑袖、虞姬、吕后、飞燕、合德、梁冀之妻、阴丽华、迟昭平、甄后、潘淑妃、张丽华、太真、花蕊夫人、胡太后、萧太后、太平公主、虢国夫人、秦国夫人、韩国夫人、洗夫人、吕母、貂婵、上官昭容、征侧、征发陈硕真,大都色必倾城,才必绝世,其谋猷智略。驾驭丈夫,操纵帝王,不颠倒一世不止也。若有与之争宠夺能者,如吕雉抉戚姬之眼目,而投诸圂厕;武曌之断萧妃手足,而埋诸酒瓮,未有不至糜烂者。彼必败,我必胜,千古同一辙也。若论其淫,必异乎寻常;若论其烈,亦越乎殊类。守节者则未之有,性不能消受冷静之况也。”月君道:“妹子闻一知二,总是三教与魔道适相会合,势不并立也。但或丈夫而同出于魔道轮回者,当何如?”
剎魔主道:“此妹喜、妲己、虞妃之所以身殉其主也。”月君道:“更有请者,如吴王夫差,是由何道来的?”曰:“我道中来。”
月君曰:“若然,西子何随范大夫乎?”剎魔曰:“西施自沉于江,后百余年有渔人网得,颜色如生,曷常从范蠡耶?世之黠者,造此言以笑夫差,遂相沿于后耳!”月君曰:“始皇之母,何以受制于其子?”曰:“彼已亡秦,是将衰之候,且始皇亦由魔道,女固不能敌男也。”月君又问:“甄后何以为曹丕所杀?”曰:“甄氏原有憾于袁熙,熙死而归丕。丕亦由我教中来者,岂能容其私怜子建耶?”曰:“洗夫人又何以故?”剎魔曰:“彼掌兵权,杀戮甚繁,足以消其性气。如吕母、征侧、征发昭平、硕真,皆然也。”
月君又问:“然则三教轮回为后妃者,可得闻其略与?”
曰:“观其因,可知已。如薄太后之好黄老,班妃之好佛,邓后之好经书,各有其夙好之因。然而忘却本来,不过为寻常妇人而已。至于我道,则全是煞…,岂特不忘,且有已甚!
又必有故而出,应运而兴,数完则仍归本位。非若三教日夜轮回,颠颠倒倒。量其功过、善恶而为升降者,”因指着左右侍立的道:“他们前生,总是当权之妃后,次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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