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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旧笔-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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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之?”
承平帝诸子都当姜凌是一个将死的人,姜凌也确实病病歪歪,十日里倒泰半卧床不起,但是,好好坏坏,坏坏好好,每逢诸人都道九王怕是不好,姜凌却次次都活了下来,反倒是太子姜决确确实实只有一年寿数。
“再者,一叶法师似也是九王府上宾客。”
风寄娘呼吸一滞,沉声问道:“郎君如何打算?”
“寻个黑风天,探探九王府,既有魑魅魍魉,揪出来方知怎样的牛头马面。”
风寄娘咬了下唇:“奴家记得郎君背上有幅毗沙门天?”
雷刹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背上花绣是他外祖父刺于他背上降他这只厉鬼罗刹,他曾深恶之,随着色彩残退,倒没有往日的愤怒,
“郎君若是信我,改日再走一次鬼街,买来彩墨由我为郎君补回色彩。”
雷刹毫不犹豫点头:“好,我自信你。”
风寄娘抬眸而笑,笑眼中倒映着烛火的融融暖意,雷刹看到自己的身影稳稳地留在那片温暖中。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出远门了一趟,小天使们么么哒。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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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石出(十四)
单什取下斗笠扇了扇风; 暗骂一声鬼天气; 明明是寒冬,着一身单衣还晒得冒汗。胡四家和饼铺挨挨挤挤攒着一堆的人; 砖炉前几个做饼烤饼的伙计热得脱了上衣。
收钱的掌柜识得单什,忙堆笑揖礼招呼:“单卫单卫,岂敢劳您苦等!这酥甜咸脆您要哪样?”
单什正不耐烦; 哪会客气; 摸出钱道:“肉饼来十二张。”
掌柜忙与他包好,钱却不敢收,单什恼怒:“我原本也是做买卖胡口的; 能占你这几张饼的便宜。”
掌柜更是笑得脸上开了花,单什拎着一大撂饼,又在酒肆打了一葫芦酒,沿着坊街寻了一让树荫坐下吃饼吃酒。等他吃了三张饼; 一个乞丐背着破口袋,牵着一只秃尾巴狗慢吞吞地走来唱了个喏。
“郎君好汉,施舍一口吃食饱小的肠肚; 几日牙缝没沾水米了。”
单什抬了抬眼皮,扔了一张饼在他的破碗里。
乞丐大乐; 抄起饼狼吞虎咽吃尽,又涎着脸:“郎君手缝宽; 再施舍一口好酒,喉咙生火烧得口干。”
单什瞪了瞪眼,还是在乞丐的破脏碗里倒了些酒; 问道:“如何?”
乞丐吃了酒,剩下一口喂给秃尾巴狗,道:“无有无有,冷清冷清,布筛筐能罗雀呢。”
单什听后又递了一张饼给他,又撕块饼逗了逗秃尾巴狗,秃尾巴狗摇摇光秃秃的尾巴,侧了侧狗头,呜呜几声,掉头跟上要饭的主人,连个眼风都没留给单什。
“哈哈,人尚输畜牲忠心。”单什哈哈大笑,拣起地上的一块土疙瘩,往拐转处掷去,“叶郎君,学得什么鼠辈行径?偷偷摸摸地尾随在后,却不是君子作风。”
叶刑司从暗处现身,沉默在看着单什许久,拿过他的酒葫芦饮了一口酒,酒不过浑酒,淡而微酸,过喉如水。
“即便我落了下乘,你与副帅背后行事,莫非就光明磊落?”叶刑司反问道。
单什笑骂:“放臭屁,近来司中又无要案,还不许我做些私事?”
叶刑司盯着他:“万千魂魄不知所踪不算要案?”
单什听他话中隐含怒意,怒道:“你问我又当得什么事?连着副帅也是听令行事,何况我这个马前小卒。徐帅没有明令下来,司中无事,我混混水摸摸鱼犯了哪条律令条法?”
叶刑司咬牙,憋着气,压低声音道:“徐帅没有明令下,副帅也不曾将此事告与徐帅,我不知究底,你私下却在查朱申,是为哪桩哪件?”
单什笑道:“查朱申自是为着醇王旧案。”
叶刑司收敛的火气,快要涌上咽喉,道:“单卫这是拿当无知田舍汉哄骗?”
单什环胸斜着眼对他,哈哈大笑:“叶卫怎会是田舍汉?你阿父官拜大理寺卿,叶府看门的门役都要比我这个街市杀猪的来得有脸面。叶卫此言大大不妥,大大不妥啊。”
叶刑司噌得站起身,将单什吓了一大跳,拔刀拍腿喝道:“叶卫要与我比划?老单我舍命相陪。”
单什这般虚张声势的作态,叶刑司更加确信他与雷刹二人有事瞒着自己,欲再要理论,忖度单什脑袋掉碗大个疤的脾性认定的事死不会开口,只是悲声道:“我自来不擅口舌,只盼单大哥与副帅莫不要将我当作反复的奸佞小人防范。”
到底是生死兄弟,单什颠着酒葫芦,叹道:“闲事莫管,实在私事不与你相干,哪里是拿你当小人防范。 ”
叶刑司苦笑一声,拱了拱手,闷声走了。
单什提着酒葫芦连吃几大口酒,摸摸打湿的胡子,惆怅自语道:“物是人非啊,早先明明是个拼命三郎,如今改了脾性,实在难缠不好打发啊。”
他边摇头边继续吃饼吃酒,吃得连打几个饱嗝,这才想起自己似乎与雷刹有约,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尘,路过一间星货铺,又打了一壶酒,一路赶紧赶慢到了淮平坊,曲巷小道交错,竟是迷了道。辟手抓了一个闲汉扔了两个铜板令他带路。
闲汉知晓了地名,接了钱,瞅着单什嘿嘿一笑,笑得单什瞪圆了眼这才麻溜地讨好引路。单什越走越是嘀咕,这边庭院深深,透过院墙可见院中繁树,春夏想来定是花木扶疏。偶过一个院落,忽见秋千来回,声声娇笑绊着翻飞的裙角飞出院墙。
领路的闲汉满脸的陶醉,单什更加郁闷,这里似乎都是是花院,眼前的柳四娘家自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单什一脚踹走闲汉,搓了搓手,心道:倒不曾想副帅也生得花肚肠,竟是同道中人。他叩响院门,谁知来应门的既不是花院鸨娘也不是什么美娇娥,却是风寄娘那个奇丑无比的车夫。
真是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来,单什顿没了意思,问道:“老叔怎在此处?”
老叔将他迎进门,道:“娘子与此间主人有交,暂借小院落脚。”
单什大笑:“原来是风仵作的意思,我还道副帅这个石头冰块怎会来风月场所。”
老叔跟着笑了笑,扭曲的嘴鼻拉挤舒展,笑得人毛骨悚然,他沿着青石小道拐向一处精致的院落,四方小院水池假山,湘妃竹如洒泪痕。单什还不曾进屋,就嗅到丝丝暖香从门缝钻了出来,推门入内,暖香愈发馥郁,绕过一架美人理妆的屏风,眼前红纱绿绡,香烟袅袅,软榻上雷刹披着黑发,□□着雪白的上身,侧着脸静静地伏在那,风寄娘高挽发髻,窄袖薄衣手里执了一枚银针。
单什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来,咕咚咽了一声口水,心道:原先只道雷副帅生得俊俏,倒不曾想竟是这般俊俏。
风寄娘轻笑一声,道:“单卫稍侯。”
单什直点几下头,伸脖子又偷一眼,雷刹霜玉般的背上绣着一幅色彩艳丽恍然如生的毗沙门天,脚踩莲台,一尊手执慧伞,一尊手执宝鼠。
风寄娘拿软巾轻沾雷刹背上渗出的细密如汗似的血渍,叹:“你身上原本的绣像年幼时所刺,身量渐长,多有扭曲,再色彩消退,少不得一一更改填补。本来这般大的刺像非一日可得,无奈时不待人,只得如此。你忍耐些。”
雷刹道:“无妨,我早非手无寸功的稚子,不会挨不过去。”
单什收起乱糟糟的各样念头,问道:“刺这有何用处?听闻有恶人也曾绣了毗沙门天在背上,犯事后被判杖刑,差役见绣像不敢下手责打,惹得主官亲自动了手,可见也抵不得什么用处。”
风寄娘笑道:“毗沙门天既是护法天神,自是求他庇佑。”
单什不以为然,溜了雷刹与风寄娘二人一眼,他知晓雷刹的脾性,竟也由着风寄娘刺花绣,实是纵容,可见这二人之间的不清不白。他嘿得一声,只当他二人间的意趣。
风寄娘刺下最后几针,收了尾,递给雷刹一件绸衣,雷刹接过松松穿在身上,片刻星星点点的红从衣衫上透出,单什将手里的酒葫芦扔给雷刹,雷刹将剩下的酒饮个一干二净,见风寄娘端着彩墨针盘出去,暗吐一口气。
单什道:“朱申那未见一点异常,倒是在叶刑司那露了痕迹。”
雷刹讥笑:“我们又哪藏得住行迹。”
单什摸着腮边的胡子,侥幸道:“说不得许是副帅推错。”
“单大哥可曾想过远离都城?”雷刹并不与他争论对错是非。
单什呆了呆,笑起来:“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我这个粗汉贱胚本就贱下,连命都值不了几钱,再离了乡,岂不是一文不值, 算了算了。”又道,“副帅不必多说,死不死的不过烂命一条,只怕窝囊不痛快。”
雷刹仍道:“单大哥可拿定主意?”
“副帅痛快的人,何必婆婆妈妈的,我单什不喜多想多思,说一便是一,脑袋掉了也不会改口说二。”
雷刹对着单什一礼:“我敬单兄为人,不费口舌多说言语,明日酒楼治宴为谢。”
单什大笑:“有酒便好,有好酒更好。”
。
雷刹的酒宴定在定兴酒肆,又命店家新杀一腔羊,自己亲自动手割肉。
单什大乐,抚掌笑道:“好锋利的匕首,好肥美的鲜羊,劳副帅为我切块顶好的腿肉下来。”
雷刹依言切下,他手中的匕首消铁如泥,断不得骨,切肉却是如切豆腐一般,引得单什不住嘴的夸赞。雷刹将切下的肉放在盘中交给店伙计,捏住刀尖,将刀柄递向单什,道:“单大哥既喜欢,拿去便是。”
单什一刹间觉得店中人客纷纷投来目光,他收起笑,抬了抬眼,便伸手接过匕首,大笑:“老单我便不与副帅客气,哈哈,好刀好刀。”
雷刹坐回座中,道:“单兄与我生死相交,委以心腹,一把刀又算得什么。”
单什回敬雷刹一杯酒,又敲着桌嚷:“店家店家,可将肥羊炙烤酥嫩?”
店伙计在那隔帘回道:“客人好急的性子,将将割下的羊肉,哪这般快就能好?”
“快些快些,我等着好肉就酒。”
正问答间,外面忽然一阵骚乱,人马脚步声嘈杂震天,紧接着便有推搡□□,架倒碗碎声,一人在那厉声道:“闲杂人通通散开,御下亲卫朱申得人通报,不良司雷刹乃前朝余孽。雷刹,免伤及无辜,快快出来束手就擒。”
雷刹在内放下手中的酒盏,与单什道:“果然,他们定有行动。”他一把按住欲要一同起身的单什,拍案飞身破窗而出。
熙熙攘攘的坊街早已乱成一锅热粥,胆小怕事的你推我我推你纷纷避走,胆大好事的拣了角落挤作一堆偷看,走贩行商急急挑担收摊。
街正中,朱申领着一队人马拦在那,见雷刹从店中出来,冷笑一声:“雷副帅还算识相。”
“前朝余孽?”雷刹握刀在手,一扬剑眉。
朱申满是嘲弄,道:“雷副帅你母亡后生,都当你知母不知父,原来你生父却是孽党残余,实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雷刹拿指尖抹去长刀上的一点细尘,漫不经心似得道:“我确实父不详,朱侍卫捏造的这个罪名,倒让不知如何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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