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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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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朝时路过发迹地沛县,召集父老乡亲喝酒叙旧,酒醉后用筷子敲盆,唱了一首《大风歌》!就是墙上写得这首。这首歌只有三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冯剑见墙上文字果然仅三句,好奇地问道:“老何大爷!这是您写上去的吗?”何保信笑道:“俺爷俩在这里避雪,哪有那份闲心?再说了,没有笔墨,咋写呀?”冯剑诧异道:“这墨汁还是鲜的,是刚写上去的。”何保信诧异道:“是吗?”起身凑上前去,用手指一沾,果然弄了一指头墨汁,也感到十分惊奇,疑惑道:“这是谁写的呀?”冯剑不觉好笑道:“您比俺来的早,您都知不道!俺们咋知道呀?”冯二年道:“说不准是谁闲着无聊,写着玩的!”冯成套附合道:“就是!就是呀!”何保信蹙眉道:“咱来小庙之前肯定有人来过这里,带着笔墨,写了这么一行字。”冯二年疑惑道:“下这么大的雪,他来写这几行字干啥呀?”大家都惊异不解。冯剑不识字,瞅了两眼便兴致索然。往旁一看,见土地爷斜躺地上,依然盘腿而坐,形象古怪可笑,便上前轻轻抱起,恭恭敬敬地安放在座位上。再看底座,也是残缺败废,且有数个鼠洞。他从地上拾起几块碎砖,把鼠洞分别堵上,然后跪下给土地爷连磕三个响头,闭眼祷告,甚是诚笃。
    齐大耳见他如此,不觉好笑,挖苦道:“你烧错香了!月下老掌管婚姻,拜土地爷起个屌啥劲?拜土地爷不顶用,倒不如给我磕个头:俺后庄上有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妇,长得年轻漂亮,我中间撮合撮合,你娶家来,保管不出俩月,一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何保信怒极,冲他劈头就是一掌,斥责道:“除了会抬拧劲杠,你还能结点啥熊茧呀?就不能把嘴绷上吗?整天费话连篇。狗日的东西,下回还想跟我出门不?”齐大耳一缩头,翻翻白眼:“不叫说就不说,我听您的行不?从这会开始,我一句话也不说,您要是不放心,我把这屄嘴堵上。”赌气肉也不吃,酒也不喝,还从包裹里拿出一条粗布手巾,把短嘴围了个严实。冯剑本要反唇相讥,见他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何保信一脸尴尬:“我这个憨徒弟!你们可别笑话。”冯二年道:“年轻人心盛气熬,斗斗嘴是免不了的。”冯面套埋怨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俺这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干正事不中,抬起拧劲杠,顶人家三个。”何保信道:“只要您不见怪就行。”冯二年道:“这是啥话呀?俺能跟个晚辈一般见识?何大哥!您刚才说邵盼头!他是您的亲戚吗?”何保信自嘲道:“邵盼头是阎陈庄有名的财主,我哪有这样有钱的亲戚?我会烧木炭,常来这儿买树股子(杂木)!俺爷俩喝酒,闲着无聊,说起这前后庄上的事,我给他瞎扯几句。”冯二年饶有兴趣道:“您走南闯北,见得世面多,有啥稀奇古怪的事拉拉,叫俺也跟着长长见识!”何保信本已喝得面红耳赤,经他一捧,顿时兴致高昴:“也不是我姓何的吹牛!活了快六十岁了,天南地北,咱哪儿没去过?光绪三十年,我跟老父亲闯关东,碰上老毛子跟小日本打仗,到处都是死人!那阵势……”冯二年赶忙道:“别扯这么远了,小日本跟老毛子在咱地面上打仗,咱却管不了,提起来丢人!还是说眼前的吧。”何保信一抹嘴巴:“跟前的?就说去年到西安,正碰上张学良、杨虎城扣压蒋总裁,中央军兵临城下,共产党派周恩来到西安调解……”冯二年低声道:“时局混乱,咱不谈政治,只说农村的家长里短。”何保信瞠目道:“农村的家长理短?”冯二年有心打听,提醒道:“就说左右庄上的。”何保信搔了搔头皮,迷茫道:“左右……庄……庄上的?啥事呀?”冯二年见他仍不开窍,进一步提醒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邵盼头呀!”
    何保信警觉道:“邵盼头?他是你们的亲戚?”冯二年打个哈哈:“俺哪有这么有钱的亲戚?”何保信问道:“您家是哪里的?”冯二年笑道:“刚才给何大哥说了:是单县城东四十里冯屯的,也是种地的。”何保信疑惑,又问道:“下这么大的雪,你们到这里来干啥呀?”冯二年解释道:“亲戚家里老(死)人了,赶明出殡。不是路远吗!俺爷四个今天就冒雪赶来了。也没办供,到时候回一桌就行。要不,大雪天谁出门呀?”何保信点头道:“这倒是真!这个老人家也不会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偏捡个下雪的坏日子,不是叫活人遭罪吗?”冯二年道:“说是老人家,其实才六十郎当岁,是女亲家猛不丁地死了!”何保信醒悟道:“哦!”冯二年催促道:“何大哥!闲着没事,你说说吧!”何保信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们要真想听,咱就拉拉?”冯二年道:“拉拉吧,还客气啥呀?”何保信道:“要说邵盼头!得先从他爷爷开始说起……”冯成套突然插嘴道:“隔墙有耳,别谈人家隐私。”冯剑大为不满,抢白道:“你就是事多,怕啥呀?不就是闲拉呱吗!下雪天谁还出门?‘隔墙’又有啥‘耳’呀?”冯二年脸上透出琢磨不透的一丝嘲笑,冷冷道:“大哥!听何大哥拉拉呱有啥不好?干坐着不心烦吗?”冯成套脸色阴沉,蹲一旁吸烟去了。
    何保信察言观色,疑惑道:“你们这是?”冯二年忙道:“您别多心,俺大哥胆小怕事,你说你的。”何保信道:“怪不得呢!邵家虽是个财主,原先却不是本地人!邵盼头的爷爷叫邵金煌,据说是安徽安庆府人!早年遇到灾荒,老家呆不下去了,随寡母一路要饭,来到鲁南县城北这个叫阎陈庄的地方。谁知‘屋漏偏碰连阴雨’!寡母得了场急病,没钱医治,一命呜呼。邵金煌刚满十六,还是半大孩子,碰上这样的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阎陈庄人见他可怜,自有人出面揽事,大伙凑钱买来口薄木棺材,把他娘葬在两不管的沟涯上。有个叫陈安祥的,见他没啥根基,便把他收留下来……”冯家爷们这才知邵家原来是个外来户。
    何保信道:“陈安祥老伴早逝,膝下无子,仅生一女,名叫秀丽!时年仅九岁。爷俩相依为命,*磨豆腐为生。卖豆腐是小本生意,父女俩不停劳作,也仅能勉强糊口,邵金煌进门,又添一张嘴,日子过得更是紧巴。邵金煌少年遭遇大难,深知生存艰难,自进陈家门,便每天起早贪黑,泡豆子推磨,啥活都干。陈安祥见他勤快,心中也喜,求人写张文书,把他过继下来,认作干儿子,改名叫陈金煌!几年后,陈金煌长大成人!该成亲了。陈家本就一贫如洗,陈金煌又是螟蛉,陈安祥虽托人提了几家亲,都没说成。又拖几年,陈秀丽也长大成人!老陈一不做二不休,把闺女嫁给了陈金煌!干儿子摇身一变,成了入赘女婿。小两口恩恩爱爱,不到一年,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陈和坤!”
    “正当三世同堂,尽享天伦之乐,陈安祥突然得了风瘫。陈金煌急忙请医救治,谁知越治越重,最后瘫痪在床,吃喝拉撒,全是闺女照应。好在陈金煌有良心,孝敬老人!并无厌烦,终日在外奔波,挣钱养家。陈安祥自知时日不多,不愿拖累儿女,便打定一个主意。这天,他问道:‘孩子!你娘死几年了?’陈秀丽道:‘娘死时我才六岁,今年我二十一了,十五年了!达达!您问这干啥呀?’陈安祥道:‘那时我闺女刚刚六岁,天天闹着跟我要娘,我就想呀,不论多难,我一定把闺女养大成人!那日子难呀!我泡豆子推磨,闺女就*在墙角里,等我推好豆浆,闺女倚在墙角里睡着了;过年了,人家孩子穿新衣裳,俺闺女也跟我要,但达达没钱买呀……’陈秀丽已经泣不成声。陈安祥又道:‘闲下来时我就给你梳小辫,你总嫌我梳的难看。这也难怪,达达的一双手只会做豆腐,不会梳小辩!孩子拉扯大了,也成了家,金煌是个好孩子,有良心,待你也好,我也放心了。见了你娘,我对她说:咱闺女我给你拉扯大了,找了个好女婿……’陈秀丽是个有心人!见她爹今日蹊跷,说得象是回头话,便哭说:‘达达!你可不能往歪处想啊!我自小没娘,是您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我还没孝顺您呢!您有病,咱请大夫诊治。有您在,闺女过得有奔头,您要是有个好歹,叫我咋活呀!’陈安祥道:‘谁能不死?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孩子!别净提伤心事了,今天给你说件事:咱祖上传下来一只皮匣子,里面有块宝玉,万一熬不下去,就拿出去卖了吧……’”
    听到这里,冯剑突然问道:“老何大爷!人家父女说话,你是咋知道的?”何保信一怔,脱口道:“我听你说的呀!”冯剑顿时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奇怪道:“听……听我说的?我没说过呀?”何保信故作惊诧道:“不是你说的?那会是谁说的?既然不是你说的,我只能听别人说啦!”冯剑钻牛角尖:“人家父女交待祖传宝贝!除非他们自已往外说的,别人也不可能叫知道呀!”冯备也赞同道:“就是,就是。”冯二年脸色一凛,训斥道:“你这孩子!净抬些拧劲杠,肯定是陈金煌自已对人家说的,不然的话,你老何大爷咋会知道?别乱打岔了,接着往下听吧。”齐大耳也瞪大公牛眼,忍不住埋怨道:“你胡插啥嘴呀?正听到节骨眼上,你插一杠子弄啥呀?是听你拉呱?还是听俺师父拉呱?充知道得多的?真不中叫俺师父歇歇,都来听你说,中不?”因嘴巴被粗布毛巾堵着,声音含糊不清。
    冯剑心里窝火,不敢顶撞堂叔,便冲齐大耳吼道:“我插句话碍你啥屌事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这没嘴的家伙都能说话,我这有嘴的就不能说两句吗?我说两句又咋着你了?”齐大耳勃然大怒,猛得扯下那捂嘴的粗布毛巾,指着自已的短嘴,问道:“你说谁没嘴呀?掰开你那俩蛤蟆眼朝这里看看,我这鼻子底下带牙的窟窿,难道是猪腚眼子?我没嘴吃饭,是咋长这么大的?是俺师父嫌我多说话,叫我绷上嘴的。俺师父嫌我多嘴多舌,嫌我净跟你抬拧劲杠,我就不说。我怕忍不住又说,才把嘴捂上的,省得师父骂我。”说罢,又手脚麻利地把短嘴围上了。
    冯家爷们见他心无芥蒂,不禁莞尔。何保信感到羞赧,睥睨道:“大耳!你咋这么多出不完的洋症?你把那熊嘴捂上干啥?快解下来。”齐大耳见师父脸色不好,赶紧把毛巾解下。冯备好奇,在他头上瞅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这位哥哥!你咋叫齐‘大耳’?这俩耳朵也不算大呀!”齐大耳怒极,猛地把头上的瓜皮棉帽扯下,露出两只肥硕的招风耳,冲他吼道:“我这对耳朵还不算大?你仔细看看,连俺师父都说我这俩耳朵割下来正好炒一盘下酒菜,还不算大吗?俺师父说:‘男子耳大进财宝,女子耳大瞎胡闹’;俺师父说:‘男子嘴大吃四方,女子嘴大吃钱粮’;俺师父说……”一瞥眼,发现师父阴沉着脸,顿时吓了一跳,胆怯道:“俺师父还……还说:‘言多有失,鸭多嘈杂’;说我‘耳大多听,嘴短少说’;叫我少跟人家抬拧劲杠;叫我……”
    何保信无奈一笑,尴尬道:“我这个憨徒弟,嘴边没把门的,憨捅。”冯二年道:“年轻人说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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