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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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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门之时,却见敏之坐在左手窗户下,而正前方,却有一人立在书柜之前,见阿弦进来,便抬起双眼看来。
  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阿弦心里忽然有种很不适的感觉,就仿佛这双眼睛里有什么芒刺一样,还偏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敏之在旁:“这是杨公子。”杨立如今在门下省为录事,乃是低级官职,近来因病在家休养。
  阿弦行礼,杨立却只冷冷地瞥着她,对敏之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敏之一笑,眼睛却望着阿弦:“这是我新收的得力跟班,当然要带在身旁了,你觉着怎么样?”
  杨立道:“什么怎么样,你不是一贯如此么?喜欢了就多玩两天,不喜欢了就随时宰杀了,有何稀奇?”
  敏之道:“这种事我做起来当然没什么稀奇,但要是个从来手不捏刀的人忽然如此……你说稀不稀奇?”
  杨立遽然道:“你是说我?”
  敏之道:“既然你自己承认了,那不如告诉我,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如何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阿弦不由抬眼。
  正巧杨立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杨立目露凶光:“你是故意带了一个小跟班过来羞辱我的?”
  敏之见话不投机,便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且告辞了。”
  杨立咬牙切齿,浑然无礼。
  敏之迈步走到门口,身后哗啦啦一声响,原来是杨立将书架上的整整一排书都推落在地。
  敏之回头,喃喃道:“疯了,疯了。”迈步出门。
  阿弦跟在身后,正也要随着出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女子的厉声惨呼:“不要!”
  阿弦惊而回望,却见杨立正自顾自在撕扯地上一本书,他周围却空空如也,并无人影。
  敏之带着阿弦沿廊而行:“你说奇不奇怪,原先他可是个有名的谦谦君子,对人连重话也不肯说一句,忽然间没来由就暴戾起来,所以杨少卿才将他困在家中不许出门,不然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正说间,阿弦忽然听见“咯吱咯吱”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抓在窗扇上,声音十分嘈杂难以入耳,且他们一路行,那声音就随着在旁边响起。
  阿弦忍无可忍,举手捂住耳朵,那声音却仍在右边儿如影随形。
  敏之道:“怎么?”
  阿弦道:“公子没听见那抓门扇的声响吗?”
  敏之道:“哪里有什么声响?”他打量阿弦一眼,又转头看着身侧的门扇,忽然眼神微变,举手握住一面窗户的窗棂用力。
  窗扇纹丝不动,原来是从里拴住了。
  敏之手按着窗扇,往前而行,停在一扇门前,他举手按在门上。
  阿弦正被那声音搅扰的辛苦,却就在敏之按着门扇的时候,声音忽然消失不见。
  就在阿弦略松了口气的时候,敏之手掌吐力,将那两扇门给推了开。
  阿弦无意扫向里头,只一眼,浑身的血都似凝固了般。毛骨悚然。
  敏之也极快地瞄了一遍——见乃是一座空屋,屋里头空空荡荡,青砖铺地,垂着一面帐子,除此之外别无杂物。
  但当他回头看见阿弦的脸……敏之道:“你在看什么?”
  阿弦手捂着嘴,退开,一直退到栏杆边儿上,心还在狂跳。
  敏之正要过去相问,前方的月洞门外响起说笑声响,敏之一愣,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
  等阿弦回过神来,却见敏之站在月洞门口,往外打量,眼神居然……并不似平日那样漫不经心,反而透出几分怅惘感伤似的。
  阿弦走过去,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却见面前是一座偌大的花园,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惊鸿一瞥,只瞧见两人皆都是妙龄的美貌少女,其中一位尤其秀美动人,又生得十分雍容。
  阿弦看看那少年,又看敏之。
  心中有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阿弦问道:“贺兰公子,这两位姑娘是何人?”
  敏之转开视线:“一位是杨少卿之女杨尚,另一个是他家的亲戚。”
  阿弦道:“那穿灰蓝色的一位,大概就是杨小姐了?”
  敏之嗤之以鼻:“什么灰蓝色,那叫月白。”
  阿弦道:“不是都一样么?”
  敏之竟有些气恼:“不一样!你这小傻子!”
  两人在这边儿说话声音略高,便惊动了对面的人,杨小姐起身,遥遥地往这边儿张望,看她的表情,明明该是看见了贺兰敏之跟阿弦,却偏并未过来,反而拉了拉另外那少女,两人一块儿去了。
  敏之冷笑了声:“咱们也走。”
  杨府并不大,顷刻出府上车,敏之似觉不快,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阿弦道:“贺兰公子,方才杨小姐怎么一看见我们就走了?你们不是亲戚么?”
  贺兰敏之道:“亲戚?哪门子的亲戚,我的名声不好,清白人家的女孩儿见了我当然是要躲得远远的。”
  阿弦不敢多言。
  杨府一行,敏之喝的半醉,云绫等扶了入内伺候。
  阿弦趁机出府,心中略一合计,先去吏部。
  因为大街上那一瞥,阿弦觉着袁恕己回京来了,既然回京,自要来吏部报到,因此到此处打探消息是最快的。
  不料因为年下,吏部多半的人都已经休班,虽有人轮值,却因不认得阿弦,哪里会容她打探。
  阿弦本想抬出崔晔,又怕另生纠葛,只怏怏地先带玄影回家。
  偌大长安,海海人群。
  要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想当初找陈基的时候还当面不得见……何况如今她还不确信袁恕己已经回了长安。
  一想到陈基,仍觉呼吸困难。
  阿弦忽然想:崔玄暐跟孙老神仙说的都对,她一相情愿的好,对陈基而言兴许却是毒。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当初她在府衙大牢里,拜托那些狱卒等四处寻他,他明明知道,却迟迟而来。
  而且她若不强求,他也不会因此重伤几乎殒命。
  或许真的……该为了他如今的选择而高兴。
  夜空飘雪。
  不多时地上又白了一层。
  阿弦一个人独坐堂屋,摆弄着苏奇送来的一包过年的烟火,听外头风吹着雪,静静悄悄地飘掠。
  她随手抽了一根短短地滴滴金出来点燃。
  小小地焰火燃烧,喷出了细碎的星星。
  阿弦燃了一根又一根,微弱的火光照亮她跟玄影的脸,两个面面相觑。
  后来阿弦握了一把,在屋檐下排坐一排,用火点燃。
  于是眼前便有了无数璀璨星星闪烁。
  直到敲门声响起。
  阿弦几乎以为自己幻听,她猛地站起身来,受惊似地回眸。
  敲门声仍坚定地响起。
  阿弦踏雪而行,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才猛地将门打开。
  她心里还想着那个人。
  但……
  雪地里默默地站着一人,身上披着连帽的大氅,已落了极厚的一层雪,从头顶到肩膀都是素白一片。
  玄影早跳出去,绕着他欢悦地蹭动。
  阿弦一怔,又见在这人身侧,还有一匹马儿靠墙立着。
  此人正垂头看玄影,阿弦看不清他的脸,心里那名字却忽然跳出且呼之欲出。
  正屏息中,他抬起头来,向着阿弦笑了笑:“哼……才多久不见,就不认得我了?”朗声如昔,笑影依然。
  阿弦无法相信,失声叫道:“袁大人?”
  她擎着手,忘了手中还攒着点燃的几支滴滴金,那烟火滴溜溜地也都洒落下来,如同一串小小地星雨。
  袁恕己道:“小心。”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也顺势将她手中的滴滴金接了过来。
  阿弦醒悟,低头握了握手,她不觉着手烫,却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不知所措:“我找过你没找到,你……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袁恕己看着手中兀自不停滴落的小小烟火,眼前阿弦被火光照亮的脸,显得红扑扑地,多么可爱,之前的他为何竟没看出来,她居然是……
  袁恕己一笑:“有心想找,自然就找到了。”
  

第106章 从天而降
  阿弦再想不到; 袁恕己竟会“从天而降”似的出现面前。
  突如其来的重逢几乎让她手足无措; 又听了袁恕己的这一句“只要有心”,才笑道:“果然不愧是大人; 总是比别人要厉害些。”
  袁恕己含笑凝视,无法移开目光:“怎么; 不让我进去坐一坐么?还是说你屋里头有人?”
  话一出口,猛然心惊。
  这句对他而言本是极平常的玩笑话; 何况以前也同阿弦开过诸如此类的玩笑。
  但这会儿……因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男孩子,所以这玩笑在袁恕己心头变了味,自觉“唐突”了眼前人。
  阿弦却浑然不知,反而笑道:“屋里头没有人,多半有几只鬼,你敢不敢进来?”
  袁恕己暗中松了口气:“那就劳烦你帮我介绍介绍了。”
  阿弦哈哈大笑; 玄影也高兴的蹦来跳去,迫不及待地跃入门内。
  袁恕己迈步进内; 扫了一眼这院落。
  却见比在桐县的那朱家小院还要逼仄些呢; 而且……更缺乏些热闹温馨的人气,在这种临近年下万民欢腾的气氛中,甚至还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
  阿弦似也察觉了,故意道:“这两天我忙得很; 也不知道大人你会来,你吃过饭了吗?”
  袁恕己道:“我吃过了,你呢?”
  阿弦道:“我也吃了。”路上买了两个饼子,给了玄影一个; 她自己吃了半个,剩下半个还在桌上。
  袁恕己进了门,见屋子简陋,凉气森森入骨,也早瞥见了那剩下的饼子,却并不说话,转头看着左侧的卧房:“你睡在哪一间?”
  阿弦道:“就是那间。”
  趁着他掀帘子打量的时候,阿弦忙把桌上的饼子拨到地上,示意玄影。
  玄影倒也机灵,上前叼起那饼子,跑到门口趴着吃了起来。
  袁恕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弦子,你一个人住?长安的房价太贵,你居然能住这样阔朗的屋子,哪里发了财不成?”
  阿弦抓了抓头,只得也跟着走了过去,钻进帘子看的时候,一怔,原来他竟躺在自己的床上,似乎十分惬意。
  阿弦道:“原本是跟大哥一块儿的……”
  “陈基?你终于找到他了?”袁恕己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她:“那现在呢?”
  阿弦道:“大哥……找到了合适的差事,高升了,所以他搬了去。”
  袁恕己“哦”了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阿弦问。
  袁恕己笑吟吟地看着她:“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他竟不要了。”
  阿弦只当他是在说房子,叹了声:“我也觉着这里很好,但大哥不喜欢,阿叔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就替大哥高兴罢了。”
  袁恕己听到“阿叔”,才翻身坐起来,眼里透出警惕之色:“英俊先生?”
  自从进了长安,“英俊”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成为历史,阿弦笑道:“说起阿叔,我也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人呢。”
  阿弦是下厨苦手,不必说吃食,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幸而袁恕己随遇而安,并不挑拣,随意坐在堂下,听她将来长安的一路所遇、以及英俊并不是自己的亲阿叔,他其实就是崔玄暐的事尽数说了。
  袁恕己听罢,并不见格外惊异。
  他回想“英俊”的容貌行止,笑道:“我早觉着他的气质不是你们家的人,当初朱老伯还信誓旦旦说他们长得像呢。”
  又怕提到朱伯阿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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