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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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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不理外头蒋武,便对宋姨娘道:“继续说来,——你叫丫头去门上买物件儿,便跟他相识了?”
宋姨娘因方才不慎漏了口风,又见蒋武被痛打,于是不敢再说。
白樘察言观色,便不再追问,只又道:“是了,本官还要同你说一件事,方才蒋经蒋武两人都招认了,原来那蒋义并非远走高飞,而是被统领杀死了。”
宋姨娘闻听,愣了一愣,却也并无格外震惊或者伤怀之意,白樘道:“怎么,你不觉着意外?莫非你早就知道了此事?”
宋姨娘耳畔听着那棍棒打在肉上的声音,心惊肉跳之余,便有些神不守舍,听白樘这般问,才勉强打起精神来,道:“妾、妾……”
白樘不等她说,便又问:“是不是有人告知于你?是谁同你说的?”
宋姨娘张了张嘴,眼底透出几分慌张,犹豫了会儿,终于道:“是……是统领那次……喝醉了酒自行同我说的。”
白樘道:“说清楚些,是在哪一次。”
宋姨娘竟说不上来,只道:“妾……委实记不太清了。”
堂上寂静,外头打板子的声响跟蒋武的痛呼此起彼伏,宋姨娘的脸也越来越白。
白樘将手上的卷宗翻了两页,淡淡问道:“既然如此,先前本官问起你可知蒋义下落,你为何说不知?”
宋姨娘停了停,才道:“原本、是妾身太害怕了……不敢说。”
白樘道:“你曾供称,你跟蒋义原本毫无瓜葛,蒋统领正因知道此点才不曾为难你。那本官且问你,统领若相信你,自然不至于再杀了蒋义,他既然杀了蒋义,自然是因无法忍受你们苟且之事,他肯下这般狠手,难道还会轻信你的片面之词?”
宋姨娘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白樘冷哼道:“你这恶毒妇人,你之供词分明前后自相矛盾,如今还要继续在本官面前胡言乱语么?蒋府众人多供称,你跟小厮不清不楚,只怕你跟蒋义之事是真,你不过用狐媚之术哄的统领饶你性命,实则你处心积虑想为蒋义报仇,故而才伺机杀害了统领,是也不是!”
宋姨娘叫道:“大人,妾跟蒋义的确并无任何苟且之事,何况统领甚是宠爱妾,妾又怎会恩将仇报?”
此刻,公差便把打过板子的蒋武拉了上来,蒋武满面冷汗,跪在地上。
宋姨娘见状,不由又回头觑了过去。
白樘便看蒋武:“你可知罪了?”
蒋武称是,白樘慢声道:“甚好,如今宋氏坚称她跟蒋义并无苟且,你且把方才对本官供称等话说来。”
蒋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白樘把书吏递过来的供词轻轻一扬,道:“本官提醒你,你方才所说都记录在案,若还敢在本官面前弄鬼,便是藐视公堂。”
蒋武叹了口气,垂头道:“小人、小人并不敢……委实是……宋姨娘跟蒋义有些不清不楚,此事跟小人无关。”
宋姨娘闻听,便转过头来,睁大双眼看着蒋武。
蒋武飞快地瞥她一眼,重又低下头去。
却听白樘又道:“先前本官问你,为何蒋经并不能确认,你却一口咬定蒋义跟宋氏两人之间有奸情,你尚未回答。”
蒋武眨了眨眼,额上的汗滴纷纷坠地,终于说:“这个、这个自是蒋义临死之前自行供认了的……当时蒋经因害怕走开了,是以没听见,小人、不敢隐瞒。”
宋姨娘听了这句,眼中越发透出骇然不信之色。
白樘道:“宋氏,你可也听清楚了?”
宋姨娘只顾死死地盯着蒋武,竟不回答,白樘喝道:“宋氏,你口口声声说跟蒋义并无苟且,如今蒋府上下都众口一词指认,又有蒋武的证供,你又有何话说!”
宋姨娘却一言不发,只是瞪着蒋武,白樘道:“宋氏,你如何跟蒋义苟且,又是如何心怀怨恨谋害蒋统领的,事到如今,若还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宋姨娘软软地跌坐地上,双眼却依旧看着蒋武,蒋武却仍一眼也不看她。
白樘见她仍不言语,因道:“冥顽不灵,来人。”
正要刑罚伺候,忽然宋姨娘爬起身来,冲向蒋武,口中叫道:“你这狗养的贼杀胚,敢做不敢当的缩头活王八!你当初跟我说的是什么,现在又是鬼附了身不成?你再敢说一句,我到底是跟谁不清不楚?当初老爷一刀宰了的如何不是你!”
蒋武冷不防,被她在脸上打了一掌,正中先前抢破了的伤处,蒋武吃痛大怒,便伸手将她用力推开,横眉怒目道:“你这贱人自做了丑事,如今倒要污蔑好人不成?”
宋姨娘如何经得起他这般大力,顿时往后跌去,顿时气噎住喉。
蒋武便对白樘道:“大人,这贱人深受我家主人宠爱,她却天生水性杨花,跟蒋义作出那等丑事,亏得主人留她一条性命……不想她蛇蝎心肠,如此歹毒竟害了主人,如今更胡言乱语要乱攀扯别人,求大人明察!”
宋姨娘直愣愣地瞪着他,听了这一番话,越发眼前发黑,几乎晕了过去。
此刻公差上前将她扶起来,宋姨娘手按着胸口,气喘吁吁地望着蒋武,如白日见鬼。
蒋武却气愤愤地,理也不理她,宋姨娘盯了蒋武半晌,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忽地仰头,竟大笑起来:“好、好……”一时状若疯癫。
堂上的主簿,书吏,以及周少隐等公差们都有些惊呆,只白樘依旧面沉似水,待宋姨娘笑罢,便问道:“宋氏,你方才说……蒋武当初跟你说的什么?你又为何说蒋统领当初应该杀的是他?”
两个搀扶宋姨娘的公差放手,宋姨娘脚下一个趔趄,竟站不住,顺势扑倒在地上,口中喃喃胡乱说道:“他当初哄我的话……可是好听的很,哪里是今日这个样子?”说了一句,泪纷纷滴落。
白樘道:“‘他’是指的蒋武?蒋武又同你说了什么?”
蒋武才要喝骂宋姨娘,忽地对上白樘冷肃的目光,他咽了口唾沫,当下便一个字儿也不敢出。
宋姨娘不答,只过了会儿,才哭道:“我怎么竟这样傻,怎么竟听了你的话?”她喃喃说了两句,便转头看向蒋武,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蒋武低着头,只当没看见的。
白樘道:“宋氏,你之意思,是不是说蒋武也跟此案有关?”
宋姨娘点了点头,还未回答,因望着蒋武不理不睬的模样,忽然掩面大哭。
白樘见她几近崩溃,这才微微皱眉,自觉仿佛问不成了,便叫人将宋姨娘先押回监牢。
蒋武见宋姨娘去了,便道:“大人,且不要信这贱妇的话,她不过是恨小人揭破她跟蒋义的奸情,故而反咬一口罢了,请大人给小人做主。”
白樘扫着他,道:“是么?”
蒋武摸不清他到底是何意,白樘道:“你虽指认她跟蒋义之事,然而本官提到蒋义之死时候,宋氏浑然不动容,可是当她见到你被用刑之时,却流露关切之色,难道本官能看错不成?”
蒋武听了这几句,忙便狡辩道:“这多半是因她天生淫贱,因知道蒋义死了,故而忘在脑后,却盯着小人,怎奈小人不是那种背弃主人的无耻之徒。”
白樘点了点头,微微叹道:“本官第一眼看见宋氏之时,就觉着此女不安于室,早就疑心她了,既然如此,当初你不曾离开蒋府之时,她是否也曾对你……”
蒋武听他声气儿缓和,又听言语里透着瞧不起宋氏的意思,便也顺着说道:“实在瞒不过大人,此女果然曾经意图勾搭小人,今日只怕也是因小人不中她的计策,又加小人揭破她的丑事,才恨极了小人的。”
白樘笑了两声,道:“本官见你生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被此女看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样说来,你宅子里的几样珠宝首饰,只怕也是她私下馈赠的?”
此刻周少隐上前,就把先前从蒋武宅子里搜出的两件珠花、镯子呈上。
蒋武脸色一变,喉头动了几动,才讪讪道:“大人连这个都知道了……小人原本不想要,只怕得罪了她罢了,因统领很听她的话,但小人只是虚与委蛇的,故而后来才借机离开了府中,实在是不想跟她有所牵连。”
白樘微微一笑,道:“呵呵,原本本官还怀疑你怎会置买的起那样的宅子,这样说来……不会也是宋氏暗中相助?”
蒋武略迟疑,才道;“小人因典卖了两样首饰……再加小人昔日的积蓄……”
白樘道:“宋氏颇有几分姿色,你只贪财,并不图色,倒是个知道分寸的。”
白樘说了这句,回头看主簿:“方才蒋武的话都记清楚了?珠宝是宋氏所赠,宅子也有宋氏之力。”
主簿飞快落笔,将供词举起来,吹了吹墨道:“回大人,都写明白了。”
蒋武原本还以为白樘是好话,心头一宽,听白樘问主簿的那一句,却隐约觉着有些不妥。
却听白樘又道:“只不过,照你说来,这宋氏对你倒是一往情深的很,连这样珍贵的珠宝都给了你……可是你方才明明说宋氏是因为蒋义之死,怀恨在心,才杀了统领报仇,如今却又说她把蒋义忘在脑后,贪恋上你……”
蒋武陡然色变,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抬头看着白樘,望着对方冷静澈然的双眸,心中才有种不祥之感:不知不觉中,仿佛……中了言语圈套了。
只因蒋武恶人胆大,又仗着有几分自得的小聪明,见白樘看出宋氏对他的关切之情,他便信口又编出个理由,不料白樘一步一步引着他说到此,却跟他先前供称的也“自相矛盾”了。
真真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樘道:“蒋武,你对此又有何解释?”
任凭蒋武口灿莲花,面对此人此情,竟也忍不住心头发寒,勉强道:“其实、其实不过是小人的猜测……”
白樘冷笑道:“照本官看来,你不是猜测,你只是自以为是,在本官面前想要耍弄心机罢了。你虽说宋氏跟蒋义苟且,然而据本官查证,蒋义并无宋氏任何一样物件儿,并不必提这许多珍贵物件儿了,比起所谓的蒋义,你倒是更似奸夫多些。”
蒋武又咽了口唾沫,白樘道:“方才宋氏又说……当初蒋统领杀的那个该是你,且又说你哄她等话,莫非,蒋义不过只是个屈死鬼而已?”
蒋武呆若木鸡,只忙摇头:“不是的,大人,小人跟她并无任何瓜葛。”
白樘只冷笑看他:“不必着急,待会儿本官再审了宋氏,自然便水落石出了……她既然对你如此多情,自不会为了蒋义谋害统领,若说为了你,倒是可能的。”
蒋武见他越发说出了底细,待要辩解,又无从说起,又因方才自己逞一时之快,说出那许多,让白樘捉了破绽把柄,只怕再多说反而多错,又落入此人的陷阱之中。
正在此刻,门口有个狱卒来到,因进门禀告道:“大人,那宋氏在牢中大吵大嚷,说是要见大人,要招供呢。”
当即又传宋氏到堂,宋氏跪地,便果然招认了一切。
原来宋氏三年前被蒋统领买入府中,自此深得蒋统领宠爱,蒋统领甚至因此见弃冷落了大房。
宋氏本无心旁人,不料半年前,因花园赏花之时崴了一脚,这蒋武在旁,便扶了一扶,宋氏见他人物生得出色,自然有些留心。
从此之后,蒋武时常便在眼前出现,宋氏原本无意,怎奈蒋武时常偷偷送些东西给她,或者小帕子,或者小吃食等物,百般示好体贴,无所不用其极。
这宋氏起初虽并不当回事,却经不住天长日久的磋磨,又见蒋武年轻体壮,相貌堂堂,自比有些年纪的蒋统领更好些,于是便也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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