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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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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只当无事,才要把他挥退,清辉猛抬头问道:“是跟府衙的一个人?不知可记得是谁?”

那门子笑笑:“自然是记得的,是卢捕快,季公子虽在府衙出入时间不常,跟他倒是有些熟络的。”

清辉色变,却并不说别的,只问:“我寻季公子有要紧事,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这回那门子却答不上来了,笑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只是……隐隐听他们说什么……‘出事,快去’之类的,也没听清楚。”

清辉倒退一步,脸色已然雪白。

赵黼知道他是个有心思之人,故而方才白清辉问这些人话,他才忍着不曾插嘴,如今见清辉是这个模样,又想到去世子府接走了云鬟的也是什么府衙的人,顿时也有些想通。

赵黼便冷道:“这卢离又是什么人?”

先前被他揪着的那文官大着胆子回答道:“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快。可、可是他犯了事?”

赵黼才要说,清辉又拉他一把,低低道:“此事不易张扬,我父亲先前去了你府内,如今只快快找到父亲,由他做主吧。”

正商议,就见白樘同两个侍卫飞马而来,清辉跟赵黼一看,忙迎上前去。

原来白樘亲去世子府门上,极快地将门上众人问了一番。

有个门上仆人鼻青脸肿,苦道:“先前世子也问过我们,没说两句,就把我们踹翻了……还说找不到人,我们都要死呢。”说着摸了摸脸,心有余悸,又道:“吓得我们都忘了,世子走后我们才想起来,那京兆府的捕快在外头等的时候,还跟我们说话来着,听他的口吻,竟跟贵公子和季公子都十分熟悉,因此我们才没了戒备。”

白樘又道:“莫慌,只要找到了人,你们便无事。他们可说了要去哪儿?”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一个小厮忽然叫道:“是了,小凤子出来上车之前,曾问过一句话,说什么‘姨母跟泰儿到底怎么样’之类的话……还提到‘侯爷’,只是小人没听的十分明白。”

此刻三方人马在京兆府门口“会师”,白清辉早把季陶然也被卢离“接”走之事也同白樘说了。

白樘面色微冷,并不答话,却向着京兆尹拱手道:“请大人即刻召集三班差人,立即满城搜索卢离,但凡是他平日里常去的地方一定要搜遍,若是发现卢离,即刻将他带到刑部,不可怠慢疏忽。”

京兆尹虽不知如何,却忙命人把盖捕头叫回来,谁知捕快们思来想去,竟都想不出卢离平日爱去什么地方。

那盖捕头同阿泽两个,忙先火速带人去往卢离家中搜索。

到了地方,却见大门关着,撬开锁之后入内,却见里头,门窗俱关的严严实实,静寂无人,只有地上一堆儿雀儿见了人进来,都纷纷飞离。

众捕快聚到堂屋门口,将屋门推开,猛觉得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

众人定睛看去,有几个捕快冷不防,踉跄后退。

原来正堂之中,竟停放着一具乌黑油亮的棺木,盖捕头大着胆子上前,又叫两个捕快把棺盖打开。

两个人抖着腿上前,小心翼翼推开棺木,顿时扑鼻一股恶臭,定睛细看,便见是张氏平躺其中,脸色铁青,面上有几片尸斑,竟是已经死了!

顿时便有好几个捕快忍不住,转身边跑边大吐,盖捕头跟着狂奔出厅,见阿泽白着脸也在旁边喘息,两人面面相觑,都看见对方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

众差人都不敢再靠近那棺木,盖捕头只忙催人快点搜查其他房间,不管是卧室还是厢房等处,都找不到卢离的痕迹。

而所有的房间,都是干干净净,收拾的整洁非常,简直不似有人住过的一样。

消息传回,白樘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个古怪的念头:这一次,是他害了崔云鬟了。

白樘沉默肃然,忽地有人来到跟前儿,抬眸时,却见是赵黼。

赵黼原先狂怒不已,听闻张娘子停尸堂中,卢离不见踪迹,他却反而极快地冷静下来,神色淡冷,就仿佛万事都毫不关心似的。

白樘见他忽然一反常态,微觉诧异。

此刻赵黼来到跟前儿,便道:“侍郎……可有什么法子?”

白樘垂眸不答,若有“想法儿”,早就用出来,何至于干坐。

赵黼喉头一动,忽然道:“其实,不打紧,因为不管如何……她不会死。”这一句话,却仿佛拧出了黄莲汁子一样。

白樘眉头微蹙:“世子……”

长安坊中的埋伏被人窥破,那城外家庙的安排显然也落了空,如今,卢离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接连把季陶然跟崔云鬟两个都劫走藏匿起来。

照此看来,他十有八九就是“鸳鸯杀”。

他竟然如此大胆把季陶然也劫走了……以鸳鸯杀的手段,那种超乎常人想象的残忍跟心思,叫人几乎无法去推想,在两个人的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连白樘,也禁不住心里空恍起来,尤其是想到那女孩子可能是因为他的缘故,而遭遇那些种种不堪……

心湖如同落了许多急雨,又似被狂风掀起波澜,白樘的手按在桌上,微微用力,指骨都有些泛白。

直到赵黼说道:“四爷,你听我的——你一定可以破案,一定可以找到崔云鬟,若说这京城里有人能找到她,那这个人,一定是你,必须是你。所以我求你……好好想想,快些……想一想。”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这句话,双眼因为忍了太多的惊怒痛悸而泛红,却狠狠地、又似无比信任而确定地看着白樘。

——这是赵黼第二次对白樘说“你一定会破案”这句话。

白樘对上少年水火交织的眸子,忽然间觉着,这并不是一种请求,而是一种……莫名的断语。

雨散云收,风清月朗,白樘闭起双眸,再睁开之时,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无波。

云鬟仿佛做了一个诡异而可怖的梦。

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在家庙中被掳走的那一刻。

满目黑暗,她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些意识恢复,睁开眼时所见,是杂乱狭窄的陌生柴房。

而那人蒙面靠了过来,虽然曾对白樘说过自己没看见那凶手的脸,可其实从心底而言……她只是竭力避免去回想罢了。

因为纵然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就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阴冷之意,而他的眼神,淡然冷静,凝视着她的时候,不像是看着一个人……而像是看着什么物件儿,或……一个将死的物件。

被那种眼神注视,就仿佛世间最深的黑夜降临。

当看到灵雨送来的那信的时候,云鬟几乎失去理智。

重活此生,加上原本就性子淡,只怕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当场哭出来,除了那信上的一句话:——长安坊埋伏已被窥破,宣平侯夫妇有难。

似失足坠入泪海,云鬟眼前即刻浮现蓝夫人跟阿泰的模样,她几乎无法呼吸,来不及多想,泪先汹涌而出。

当时蓝夫人不再如先前般悒郁,且更有了阿泰之后,云鬟看着那小小活泼的孩子,心中满是无边感激,更是暗中庆幸:总算,上天对于这个饱受折磨的妇人,开了恩。

目睹蓝夫人的柳暗花明,得见天光,云鬟心里也暖暖地,这样妥帖,无比受用。

就算知道自个儿或许一生都遇不到这样的“幸”,但她喜欢的人如斯安好,便已无所求。

可一旦想到鸳鸯杀那些手段,想到宣平侯夫妇甚至包括那小小孩儿会遭受那些不可想象,云鬟宁肯自己当场死去。

倘若他们一家因此遭遇不幸,却都是她的过错了。

如果不是她向着白樘透露长安坊会发生血案,白樘就不会去埋伏,如果没有埋伏,那凶手依旧会选择在长安坊行事……然后,就轮到她。

云鬟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她当时为什么要告诉白樘……长安坊的事?与其会引发这种后果,她宁肯就坐等鸳鸯杀找上门来。

泪如泉涌,泪光朦胧中,云鬟才发现自己竟磕磕绊绊来到了晏王妃宴客的院子外。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告诉赵黼,求赵黼相助。

然而当她站定,从模糊泪眼看去,那窗扇里头,是赵黼背对自己坐着,而对面是沈舒窈,同晏王妃说了一句什么后,便含笑低头。

晏王妃喜的眉开眼笑……四个人,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泪仍是无声又极快地从眼中坠落,云鬟却站住了脚。

此刻听到那门口的嬷嬷在对灵雨说:“你们如何在这儿了?快快离开,王妃正宴请相府两位姑娘,别打扰了……什么?不行!天大的事儿也不行,怎么就没个眉眼高低呢!”

云鬟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着前方:是啊,怎么竟没个眉眼高低?

明明是她想远离的人,如何现在竟只想着来求他?

何况如今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对面坐着的是他将来的王妃,也是如今晏王妃看中的人,正是大好时光,何必她来搅局。

云鬟微微抬首,最后看了一眼那一幕十分和谐的合家欢场景,转身拔腿疾步出府!

那京兆府的来人正在门口儿,似乎在跟门上说话,见她出来了,便忙迎上来。

云鬟眼中带泪,来不及细看,低头拭泪问道:“这信是谁送的?”

那人道:“季公子叫我来送信儿的,季公子跟我极好……”

声音有些轻,云鬟拾级而下,一边儿吩咐说道:“且带我去宣平侯府……不,先去刑部。”因想着这会不知情形,纵然她去了侯府也无济于事,如今所能依仗的人,只有白樘。

那人显然有备而来,请云鬟上了车,便也上车而行。

车行辘辘,云鬟泪眼未干,仍是为着宣平侯一家揪心。

只是听着外头喧闹声响,忽然想起来:“表哥是从哪里得来消息的?”

因一念至此,又觉着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似哪里不对。

她扶额回想方才种种,从世子府内,逐渐往外,当回忆定格在门口那捕快身上之时,就仿佛睡梦中的人忽然睁开双眼,而看见近在咫尺对着自己的,是一片血淋淋闪着光的刀刃。

云鬟才要出车厢,脑中忽地昏昏沉沉起来,她试着挣扎,手足却渐渐无力。

就如同做了一个漫长可怖的梦,但当她梦醒睁眼的时候,迎来的却并非曙光,而是更深的黑暗。

那双令她心头战栗的眼睛就浮在面前,冷淡而漠然,似看着一个将死之物的眼神。

云鬟猛地一颤,那人近近地凝视着她,忽地笑说:“崔云鬟?”

前生今世,记忆毫无差漏地重叠在一起,这真是至为可怖的情形,令她几乎忍不住厉声尖叫。

忽然耳畔有人叫道:“卢离,你离妹妹远些!”

云鬟呆住,原本那张牙舞爪一涌而出的恐惧,就仿佛是水雾刹那凝结成冰一样,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双耳。

眼前那人却转过头去,云鬟顺着他的目光,有些僵地回首,果然便见就在她旁侧墙根边上,破旧的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人,居然正是季陶然!

云鬟睁大双眼:“表哥!”声音都沙哑了,因为过于惊悸。

季陶然对上她通红含泪的双眼,忙道:“妹妹别怕,我在呢。”

云鬟听了这一句,泪几乎又喷涌出来:“表哥……”她想问季陶然为什么会在这儿,如果一切都跟前世一样重蹈覆辙,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季陶然?!

忽然之间,想到蓝夫人,云鬟乱了心跳,抬头看向卢离:“你送信上说,宣平侯夫妇有难,是不是真的?”

卢离把蒙面的汗斤子取下,他其实生得并不难看,仔细打量,其实还有几分英俊,只是平日里总是畏缩怯懦般低头缩颈,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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