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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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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即飞快一想,便道:“既然如此,明面上却也得过得去,毕竟此事不能张扬。你……就说户部的人口簿子记载有些错漏,所以要亲自点算一下遣唐使在长安的人数,这样一来,也可以正大光明见他们每一个人了。”
  阿弦笑道:“阿叔真是诸葛孔明,足智多谋,我竟没想到这好法子。”
  “你只急冲冲去了,人家问你做什么,你难道要说找周国公?”崔晔无奈地笑,眼中却满是宠溺之色,又叹道:“虽如此,我仍是不放心,索性我陪你去走一遭。”
  正要起身,阿弦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住:“阿叔不能去!”
  崔晔诧异:“为何我不能去?”
  阿弦认真道:“你在我身旁,我就什么也都看不到了。”
  崔晔哑然: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叫他们两个分开的居然会是这个理由。
  风水轮流转,之前让阿弦不舍的离开他半步的是这个原因,如今让她不想他陪着的也是这个原因。
  崔晔却不舍的松开阿弦的手,顺势握紧了些:“但你一个人去,我如何能放心。”
  阿弦道:“不怕,那又不是什么虎穴狼窝,何况这是在长安,他们敢怎么样?”
  “总之不要大意。”崔晔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轻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事非他们所为就罢了,倘若真是这些人,则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你务必打起十万分警觉。”
  “我记住啦!”阿弦吸吸鼻子,起身之时又问:“阿叔来找我没有别的事了?”
  崔晔道:“还有一件事……等你回来再说好了。”
  阿弦笑道:“是什么好事么?”
  “好事。”崔晔看着她笑面如花,此刻此时,却像是坐在春风之中,未醺先醉。
  阿弦的鼻头发红,大概是因为发热之故,双眼也有些桃夭微红,看来竟有几分女孩儿的柔弱了。
  心思浮动,崔晔道:“你还记得……上次明大夫跟你说的话么?”
  “什么话?”阿弦还没反应过来。
  崔晔道:“就是……”他笑的薰若春风,道:“虽然我不能陪着阿弦同去,但……我或许可以不叫阿弦在病中操劳啊。”
  “嗯?”阿弦疑惑,仍是懵懂不解。
  崔晔略略俯身:“我可以……让阿弦的病快些好起来。”目光在那有些褪色略干的唇上扫过,旧日滋味,记忆鲜明。


第254章 寂寞何以堪
  细细的清雪从天空而落,酒馆中; 阿倍广目撩起帘子; 往外看去,那漫天的雪花也像是粉白色的蝴蝶; 令他心神迷乱。
  阿倍广目轻声道:“我们的京都,几乎也都仿照长安的格局; 建造了许多唐式的亭台楼阁,京都飘雪的时候; 看着就跟此刻一模一样,我小的时候就倾慕大唐的风华,想着能不能有朝一日能够亲临圣地……如今总算能够得偿所愿了。”
  明崇俨沉默不语。
  阿倍广目回过头来; 道:“明大夫是不是笑我竟多愁善感起来。”
  明崇俨道:“说起来; 你们倭人也是极有趣的。”
  阿倍广目道:“如何有趣?”
  明崇俨道:“自隋开始,便有使者费尽千难万险渡海而来; 学习中华的种种,到唐开始; 遣唐使的规模更是日渐壮大,你们费举国之力,不管是工; 农,制造,技艺,问话,乃至传统古典; 甚至是巫学之术等,无不囊括。我虽不曾去过你们京都,听你所说,也能想象的到。”
  阿倍广目笑道:“大唐上朝,跟我们穷竭小国天壤之别,我们自是要尽心学习效仿。”
  明崇俨点头道:“是呀,一边儿不断地派遣唐使来学习效仿,但也能在高丽……跟大唐的军马进行旷日持久的作战。”
  阿倍广目笑容一僵。
  明崇俨道:“你们学会了大唐的种种,即刻又同大唐对立,如果大唐不似今日这般国力强盛……原先小心翼翼学习的弟子,应该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吧?”
  “……”阿倍广目眉头皱起,半晌才道,“这是朝中官员们所为,那些当权者谋划的,多半是为了国之利益。”
  “呵呵,”明崇俨笑了笑,“广目君不是当权者的棋子吗?”
  阿倍广目喉头动了动,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明崇俨缓缓说道:“当然,大唐海纳百川,胸怀广阔,所以这一次你们来朝,仍是以礼相待,我方才所说,只是我的一点狭隘见识罢了,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阿倍广目双手放回膝上,向着明崇俨低了低头:“明公的教诲我记在心里。”
  明崇俨瞥着他,慢慢地从袖子里掣出一物,放在桌上。
  阿倍广目看去,微微震动。明崇俨道:“这个东西,广目君大概不会陌生吧。”
  原来放在桌上的,竟是一枝降龙木,上头还有昔日在崔府所拿到的牵丝结成的白色的茧。
  明崇俨道:“这种咒术,整个长安,我想不到还有第二人具备。”
  阴阳师俊美的脸上露出赧颜的苦涩,道:“其实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瞒不过长安城里的高人。”
  “那你为何还要出此下策。”
  “一来,我是受人所托,二来,我侥幸期望,明君不会插手此事。”
  “你知道我懒怠理会别人的事,所以以为我不会参与。”
  “是……想不到崔天官会将您请了去。”
  明崇俨微微闭眸,继而道:“崔府所生的那妖异牡丹,也是你的手笔了?你为何这样做,又是受谁人所托?”虽然施咒之人竭力隐藏所用的方式,但明崇俨仍能察觉那巫术里透着妖异。
  “抱歉,”阴阳师低头,承认道:“我这样做,是受当初的梁侯武三思所邀。”
  明崇俨道:“梁侯?”
  阿倍广目道:“是,梁侯是通过正使大人来向我施压的,我不得不从。”
  明崇俨道:“梁侯为何布下摄魂牡丹,又为何使用牵丝?”
  阿倍广目看着桌上那降龙木,道:“这其中的详细纠葛,我无法参透,只是按照梁侯所要求的,制出了这两样咒器,将使用跟催发的法子教导了后,便不干我事了。”
  “具体如何催发?”
  阿倍广目道:“牵丝是用白蛛炼成,遇风而长,只要施法的人自己吞下白蜘,然后将蛛子设法让对方服下,等牵丝牵成,就能左右对方的心神。”
  明崇俨道:“牡丹呢?”
  阿倍广目道:“牡丹的咒术有些复杂,简单说来,先要选中一株牡丹,然后把要摄魂的那人的生辰八字……最好是身上之物,比如头发、指甲之类连同我给的符咒一块儿烧化,埋在牡丹之下,若那人来至牡丹左近,牡丹感应,即刻就会将那人魂魄吸食其中,那人必然立死。”
  明崇俨早在解破阿弦被那牡丹摄魂之险时候,就已经窥破了这法术的机要,听阿倍广目所说无差,眼中流露几许失望之色:“你把这样狠毒的咒术随意给了梁侯?”
  “抱歉……”阿倍广目再度低头致歉。
  明崇俨却也知道武三思的险恶性情,如果他要的东西,就算是大唐本朝的人还未必敢抗拒不遵呢,何况是区区地外来之人。
  而且遣唐使这一次来大唐乃是为修复跟大唐的关系,武三思又是皇亲,那正使河内鲸自然头一个不敢得罪。
  明崇俨道:“你难道丝毫也不知道梁侯要害的是谁?”
  阿倍广目摇头。
  明崇俨思忖了会儿,又问道:“可既然如你所说这牡丹摄魂必死,为什么……”
  阿倍广目静静看他。
  明崇俨却戛然而止,他紧闭双唇,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未吱声。
  阿倍广目道:“明君要说什么?”
  明崇俨低头看着面前酒盏,手指在边沿上滑动,又过了片刻,才道:“我是想说,假如被摄魂那人并未立刻死去呢?是什么原因?”
  阿倍广目道:“也许……这被摄魂之人也非一般人。又或者他有什么反克制的法子。”
  明崇俨点了点头,再度问道:“那倘若,那被摄魂之人根本并未中招,又是什么原因?”
  阿倍广目蹙眉:“答案是同样的。”
  明崇俨神情肃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阴阳师,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阴阳师却仿佛把所有知道的都说了,他坦然地面对明崇俨审视的目光,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明崇俨不答,只是缓缓起身,临去之前他道:“我虽不喜倭人,但却欣赏阴阳师的天赋才质,故有惺惺相惜之意,希望你……好自为之。”
  阿倍广目坐在桌旁,望着桌上的降龙木,顷刻,单指在树枝上轻轻一叩,雪白的牵丝在瞬间瓦解,幻化出云烟般的蝶形,又迅速地消散无踪。
  “飞雪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阿倍广目抚了抚胸口,叹息:“寂寞何以堪。”
  ………
  且说阿弦换了衣裳,出门乘车往崇仁坊而来,起初还有些头疼发热,走到半路,竟觉着症状减轻了一半儿。
  不知想到什么,阿弦红了脸,举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不会吧,难道真的这么灵验么。”
  虽然阿弦有些怀疑那挡灾过病的法子竟能如此之快见效,但……此时舌头兀自有些麻酥酥的缓不过劲来,而一想到那会儿的情形,浑身就热的如同在火炉中一样,更不必提被抱在怀中之时的“惨状”了,那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块儿烧红了的炭。
  这样想来,如果那病症真的因此给“过”了去,仿佛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弦举手揉了揉脸,又揉了揉嘴唇,只是无法把舌头也拉出来捋一捋。
  不多时来至了崇仁坊,外国使臣们居住之地,遣唐使的驿馆也很容易就找到了。
  阿弦跳下地,随行的小厮报了名,驿馆之人听说是户部女官,忙出来迎接,阿弦就将崔晔交代的说辞讲了一遍,又问如今馆内住了几个倭国的遣唐使,分别姓名,年纪等,一一记录。
  官差禀告完毕,又引阿弦前去见过诸人。
  遣唐使除了正使,副使,判官,录事之外,还有主神,卜部,阴阳师,医师,画师,乐师,译者以及船,木,铸,锻,玉等各行业的工匠,就如同先前明崇俨所说,天地之间各行各业各种各类都包括了,倭国的所图也由此可见一斑,他们想兼收并蓄,把大堂所有的精粹都学习效仿明白。
  被容许居留长安、此刻在驿馆内居住的,除了正使河内鲸,以及副使等几个首要官员外,另有主神,卜部,阴阳师中的佼佼者各出一人,因此实际在驿馆内居住的遣唐使加起来只有十三人,为了尽大可能地利用居留名额以留下有用之人在长安,大使河内鲸甚是并未选用伺候的倭人。
  此刻河内鲸并不在驿馆,听驿馆主事说是在外拜会唐之官员,首要官员里只有副使大岛诸跟主神小野一郎等几人。
  阿弦一一见过,这还是她头一次跟这批遣唐使面对面,却见果然人物不类唐人,虽然也算得上是平头整脸,但却也仅此而已。
  这几个倭人却也早听说过唐之女官的传闻,有几个人虽侥幸事先见过,多数却是才见,一个个满面诧异,像是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有人则凑在一块儿,低低私语。阿弦虽听不懂倭国言语,但从他们的眼神口吻里可以看出,这些人对她似乎怀有抵触之意。
  阿弦便问那驿馆的差官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差官咳嗽了声:“没说什么,只是他们的国内从没有过女子当官,所以不开眼觉着奇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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