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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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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散的嫡系,又会进一步维持江西的繁荣。朝廷克扣掉一半的钱,那也是钱。用于采买军需,是巨大的开支。他们不会去别的地方买,只会考虑江西。江西的纺织工业空前发展,规模化压低了成本,优势立刻卓绝。天下驻军何其多?在江西成衣价格比别处低一半以上的时候,主官当然青睐江西的货品。哪家关系户能回馈30%以上的暴利?换言之,采买的主官回扣30%以上,他们还能用低于市场的价格买齐高于市场质量的货品,可谓是名利双收。

随着江西纺织业的发展,伴随的是周边纺织业的急剧衰落和消亡。大量的银钱被席卷至江西,更加速了江西全境的工业化进程。数学不好的杨志初,看到江西的发展,只觉得恐怖。他已经无法想象,一个地方到底能有多富饶。萧规曹随的执行着庭芳留下的政策,眼睁睁的看着比江还宽的马路上拥堵到无法动弹的马车,驼着无数的银钱在眼前爬过。他不知道天下如此糜烂的情况下,有一个安全的、公平的、重商的地方,是多么可贵。昔日朱棣也只用了这么一招,就撑起了他靖难的全部财力。良好的经济环境,所能创造的财富,不可估量。

所以王虎把三十万两白银运去了南昌。三十万两很多,但对于养一个军队来讲,坐吃山空就太容易了。不如把银子运去江西,以表忠心,换取庭芳对其源源不断的支持。有钱的王虎,与他昔日的同僚一样,底气十足。他肆意的挑选着兵丁,标准可用苛刻形容。但他有资本,有钱就是大爷!

也是这种迷醉感,让王虎一时忘记了刘永年的存在。因为比起军队,比起权势,刘永年太微不足道。直到庭芳写信提及,他才想起旧日的仇恨。锦衣卫指挥使与徐景昌所率领的京卫是一个系统。京城诏狱有多恐怖,地方不遑多让。看着庭芳煞气沸腾的最后一句,王虎勾起嘴角。郡主放心,属下一定满分交卷!

锦衣卫突袭刘家,淮扬知府立刻接到了消息。他有些慌乱,抓着幕僚问:“太傅没有吩咐我,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误解?刘家不是叛贼,理应我去审讯才是!”

官场中人,从蛛丝马迹里找到上司的态度,已是本能。淮扬知府自以为聪明绝顶、八面玲珑,按道理来说,庭芳会给他一些小事做。弄死刘永丰就是很好的试探。能考察他的办事能力,能考察他投诚的意念。但庭芳交给了王虎,可以说是对自家嫡系的信任,更可以说是对他的不满。

庭芳的确是不满的,青楼不可能一封轻飘飘的圣旨就能禁绝。直到后世,各种变种依然渗入华夏的每一寸土地。庭芳所追求的结果,从来就是尽可能的避免逼良为贱。有些人活不下去了,有些人想要快钱,哪怕有些人好吃懒做都没关系,都是自己的选择。但迫于淫威,迫于强权,被拖入泥淖、无法爬出,就过于残酷了。

只要没有贱籍的存在,那就从法律上给妓女从良开了一个巨大的门。没有人知道你过去是不是妓女,换个地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如果你能活的下来的话。庭芳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从此再无逼良为贱,但至少持有良家身份的瘦马们,存活率确实比妓女高。能做到天下尽瘦马,一样是巨大的飞跃。

因此,庭芳不介意有人杀老鸨,但庭芳很介意淮扬知府借着她的名头去杀老鸨。真以为权臣的名头是那般好借的么?真以为权臣是那般好攀咬的么?想让权臣替他开辟青云路,就这么点代价?还泼得权臣一身水?庭芳冷酷的嘲讽:太不守规矩了!

所以庭芳要王虎去杀刘永年。官场当然有一套不言自明的黑话,淮扬知府猜到了正确答案。他有些发慌,寻了机会蹭前擦后,想与王虎套近乎。王虎毕竟是武将,搞不清楚文人间的弯弯绕绕,但他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收了他三十万两的巨款,不好表现的太冷漠,只得周旋。却是将此事细致的报于庭芳。

刘永年父子并族中几位积极造反派一夜间人间蒸发,刘永丰吓的冷汗直冒,幸亏投诚的早,否则今日就得跟着刘永年作伴去了。那女人真心狠!淮扬依托京杭大运河,素来消息灵便。早知她得势时,族里就猜刘永年要倒霉。她偏偏按兵不动,刘永年等人每天都活在恐惧中,伴随着那万分之一的庭芳忘记过去的希望,煎熬。刘永年的头发,一根根的白,比刘永丰丧子时一夜白头还要看的可怖。因为那时候的刘永丰,无非是再没有比当时更坏了,而刘永年则是时时刻刻都在想,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可怕?

锦衣卫破门而入时,刘永年反倒松了口气。第二只靴子落地,消瘦佝偻的他,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楚岫云的死,昭示着他的生命即将终结。可是他没有办法转移财产,更没有办法逃亡。他被巨大的权力钉死在案板上,等待着刮鳞片去皮、抽筋剥骨的命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刘永年在庭芳得势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看透一切,却无可奈何。那种泰山压顶的力量,与他是否挣扎毫无关系。没有人可以抵御绝对的权势,就像当初被困会芳楼的庭芳一样,奴颜婢膝是能做的全部。可现在刘永年不是落入庭芳手中的筹码,而是死敌。

刘永年不是没有后悔过,如果当时不想着算计刘永丰就好了。庭芳是条真汉子,同样得罪过她的刘永丰,跪的及时,心中摆着大志向的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如果他的贪欲没有那么大……如果他愿意认真跟庭芳合作……是不是结局会有所不同?

可是没有如果。刘永年知道他死定了。

但刘永年和他的同伙没想到庭芳会那样狠,针刺、拶指、皮鞭、夹棍、烙铁,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活不下去的时候,等来了最令人胆寒的刑法。凌迟。

昔日,他当着庭芳的面,凌迟了思思。是惩罚思思的反抗,亦是恐吓会芳楼里所有的女孩,尤其是低眉顺眼也难掩傲骨的庭芳。他真的没有想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可以绝地翻身到这个地步。居然可以从最低贱的妓女,做到了最高贵的太傅。身兼东湖郡主与定国公夫人的太傅!

肉被锋利的刀,一小块一小块的片下。刘永年丧失了所有的感觉,只剩下痛,铺天盖地的痛。被紧紧缚住的手脚,让他求死不能。锦衣卫的手法,比他请来行刑的人好太多太多。思思不过一日一夜,可他已看到三回阳光升起。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什么时候……才能……死?

接连的惨叫,伤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刘永年喉咙里迸发的奇怪的响动。挣扎越发无力,连每一次被刀划过时本能的绷紧都快消失不见,可他还是活着。

第四次太阳升起,刘永年泣涕横流的在心中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我认罪!我该死!

叶太傅……你怎样才能……放过我?

第430章 汪汪汪

刘永年的尸体被扔出来时,只剩一副骨架。凌迟三千刀,正经锦衣卫的标准流程,是一刀也不能少。听闻得罪过庭芳的人是如此下场,淮扬知府惊的觉都睡不安稳!

十来个骨架,堆在城外,无人敢收尸。刘永丰也是吓的腿直哆嗦,刘家横行淮扬多年,他们家人手上的人命不胜枚举,可这份残酷降临到自己家族头上时,方觉得冷到骨头缝里,想起来牙齿都打颤。

刘永年之妻袁氏来家哭求,刘永丰抖着声音道:“你求我有甚用?我当日很劝他不住,才有今日之祸事。”

袁氏哭道:“我知道往日他多有得罪,可他已是去了,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你替他装裹了吧!”

刘永丰脸色难看的道:“那是我家那位主子亲自下的令,我敢?你知道叛主是哪般下场?你也休同我哭闹,你且自想想,我要是跟着死了,刘家是什么下场?你当那些官老爷好惹,墙倒众人推,我不牵着根线,不提官府,你娘家就能活剥了我们!快别闹腾了,好好看着孩子,他好赖留了后,我到现在还没个种呢!”

袁氏还在哭:“二叔,人都已经死了,你就求郡主一声儿,让他归葬刘家祖坟吧。”

刘永丰道:“你求我,还不如求你娘家。你是姓袁的,郡主正跟袁阁老议亲,她不好意思同袁家计较。我是当真不敢伸手。”

袁氏还待哭求,外头有人报:“老爷,知府大人邀您吃酒。”

刘永丰暴躁的道:“不去!不去!一个个的当我在她手底下混多容易!我出门一趟,楚岫云就叫砍了,他现在知道怕,先前怎么就不知道问我一声?妈的两日功夫就处理的干净利落,现在又后悔了?我看着像顶缸的吗?”

老仆为难的道:“老爷,那毕竟是知府……”

刘永丰道:“就说我去南昌了,不在家!”刘永丰快被那棒槌知府气死了。庭芳落入淮扬,本是没多少人知道的。江南那么宽,谁知道她当时给卖哪儿了!偏偏刘永年带着府兵去挑衅,合着苏姑娘跟着徐景昌跑了的传说,再加上庭芳公然不许夫君纳妾,众人一对景儿,再没有人不知道的。原先做郡主的时候,风言风语还不多。待她做到了太傅,叫全天下读书人盯着,什么话没有?

苏姑娘本就名冠江南,当初排着队想睡她的文人雅士不知凡几。还没来得及下手,人跑了。虽是有点洗脱庭芳贞洁上的嫌疑,却又因其舞姿曼妙,添了不少故事。她擅波斯舞,常常就一袭透得不能再透的纱衣,诱得当场喷鼻血的都有。作为闲言的发起地淮扬,当真是什么版本都有。文人嫉妒之下,更是下笔如刀,字字诛心。作为庭芳的狗腿子,刘永丰想了许多招儿都不中用。淮扬知府还来一个砍老鸨!这是嫌嚼舌的不够多咋地?那点子溜须手段,别说官场,就是随便哪户豪强的家下人都用的精熟。刘永丰听到坊间已传庭芳指使知府替她报仇的流言时,肝都要疼裂了!

此刻是打死也不想去见那脑子有水的知府,打发了家仆去敷衍,连夜跳上船,当真往江西去了。

流言传到京城时更添精彩,比戏折子还热闹。锦衣卫手里的版本最多。昭宁帝恶趣味的拿着当话本子看,完了还问徐景昌索要最新连载,只把徐景昌气的牙痒痒。

昭宁帝给徐景昌顺毛道:“自来权臣皆被编排,明朝申公白纸黑字的记录,人家还非的捏造一个尼姑产子来。我小时候还信来着,坐了龙椅后才发现,嘿!编故事也不用心点!知道科举要多少钱吗?尼姑养的外室子,哪里就有钱上学了!还状元,状元个蛋!他爹分明就是秀才。”

徐景昌简直懒的理昭宁帝。

昭宁帝又笑道:“行了,你媳妇儿都不在意,你气个甚?嗳我跟你说,我现在是真信惹恼了她,她会剁了我啊!你看看她报复起人来,啧啧!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还当她是气话,万没想到她来真的!我说你身边睡个这般狠角色,当真不怕?”

徐景昌:“……”狠角色到了晚间跟只小猫儿一样赖在他边上睡……

昭宁帝敲着桌子道:“你的喜好就异于常人!”

徐景昌终于忍不住道:“陛下,您很闲?”

昭宁帝一噎:“我就不能消遣消遣?当官的还有休沐日,我这破皇帝当的,哪天都有人寻!内阁不放假的嘛!”

徐景昌道:“今日就休沐,太傅正在办公,臣亦在伴驾,您说呢?”

昭宁帝:“……”

徐景昌叹道:“陛下,您这样扣着太傅,是不是有点过分?休说叶晗,徐清都快不认识我们俩了。”

昭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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