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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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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看了看将斗蝎罐子死死抱在怀中的相有豹,齐三爷冷哼了一声:“哼!跟其他几家招呼一声,让他们安排几个人换换签号,都去会会纳九手里那只斗蝎!跟他们说,这当口上要是还跟我藏着掖着,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管家撩起马褂前襟一路小跑着朝楼梯口奔去,齐三爷抬手招来了另一个站在三楼角落里的中年汉子,指点着楼下那装满了钱财的巨大木斗问道:“眼下收了多少了?”

探头看了看那巨大的木斗,长得颇有些肥硕的中年汉子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巧的算盘拨弄了几下,这才朝着齐三爷低声答道:“几个大户私底下押的不算,光是楼下散押的人扔出来的,加起来差不离就是二十万大洋的数目。照着眼下这场面,在明儿晚上封箱之前,咱们能进项的能有十万大洋!”

迟疑了片刻,那长得颇为肥硕的中年汉子伸手在那小巧的算盘上拨弄出个数字,递到了齐三爷的眼前:“押在六十六号签子上的是这个数,有一大半是滚场子走的押票!真要是六十六号得了今年秋虫会的虫王,那三老爷您今年攒的这局。。。。。。”

微一摆手,齐三爷冷笑着闭上了眼睛:“着急什么?出水才见两腿泥呢!等今天晚上散了场子,叫他们把押单场的全都赔干净。从明儿起,只收滚场子走的押票!”

愣怔了好一会儿,那长得颇有些肥硕的中年汉子方才吭哧着朝闭着双眼的齐三爷叫道低声:“三老爷,这。。。。。。这只怕不合规矩吧?”

猛地睁开了双眼,齐三爷的眼中闪过的一丝冰冷的光芒,刺得那中年汉子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三老爷,我这就按您吩咐的去办。。。。。。”

冷眼看着那中年汉子忙不迭地走下了楼梯,齐三爷慢慢地踱着四方步,不着痕迹地朝着三楼一侧摆放着的一张桌子走去。

压根也没留意齐三爷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德贝勒卷着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斗蝎盆子,口中念念有词地咕哝着:“掐!上去掐死它。。。。。。”

站在德贝勒对面的玩家有些面生,但看模样倒是生得白白净净,一身穿着打扮看着也像是个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公子哥。面对着德贝勒那很有些张牙舞爪的模样,那公子哥般的玩家有些嫌恶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只是捏着一根金黄色的荠草轻轻撩动着自己伺候的斗蝎。

被那金黄色的荠草一撩拨,刚刚放进斗蝎盆子里的那只深黄色的斗蝎顿时张开了双钳,高高竖起的蛰刺也是微微左右晃动着,似乎是在寻找着最佳的进攻时机。

再看德贝勒放进斗蝎盆子里的那只斗蝎,却是生得格外的狰狞。或许是因为在饲养斗蝎时使用了点金石的缘故,德贝勒的那只斗蝎长出了一对带着紫金色的大钳子,花白相间的蝎尾也比寻常的斗蝎长了不少,就连蛰刺也显得格外的粗壮。

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德贝勒很有些不服不忿地瞪着桌子对面的那公子哥,吊着那副云遮月的嗓门吆喝道:“还真是没瞧出来,这位小爷伺候的斗蝎还真有点门道!不过撞见了贝勒爷我用点金石伺候出来的这只宝贝斗蝎,只怕这位小爷伺候的斗蝎就不够瞧了!”

抿了抿很是秀气的嘴唇,那生得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微微低下了头,哑着嗓子回应道:“感情您就是四九城里出名的那位仗着一块点金石,一招鲜、吃遍天的德贝勒爷?”

仰天打了个哈哈,德贝勒吊起了眼角盯着桌子对面那公子哥,嘴里荤素齐来地吆喝道:“哟呵,还听过你德贝勒爷的名号,这还真不是个雏儿了?!嗯。。。。。。生得倒是挺俊俏的,可惜叫这副嗓子给败坏了!要不八大胡同的相姑院里,怎么着也得有您一张床不是?”

低低的哄笑声中,那生得白白净净的公子哥涨红了面孔,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斗蝎子斗不过,嘴上也这么不积德,难怪你养出来这蝎子都跟你生得一模一样,怎么看都是叫雷劈得长花插了!”

眼瞅着德贝勒两眼一横、摆出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站在桌边的斗蝎判官立刻张开了胳膊,虚拦在了德贝勒与那公子哥之间:“二位爷,这秋虫会可算是雅集!您二位要是有过节,出了半月楼的门,该怎么料理怎么料理!可在这儿,咱们斗的可是虫!”

扫了一眼几个正盯着自己这边的打行刀客,德贝勒愤愤地跺了跺脚,抓着手中的那根金黄色的荠草伸向了自己伺候的那只斗蝎:“小子,等见识了贝勒爷伺候出来的这只斗蝎,你可别哭鼻子!”

也不搭理德贝勒话语中的挑衅,那省得白白净净的公子哥猛地抽出了隔在斗蝎前的荠草,朝着自己伺候的那只斗蝎轻轻地吹了口气。

仿佛是感受到了空气骤然流动后受到了刺激,那只颜色深黄的斗蝎立刻伏低了身子,两只钳子左右摇摆着在身前晃动着,方才还高高翘起的尾部蛰刺也缩了回去,微微上下弹动着,就像是一支隐藏在两面盾牌后蓄势待发的长矛一般。

只一看那深黄色斗蝎的动作,德贝勒顿时哑然失笑:“好家伙!这秋虫会还真是一年比一年场面大,连这玩野蝎子的主儿都收拢进来了?”

定睛仔细看了看那颜色深黄的蝎子,站在桌边的斗蝎判官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

比起经过了精心驯养的斗蝎,野外抓捕来的蝎子在面临与同类的厮杀时,会自然而然将两只钳子摆成一前一后的架势,而尾部也会微微收缩起来,力求在厮杀时一击中的。而在一击不中之后,野生蝎子会习惯性地朝着旁边爬开几步,再转身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虽说野生蝎子在凶性上的确超出了不少人工驯养的斗蝎,但这种致命的厮杀习惯,却很容易让避开了第一次攻击的斗蝎进行成功的反击。如果方才德贝勒在第一场放进斗蝎盆子里的斗蝎不是在第一波攻击中就被对手的蛰刺刺中,恐怕现在胜负的局面已然倒置!

松开了挡在自己伺候的那只斗蝎面前的荠草,德贝勒在将荠草抽出斗蝎盆子之前,不着痕迹地轻轻用荠草在自己伺候的那只斗蝎钳子上一拨,顿时让自己伺候的那只斗蝎半侧过了身子,将一只硕大的钳子横在了对方斗蝎的攻击路线上!

不出德贝勒所料,那公子哥儿伺候的深黄色斗蝎发起的第一波攻击狠狠地撞在了自己那只斗蝎硕大的钳子上。随着深黄色斗蝎飞快地旋身准备下一波攻击的动作,德贝勒伺候的斗蝎已经借着对方斗蝎冲击的势头摆正了身躯,高高竖起的尾部蛰刺猛地朝着那只深黄色斗蝎的背脊扎了下去。

仿佛是喝醉了的酒鬼比一般人气力大些也似,那只深黄色的斗蝎旋转身体的速度比寻常的斗蝎要快了少许,这也恰好让看上去势在必得的攻击变成了徒劳无功。还不等盯着自己那只斗蝎的德贝勒惊叫出声,那只深黄色斗蝎已经在转眼间完成了转身的动作,抬起一只钳子夹住了德贝勒那只斗蝎的一条肢足。

借助着对方挣扎的力量,再靠着旋转身体时增加的张力,那只颜色深黄的斗蝎毫不费力地拽下了对手的一条肢足。在对手的身躯被拖动的瞬间,颜色深黄的斗蝎却又借势窜到了对手的身后,毫不客气地挥动着另一只有力的钳子,夹下了对手的又一条肢足!

只在片刻间,胜负已定!

抬起生得白白净净的面孔,那公子哥儿戏谑地盯着桌子对面目瞪口呆的德贝勒,伸手从自己脖领子里拽出了一块用细小的红绳子拴着的、足有拇指大小的金黄色半透明石块,朝着德贝勒一晃,揶揄地冷哼道:“不就是点金石么?你真当这么大的个四九城里,就只有你有一块点金石?!”

第十九章 各有盘算

第十九章 各有盘算

掌灯时分,珠市口燕来楼的雅间里,早早的就掌上了几盏满堂红的大油灯。再加上雅间里安着的四盏莲花电灯放射的光芒,更是把个不算太大的雅间照得纤毫毕现。

八仙桌上,四冷盘四热荤已经摆上了,压桌子的大菜是一条黄河大鲤鱼,刚从河里打上来就趁着鲜活扔进猪油里,再搁冰块箱子里快马送到的四九城。到厨下把冻得硬邦邦的猪油化开了,那黄河大鲤鱼居然还能动弹几下,赶紧着做成一道鲤鱼焙龙须面,皇上的御宴上也是一道能抢了头彩的好菜!

几个景德镇白瓷做的酒插子里,滚热的水把山西老汾酒温得香气四溢,混着从桌子上散发出来的菜肴芳香,着实叫人馋涎欲滴!

看着燕来楼里专门伺候雅间的跑堂把最后一道西湖莼菜羹轻轻放到了桌上,端坐在主座上的齐三爷轻轻一摆手,侯在齐三爷身后的管家立刻抬手把一块大洋扔到了那跑堂的怀里,朝着雅间门口努了努嘴。

看也不看那默不作声鞠躬谢赏后退出了雅间的跑堂,齐三爷伸手从自己身后伺候着的管家手中接过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坐在自己身边一名很有些干瘦的中年人:“这是今儿一整天半月楼后院赌局进项的明细,照着往年的老规矩,各位都看一眼吧!”

也不接齐三爷送到了自己眼前的纸条,那很有些干瘦的中年人晒笑一声,自顾自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酒盅:“就这么仨瓜俩枣的散押账目,往年里也没人乐意看!大家伙捧着三老爷您攒了这个局,估摸着也都信得过三老爷!这个。。。。。。就不必了吧!”

频频点着头,另一个同样端起了小酒盅、身穿着一套烫金描边马褂、留着一条花白长辫子的老人也哑着嗓子应和道:“都是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人,谁也不会盯着那几个小账!老头子冒昧,问齐三爷一句——今年几个大户押进去的账,齐三爷能交个实底么?”

抬眼看了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默不作声、只顾着自己闷头大吃的胖大汉子,齐三爷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条放在了桌子上:“那段爷的意思呢?”

吃得满嘴流油,那胖大汉子翻手指了指挂在雅间角落衣架上的一件巡警服,含混不清地笑道:“齐三爷这话可就说得矫情了!我姓段的不过就是珠市口一个臭巡街的,在这场面上,我姓段的放个屁都不响!有啥话,齐三爷你们唠明白了,我姓段的跟着走就是!甭问我,甭问我!”

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酒盅,齐三爷轻轻啜了一口温得恰到好处的山西老汾酒,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既然几位都让我交个实底,那我也不瞒着诸位了——今年攒的这局,只怕要崩了底子!”

毫不吃惊地用手中握着的小酒盅轻轻叩着桌面,那干瘦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攒局求利,原本就是富贵险中求的买卖,讲究的就是个愿赌服输!按着以往订下的规矩,无论输赢庄家都占了七成,剩下的三成算是剩下的三家帮庄!既然齐三爷都说今年的赌局要崩了底子。。。。。。那齐三爷给个痛快话,抛去了德胜门齐家该赔出去的七成,剩下那三成,我们一家要赔多少?”

轻轻将手中的小酒盅放回了桌子上,那留着一条花白辫子的老人也是频频点头:“秋虫会上攒局,咱们这四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罢。。。。。。齐三爷给个数目,我这就回家备银子!”

冷冷地盯着那留着花白辫子的老人,再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边那干瘦的中年人,齐三爷冷笑着哼道:“四九城里打行的舵把子、民国政府里的清客首领,再加上珠市口儿的段爷。。。。。。噢,我这儿还给弄忘了——听说段爷马上就要高升了?就您三位的身家,别说赔出来今年秋虫会这赌局的一成,那就是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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