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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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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熟悉的字迹,乍然映入眼帘,刹那就如江南那濛濛地烟雨在瞬间都又涌现在眼前,所有无法忘却清晰鲜明的那些。

——可园,县衙,窗边儿的芭蕉,假山下的小雪,雨湿的青石板路,爬满藤蔓的题扇桥,以及……县衙里伶仃的些许玉兰树,还有那个端坐在书房之中的人。

云鬟捧着信,一时竟无法言语,满心只是对旧日的回味跟眷恋,以及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挚友跟亲如家人般的可园众人的无限祈福之意。

而与此同时,就在小城会稽的县衙之中,白清辉将一份公文放下,道:“先前数月,本县十分太平,多拖赖两位劳苦。如今眼见年下了,自然事多杂乱,还请徐典史跟霍捕头两位多多留意。”

身前,徐沉舟跟霍城两人一个躬身,一个抱拳,口称:“是。”

霍城又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白清辉道:“并没有了。”

霍城跟徐沉舟面面厮觑,徐沉舟使了个眼色,霍城有些为难,待说不说的当儿,白清辉一抬头,看见两个人互使眼神,便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事?”

霍城闭口不言,徐沉舟无奈,才终于道:“大人,如何我们听说,大人……过了年后,便要回京述职了?”

白清辉手上一停,继而答道:“你们听说的没错,前日我才接到公文。”

两人闻听,脸色齐齐变了,霍城忍不住道:“大人……这么说是真的了?大人以后、以后就要调离本地了?”

白清辉道:“这个尚未可知,一切去留,自有朝廷安排罢了。”

徐沉舟见他神色仍是冷冷静静,声音也依旧是淡淡冷冷,便轻轻叹了声:“罢了,其实这是好事,知县大人在本地政绩极佳,这一次回京,自然是会高升的。我们……很该为大人高兴才是。”

霍城也地垂了头,一时竟如斗败了的公鸡。

白清辉看两人神色有异,便道:“你们怎么了?”

霍城抬头看他一眼,半晌方低低道:“我们……我们不过是有些舍不得大人罢了。”

清辉眼睫一眨,方道:“天高地阔,我能来此地,本就是缘法相关,既然众人曾经相识过,已是难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乃人之常情,霍捕头不必如此。”

霍城无言以对,徐沉舟苦笑道:“我们都是凡人,境界自不比大人……何况……”

白清辉问道:“如何?”

徐沉舟索性道:“本地好不容易得了一名青天大老爷,如今这么快又要走了,谁知下一位大人,是个什么样儿的,倘若又是郑大糊涂那种,却叫这些人如何自处?”

白清辉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两人片刻,忽地说道:“霍捕头曾经被人冤屈,生死一线,后虽洗刷冤屈,但仍是千夫所指,可知本县为何竟用了你?”

霍城不知他为何会说此事,不由微怔。

白清辉又看向徐沉舟:“徐典史也曾随性沉沦,后来却在谢典史去后,主动请任典史,可知本县为何会准?”

徐沉舟蹙眉,跟霍城对视一眼,齐看清辉。

却听白清辉道:“霍捕头蒙冤受屈,却仍不失正直心胸,徐典史虽做错许多坏事,却也终究未曾迷失本性,我所看重者,是你们两人九死未灭之心志。”

白清辉道:“下一位知县是好是坏,又跟你们有何相干?只需记得你自己到底是何样儿的人,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或事改变了你之本性。这才是最要紧的。”

如雷贯耳,徐沉舟跟霍城两人双双拱手深揖。

不到来年开春,腊月方过,京内已派了新的知县到任。

进了县衙交割了印信公文等,新知县望着白清辉,面有忐忑之色,试探问道:“敢问……白知县,可跟刑部的白侍郎大人……有何干系么?”

徐沉舟跟霍城等众人听到“白侍郎”三字,不由皆惊。

清辉却仍是先前那般淡冷神色,道:“正是家父。”

新知县满面惊喜惶恐,深深作揖道:“失敬了!本以为是同名同姓,不知竟果然是公子!”

清辉道:“何必如此,你我都是同级知县。”

新知县方忐忑起身,仍有些战战兢兢。

白清辉本要出门,见状止步,回头看着他道:“我等为官,不论出身,只看政绩。我在此三年多,于民于地方上,无愧于心,只盼知县大人亦能不负圣恩跟民心才是。”

新知县一愣之下,拱手深揖,几乎到地。

身后霍城徐沉舟闻听,均都红了眼眶。

清辉写信给云鬟之时,尚未接到京内公文,是以在信中并未严明此事。

云鬟自不知情,然而见清辉于信中将本地各事娓娓道来,又说可园中众人之情,虽仍似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却也别有意趣。

她因新进刑部,又当隆冬,连日来本甚是倦累,把清辉的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心里才觉舒畅,恋恋不舍地收了起来。

次日一早,仍来部里,才进门,就见小陈迎上来,笑道:“恭喜谢推府!”

云鬟略觉诧异:“一大早的,喜从何来?”

小陈笑道:“前日派去河北齐家凹去重查命案的特使今儿回来了,这案子果然如推府所料,的确是有冤屈,行凶者正是跟当地县尉有亲的一名本地富户,因此那县尉才从中周旋,本要让这人当个替死鬼的。”

云鬟原本正心悬此事,另外就是先前山西那一宗,如今见这个有了着落了,便也笑了笑,正要入内落座,忽然小陈又道:“前儿推府可是去兵部了?”

云鬟回身:“是。”

小陈道:“说来奇了,昨儿白侍郎派了铁卫……不知为何,竟把兵部的张都司给押了回来,如今还关在牢房里呢……”

第285章

云鬟听闻,忽地想起白樘昨日曾说过的那番话,依稀明白是为了什么,倒也不好多言,便只坐了看卷宗。

谁知才看了一份儿,小陈又来说道:“谢推府,主事大人叫你去呢。”

云鬟忙起身往外,小陈笑说:“该不会是为了河北那件儿案子,大人要嘉奖你呢?可知昨儿你不在,这部里上下都传遍了,很是轰动。”

云鬟也不知何故,便前去见主事大人。

进了门,果然见主事面带微笑,见了道:“我听闻你昨儿歇了病休,今日可好些了?”

云鬟道:“多谢大人记挂,已经好了。”

主事笑道:“想必你也听说,河北那件案子有了下文了。果然如你所料,分毫不差。唉……若不是你坚持己见,差点儿就害了一条无辜人命,幸甚,幸甚!”

其实先前主事因云鬟对山西杀妻案“无事生非”,心里还有些不乐,昨儿因听闻这消息,后怕至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幸亏当时顺了她的意思,倘若一气之下回绝了她,岂不是真成了第二个齐主事。

云鬟却不惊不喜:“这不过是下官应当尽的职责。”

主事又赞了一番,才说:“是了,你跟柯宪进部里也有段时日了,据上下看来,你们两人,勤勉能干,都是极不错的。”

云鬟复谢过,主事便回身,从案上拿了一份公文道:“先前叫你们看各地的处决案宗,不过是刚进部里推官的必经之路,又是考验之意,如今,倒可以给你们些现成的案子。”

云鬟这才明白其意,忙上前接过,主事道:“这个案子,是杨家告史家投毒谋害人命,你便同柯宪一块儿去看看罢了。”

且说云鬟接了案子,退出公房,自回去寻柯宪。

柯宪闻听有案子,顿时摩拳擦掌起来,迫不及待要出门一般。

小陈在旁,看见他两个如此兴高采烈,便笑道:“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些儿,这仍是主事大人在为难你们呢。”

柯宪道:“此话怎讲?”

小陈道:“你当这杨家是什么人?这史家又是什么人?”

柯宪笑道:“你如何只卖关子,到底说就是了,难道这两人来头很大?”

小陈笑道:“来头其实也并不算很大,只不过,这杨家的家主杨御史,是沈丞相的门生,至于这史家,却是恒王世子的舅哥。这一件案子,他们争了有两三个月了,没有人敢管,所以主事给了你们,你们可别当是个美差。”

柯宪挑眉道:“原来都是皇亲国戚,只不过我们只负责断案就是了,难道还需要怕他们?”

小陈道:“如今是杨家的人被毒死了,他们认定是史家所做,杨御史为此还参奏了恒王好几回,私下里几乎没跟史家的人打起来,倘若你们接手,若真的铁证如山倒也罢了,倘若弄得不好,得罪其中一边儿是轻的,只怕把两家也都得罪了呢。”

小陈叮嘱了几句,便自去了。云鬟想起当初为了薛君生一事,差点儿在恒王府闹出来,便悄悄地对柯宪说:“恒王最护短的,行事又向来跋扈,这果然是个苦差。”

柯宪道:“苦不苦,好歹也要去干,难不成才交给我们差事,就推辞了?更叫他们看低了咱们。”

两个人合计了一番,便出了刑部,叫了两名公差跟随,一路便先往杨家而来。

杨御史住在金花巷,门首虽大,看着却有些简陋破旧,云鬟不由想起自己所住的那宅子,随口问柯宪道:“柯兄,你说杨御史大人这个房子,是租的,亦或者自有?”

柯宪道:“瞧着有些年岁的了,倒像是自有的,好该修缮修缮了。”

原来柯宪觉着杨御史好歹也是朝堂上有头脸的朝臣,住处不该这般简陋才是,在京为官的这些,除了实在囊中羞涩无法之外,谁不是风风光光的。

两人正在墙外说话,便听得墙内有人道:“是什么人在外嚼舌!”

云鬟跟柯宪甚是意外,才走到门口,就见大门打开,有个带着文士黑纱罩冠,身着鹤氅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两人,因见竟都身着官员服色,便道:“你们两人是……刑部之人?”

云鬟跟柯宪行礼,道:“我们是刑部所派的推官,前来调查毒杀一案,阁下可是杨御史大人么?”

这文士哼道:“刑部终于敢管此事了么?我还当他们要装聋作哑一辈子不理了。”

云鬟道:“但凡有冤屈,刑部自会追查到底,请大人放心。”

杨御史看看他们两人,一个面嫩的少年,一个却又透着些粗莽之意,便冷笑道:“我不是叫你们来耍嘴的。刑部也是没人了不成,派两个新进后生。”

柯宪忍不住道:“老大人,我们虽然是新进,可也不是白吃饭的。”

杨御史听了这话,才道:“既然如此,且就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随我来。”说罢转身,领路往内而去。

云鬟跟柯宪跟在身后进门,却见庭院之中,野草丛生,几棵大树,遮天蔽日,看着统共有七八间房,两重院落,屋顶上瓦片都有些是破碎的,又自瓦砾缝隙里生着些青苔、枯草之类。

进了客厅,更是满目萧瑟,一应桌椅陈设之物,都仿佛是用了几百年的物件儿,透着森森冷意。

堂中央却挂着一幅醒目的字,唤作:明心堂。

杨御史自在匾额下坐了,也不叫奉茶,因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柯宪方才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老妪从角门走向里面,疑心这儿连个丫头也没有,便道:“请老大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我们详说一遍。”

杨御史面露不屑之色,可却仍是将案发经过同两人说知。

原来,三个月前,杨御史的四十大寿,因杨御史生性耿直,又好弹劾人,故而朝中跟他不对付的人却也有许多。

杨御史又不爱热闹,因此寿辰也过的悄没声息,只朝内两三个相好儿的朝臣记得,亲来祝贺。

只不过,倒是收了几样儿的贺礼,都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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