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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冥海-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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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夏仁杰的银色桑塔纳在八城大雪纷纷、已经冷清的街道上行驶,十二月份临近2000年新年,所以大街小巷都有了不一样的氛围,周围虽然冷清,却早早挂起了大红灯笼和横幅,除了迎接新年,还要迎接一位回家的孩子,总的来说氛围带着希望,冷清中是一种对未来的期许。
  桑塔纳开了有十几分钟,车子便拐入了一个林间,刁浪一直坐在车顶,周围的一切也尽收眼底。
  车子在铺好的水泥路上行驶,出奇的,没有大量积雪覆盖。两边是一大片望不到边的树林,在黑夜风雪中,枯枝孤零,积雪压枝,四周静的异常。车子一直往下开,却看不到一户人家,刁浪疑惑,按说像八城这样的城市人口分布,这地方不应该这么偏,属于正北,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又切合这地北镇的名字,人气应该很盛才是,怎么这么寂静,不应该。
  刁浪边疑惑边观察,又走了一段时间,地上冒出了一个个矮小的地灯,分布两边,延绵至前,只是照不完全车,灯光也不够亮,最多是给在这里的人行动用的。
  从家门口散步至这头,差不多也该返回了——好像这样在说。
  雪越来越大,车子行驶中慢了很多,刁浪不介意,只是感觉风雪刺人,挨了有一会儿,他忽然看到前面有亮光,有人气,这是他走了这么久第一感到人气,很不一般的地方。待到了亮光面前,刁浪注意到这是一栋三层楼的普通民房,确实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有华丽的外表,也没有独特的风格,就像这一路以来千篇一律的房屋建筑一样,自然而普通,和这个地方很贴合,但又有些格格不入。
  入门的院子没有外围,只有一簇簇矮灌木围在周围,同样是萧条冷寂的枯枝,和那沉得托不住的白雪,除此之外,这个院子里还有两棵梨树,一棵就在院子门口,另一棵种在正对二楼一间窗户的位置,这样的雪天,这样的梨树,真有种“梨花开”的错觉,而这错觉一刹那竟然敲打了刁浪的心房,让他莫名觉得他该记住这棵树,记住这棵树下的人。
  “小姐回来了?怎么哭了?!”焦急的声音唤醒了刁浪,他从车顶往下看,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坡脚中年男子,圆头圆脑,穿着灰色的布袄,黑色的大棉鞋,两手鞠着,大概是出门急,没戴任何帽子等保暖物件,鼻子冻得通红,一双眼睛因为焦急泛着点光。
  “阿九……”夏初然打开车门心上就难受,就叫了一声,便说不出话了,叫阿九的男人拉她到跟前,帮她围好围巾拍掉头上的雪,也不多说什么,朝夏仁杰微躬身,“十爷,我把小姐带走了,您早点回去吧。”
  阿九从小就在夏家,因为天生一脚长一脚短,别号“坡脚九”,他是夏初然这院子里的管家,保护她照顾她,所以夏仁杰把夏初然送回家,阿九就知道怎么做。
  “阿九你注意,别问她什么,她明天就好了,让她休息,不要打扰到她。”夏仁杰最后嘱咐两句就发动车子,安慰的话说多了是人也烦,而夏初然最不喜欢听隔天的安慰,这样一晚就好,明天很快就会到来,夏仁杰如是想。
  雪天最容易让人感到孤独,独自回去的夏仁杰在那漫长的山道上缓慢行驶,这悲戚的山林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闷,金教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世间的生命大概也没什么是长久的吧。他想抽一根烟,可烟到嘴处又放下,算了吧,他想,他的侄女担心他死的早,算了吧还是。
  “碰!”前方突然一个重物狠狠砸在车头,夏仁杰先是一惊,接着赶紧下车,车外风雪很重,前方的道路已经湿滑还结着薄冰,一个黑色的物体倒在车灯前面,白雪渐渐掩盖在它身上,鲜红色的血在雪地里晕开。
  夏仁杰惊慌,担心自己撞倒了什么山中圣物,夏初然一向说这里的花鸟虫草有生命,不能打扰,他们也不会突然冒犯,这一点夏仁杰一向敬畏,但此刻他内心的怜悯多过了敬畏,他赶紧解下围巾盖在黑色的物体上,黑物被冻的僵直,只有血是有温度的,他搓了片刻它的身体,越是担心这样的雪天它怎么活,于是抱了起来,放到了车里,发动了汽车。
  车里比起外面暖和了很多,黑色的物体也勉强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睛漂亮的异常,绿宝石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夏仁杰,它现在无法说话,只是看着他,喘息喘息再喘息,双眸闭闭合合,不再让人知道它的心中所想……

  ☆、第六章 一见再见


  夏初然抽泣着走入客厅,这是一个小而精致的房子,入门一眼就看到了向上的楼梯,客厅不大,只有三张红木沙发和茶几,对面是一排书架,配合着沙发的颜色,规整而舒心。书架左面是凹进去的,有一面大窗,在窗户前摆放着餐桌,餐桌上用没有花纹的纱布垫着,一个空了的花瓶摆在上面,只有一个椅子不在原位,其他的似乎没人动过。绕过餐桌往里有一个小厨房,厨房现在灯黑着,一股淡淡的油味冒出,提醒夏初然,她已经很久没进食。
  客厅里很暖和,一冷一热将夏初然的脸也染红,阿九给了她一杯热水,细心问她要吃些什么,夏初然一概摇头,她只想休息。
  既然如此,阿九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夏初然上楼,直至消失在楼梯口,才轻叹一口气关上了客厅的灯。锁好门窗后,他在屋外点了一支烟,一直注视着二楼梨树前的窗户,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过后,二楼的灯亮了,梨树晃荡发出声音,阿九都看了一眼,没有异常,接着他便离开。
  其实这个地方不止夏初然一户人家,在不远处的一个河川旁是阿九的房子,阿九和他的妻子一直守在这里,不让外人靠近,自己也不出去。
  ……
  她在做什么。夏初然回到屋里后,刁浪便坐到了梨树上,他不需要在屋子里移动就能看到夏初然的行动。
  夏初然从一楼上来后就走到二楼一间屋子门前,屋子锁着,用大铁链拴的严严实实,通过刁浪的视线,里面没人,只有一张床和若干东西,好像用布盖着。夏初然在门前久久站立,双肩抖动,哽咽却不再发出声音,眼泪滴答滴答掉落,破碎了一地。
  刁浪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她哭的太久,该有个人拍拍她的肩膀。
  夏初然抹掉眼泪,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二楼有四间房,她的房间就在锁着的房间旁边,简单的样式,深褐色的木质地板,一米二长的低矮小床紧贴窗户,比床高一倍的大纸箱摆在一边,地上是样式奇怪的水杯和笔筒,除门和床所在的位置,其余两面全是书架,靠近床一边的书架有两扇拉门,应该是放衣服用的。
  与一楼的书架不同的是,一楼只有两三本书,其余的都是报纸和装饰物,而这个房间,书被整齐放好,塞得满满,从天花板到下有六层全是书籍,没有任何玩物。
  太单调了。
  刁浪不由皱眉,这个房间给刁浪的感觉太过奇怪,以他今天和夏初然的相处来看,这姑娘玩心重,孩子气,多少是个少女,可是这房间,不说书了,玩具也没有真的非常奇怪,就连那张床都是非常单一的,原木木床,米色床单,没花纹,没样式,看到这里才觉得她有点像正经人。
  夏初然进入房间后打开了灯,脱掉外套围巾胡乱的丢在地板上,然后爬上了小床。她没有休息,而是拉开窗帘,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将一直攥在手里的碰铃挂在了缝隙处,任风儿轻吹,碰撞出声。
  刁浪很小心,一直躲着夏初然的视线,夏初然似乎也没看见他,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做完一切后,爬下床,从床底抽出一个折叠桌,高度不高,差不多与床一样。
  她坐在床前背对窗户的位置,注视前方,她已经平静,也不再掉眼泪,眼睛虽然红肿的看不清,但还好明亮的眼珠并没有暗淡。就这样又过了好久,风雪刮过一阵又一阵,梨树越发“花开”灿烂,这时候夏初然转过身,从一边的纸箱里掏出一叠信纸和信封,笔筒里拿出一支钢笔握在手心,她看了信纸很久,接着提笔写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她用尽全力,极近力竭,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夏初然似乎非常难受,她眉头紧皱,握笔的手时不时的颤抖,刁浪看在眼里,无声叹息——今夜的他,为她叹过太多的无奈。
  写完后,夏初然拿信封收好,放在了矮桌上,她似乎觉得老师会来看,于是连一旁都放着热水,她带着泪痕爬进了被窝,即使再难受,她也相信,只有睡着老师才会回来,才会来看她。
  “叮铃,叮铃”碰铃在窗边摇晃,声音悦耳动听,呜呜寒风仿佛也被挡在屋外,刁浪在夏初然熟睡后才进入房间。
  他两手环抱着,来来回回扫视了一遍屋子,最后落在了碰铃上。
  灵物很少会认新主人,落铃更不用说。落铃是这对碰铃的名字。
  刁浪视线转回夏初然脸上,她可能真的哭累了,睡得很快,呼吸平稳,刁浪蹲在她面前,疑惑了半天又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手指抵住她的额头,他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会拥有这件东西,如果一切能得到证实,那么此行不虚。
  接触,感受,回味……漫漫地,迷雾在刁浪面前展开,但他极力去看清,却仍一无所获,前至她的前尘往事,后至这一生的起起落落,刁浪全部看不到,而唯一的线索,夏初然的小叔,他从他身上也只看到夏初然这起起落落人生的原因,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奇怪得很。刁浪不太高兴。
  “唔……”夏初然发出哼声,眉头皱紧。
  刁浪心慌,手上动作停下,她怎么了?
  他看她好像有点难受,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做什么,再看她,夏初然竟然睁着眼,那双眼睛半睁着望着刁浪,黑眸中有光亮,刁浪似乎看住了,手还在半空,夏初然从被窝里抽出手,拉了拉刁浪的手,然后轻轻拍打手背,好像在安慰他,刁浪不知所措,几欲说话,可夏初然眼神并没有聚焦,慢慢地又合上。
  她看到自己了?刁浪抽回手坐在地板上,有些惊慌,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
  雪封千里,延绵不绝的树林和山川一片苍茫,不远处只有一家灯火,与它遥遥相对的,是一列老旧的列车。列车表面斑驳生锈,车窗半开不开,连车门都没有,通体的四列车厢只有车头处是亮着的,在那即将脱落的车皮上,歪歪扭扭用红漆写下了几个大字——闲梦酒馆。
  你会进来吗?这家酒馆以这种方式问过路的你,但如果进来又会怎样,却没人能回答。
  “你一见钟情了。”悦耳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车厢里。
  “怎么可能,我一见钟情的多了,怎么也轮不到她。”刁浪坐在老旧的列车座椅上,前面只有一张板桌,板桌上放着一封包好的信,是他从夏初然那里顺走的。为什么顺走,他也说不清,大概是觉得夏初然希望有人能看,他就帮个忙,谁叫他是乐善好施的神,慷慨大方的很。
  “哦~”白玫意味深长地一笑,拢了拢肩上的绒毛白披肩,红裙裹身,妖娆缓步走来,坐到了刁浪对面。秀黑的长发垂至座椅,她原本就白,结果这一黑一红,更是衬出她雪白的肌肤,就像是汪在牛奶里,每一寸都是让人浮想联篇的白润。修长的双脚并拢,半是随意地撑住自己,慵懒的半张开眼,默默望着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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