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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窗夜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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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于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笑,带着宠爱的乌孙美人策马而去。阿初从容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轻蔑与同情。
  深得宠爱的美人自然是那些姬妾的眼中钉。所以阿初看到乌孙美人的马莫名其妙受惊时,一点也不惊讶。
  发狂的马载着美人在营中狂奔,受了惊的人们惊慌四窜,一个孩子跌在尘土里,哇哇大哭。没有人过去拦马,因为怕伤了美人;也没有人去救孩子,因为怕被疯马踩踏。
  孩子的母亲发出凄厉的呼喊,想要冲过来,却被拉住。就这紧要关头,一个单薄而又敏捷的身影一闪而过,掀起一根支帐篷的长杆,横举起挡在孩子身前。马儿冲到跟前,一跃而过。
  阿初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发狂的马终于被男人们套住,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也被扶了下来。美人一头扑进了单于怀里,嚎啕大哭。而单于抚慰着怀里的佳人,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清瘦的身影上。
  这天夜里,男人第二次走进了这个汉朝公主的帐篷里。阿初跪在地上迎接他,迎接自己的丈夫。她温婉羞涩地笑着,像一只邀宠的猫。男人愉悦地抚慰着她的身子,和她一起翻滚在兽皮褥子里,在这具格外娇嫩柔软的身躯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事后,男人把玩着阿初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那么懂马?”
  阿初温顺乖巧地回答:“我父亲是江都王的小儿子,镇守边塞青风城。我自幼在边关长大,从小就和哥哥们一起草原纵马。”
  “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他们说我父亲叛国。父亲和哥哥们被斩首,母亲上吊自尽。我因为年幼,又是女孩,才被宽赦。太后怜我幼小,便将我养在宫中,陪伴侍奉她,直到后来,朝廷需要一个公主来和亲……”
  男人讥讽而笑,“原来你这个公主是这么来的。”
  阿初把脸贴在男人汗湿的胸膛上,轻轻蹭着,说:“我已经没有家了。如今,单于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男人轻吻着她,自豪满足,“放心,你毕竟是汉朝公主,我不会薄待你的。”
  
  ***
  
  汉朝公主重新得到了单于的宠爱,这很快就成了众人皆知的事。自从乌孙美人惊马的事件后,单于便日日宿在了公主那里。美人平白遭殃,好处却全给阿初捞去了。
  阿初那座小帐篷次日就换成大而舒适的,她一下多了许多侍奉的人,帐篷里有了火盆和最上等的皮褥。从家乡带来的香饼在香炉里静静燃烧,升起袅袅轻烟。肥美的兔子架在火上烤得吱吱响,热腾腾的奶茶就摆放在手边。
  而阿初穿着红色的汉衣,袖口露着雪白的手腕,头发松松地挽着,只插着一支凤钗。她慵懒地靠坐在虎皮榻里,细致地擦拭着另外一只金钗,再优雅地戴回发间。然后她用纤手握着刀,利落地削下一只兔腿,递到男人嘴边。
  没人教她这些,她无师自通,知道这样最能吸引那个高傲狂放的男人。这融合了草原的粗犷和汉人的精致的情调,正是这个男人所痴迷的。她要通过这点来引得他全部的宠爱。
  不!更甚,她要他爱上她。
  阿初得到了一匹温顺漂亮的母马,她骑着它,寸步不离地跟在单于身旁。她也就像这匹马一样,在人前,是那么端庄优雅,温柔和善,完全地符合她汉朝公主的高贵身份——尽管她的身份只是个妾。
  酒宴上,妩媚的姬妾在单于面前跳着挑逗的舞蹈,然后假装热情地将阿初拉进了场中。在座的匈奴大将和王公都哄然大笑起来,连单于都没生气。一个妾而已,当庭献艺又如何?
  阿初看着男人含着戏谑的冷漠眼神,看着那一双双含着轻蔑和敌意的眼睛。她露出甜美而又优雅的笑来。
  “请大王允许妾身献上一段剑舞助兴。”
  男人露出期待的目光。一身红衣的公主步履轻盈地靠近他,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拔出了男人的佩剑。
  众人哗然,可不等侍卫有所动作,她身影一旋,像只蝴蝶似的回到了场中。
  单于哈哈大笑,化解了这一刻的紧张。
  那柄给男人用的剑长而厚重,可是汉朝公主握着它,如若无物一般。她纤细窈窕的身子随着鼓点而扭转出优美的弧度,腰身后仰弯折,柔软得不可思议。那柄长剑仿佛认了她为主人,任由她轻松挥舞。
  鼓点沉稳,她徐缓轻慢;鼓点急促,她灵动跳脱。
  鼓声完毕,她返身回到单于身前,单膝跪下,双手将长剑奉上。
  大帐中响起一片鼓掌叫好之声。男人收回了剑,顺势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中。
  阿初白皙的面孔上泛着红晕,双目水光潋滟,几分惶恐,几分羞涩,还有几分因受辱而带来的隐忍。她腼腆地抿着唇,微微侧过头——她知道自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线条最为优美秀丽。
  单于目光饱含着欲望,抱着她站了起来,大步向自己的寝帐走去。她低呼一声,将面孔埋在了男人的怀里。他们身后,是男人们起哄的笑声,和姬妾嫉妒怨恨的目光。
  那一夜,他们欢爱通宵,缠绵辗转,直至东方天际微明。阿初在激情中颤抖□□,紧紧拥抱着男人精壮的身躯,犹如藤萝缠绕着大树。她还是像初次承欢那样,生涩地去取悦他。她知道,男人喜欢她这副模样,这能让他一次次重温对她最初的征服,和对大汉帝国的羞辱。
  筋疲力尽之际,阿初听到男人在问她:“汉朝皇帝杀了你全家,你恨他吗?”
  阿初迷茫地回答:“我这么微小,恨对于我来说,太渺茫了。”
  从那一夜后,阿初就成了毋庸置疑的最受宠的妃子。她整日陪伴在单于身边,只有在他处理政务的时候才会回避开。挑衅过阿初的姬妾被单于送给了手下有功劳的将士,怠慢过她的奴仆也被鞭打。
  这个秀丽的汉朝公主喜欢红衣,单于就为她寻来汉朝最名贵的红色丝绸,用汉家的绣工缝制出精美的衣袍。他爱她纤细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所以阿初总是把腰系得很紧,就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窈窕纤细。
  阿姜私下担忧地说:“公主,你这样对身子不好,气血不通,不容易怀上孩子。”
  她扯出一个笑,低声说:“永远不会有什么孩子的。”
  她为单于舞剑,美人如玉剑如虹,用剑把酒杯送到男人的面前。旁人吓变了色,只有单于大笑着接过酒杯,再将她搂进怀里亲吻。
  从来没有人像阿初这样对单于放肆,可也没有人像她这样懂的分寸,谨慎机敏。她占据了这个男人全部的心思,就像蔓藤爬满了领地。
  
  ***
  
  连绵起伏的小山丘,蜿蜒流淌的河水,迎风飞舞的旌旗,飘着乳酪香气的大帐篷。
  阿初别着匈奴的宝刀,穿着匈奴的衣服,随着匈奴的王策马奔驰在杀场,同他一起征服了临近的部落。
  她依旧穿着红衣,那颜色仿佛鲜血染成。很快,无人不知大单于身边有一个汉妃公主,穿着红袍,腰配银剑,与王如影随形。不论那个男人策马奔驰得有多快,她都能紧紧跟随。只要他回头,都能看到那个明艳如火的身影。
  草原的夜,漫天繁星,篝火边的歌传得很远很远,却不知道是否能传到家乡人的耳朵里。王最爱搂着她,坐在僻静的山冈上,望着月夜下的草原,同她看着月上山冈,河水静淌。
  那时候,阿初终于对男人讲述了自己过去的生活。
  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和这里极像。葱葱群山静,悠悠白云远。关外,就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那里有剽悍的游牧民族,放牧高歌于天地之间。城中也挤满了高鼻深目的商贩,卖肥骠骏马和锋利宝刀。
  她酷爱宝刀,常爱去翻淘,因为识货,还颇得那老商贩赏识,结成知己。
  草原骏马狂野未驯,被这汹涌人潮和杂耍的锣鼓声一惊,竟然挣脱缰绳,扬开蹄子,在街道上发疯地奔踏起来。关键时刻,一个匈奴汉子掀起一支竹杠横在马前。马出于本能一跃而过,避免了一场惨祸发生。
  “我便是从那次学会了这招,那天才救下那个孩子的。”阿初微微笑着说。她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凝望着她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幼年的阿初天真烂漫,以为那样快乐的生活会持续到永远,却不知道,国安家宁的梦,次年就结束了。那年开春,匈奴挥兵而下,攻城掠地,烧杀屠戮。
  父兄披坚执锐,在城上不眠不休坚守着。她随母亲城下照料伤病士兵,听着城外的厮杀声,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她知道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死守了数日,匈奴突然诡异地改道围攻他处。本以为危机已解,没想到皇帝昏庸,听了小人谗言,竟以为父亲私通敌军,将他们满门抄斩。
  她记得那个生离死别的早晨,父兄被押往刑场,和她们母女诀别。她为国尽忠、两鬓斑白的父亲,她年少英俊、勇敢有为的哥哥们,微笑着从容地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你恨汉朝皇帝吗?”男人又这么问,“你应该是恨他的吧。”
  阿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单于拥着她,温柔轻吻,“你的家在这里,阿初。我会将你立为阏氏,和我的大阏氏并肩。我的臣民都会尊崇你,匍匐在你的脚下。”
  她无声地流泪,五味杂陈。
  男人将她压在柔软的草地上,她洁白的身体就像月光凝聚而成,娇嫩晶莹地触手就要破碎一般。男人为她痴迷,虔诚地膜拜。他向往着那个富饶而文明的世界,而她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大门。
  “为我生个孩子吧,阿初。”激情时,男人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我们会生下很多孩子,男孩像我一样勇猛,女孩像你一样美丽。他们继承我的草原,然后回到中原,统治整个天下。”
  她只是笑,眼色闪动,乌发散落在草地上,凤钗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她是一株生长在草原上的梅,不合适宜的,倔强的,想要绽放一树花。
  回到王都后,单于带着阿初去见了大阏氏,他的正室发妻。
  那是个面容方正、神情庄严的女子,比单于大许多岁,比起妻子,更像个严肃的姐姐。她给予了阿初一个汉朝公主应该享有的尊重,阿初回以了一个公主得体的礼节。
  “他很喜欢你。”单独相处的时候,大阏氏对阿初说,“我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女子这么痴迷。如果你不是汉人,如果你不是什么和亲的公主,那该多好。”
  “我是王的女人。”阿初显得那么安分。
  大阏氏苦笑着摇头,“不,我能看出来,你会给我们匈奴,给他,带来一股凶狠的血雨腥风。”
  阿初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惊讶,假装不懂大阏氏话里的含义,“阏氏,我的使命就是和亲,是为了促使匈奴和汉朝和平相处,再无战争。阏氏您误会我了。”
  她流了泪,不安地叹息,直到单于来把她带走。男人安慰她,说:“大阏氏只是有点严厉,她并不会为难你。”
  “让我和您在一起吧。”阿初恳求,“只有在您身边,我才能安心入眠。”
  单于享受着心爱之人的温情,愉悦而满足地笑着点了点头。
  阿初很快在离单于寝宫最近的地方拥有了自己的寝宫。她在这里穿着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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