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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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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刺骨,不敢贸然涉水,不得已方才拐上大路,准备踏孙庄南木桥过河。
刚刚拐上大路,迎面过来一人,叫道:“大哥!问个路:从这里到阎陈庄咋走?”冯剑被人跟踪,在空旷寂寥的冬日原野上独行数十里,早已是心惊胆颤,此时碰见了人,心中反而安稳,急忙答道:“也不远了!从这里往北六里,有个王寨集,王寨北有条小河,过了小河走不了几里,就到阎陈庄了。”那人愣愣地盯着他,突然问道:“你是冯剑哥吧?”冯剑惴惴,细看却不认识,寻思道:“这人是谁?他咋认得我呢?”那人见他眼露惊诧,连忙解释:“冯剑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秦朋呀!”冯剑一头雾水,喃喃道:“秦朋?”秦朋笑道:“六、七年不见面了,冯大哥倒不见老,却不记得我了!想起来没有?丰县城南梁寨的‘两股会’!”冯剑这才恍然大悟,他紧紧攥住秦朋的手,高兴道:“兄弟!你到阎陈庄干啥去?”正是孤立无援,却碰上了熟人!冯剑不由心中大喜。秦朋笑道:“奉景三哥的命令去找你呀!那天俺们劫了王国汉的老巢,打了个大胜仗,枪毙了汉奸关建节!几天没有你的消息,张海新又说你去阎陈庄救人,景三哥不放心,派我来打探消息。”冯剑大喜,低声道:“我的好兄弟,你来得正是机会,哥哥我眼下就有麻烦。”秦朋一凛,警觉地望着四周,紧张道:“有啥麻烦?”冯剑道:“自打我离开沈塘,就觉有人跟踪,回头看却又没人,真是奇怪。”秦朋道:“冯剑哥!你这是要到哪儿去?”冯剑苦笑道:“眼下我正逃命,也知不道该上哪儿去好。”秦朋道:“‘两股会’的弟兄们非常想你,你有六、七年没去梁寨了,跟着我去梁寨吧!”冯剑正欲摆脱追兵,连忙答道:“我也正想去看看‘两股会’的弟兄们!到处挂着我的画像,就怕鲁南县关卡过不去,王立宝那狗日的认得我。”秦朋道:“到了鲁南县,咱们见机行事!过不去关卡,咱再想别的力法。”于是,两人结伴直奔鲁南县而去。
过了李窗户,连秦朋也隐约感到的确有人跟踪,而且还不止一人!两人结伴,到底胆壮许多,秦朋想尽一切办法叫那人显身,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始终不显身形。好在那人只是跟踪,并不出手伤害他们。两人似惊弓之鸟,匆匆往南赶路。秦朋安慰道:“冯剑哥!先不管他,他要是有胆量跟踪到梁寨集,到了咱那二亩三分地里,再杀他不晚。”冯剑穷途邂逅秦朋,勾起往年与两股会众弟兄啼笑皆非的经历,又恐误伤好人,阻止道:“杀不得!说不定是沈利司跟来了。”秦朋眉头微皱,问道:“沈利司是谁?”冯剑道:“是我的一个朋友!”秦朋奇道:“你的朋友?既然是你的朋友,为啥要跟踪你呢?你好象对他相当忌惮,他想干啥呀?”冯剑叹了口气,苦笑道:“兄弟!这还得从头说起……”把几年前吴坝大火烧死郑智强一家,他如何背上黑锅,如何被艾凤玲、郑智生追杀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又把范清宇告诉他郑智强如何得罪邵盼头,邵盼头如何安排老绵羊雪夜纵火烧死郑智强一家,他咋又把这祥情告诉沈利司!冯剑道:“今天早清起来,沈利司跑来找我,气得脸色煞白,原来昨天夜里他表弟老绵羊突然叫人杀了,他怀疑杀人的是我!”秦朋惊骇道:“这是咋说的?他凭啥怀疑是你杀死了他表弟呀?”冯剑无可奈何,悻悻道:“啥倒霉事都叫我碰上了!老绵羊要是早几天叫人家杀了,沈利司说啥也不会怀疑是我!偏偏是我才对他说老绵羊放火烧了吴坝郑家,他就叫人杀了,真是个巧事!”
秦朋想起当年两股会也曾冤枉过冯剑,安慰道:“被人误解也是常事!老绵羊毕竟是沈利司的表弟呀!护短是人的天性。”冯剑苦笑道:“几年前郑智生把我当成烧死他大爷一家的凶手,我差点命丧他手!那场大火阴差阳错又烧死了艾凤玲的哥哥,她费尽心机,数年如一日,屡屡要杀我祭兄。我好不容易知道纵火杀人的是老绵羊!刚说能洗清纵火杀人的罪名,还未曾和艾凤玲、郑智生见面辩白,转眼又背上杀死老绵羊的嫌疑,真是倒霉透顶。”秦朋道:“真是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早晚会有一天说清楚的。你在梁寨集时,不也叫俺们冤枉过吗?咱们是不打不成交呀,倒成了患难朋友!”冯剑想想也是,苦笑道:“眼下反正得受些委屈,心里不好受呀!我原准备去沛县巩寨集寻找俺姐姐的丫鬟茴香!弄清邵盼头害我姐姐的原因,发现有人跟踪,才吓得不敢去了。”秦朋道:“等回到梁寨集,见了景三哥他们,我陪你一起去沛县寻找茴香!咋样呀?”冯剑此时摆脱沈利司的跟踪要紧,点头赞同。
两人经常堤口、大李庄,直抵鲁南县北关。冯剑、秦朋远远望见岗楼耸立,鬼子伪军戒备森严,正在交通壕沟吊桥入口处盘查进城的老百姓。在吊桥旁站着的正是那个走路象老娘们、吃得肥头大耳、扁柿子脸上积满粉疙瘩、一对母猪眼闪着贪婪寒光、专盯路人口袋、趾高气扬的太监王立宝!冯剑心里暗暗叫苦,咋舌道:“‘怕鬼有鸡撅子!’偏偏这狗日的就在这里。”秦朋诧异道:“他就是断子绝孙的‘亡立鸨宝’呀!这狗日的光认得钱,我过关卡时,他把我身上翻了个遍,连内裤也脱下来找了,恨不得把我里的尿也挤出来喝了,真是雁过拔毛!”冯剑没了主意,惴惴道:“秦朋!麻烦来了,你说咱俩咋办?”秦朋沉思道:“这狗日的搜刮钱财,那墙上现贴着悬赏你的画像,你这会是个大金元宝,炙热烫手!他见钱眼开,如何肯放过你呢?依我说,咱惹不起,躲得起,你不是要去沛县巩寨寻找丫鬟茴香吗?干脆咱一直往东走,这会就去沛县巩寨找她!不但能办成你的事,还能从哪儿绕道穿过关卡,一举两得。”冯剑不禁欢呼雀跃,大喜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咱俩这就去巩寨!”
两人拐了个弯,直奔沛县而去。在他们身后,有两个人影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跟踪而去。
且说,沈利司怒斥了冯剑几句,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来到大圣集,此时老绵羊一家已是哭嚎连天、悲痛欲绝。今天早上,赵拴住找老绵羊要钱买菜,发现他已被人杀死在里屋木床上,身首分离,四肢被斩下,头颅扔进尿盆,死状甚惨,身上还贴着一幅字,上写:“纵火伤人,积恶必除!”老绵羊并无家小,父母哭得死去活来。沈利司协助老绵羊兄长抓勾子和伙计赵拴住等人,买来薄木棺材,把老绵羊抬到渠桥俞家坟地,挖坑埋了。兔死狐悲,邵盼头派花妮、周世昕等人前来吊唁,并送来十块大洋吊金!丧事处理完毕,沈利司回到沈塘,阴沉着脸来找冯剑!沈利司来到沈大同家中,见果然不出所料:大门洞开,冯剑不知去向。沈利司非常后悔,听说老绵羊被杀,只觉血管贲张,无名火直往上蹿,跑到沈大同家中把冯剑劈头盖脸埋怨了一顿。此时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当时贸然怀疑是冯剑杀人,的确是太武断了。范清宇不是也知道是老绵羊纵火杀人吗?再说,范清宇会不会跟旁人也提起过这件事呢?这场悬案已沉寂七、八年了,这会突然露出端倪,也不能排除是吴坝郑家出手报仇杀人!更不能排除是邵盼头怕事情败露,杀人灭口。冯剑从阎陈庄邵家出来已有几天了,为啥偏偏选择在这时候杀人?而且是告诉他纵火内情后才把老绵羊杀掉,岂不是自我暴露吗?再说,郑家和老绵羊有仇,冯剑只是被误解,背了好几年黑锅,两人没有仇呀!怎能杀老绵羊呢?对这不合乎逻辑的推断,沈利司百思不解。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翠柳吐绿,蛙鸣阵阵,雨燕掠空,转眼又是秋高气爽、金风习习。这年的八月十五号,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了!中国沸腾了,大家无不欢呼雀跃,庆祝抗战胜利!在共产党领导下,沈利司等人早已把沈塘附近的几个村庄组织起来,秘密成立了编村,德高望重的沈五爷当编村村长!也成立了农救会、妇救会、青救会!邓秋云担任妇救会主任,组织妇女们做军鞋,支援前线作战。她终于从“利文媳妇”、“沈邓氏”变成了“邓主任”!从此扬眉吐气;沈利司担任了农救会会长,张海新担任了民兵营长,杨长岭担任农会文书,张海新、杨长岭、沈利光、邓秋云等人积极发动群众,把铁杆汉奸邵盼头揪了出来,戴上写有“汉奸卖国贼”字样的高帽子串乡游街。邵盼头刚遭焚屋杀父,转眼又成街下囚徒!每日受人唾骂,脸面尽失。再加上往日的得力干将范清宇、老绵羊等人走的走,死的死,使他倍感沮丧、晦气!白天挨批斗游街,他大气也不敢出,到了夜里,他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屋顶,恨得牙根痒痒,梦想着有一天杀掉沈利司、张海新、杨长岭、邓秋云等人报仇雪恨,发狠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太阳总有西斜的时候,看你们还能神气几天?”邵盼头把往日在他跟前屁也不敢放一个的佃户们公然给他戴高帽子游街视为奇耻大辱,更加憎恨他们的后台共产党!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由花妮设法引开在邵家大院守卫的农救会会员,邵盼头带着儿子镰把、镰棵和家丁数人仓皇出逃,只留每日在青灯前念佛打坐的老父邵和坤的侍妾和瞎子史者立守家。邵盼头带着两个儿子逃到鲁南县,正值国民党委任的县长宋朝民上任,邵盼头慌忙前去叙说旧情。宋朝民不忘旧友,安慰了他一番。邵盼头问道:“宋县长!您那个随从肖云松,咋没跟来?”宋朝民叹道:“当年撤回去的路上,不幸被流弹打死了。”邵盼头不禁唏嘘感叹。宋朝民也很仗义,安排他住了下来。邵盼头心下稍安,虽说寄人篱下,终于不再担惊受怕了。
王立宝有宋朝民撑腰,哪把郭瘸子等人放在眼里?记恨前仇,便鸡蛋里挑刺,寻机报复,以泄私愤。郭瘸子见他重新得势,知道事情不妙,慌忙炮制了一个王国汉忍辱负重,打入敌营八年,与倭寇展开了巧妙斗争,后遭土八路陷害,不幸身份暴露,被侵华联队长佐佐木枪杀。说王国汉大义凛然,至死骂不绝口,故事精彩刺激,非常感人!这一招拍足了马屁,果然奏效。宋朝民见此举有利于团结反共力量,有利于弘扬民族气节,而且还是大舅哥的父亲,自已脸上也有光彩,更是积极响应。于是,他把王立宝叫来,吩咐道:“王团长!你父亲王国汉为了抗日、反共,不幸为国捐躯了,我心里非常悲痛。你派几个人把他的尸骨挖来,我们要在鲁南县大张旗鼓地召开追悼会,设立灵堂祭奠英灵,痛诉日寇、共匪罪状。”王立宝闻言大喜,雄纠纠、气昂昂地来到保安团,派贺志岩、仝可训、柳良、黄云发四人前去阎陈庄盗挖王国汉的尸骨,而且今夜必须挖来,否则军法从事。
贺志岩、仝可训、柳良、黄云发偷偷商议:“王立宝这狗日的忒不是熊,他这是报复呀!阎陈庄如今是共产党的天下,连邵盼头都带高帽子游街,要不是跑得快,早就枪毙了。咱们要是被共产党逮住了,还有命吗?”心惊胆颤,沮丧极了。虽说害怕,却又不敢不去。四人出城急行,捱到天黑,绕过放哨的民兵,悄悄来到埋葬王国汉之处,仔细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只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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