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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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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仁先脸色变冷,陡然喝道:“还不弃了兵刃,更待何时?”
有叛军畏惧,“当啷”声已抛了兵器。一人放弃,余众亦受感染,纷纷抛了兵刃。耶律仁先早喝令手下押解看管叛逆,已策马到了萧匹敌面前,斜睨了狄青一眼,说道:“国舅,圣上何在?”
萧匹敌还是懵懵懂懂,不解这变化之快,半晌才道:“你们真的囚禁了法天太后吗?”
耶律仁先点点头,不再多说,带兵已到萧匹敌的族落前。耶律宗真望见耶律仁先领军前来,竟没有丝毫迟疑,策马的出了营帐。二人只是交换下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耶律宗真见萧匹敌还是迷糊中,哈哈笑道:“国舅,朕这次可算是使了中原一计,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那一刻,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原来他知道法天太后要废他帝位后,终于忍无可忍,联系了一帮效忠先帝的臣子,趁他出京后,法天太后麻痹大意之际,命耶律喜孙突然发动殿前侍卫进攻皇宫,囚禁了法天太后和一帮党羽。
这场秋捺钵可说是凶险重重,他耶律宗真为求麻痹法天太后,孤注一掷,以身犯险,虽几乎为之丧命,但正如中原人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有的一切终究还是值得。
法天太后被囚,他耶律宗真才算真正的成为了契丹之主!想到这里,耶律宗真长出了一口气,神采飞扬。
狄青远远的见到,也多少清楚些原委,不由感慨耶律宗真心机深沉。
不知为何,看着耶律宗真,狄青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那个少年天子,手持无字天书的时候,好像也是如耶律宗真眼下的这般深沉……
很多事情,狄青并不去想。但一回忆起来,往事纷沓而来有如秋风——萧瑟中带着冷冷冰冰的味道……
第十八章常宁
秋风萧瑟,孤雁凌云。一只由北向南飞到离群孤雁过了草原,掠过了开封,只是稍作停顿,已径直向温暖如春的南方飞去。
天凉、好个秋!
萧萧秋意中,一帮大宋的群臣聚首一起,议论纷纷。不过群臣没有聚在文德殿等候早朝,而是不约而同的到了吕夷简的府中。
吕夷简病危!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群臣震惊。吕夷简老了,谁也都会有死的那一天,可吕夷简这快的病重、病危,倒是很多人始料不及的事情。
吕夷简把持朝政多年,有人识、有人鄙、有人赞、有人贬,可说是毁誉参半。但人若死了,诋毁也好,赞誉也罢,和他还有什么相关呢?
一想到这里,寒冷的秋风吹来,见堂外梧桐叶落,群臣中老迈之人心中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意。
范仲淹立在堂中一角,神色有些孤单,似在想着心事。吕夷简病重,众人就算敬他,也不会有这些人到此,群臣不约而同的到了吕相堂前,只因为天子赵祯也来到了这里。
吕夷简辞相后,就如卸下负担的老牛,没事可做,反倒很快的垮了。
很多人在重压之下,均能顶住压力。可在压力已去的时候,因为无所留恋,去得更快。吕夷简既然可以将相位辞去,是不是已无所留恋了呢?
赵祯知道吕夷简病重,极为关切,甚至亲自剪下龙须给吕夷简做药引,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因为有
个传说,天子是天命所归,有天子挽留,上天应该不会收了吕夷简。
但吕夷简一日比一日更病重了些……
赵祯这一日,听说吕夷简病危,竟不再早朝,亲身前来探问。群臣知晓,为表关切,也就先后前来。
范仲淹想到这些时候,双眸中也满是忧意。
这时欧阳修悄悄的走过来,低声道:“范公,听说前几日圣上召你,问及朋党一事?不知道范公如何如何置对呢?”
范仲淹望了欧阳修良久,这才道:“我只说朝廷有正有邪,倘若结为所谓的朋党是为国利益,倒也无可厚非。”
欧阳修精神一震,说道:“范公所言极是。”心中想到,“范公势孤,我等必要为其分担压力,不能让奸人计谋得逞。”
原来新政伊始时,看起来顺风顺水,范仲淹担当变革重任,大刀阔斧的变法,罢免无能之官,整顿朝政,着实为天下做了不少好事,博得百姓的称赞。
但狄青、富弼二人才出使契丹不久,汴京就出了件祸事。写《庆历圣德颂》的石介见变法兴盛,情不自禁,知富弼出使,就给富弼写了封信,告之京中喜事。
不想这封信没有出了京城,就莫名的落在夏竦之手。夏竦得到这封信后,径直转给了赵祯。
赵祯一看,心中恼怒。
信中其余事情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有一句话实在让赵祯忌讳。石介在信中赞范仲淹、富弼等人是“行伊、霍之事。”夏竦另附奏折,解释是,伊是说伊尹,霍是说霍光。伊尹倒也罢了,是辅佐天子的贤臣,可霍光却是西汉废立国君的权臣!
赵祯不满,当下将石介逐出京城,对范仲淹等人也是颇有微词。
可石介离开京城时,却是大叫冤枉,他说自己在信中明明写的是“行伊、周之事。”周是说周公,本来是说辅佐天子的名臣!
这件事虽是蹊跷,但难以改变。石介最终还是被贬,群臣私下议论,都认为是夏竦捣鬼,私自改动了信中的内容。可此时余波未平,朝中再起波澜。夏竦踩走石介,并不作罢,反倒上书直指说范仲淹、余靖、欧阳修、蔡襄等人是为朋党。
朝中议论纷纷,赵祯也是难以镇静。
自古以来,士大夫结为朋党为患朝廷之事难以尽数,东汉党锢之祸、唐代牛李党争均对朝廷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害。夏竦上书攻击范仲淹朋党,王拱辰仍记着欧阳修说他“御史台官多非其才”一事,当下随声附和,认为范仲淹结党营私,对朝廷不利。
赵祯不悦,当下召范仲淹入宫,询问朋党一事。范仲淹难以自辩,只能婉转言事,这件事在朝中掀起哗然波浪,因此欧阳修今日特意前来询问范仲淹的口风。
范仲淹却在想着,“吕夷简为朝中重臣,三入相位,圣上和他关系非比寻常。他若真的去了,圣上会不会因此事迁怒我等?如今我在风口浪尖之上,不惧闲言、不惧被贬,可若是没有我来抵挡一切,只怕欧阳修等人更是难以抵挡他们的反击,再无能推进新法了。”
一念及此,范仲淹道:“欧阳司谏,朋党一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欧阳修连连点头,心中却想,“这些事因我而起,绝不能让范公一人承担。哼,若有祸事,我欧阳修一人承担就好。”
范仲淹望着吕夷简卧房的方向,只是在想,不知道吕夷简现在如何了?
吕夷简已奄奄一息……
谁都看得出来,他已不行了。赵祯坐在床榻前,紧紧的握着吕夷简枯干的手掌,忍不住的垂泪……
没有谁知道,他对吕夷简有着更深的感情。当年若是没有吕夷简的话,他赵祯怎能坐到天子之位?有御医上前,低声道:“圣上,吕相他……只怕……”
赵祯突然怒喝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医好吕相。不然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可言语间的冷意让御医打颤。御医慌忙跪倒,噤若寒蝉。
“圣上……莫要伤心。”吕夷简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反倒安慰起赵祯道:“人谁……不死呢?老臣总算……没有辜负先帝所托……”
脑海中闪过些如烟的往事,吕夷简枯涩的笑笑。仿佛见到先帝真宗立在他面前,森然道:“吕夷简,朕知道你最为忠心。朕把一切告诉了你,你一定要为朕保护好太子!朕若活转后,定会重重地赏你。”
吕夷简想到这里,心中发笑,他真地不解真宗为何这般的渴望长生不死呢?活着责任太多,死了……岂不也是一种解脱?他把持朝政这些年,对赵家可谓是忠心耿耿,但是人死了,得到些什么呢?他那一刻,突然有些同情起范仲淹。他和范仲淹斗了一辈子,他其实很欣赏范仲淹。前段日子,范仲淹甚至请他再入两府,可他累了,很多事情,他不想再抓在手上……
赵祯见吕夷简双眸发直,神采渐去,心中突然有种畏惧,紧紧的抓住了吕夷简的手,赵祯急道:“吕相……你不能丢下朕不理。”
往事如烟,幕幕电闪。多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涌到脑海。
赵祯还记得当年只有他们两人时,吕夷简沉着又慎重的道:“圣上,先帝早吩咐臣防备着太后,预防她谋权篡位。但如今太后势大,你不能硬碰,若要太后忌惮的话,臣有一计……”
“当初先帝昏迷是曾留谶语,说过‘五龙重出、泪滴不绝,天降神火,八殿遭劫。执迷不悟,魄魂难协。诺若不守,红颜空嗟!’圣上说完这谶语,不久就去了,太后一直以为这谶语没有人知道的。可先帝早早的就对臣说了,圣上可利用这件事做些文章……邱家世代受赵家恩德,忠心耿耿,邱明毫此人冷静果敢,可堪大用……其实很多臣子都还感激先帝恩德,只要有人第一个出头,他们定会站在圣上的这边,关键是圣上能不能下这个决心!”
赵祯还记得,当初的他,内心不知经历了多少挣扎,这才问道:“吕相,你说怎么办?”那时候的他,只有个吕夷简可信任。到如今,他只完全信任吕夷简。
当年他虽逐吕夷简出了京城,不过是因为想逐走心中的不安。他很快再次召回吕夷简,因为他觉得,只有吕夷简才能保住他赵家江山。
“永定陵中有本无字天书,都说有缘之人才能看到其上的内容……圣上若真的要去永定陵,可取回这本天书……而先帝的梦境,圣上也是可以对太后说说的……臣知道太后对先帝,还是很有些敬畏的。”当年的吕夷简虽已老,但老辣干练。
于是才有了皇仪门前那一幕,妻子背叛了丈夫,儿子欺骗了母亲……那天书本是无字的,他赵祯也没有看到。
于是才有更早之前,在赵允升开始对付他时,他就对太后提及了先帝的梦境,望着养母那惊怖的神色,他自责中隐约还有分快意。
刘太后临死前,指着他说,“我明白了。”让他那之后很久都是惶恐难安,他不知道刘太后是否真的明白了,但他很害怕。
他真的要个朋友在身边,因此他希望狄青不要去征战,而留在他身边,他知道只有狄青,才不会图谋他什么。他贵为天子,但他没有朋友,更没有人能倾听他的心事。他憋的发狂,他本来还有个阎文应的……可想起阎文应临走前的惨然说“圣上,既然一定要个人承担这责任,那就由臣来承担吧……”他就忍不住的愧疚。
阎文应死了,一想到这里,赵祯泪水就流淌了下来。想起了郭皇后,赵祯身躯一震,郭皇后都知道了,那个泼辣没心思的人竟然想用知道的事情要挟他,可这些事,他绝不能让人知道!
因此郭皇后死了,阎文应也死了。
望着吕夷简也将离去,赵祯心中悲恸。他身边信任的人一个个离他而起,本以为得遇张美人,是苍天弥补他的伤情,不想张美人也中了毒,虽没有死,可一直毒性难清,整日病泱泱的在床。赵祯真的怕——怕张美人有一日也离他而去。
想到这里,赵祯泪流不止。
吕夷简见赵祯哭泣,低低的声音道:“圣上……你是天子,要有威严。臣老了……帮不了你了。”
“你还能帮朕的。”赵祯回过神来,抓住吕夷简的手叫道:“吕相,朕励精图治,将有大为,这时候,正需要你这种老臣。范仲淹他……”犹豫下道:“吕相,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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