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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肃啊，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跟你妹妹了，还有你妈呢？”大妈凑上来，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林肃将卡插进槽里，低声道：“我妈回娘家了，我带我妹妹住市里。”
　　大妈闻言拔高了声音：“你们哪儿来的钱啊？”
　　林肃没回答，转身走了。
　　“哎哎哎！”林肃无视身后的叫唤，加快步子，几秒钟就不见了人影。
　　林家还是跟从前一样，暗沉的，充满飞灰的，比筒子楼更让人觉得残破，林肃忽的有些冷。
　　垃圾桶里的东西早就腐烂发臭，一大群小飞虫在此寄宿，林肃一动就能扑的手臂上都是，他把垃圾整理好扔出去，大致打扫了一下房间，然后沉默地坐在的沙发上。
　　外面的光只能渗透进来浅淡的一点儿。
　　回到这里，林肃才能清楚地认识到，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在没考上大学以前，他哪怕再喜欢顾炎，身上也裹着甩不掉的泥巴，只有真正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人才知道，那些腐朽发闷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林肃往后一靠，抬手捂住眼睛，太想炎哥了。
　　这种环境虽然是林肃厌恶的，但也是他所熟悉的，少年维持着这个姿势，竟然慢慢睡着了。
　　梦境蜂拥而至，林肃像是隔着一层花了的玻璃看到了往日的生活，身上有些脏却格外安静的林遇，还有一身酒气窝在沙发里的江燕晚，飞灰跟沉闷哪儿哪儿都是，然后江燕晚猛地直起身子，冲林肃吼道：“你怎么还不去死？！”
　　电话铃声适当响起，林肃猛地睁开眼睛，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喘息了几下，他按住涨疼的额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哪儿。
　　铃声还在继续，林肃拿起来一看，是炎哥！
　　“跑去哪儿了？现在才接我电话。”顾炎开门见山的问，语气有些焦急。
　　林肃双臂撑在膝上，笑了笑：“我回来交个水电费，催我了。”林肃说着话，鼻尖又闻到了那股腐烂糜臭的腥味，是林家特有的味道。
　　“钱够吗？”
　　“够，两个月没住人了，这里用电也不贵，加下来一百多块。”
　　“嗯。”顾炎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回来？”
　　林肃顿了下，脑子忽然卡壳，他感到身后的沙发像是一下子成了沼泽，将他一点点拖拽，于是憋在唇边的话就那么冒了出来，“炎哥，不如我搬回来住吧。”
　　许久的安静，顾炎阴森压抑的声音响起，“林肃，给你二十分钟，给我滚回来！”然后电话就挂了。
　　林肃如梦初醒，糟了！炎哥生气了！
　　林肃破天荒打了辆车，十分钟到家，顾炎正背对着他看电视，听到动静也没转身，单一个背影就已经让林肃没了底气。


第67章　冷战
　　冷战
　　林肃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顾炎跟前：“炎哥。”
　　顾炎连续换了五个台，然后微微蹙眉，烦躁地关了电视，还是没看林肃，“说吧，怎么想的？”
　　林肃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低声道：“炎哥，我不能这么年轻就让你养，我还有妹妹，等以后上了大学，学费那些……”
　　“林肃。”顾炎沉声打断，他转过头，眸色极深，带着洞察人心的威慑力，“你何必说这些理由骗自己呢？你这是回去一趟，骨子里的贱样又出来了？”
　　见林肃不说话，顾炎一把将人拽到身边，林肃几乎是摔在沙发上，然后就被炎哥圈在臂弯里。
　　顾炎撑在林肃头顶，脸上终于带了怒：“你觉得你就该烂在那片泥地里，是吗？”
　　林肃瞳孔巨颤，没吭声。
　　顾炎知道自己说中了，他面露讥讽：“多大的事啊林肃。”他拍了拍少年的脸颊，带了些力道：“多大的事啊？”
　　说完这些，顾炎松开林肃，径直回了卧房。
　　靠在门上，顾炎沉沉舒出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他话是说过分了，但这就是林肃的现状，他给予再好的生活，也没办法将林家带给林肃的阴暗彻底剔除掉，那些东西像是藤蔓一般缠着林肃，怀柔政策只会让他迷茫，顾炎得快刀斩乱麻，一刀将烂掉的地方彻底切除，而分界点就是自己。
　　如果放任林肃被那些情绪吞噬，顾炎闭上眼睛，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医院，林肃那个空洞到无畏的眼神。
　　林肃从来都不怕死，或者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向往的。
　　整整一个下午，顾炎都在房间里，林肃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面的坐立难安，终于明白错在哪，炎哥对自己那么好，怎么还能说那些话伤他的心呢？
　　费了天大的功夫才把炎哥追到手，不能就这么……
　　林肃没敢想下去，他轻轻走到卧房门口，尝试了几遍都没下去手，最后一次深呼吸，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开了，顾炎穿着一袭黑色风衣，脸色阴沉。
　　“让开！”顾炎沉声。
　　林肃下意识退开，脸上有些迷茫，还没适应顾炎这种漠然厌恶的腔调，然后一股冰冷穿透指尖，一寸寸摄住血肉，刺穿骨头缝，连灵魂都颤栗起来，林肃后悔了，“炎哥……”
　　林肃伸出了手。
　　但是顾炎没让他拽住自己的衣角，而是直接换了鞋，临走时侧身道：“你要是觉得这里住不习惯，回林家随你。”
　　话虽如此，但顾炎字里行间都在透露一个信息：敢回去你试试看！
　　顾炎摔门而去，林肃靠着墙壁半晌，指尖冷的都感觉不到存在，他浅浅呼出口气，一点点坐在地上。
　　怎么就把事情……搞成这样了呢？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顾炎展现出抛弃姿势时，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是不是应该追上去，抱着顾炎告诉他，说炎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想了。
　　顾炎找到曹大壮他们，携着戾气坐在椅子上，“倒酒！”
　　曹大壮后背一凉，跟郑雅安对视一眼，结结巴巴：“咋、咋了？”
　　郑雅安依言给顾炎倒了一杯，不紧不慢地问：“跟林肃吵架了？”
　　顾炎眼角一沉，没说话。
　　郑雅安指尖轻点桌面，意有所指：“不要矫正过旺，你知道林肃对你的在意程度。”
　　曹大壮砸吧了一下嘴，神仙打架，他听不懂。


第68章　血液中心
　　血液中心
　　郑雅安陪顾炎喝了两杯，谨慎问道：“林肃吃饭了吗？真的不回去看看？”
　　顾炎还在气头上，嗤笑一声：“他还用得着我操心？自己有想法的很。”
　　郑雅安跟顾炎碰了一下，没说话了。
　　而另一边，林肃就这么干巴巴坐了两个小时，腿都麻了，炎哥也没回来。
　　林肃沉着脸没说话，起身时趔趄了一下，然后扶着墙壁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手机钥匙还有钱包，决定出去找炎哥。
　　他不想跟炎哥有误会，能说清楚的一定要说清楚。
　　偏偏各种杂事上赶着往上凑。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林肃惊了一跳，以为是顾炎，谁知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林肃低声。
　　那边是个年轻小姑娘，语气十分着急，“请问您是林肃吧？我们这边是血液中心。”
　　林肃凝眉：“是我，请问什么事？”
　　“我看了你留下的档案，你是HR阴性A型血没错吧？”
　　“是。”
　　“我们这边有个急诊病人，急需用血，之前登记的两个人怎么都联系不到，你能来一趟吗？”
　　林肃抿唇，盯着街角的路灯，“很严重吗？”
　　“对！病人已经心跳骤停了一次了，您能……”小姑娘语气中带着哭腔：“您能来一趟吗？”
　　林肃毫不犹豫：“我现在就过去。”
　　坐上车，林肃握紧手机，给顾炎拨去了电话。
　　彼时顾炎正靠在椅背上，眼神冰冷而烦躁，看到手机亮起他身上的寒意总算褪去一些，却是握着手机几秒钟，直接按掉了。
　　郑雅安瞥见了来电人是谁，“真的不接？”
　　“不接。”顾炎沉声，“该给他长长记性了。”
　　从确定心意到现在，顾炎从没按过林肃的电话。
　　这是第一次。
　　就这一次。
　　顾炎想着如果林肃再打来，他就原谅少年，可手机没再响起。
　　林肃将手机按在胸口的位置，过了五秒才沉沉喘了口气，先等等，等把眼前的事解决了，他去跟炎哥好好说。
　　车子停在血液中心门口，旁边就是市第三医院，病人家属等在门口，一看到林肃一个中年男人立刻急惶惶跑过来，“请问您是林肃吗？”
　　“是我。”林肃也不废话，“在哪儿？”
　　男人如释重负：“您跟我来。”
　　林肃跟男人直接上了三楼，那边医生护手都在等着，触及到几个病人家属的目光，林肃不自然地低下头，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移动的血库。
　　“林肃是吧？”护士有些激动：“你跟我来。”
　　酒精消毒，握拳再张开，如此几个反复，抽了一共200cc的血，护士抽完赶紧拿着血袋去救人，林肃一个人按住棉签，脸色尚且可以。
　　过了一阵，护士又冲进来，询问林肃：“能再抽一次吗？还差一些。”
　　林肃神色淡漠，点了点头。
　　400cc是规定的上限了，也是林肃的上限，再抽就不行了。
　　“这是吃的。”护士抽完抱来一堆吃的放在桌上，“你先补充一下，不舒服了就叫我们。”
　　很快，抽完血的不良反应涌上来，林肃感觉到身体一点点变麻，眼前慢慢腾起黑雾，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然后就是入骨的寒冷。


第69章　农夫与蛇
　　农夫与蛇
　　不知过了多久，林肃觉得身上有了点儿暖意，打算登个记就回去，不是他同情心泛滥，而是献血这东西，尤其是熊猫血，讲求一个互救。
　　保不准啊，林肃心想，他也会有那么一天。
　　门口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林肃起初没放在心里，直到听到那句：“我妈还没脱离危险期，你们也说了，会有大出血的可能，再留200cc的血怎么了？”
　　怎么了？林肃半阖着眼睛，半天以来的不痛快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林肃撑着桌子起身，推开门一看，门口除了那个给他抽血的小护士，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跟之前在医院门口接自己的那位有七八分相似，应该是兄弟，就是面色不善，脖子上戴着个金链子，一副暴发户的气息。
　　护士看到林肃尴尬地点点头，然后耐心解释：“人家已经献了400cc了，这已经是上限了！”
　　男人打量了一下林肃，露出一个财大气粗的笑：“这样吧小孩，再献200cc，我给你两千块，如何？”
　　林肃靠在门口，闻言缓缓地掀起眼皮，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他问：“两千？”
　　男人点头：“对，两千，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再加五百。”
　　林肃站直，他比男人还高半个头，少年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吐字清晰：“操｜你妈！”
　　“你这人……啊！”中年男人被林肃一脚踹在肚子上，跟个皮球似的往后滚了一圈，摔得狼狈。
　　林肃身上发冷，因为这一脚自己也退到了墙边，他眸色阴沉盯着男人，似笑非笑，“留着那两千块给你自己当棺材本吧。”说完看向目瞪口呆的小护士：“在哪里登记？我要回家。”
　　身上不舒服，想回家找炎哥了，没准卖个惨撒个娇，炎哥就不气了。
　　因为剧烈运动，林肃左右臂弯处的棉签掉落，露出一片骇人的青紫。
　　“来人啊！医院打人了！”中年男人跳起来，歇斯底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