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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海-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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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康古鲁开心的笑了,扬起掌中明制腰刀。
“这下咱就稳当了,将军的赏格都知道了?去吧,拿银子、拿甲胄!”
第199章 显圣
汹涌的海浪卷起尸身,几个起伏便让一切消失无踪,只剩下被炮弹击散船篷折断船桨的加莱船被丢弃在海中,渐渐飘远。
被血腥味吸引的鲨鱼在舰队周遭游曳,久久不能散开的血水与数以百计的尸首足够让它们饱餐一顿。
兰姆的水手们在惊惧中注视着那些披挂锁子甲或护心皮背心的明军,他们大多留着小发辫,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痕,神色大约都是疲惫的,有些人的兵器已放回腰间,有些则仍旧将短斧、铡刀之类的随身短兵器攥在手里,手上则提着半个时辰前还不属于他们的首级回到船上。
不远处,伤痕累累的甲子舰招展的巨大鹤翼帆似一片遮挡阳光的阴霾,慢慢覆盖过来。
前方的炮战比接舷战结束的更早,两艘卡瑞克帆船装备火炮不多,锻铁佛朗机的性能也弱于镇朔将军,但本不至于这么快就结束战斗,甲子舰的真正优势是拥有全舰上百名良好训练的北洋旗军与二十四名来自南洋饱经历练的水师军官。
敌人看上去并不孱弱,这本该是一场恶战。
陆师参将袁自章对自己首次率领水师参战的战斗过程非常不满。
交战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位于右翼的敌船在没有遭受明军炮击的情况下左舷水线爆炸,集中精力应付左翼敌舰的袁自章回过神来,那艘船舰一炮未发便逃之夭夭。
另一艘卡瑞克帆船倒是表现出非凡的坚韧,在一大两小三艘明军船舰的接连炮击下毫无还手之力,硬挨了八轮轰击三百多炮,等到甲板上看不见站着的敌人时,袁自章都不敢下令登船,只好眼看着这艘船一点儿一点儿下沉,最后只剩桅杆上的瞭望台在海面上摇摇晃晃。
像个满心不甘的大鱼漂。
直至甲子舰带着两艘鲨船返航,袁自章还是没弄明白敌船没挨打就自爆是怎么回事,根据他对西班牙战船形制的了解,水线那个位置旁边一般是火药库,但那非常安全,是非常非常安全。
西班牙盖伦船那个位置船壳一般有二尺厚,即使是六甲舰这种下层甲板装载十八斤重炮的主力战舰直接轰击,也很难直接打穿。
更何况,船壳离火药库是有距离的,火药库还有大约厚一尺的木墙。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明军列装最大杀伤的三十六斤重炮,运气好得不得了打破船壳打破木墙,轰在火药库里,也未必能引燃。
在南洋卫港的军器局曾专门实验过,拿着二斤炮对着火药桶轰,有时候能打炸、有时候则不能。
袁自章从讲武堂毕业前,南洋卫军器局吏员还在分析炮弹击中火药桶引燃火药的几率与原因。
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朝那艘船开炮。
李旦就更郁闷了,他的船返航一路上都听着旗军没完没了的欢呼,还时不时把小木人儿放到桅杆下祭拜,祭桌上摆着祭品五花八门,像什么镇朔将军的炮弹、万历二年造鸟铳竹制火药筒、北洋造水兵斧,自然也少不了最直白的银子和铜钱。
偏偏他还不能让水兵把这等淫祀撤掉,毕竟……旗军们拜的是他爹。
据说是开战时有个初次临战的炮兵有些紧张,把随身携带的龙虎道君像摆在舷窗旁,刚拜了两下就听见敌船轰隆一声自爆了。
在常胜县轮休时受过清凉局石岐石督军培训过的百户还随口编出‘波多黎各法夷猖狂,加勒比海真君显圣’的章回段子,说是要写进他的《天军东巡记》里去,另外这章书文还要等靠岸后派人走驿站送回常胜县真君庙贴着,以飨信众、报真君回护之恩。
李旦能说什么呢?他能拿法兰西的国运担保,义父绝对是个无神论者。
他们这帮人,压根儿就没人信神!
结果带出一堆新龙虎真君的兵,真见了鬼了。
“船长,他们叫你上船,说是他们的将军要见你。”
战斗结束后,兰姆一直注视着造型迥异欧洲的福船,等甲子舰返航后又盯着甲子舰看了很久,他在海上见过欧洲各个国家的船,其中不乏奥斯曼帝国的船舰,实际上法国海盗驾驶的加莱船是地中海东西的通用船舰。
神圣同盟与奥斯曼五年前打勒班陀海战时奥斯曼清一色全是桨帆战舰。
但他从未见过哪个国家的战船与战船之间能在造型上能相差这么远。
他在想,如果他的家乡能拥有这样的船,即使遭受剧烈撞击被加莱船扎进半个身子仍然不会沉没的商船;如果他的家乡能拥有这样的战船,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就能使两艘卡瑞克大战船一沉一逃的战船。
也许菲利普带来的灾祸就不会降临在他的家乡,也许尼德兰也不会成为没有家乡的人,永远只能漂流在海上无依无靠。
听到船上海员的呼唤,回过神来的兰姆带着忐忑的心情划着放下的小桨船,踩着绳梯攀上了甲子舰。
甲板上挤满了人,白山营的朝鲜水手们正从四面八方用十几条小桨船把货物、佛朗机炮、武器兵甲、食物水桶向大船上搬运着,不单单战利品,还有被撞毁福船上能收回的一切物品。
到处充斥着他听不懂的言语,这些人显而易见拥有截然不同的三种气质,那些剃着秃瓢的明国武士说话动作都很豪迈,是水战中跳帮的主要力量;还有衣着讲究但说话轻声细语神态低眉顺眼的水兵,他们是来自两艘小战船的水手。
为他做出指引的人则是另一套穿着打扮,他们普遍穿着做工精良的胸甲,上面使用兰姆看分辨不出的技术手段雕刻出繁复的野兽纹路,神态不像常见的贵族那样趾高气扬,但船上所有人都会为他们让路。
当他们走过人群时,周围的声音都会被刻意压低,即使是兰姆这个‘外地人’,也能轻易分辨出谁才是这些船的主人。
踏过刷过特殊涂料深色的甲板,绕过高大而下面摆放巨大绞盘的桅杆,经过那些带着钢铁光泽而沉重的火炮,鹤翼帆投下巨大的阴影之后,在巨大战船的艉楼上,兰姆看见赤红色的栏杆之后一个身着白衣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的背影。
兰姆在看见那身白色长袖短袍与长裤后本能地将用手拽了拽身上满是褶皱本该是白色现在已成黄灰色还带着几处帆布补丁的衬衣,他想不通一个问题。
那身衣服从上到下没有一丝褶皱,透着光泽的面料看上去和牛奶一样,为什么会有人穿这样质地的衣服上船?随便出现什么样的意外都会毁掉这样名贵的衣裳。
当他顺着那个背影抬着的手看过去,那个人的右手提着一件同样质地的红色袍子,但看上去更加名贵,因为上面有许多令人看不懂的花纹。
兰姆知道那是做工极好的丝绸,他原本也能穿这样的面料的衣服,至少可以买一身在重大场合穿出去,但因为伟大的国王殿下,当他终于攒够能够买到丝绸衣服的钱时墨西哥却不再能制造丝绸了。
现在只有菲利普陛下才能穿这样的衣服了,兰姆只能看看。
他想多看看,但目光顺着那些纹路向下看时,却只看见熊熊燃起的火,那个背影松手了,衣服没有坠在甲板上,接着它的是一个火盆,熊熊燃起的火焰很快将那件袍子吞噬。
在羽毛烧焦的气味里,兰姆看见那个身影转过头,他有一张属于年轻人的面孔,像什么都没做过般厌恶地皱皱鼻子,以审视的目光望过来,抬手指着自己问道:“你是谁,从哪儿来?”
第200章 飞翔
“尼德兰人?”
李旦坐在艉楼平台正中的椅子上,左右侍立着顶盔掼甲腰插手铳手持长柄眉尖刀的武士,手上攥着一颗带铁链的镂空鎏金贴银铜球,胳膊肘放于扶手,撑着侧脸说道:“我是李旦,泉州人,我问的是你的国家,你是西班牙人?”
他手上拿的是香球,做工精致至极,球制浑圆两半,外部雕花镂空以透出香气,内里另有一盛放香料的方铜盒,放入香料扣合成球,夏季可熏香、冬季能燃烧香料用于暖手。
李旦还有另一个玉石香囊,是用玉环镂空的,那个制作难度极大,也更为贵重,才叫真正的巧夺天工,不过玉石做的香囊不能烧,冬天不能暖手,打从李旦被派遣到日本便一直在濠镜放着,这次东渡也没带着。
他本来以为会在麻家港滞留很久呢,哪知道陈沐又给他派到热带来了。
在热带用玉石的更舒服,入手冰凉不说还养人。
他实在不喜欢闻烧丝绸的味道,把玩着香球半天才缓过来劲,袁自章去处理白山营战功赏赐的事了,正好他对这艘商船挺感兴趣,便命人把船主叫到这来。
李旦想亲眼看看,敢船上一门炮一杆铳没有穿越大海跑到加勒比海,这胆大包天的人得长什么样。
结果让他挺失望,这船主看起来就像个,像个渔民,还是拿着个破网仨月打不到鱼那种倒霉蛋儿。
尤其是听不懂人话,问他哪儿来的,说个地名——我又不是欧洲人,能问你是那个地来的?我说我是泉州人你个欧罗巴土老帽知道是哪儿?
偏偏,不是兰姆听不懂人话,而是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尊贵的将军阁下,我来自尼德兰的荷兰地区,尼德兰过去效忠于西班牙国王菲利普殿下,后来人们不愿再效忠,发生了战争,现在战争并未平息,西班牙和法兰西的军队在我的家乡作战,尼德兰南北又分出两个联盟。”
兰姆说这段话时非常诚恳,最后他抿着单薄的嘴唇缓缓摇头,疲惫的眼神里透着迷茫,道:“我不知道我究竟属于哪个国家。”
李旦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顿了一下才接着问道:“我看到你的船挂着西班牙的旗帜,可能你还不知道,加勒比海已经被大明舰队接管防务,我们会剿灭所有海盗、盘查所有船舰,没有大明签发的船旗与信符都会被当做海盗对待。”
“我,我不是海盗,我的船上一门炮都没有。”
看见兰姆忙着辩解,李旦摆摆手道:“不用急着害怕,你的船已经够可怜了,我不会难为你,官军会检查你的货物和船上人手,然后你可以去你的目的地,你是要去波多黎各?”
“那你可以跟着我的船,等我们出发时你可以再回到这,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船上一门炮都没有就敢跑到这来做买卖,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其实李旦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头脑一热许下的赏格,一场仗除了拾回几门破佛朗机炮外几乎没有任何战利,赏银还要再赐下一笔银子。
那些海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威胁,这笔银子对他来说花得不值。
但当时他就是想花,他就是烦那种别人把他当成砧板上的鱼肉那种感觉!
完事儿还救了个倒霉蛋,看见船长这模样他就知道这艘商船也根本榨不出什么油水,好人做到底,就当日行一善了。
说真的,李旦这会儿真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人。
“加勒比海,由明军接管?”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冲击兰姆的世界观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西班牙输掉了新大陆的战争?”
椅子上的李旦用另一只没拿香球的手摸着下颌胡须皱着眉头站起身上,背着手提溜着香球链子绕着椅子走了半圈,这才撑着座椅靠背身子微微向前伏,转头看着自己的护卫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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