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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陈瑛答应一声，立刻从羊绒地毯上爬了起来。

“今日战况如何？”李守志明知故问。

陈瑛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但还是强自忍耐，回答道：“回禀李相，末将无能，连续丢了五座营寨！”

“是吗？丢的还真是不少呢！”一个督抚醉眼朦胧的打趣道。

顿时，其他督抚都捧腹大笑了起来。

李守志也笑了笑，对脸色铁青的陈瑛道：“辛苦你了陈总兵，明天还是这般，只要不丢六个营寨以上，本官便恕你无罪！”

陈瑛的拳头都快攥出血来了，他有些急切的道：“李相，末将麾下的士卒今天激战一天，损失惨重，若是不经休整便再去与贼激战，怕是会崩溃的！”

李守志的表情有些不快了，陈瑛不过是个武夫而已，竟然敢顶撞他这个诸侯盟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不过他好歹留着一点理智，只是面色不豫的道：“既如此，那你明天休息，本官换旁人替你。”

“那士卒们的抚恤呢？今天苦战一天，光是末将麾下便折损了三千多兄弟啊！”陈瑛见他提都不提伤亡抚恤，连忙提醒道。

李守志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瞪着陈瑛道：“武夫真是俗物！无非就是想要钱嘛？！本官给你们就是了！快些滚将出去，别再来扰这风流清雅之所了！”

陈瑛浑身上下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了起来，只是文官们在他心中积威已久，眼下就算天下大乱，他也没有跟对方撕破脸的胆量，当下只是动作僵硬的一礼，便大步出了中军帐。

李守志嫌他陈瑛是个俗人会扰了他的诗性，而他陈瑛也不稀罕呆在那满是酸腐味道的破地方！

“跋扈！”

盯着陈瑛的背影，李守志的目光变得阴冷了，若不是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像陈瑛这等脊梁骨还没断的武夫，他李守志早就会找个罪名将他处置了，如何还会留他到现在？

陈瑛走后，中军帐又恢复了之前的文雅风流。

而文官们都不知道的是，一个原本忠心耿耿的武臣已经因为他们的言行而心寒了！

陈瑛越想刚才的事情越生气，到最后干脆出了营寨，找了颗大树，拔出长刀疯狂的劈砍了起来！

“我们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面奢靡享受！”

“我们丢了五座营寨，心中满是屈辱！你们却毫不在意，视丧师失地如儿戏！”

“我们是粗鄙俗物，你们是风雅名士！可每临战祸，为何却不见你们的诗词歌赋派上一点用场？！”

喊到最后，陈瑛已流泪满面。

“陈将军，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东国武士要臣服于一群手无傅鸡之力的弱者。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你们太过老实本分的缘故！”

就在这时，陈瑛身后传来了西陆军事顾问霍克的声音。

陈瑛转过身来，怒视着他：“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霍克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陈将军打算杀我灭口吗？”

陈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前辈子光跟土匪山贼打交道了，对个人武艺的要求比较松，眼下连祖传的外家功夫都没练好，如何是身怀七级斗气的霍克的对手？

看到陈瑛投鼠忌器，霍克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我刚才通过自己的一些渠道收到了一封信。”

陈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霍克苦笑了一声，向他解释道：“我的公主殿下似乎已经不再记恨天下不臣了。”

闻听此言，陈瑛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钢刀。

“不不不，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对你出手的意思。”霍克连忙摆手。

“那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陈瑛怒声问道。

“因为我要走了，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走。”霍克回答。

“走，去哪？！投奔肖贼不臣？！”陈瑛语气不善的问道。

霍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我的公主殿下已经成为了天下公子的情人，自然是不会愿意再让我们跟他作对了。”

“你这是在侮辱我吗？！我可是云家之臣！”陈瑛怒吼道。

“但是云氏的帝国已经要灭亡了。”霍克耸了耸肩。

“那我就与国同殉！”陈瑛决绝的道。

霍克理解的点了点头，说起了自己的往事：“当年查理·安德里斯兼并阿布拉莫公国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时过境迁，现在的我却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傻了！”

“军人为自己的国家殉死，哪里傻了？！”陈瑛难以理解的看着他。

霍克摇了摇手指：“不不不！那不是我的国家，确切的说是阿布拉莫家族的国家，我和我的同胞们都只是这个家族的财产而已，我也许会为这个家族效命，但是心甘情愿的去为它死则是愚蠢的。”

陈瑛被他搞糊涂了：“那什么才是你心甘情愿的为之去死的？”

霍克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我的家人与亲友了，他们的安危才是一个男人应该为之奋战，并献出生命的！”

“也就是说现在你已经不认同国家这种体制了吗？”陈瑛皱着问道。

“那倒不是，我现在倒是很想为查理陛下效命的，因为在他的新国家里面，我的家人生活的很好，得到了以前不敢想象的尊重与自由，如果说让我选择一个愿意为之效命的国家的话，我会选择查理陛下的新国家的。”

“但你现在仍然在为你的公主殿下效命！”陈瑛尖锐的指出。

“陈将军。”霍克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们这些侍卫是亲眼看着娜塔莉亚这姑娘长大的，尽管名义上我们与她是主仆关系，但事实上，我们都是把她当做女儿看待的，特别是她父亲被天下公子杀死后。”

“也就是说，现在你们仍然为娜塔莉亚公主效命，只是为了这些年来的情分？”

“可以这么说。”霍克点了点头，将话题拐了回来：“在我看来，你和当初的我很像，因为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仍然愿意为一个并不尊重你的国家去死，但是事实上，这是不值得的！”

陈瑛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道：

“可是肖贼是篡国的逆贼，他就算建立了新国家，也不见得会比云家的帝国好到哪里。”

“陈将军，你竟然是个完美主义者，这简直太让我难以置信了！”霍克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陈瑛面色难看的问。

“当然有！”霍克停下大笑回答，“问题就在于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而天下公子对武人比云家对武人要好，这一点从今天的战斗中便可以看出，他的士兵都是武装到牙齿，身体健康强壮，战斗技艺娴熟的强兵，而不是你那些穿着衣不蔽体的破军装，表情麻木，像是乞丐一样的兵！”

陈瑛被他说的有些尴尬：“但我总不能因为别人对我好一点，就放弃忠君之道，去做被人所不齿的叛徒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霍克眨了眨眼睛，“陈将军，恕我直言，你的脑子里还是有些根深蒂固的陈腐东西在作怪。”

陈瑛摆了摆手，侧过了头：“你要走的话就走吧！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霍克叹了口气：“陈将军，你的这个决定真是令人遗憾！”

“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跟你兵刃相向！”陈瑛催促道。

“陈将军，如果有朝一日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有我帮你引荐，天下公子一定会接受你的。”说罢，霍克便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隐入了附近的森林里。

陈瑛摇了摇头，霍克今晚对他说的这一切，要说对他触动不大那肯定是假的，但他就是无法迈过心中的那道坎啊！

“想通？这辈子应该都是不可能的了吧？”陈瑛仰头望着繁星点点的苍穹，无声的说道。

第108章　救世主的悲哀

不臣回到京师北安已经是当年九月的事情了，当他得知尤承宗未能速战速决，而是被牵制在了通天关之后，忧急之下，当下便想自己跑去前线助战，只是却被艾艾拦住了。

艾艾的理由很充分，眼下大军在外，京师空虚，有不臣坐镇的话无疑对稳定人心有很大作用，而京师眼下需要的就是稳定！

天下纷乱，人心思动，现在的京师虽然大多数人仍然沉醉在醉生梦死之中，一天到晚看比赛赌～球，逛窑子玩粉头。但有少部分有心人已经开始活动了起来，他们要么举家搬迁南下，要么便秘密结党，在暗地里做起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做的事肯定是对不臣十分不利的！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蛆虫！”在得知了京师中已经有不少人在密谋对付自己之后，不臣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这么拼死拼活的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全东陆的生灵不在浩劫中没顶！而他们却如此不明事理，处处跟我作对，就好像解决掉我，这天下便能太平，这天灾便会结束似的！”

“亨利。”艾艾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东国之人如此不识好歹，咱们为何还要继续守在这里呢？还不如放下这一切，像当初那样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吧！”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掌权不知守业难，艾艾这段时间主持大局可算是操碎了心了，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还要想方设法应对各种各样的威胁，现在真是有些心力交瘁了。

不臣摇了摇头，虽然他也对原先那自由自在的日子的十分向往，但既然他趟进了这浑水，便不会半途而废！不管是在暗地里密谋害他的人，还是明面上跟他为敌的拱德觊天与李守志，他都会想方设法的击败他们的！

“不行让老尤先撤回来吧！”不臣思考着道，“有通天关在手，只要在其上架设足够数量的火炮，再留上几千人，挡住李守志老贼的虾兵蟹将应该不成问题。”

“撤回来之后呢？”艾艾问道。

“北上去司隶边境布防，司隶算是咱们的地盘，其中的很多地方都已经接受了咱们的水利设备，眼下农业生产正在快速的恢复中，不可以被拱德觊天手下那些猪头糟蹋，不然咱们这几年的辛苦便算是白费了！”

艾艾点了点头，保护成功果实是应该的。

“另外就是京师中也要严查那些阴谋家，一旦找到，绝不姑息，直接拉到文德门外一刀砍了！”不臣发狠道，他现在也是豁出去了，就算被人当成董卓也无所谓了，眼下两面受敌，形势危如累卵，再不用霹雳手段，他就要完蛋了！

“这北安城的地段怎么跟水浒里的东京汴梁似的，面对北方之敌，连个像样的屏障都没有，不然咱们何至于这么被动？”一旁的菲菲苦着脸抱怨道。

闻听此言，不臣就只剩苦笑了，这几百年来因为国势强大的缘故，赛里斯帝国从来都是压着敌人打，从来京师就没有被人打到中枢门口过，因此所有人都觉得就算是没啥屏障的北安，也足够让帝国的社稷万万年了，只是一旦当世第一强国的虎皮被戳破，问题就大条了。

“菲菲，就不要说这些了，反正咱们也不可能凭空给北安变出一个屏障来，还是踏踏实实的用自己的武力去捍卫这座京师吧！”不臣道。

菲菲撅了撅嘴：“只是咱们的武力足够在野外击败拱德觊天和他的野猪大军吗？”

要保证司隶地区不被破坏，躲在乌龟壳一般的城池里自然是不行的，只能出城与敌会战，可是这样一来胜负便是很难说的事了。

不臣默然良久，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从艾艾那出来之后，不臣特意去了雪的卧室一趟，此时他还没有将雪的精神体放回她的身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