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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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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拼命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因为担心一开口会禁不住把濒临崩溃的情绪弥散开来。
    然后他听见身后响起笑声。
    天翔一手勾过青离肩膀,从后面抱着大笑道,“小美人,老天舍得你死我还舍不得呢,我说我们能好好儿出去,你跟不跟我赌?”
    “笨蛋,难道我赌出不去不成!”青离掰了几次才把他的手拨下去,红着脸回头骂了一句。
    云舒何尝不知道天翔也是在死撑假笑,但此时这无疑就是最有用的才能,经这么一闹,三人身上又都有了气焰。
    “你看这墙上,怕是还有机关,前面那个我们都破了,这个也不愁破不了。”天翔道。
    青离看时,果然淡色的砖墙三面之上,各龙飞凤舞地题着一首诗文,正是刚才他们在外面拼出来的三首。
    一曰:
    贫女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二曰: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三曰: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青离用手去推,这些字不像刚才外面可以左右移动,却能够被向内推进,不过每按下一个,若不把全身力气都加在手上顶住,字块便会自己退回来,不知里面是弹簧还是什么机关。云舒天翔也在一旁帮忙试验,发现最多同时推入三块砖,便再也按不下去。
    “是了,恐怕是取其中三个字作为密码。”青离擦擦汗,道。
    “挨个来试不是办法。”云舒道,“我看还是与那三物有关。”
    “我也是此意。观之,又合那物,这诗文里又都有,必是‘画’、‘剑’、‘瑟’三字无疑!”青离说着,已经找到“不把双眉斗画长”中“画”字,用力推了下去。
    天翔云舒忙也寻着“脱剑膝前横”一个“剑”字与“锦瑟无端五十弦”一个“瑟”字,加以配合。
    ‘
    须臾,俄顷,即而,片刻……似乎有一只乌鸦默默飞过……
    ‘
    “原来不对么?”青离把手拿下来,陪笑着往角落里移动……
    她正尴尬话说得太满好丢脸,脚下突然绊上什么,低头一看,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是一具骸骨,一具缠满金银的骸骨。
    他们都不是没见过骸骨的人,但还是禁不住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诡异。
    骷髅坐在那里,头微后仰,两个黑洞就那么空虚地死盯着上前方。头上金凤银钗,梳成一个百鸟朝凰髻,原来想必是一丝不乱,现今枯槁的发丝却已绾束不住,缕缕垂在已化白骨的肩上。往下看去,她身上并无衣物,而是被层层叠叠的金银珠翠缠绕,单只左臂,一只玉镯上压了金环,金环上绕了珠链,珠链从手腕挂到肩头,系满了琳琅的宝石。
    青离辨认骨质,死者大约不到三十岁,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一个美丽女子全身赤裸地坐在那里,眼睛死死盯住本应是天空的地方,那么她的表情,是哭,还是笑呢?她的眼神,是嘲笑,还是向往呢?
    一道纯金的链子压过白嫩的胸部,留下淡红的勒痕,再有一串碧绿的翡翠,缠住柔软的腰肢,令肌肤因冰冷而瑟缩,猫眼、绿松、萤石、水晶,都穿在长索上,一层层横斜地覆过来,尽情纠结。
    也许在那时,这些名贵而冰冷的宝石还紧紧亲吻着她丰腴的玉体,而今,却只像残破的蛛网,空空荡荡地挂在枯骨之上,寒光的缝隙里,透出一段段白色的森然,更显奇诡骇人。
    “这一定是樊七巧遗骸了。”天翔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接着推道,“此处只有此一具骸骨,也并无挣扎痕迹,看来是樊七巧自知时日无多,自己前来此处,等那司命召唤。如今年深日久,皮肉尽腐,只留枯骨在此。”
    “哥哥所言有理,我只是不解,为何她要拿珠翠缠绕裸身?”
    “你们捕人的铁链,人人知道是枷锁樊篱。”天翔未及答言,倒是青离幽然笑道,“可纯金铸成的链子,就未必人人知道了;就算心里还明白,也锁在里面出不来。”
    云舒默然…
    “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还是天翔开腔,“门外三物之间有何关联?与樊七巧又是何关系?如今见了这骨骸,就更好奇,那图册后面不是还有搜集一些史料?青离你与我看看。”
    “小心有毒,看完好好擦手。”青离拿白布衬了递给他,又道,“里面似乎也没什么新鲜的,一个话本故事又疑是宋人的杜撰。”
    天翔翻翻,关于樊七巧的生平出身,一概没有记述,多的是传说里杀了这个将军那个国主的事迹,早听得烂熟不说,又写得怪力乱神,不可采信。唯有一篇文中讳“匡”“胤”的话本故事,还算提些不曾听说的事情,可一看那题目“淫七巧纵欲亡身”,就先把这可信度去了一半。
    往后再看,这文很名副其实,带详细过程描写的有七位男性,一个画师,两个贩夫,三个武官与一个男相公,外加家奴童仆买一送N若干。
    刚才拿着这书册时青离已经被狗血荼毒过一遍,此时趁早边了去仔细研究墙上那三首诗。
    看着看着,倒也看出点门道来。
    “这三首诗,莫不是樊七巧自述生平?”青离回头望着两个男人,声音有些激动,“少小出身,正是‘贫女’,机缘巧合,成了那《侠客行》所咏之刺客?”
    “姐姐你才看出啊。”天翔头也不抬地说,“可就算如此又有何用?”
    即使对方看不到,青离也愤怒地瞪回一眼,转回来继续合计去了。
    如果是这样,锦瑟在此却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任何纪录樊七巧后来改行从事音乐吧。
    这边没头绪,青离忍不住又拿了那三件道具看,首当其冲的便是无名氏之画。
    真是漂亮……漂亮得邪性。
    仿佛画者把生命融进去那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刚才你说笔力平庸,却画出如此好画,我猜得是为什么了。”
    “什么?”青离看时,却是云舒不知何时凑过来的说话,遂问道。
    “他并非用笔,而是用心——画这画的应当是个十分倾慕七巧的男子吧。”
    青离愣住,那一瞬间竟觉物换星移,如庄周梦蝶,分不清自己是在明朝还是五代,这墓穴到底是客乡还是归宿,对面的人是沈云舒还是作画的无名氏。良久,才吐出一句,“那你觉得樊七巧喜欢他么?”
    云舒重重地点头。
    “为何?”
    “因为她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青离几乎站立不稳,原来五百年前的故事,与五百年后,并无二致……
    锦瑟此诗,是墓主人的结局。
    坐有倾城之富,四海声名,却无法牵起一个穷画家的手……
    也许,是不想一辈子欺骗心爱的人;也许,情永远难比金坚,她信不过他;也许……
    没人知道究竟为什么了。
    只知道,她曾经在乎,但最终没有选择。
    放手那一声,是蓝田玉碎,是鲛人夜哭,是一句幽幽的叹:惘然…
    等等,画师!?
    那话本故事上,好似提到一个画师?
    樊七巧这种女人,在后世被人涂污抹秽,简直是一定的。可希望谣言制造者还能有那么一点点职业精神——起码存在过的人物要用真名啊!
    于是青离急切问道。“天翔,那个故事上第一个,咳,就是那个画师,叫什么?”
    “哦,金深然。”天翔不经意地答道,“怎么问这个?”
    所谓醍醐灌顶,就是这种感觉吧。
    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描述,就像是电影的蒙太奇镜头,飞速闪过三个画面:“苦恨年年压金线”之“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之“深”;还有《锦瑟》最后一句的“然”——
    猜,对了。
    窗,开了……
二十三章 半个千年的残怨(六)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唐'李商隐《锦瑟》
    ———————————————————————
    外面的世界,这时正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三个人就那么也不管什么嫌疑避讳,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手里扭着石缝里生出来的小草,面对蓝汪汪的天空,濒死的鱼般大口吞吐着墓穴外的空气。
    “居然有这个?”云舒歇了许久,终于有力气坐起来说话,笑着扯过手边一丛开小白花的紫色浆果来。
    青离看那浆果,一颗果实还没有小指甲大,却有四五个连成一串,未熟时就是青色,熟了变成深紫,如缩微的葡萄一般,不由也笑了,道,“这个我小时,都是叫做‘天天’。常常一群小孩子漫山遍野地去寻,只是大了,似乎就再未见过。”
    “人家好好长着,哪里不见?你再没那个心罢了。”云舒一边舔嘴咂舌,一边拉过那枝蔓来,分给天翔青离。
    这无意一句,却听得青离愣愣的,半晌,她笑着站起,立在他们刚才爬上来的顶洞旁边,往下看去。
    方才,当那三字被同时推进,整个墓穴晃了几晃,土石扑簌簌落下,墓顶吱呀呀分开,蓝天弥散开来,并最终定格成小小四方。
    现在从这个窗口看去,正可以看到角落中樊七巧的骸骨,或者不如说,樊七巧死时,原本是选了这个角度,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窗。
    她坐在幽暗的角落,把自己关进金锁樊笼,却又在仰望着自由么?
    青离忍不住用一只脏兮兮的手拈一颗“天天”,另一手摆半个喇叭形在嘴边,冲着下面大喊,“不跟你换!就不跟你换!!”
    云舒鬼鬼祟祟过来,笑道,“前些日哥哥回来讲的,昔日苏东坡被贬去儋州,有一戏作诗,序曰,‘余来儋耳,得吠狗’,你猜这狗叫什么?”
    “什么?”
    “乌嘴。”
    理所当然的一顿暴捶……青离还乘势把满手乌紫汁浆抹了他一脸,弄做个同类。
    闹了一会,被天翔笑着分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时我们还是速速找官厅上奏去为好。”
    “这些天在里面弄得我晕头转向,现在也不知上午下午,却往哪边走啊?”青离手搭凉棚眺望一下,道。
    “我带了只罗盘,一路也没拿出来,没想到这会倒用上了。”云舒笑道,去行李中掏出一只指南针。
    沈括《梦溪笔谈》中曾记载,“方家以磁石磨针锋,则能指南。焠常偏东,不全南也”,
    可见即使更早的“司南”之说有争议,至迟在北宋,人们已经发现磁石这个性质。
    月山在通州北郊,那么便是往南下山才对,三人遂将依然昏睡的李破也拉上来,掩藏了这个洞口,望城里去。
    青离走着走着,顺着山形的弧度,看到来时入洞的石缝。
    “你们说,这都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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