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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以顾问桥的身份，口头将陆知雪给休了。
　　陆知雪楞楞的，而后哇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比方才更加伤心。
　　若方才她是因为不舍得顾杉死而哭，现在则是哭自己和顾问桥自此情断，再无可能续前缘了。
　　顾杉好不容易说完这一段话，眼角滚珠一般滴下泪来。
　　“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
　　见孟祁安神色焦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顾杉得手颤颤巍巍的，去找孟祁安的手。
　　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才将手覆在了孟祁安的手背上：“这位兄弟，我、我要……死了……等，等我……死……了以后，记得给、给我……烧一个，纸人……”
　　他疼得面色惨白，手上用上了一些劲儿，深切交代：“雪霁宗……有位叫鹤玉的仙姑……我要的，纸人……要比鹤玉……还漂亮……你……可记住……”
　　顾杉面上露出了悲戚的笑容：“若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我定，要和父母……好好告别。让他们……不要担心，我。”
　　“还有……说一声，说一声……对不住……”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
　　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人。生养他的父母、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集市上卖花的漂亮姑娘、第一次心动的仙人鹤玉、第一个神奇的朋友赵钱、诡异的鬼物贺大鹏和陆知雪……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人，鲜活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闪现。
　　而后他感受到自己的嘴被人掰开，强行塞了一颗东西进来。
　　那东西圆乎乎，带着浓浓的药香，微苦，后泛出甘甜来。一股暖流顺着喉管一路下滑，进到胃里。暖流所至的地方疼痛感骤减，腹部不断溢出血液的失血感也变慢了。
　　又一颗圆乎乎的东西被塞到了嘴里，这一颗和方才那颗不一样，一入喉就化为一股冰冰凉凉的药力，直冲他灼痛的伤口而去。
　　顾杉又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那张陌生的少年的脸。
　　“我……我怎么了？”连说话声都比方才大了许多。
　　“我没死？？”
　　孟祁安一脸无奈，叹了一声，道：“我是赵钱，刚早就想救你，可是你拦着不让。”
　　作者有话要说：顾杉：草草草草草老子的遗言立早了


第154章　会和
　　顾杉仰起头看了看孟祁安；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洞穿的腹部。
　　虽肉眼看不清楚；　但他明显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　也没有血再流出来，似乎正在慢慢愈合中。
　　这对于一个平凡的人类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而眼前这位完全没见过，却自称是赵钱的人还当真让他觉得有那么点熟悉；　这对一个平凡的人类来说同样闻所未闻。
　　常人怎么能变脸呢？还没有半点不同？这脸是什么做的？贴上去的？还是法术变得？
　　他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暂时问不出口，整个人处于一种误交代遗言后的尴尬期。
　　孟祁安也是后怕。好在徐笑非总是给庄海送这送那，上回一次性给了他一瓶回春丹和化生丹；　还有一瓶融灵丹。他平日用不上，这下正好用回春丹和化生丹救回了顾杉一命。
　　“那像鹤玉的纸人我就不烧给你了，下回你见到她，亲自对她说吧。”孟祁安轻轻将顾杉扶起来；　半靠在数根上；　又问，“他们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顾杉委委屈屈：“我……让他们逃跑了……”
　　“哦？真的，那太好了！”孟祁安生怕村民们也遭此一难，那他的药还真不够。
　　“……”顾杉可怜巴巴的看向孟祁安；　“方才；　我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罢；　不作数……”
　　毕竟遗言说成那样，也怪丢人的。
　　陆知雪擦了擦眼泪，美目圆睁，蹬着顾杉娇喝道：“那你方才说和我合离的事情也不作数？”
　　这话吓得顾杉脖子往下缩了半分；　但嘴里依然硬气十足：“这一条是作数的！”
　　待顾杉的伤在两颗高阶丹药下恢复如初，孟祁安带上他，和陆知雪一同去找贺大鹏。
　　贺大鹏正在因为失去了顾杉而伤心哭泣。
　　没人看得到的地方，水鬼哭得昏天暗地，身上水流哗啦啦不断下淌，村民们都觉得周围的阴风更重了些。
　　方才接过孩子的猎户眼底也有泪意：“顾少爷是顶好的汉子，我敬重他！”
　　在后头一块接应的汉子纷纷点头。
　　他们本以为这位来自大城镇的少爷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没想到他还同村民们一起干了不少的活，没喊过一句辛苦，遇险前第一反应还是将孩子扔出来，大喊着让他们快跑。
　　见顾杉被那吃人藤越拖越远，众人哪一个不是眼中饱含着泪水，却不能回头，只能前行。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跟在最后的汉子们登时警觉了起来，将孩子妇人护在中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围成一个圈，虎视眈眈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刻，头顶上插着几根草叶、身上满是枯草杂物、腹部还破了一大块满身是血的顾杉钻了出来。
　　贺大鹏心都碎了，大叫一声：“顾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啊！呜呜呜，还好以后咱还能时时相见，我教您修魂的方法啊！呜呜呜……”
　　顾杉：“……”
　　在他之后，孟祁安也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对着贺大鹏招了招手：“没死没死，他要是死了，还得等上七日才还魂呢！”
　　贺大鹏认不出孟祁安现在这张‘庄海’的脸，但凑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鬼倒不全用眼睛来认人，他认出孟祁安后，先是咦了一声，而后喜极而泣：“小孟……赵师父！您可算来了呜呜呜……”
　　直接穿过还未站稳的顾杉，冲到孟祁安的面前。
　　顾杉只觉一阵阴风穿过身体，和之前濒死的感觉有得一拼。
　　因昨夜贺大鹏当机立断，两个村子的人们保全了大部分。现在也没人去关心昨夜未跟来的几户人家，各自拉紧自己的亲人们，对着阿莲和贺大娘连连道谢，又对着空气、对着孟祁安道谢起来。
　　孟祁安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后又发愁起来，他目前不知道如何安置逃出来的村民们。他一人实力有限，着实没有办法照顾好这么多的人。
　　一只半透明的黑色灵鸟如雷如电，来的极快。它在高高的空中认准了人群中高挑的少年人，盘旋而下。
　　“庄南海？”孟祁安认出了灵鸟的气息，接它入手。
　　得知孟祁安突破成功后，庄南海立刻动身前来与他会合。因他已深入五陆海域深处，只得灵鸟先来，庄南海半日内赶到。
　　得知他很快便到，孟祁安心安了不少，先安排众人寻找水源休整，等待庄南海的归来。
　　陆知雪心情不好，便在四处晃悠打发时间。虽她对顾杉也没多少念想了，可是顾杉连死前的遗嘱都是要同她合离，这让她又憋屈又气愤。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她隐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主人来了！”陆知雪朝着来人方向飘去，那人却直直穿过了她，快步走向同村民们说话的孟祁安。
　　孟祁安因陆知雪的声音而回过头，阳光刺目，突然出现的男人轮廓硬朗、五官出众，他一时看晃了眼，愣了愣，才忙着站起身来：“你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的手腕被庄南海握住。
　　孟祁安抬起头，看着庄南海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用另一只手为他理了理。
　　庄南海探过以后才放心下来。孟祁安体内阴丹已经消失，流转的金丹灵力充沛。
　　他本就天赋不俗，加上血脉力量加持，这百年的埋葬使得阴丹内囤积了海量至阴煞气，在焱炎丹的作用下慢慢化为纯阳火力后，竟已是化凡境，离道圣不过一步之遥。
　　“此行很顺利，没有遇到危险。”他虽查探过孟祁安的身体，却不愿将他的手放开，轻轻捏在手心，问，“你可知你目前修为？”
　　孟祁安摇了摇头：“不确定，可能是化羽境，也可能是化凡境……我未曾突破过道仙境，昨夜又昏了过去，实在不知现在究竟是什么修为。”
　　“昏了过去？发生了什么？”庄南海只在今日清晨时收到孟祁安的灵鸟，道自己已经突破完成，却不知他到底时如何突破完成的。
　　体内阴丹还在，天道竟放过了他？
　　孟祁安便将淮显君雨夜袭击，到腕上手链护他直到昏迷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后陆知雪补充的，徐笑非可能也参与了昨夜之事他也一并告知庄南海知晓。
　　“我觉得很奇怪……徐笑非对‘庄海’很好，好到我无法理解。之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如果说昨夜他也来了，并且还助我突破……他是如何助我的？又为何助我？”
　　庄南海心道，恐怕徐笑非已经认出孟祁安的身份了。
　　道仙天劫动静不小，孟祁安体内又有两种对立的能量互相斗争，再加上淮显君……
　　他捏了捏孟祁安的手指，笑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绝口不提徐笑非所作所为。
　　孟祁安抬眼问：“什么事？”
　　“中土大陆将乱。”庄南海望着茫茫青山，“我来时杀了几个人，腹内育魔的人。”
　　“什么？！”孟祁安大惊，“腹内育魔？”
　　雪霁大乱后，他有听弟子们提起过，雪霁宗最开始出现的魔物是从一位叫柳席的内门弟子腹中钻出的，而后也有弟子腹内育魔，魔物破体后大肆啃食人类和同类，从而快速进化。
　　他追问：“和雪霁宗出现的魔一样？难道是魔渊？……魔渊又重生了吗？”
　　庄南海摇了摇头：“我已经前往本镜域死脉魔渊查看过，我的封印没有破除，魔渊已经干涸。这一次的魔，像是有人故意‘种’出来的。”
　　“种？怎么种？”
　　庄南海看着孟祁安的眼睛，沉声问：“你可记得，金天所提过的那个桑家。”
　　“扶风府桑家……成德附近的那个桑家？”
　　“是。”庄南海点头，“那个一夜之间，族人全部消失的桑家。来时我便是在扶风府境内遇到的育魔之人。”
　　孟祁安眼睛一亮：“你是想说，扶风府桑家人是被人抓去当了魔‘种’？如何实行？又为何要实行？”
　　庄南海也正在寻找答案。
　　他将孟祁安朝自己又拉了拉，附耳过去：“徐笑非的洗魔丹未免出现的时机太巧了。雪霁宗刚刚□□，他变交出了洗魔丹的丹方。他是如何赶在药修圣尊之前，研究出那等适宜的丹药来的？”
　　他的咬字轻且柔，落在孟祁安耳中莫名酥麻。
　　孟祁安忍不住向后躲了一分，支支吾吾答：“所以……你是在怀疑，育魔这件事也是淮显君和徐笑非做的？”
　　虽庄南海瞧不惯徐笑非那一副温情脉脉的嘴脸，倒也不至于什么锅都扔给他。
　　他从近日所发生的事情中提取了最重要的信息分析过后，给出了结论：“此事定与淮显君脱不了干系，至于徐笑非有没有参与，我并不确定。”
　　孟祁安自然也不愿相信徐笑非竟会做出那般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他眯了眯眼，回想起方才顾杉和他说的话。
　　那吃人藤是他们二人的‘老熟人’妖僧了静。了静未死，似乎还是带着目的重生。
　　‘主人给了我生命，就是为了让我报仇的……’
　　“我和你说过琼山那鬼藤么？”孟祁安问。
　　庄南海点头：“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