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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落扒拉了几口饭，又看向沈予央，问道，“沈予央，你当演员这三年，都是这样忍气吞声过来的吗？”
　　沈予央的心跳了一下，与宗落对视，看到宗落满眼的心疼，不由得鼻子一酸。
　　明明自己经历了并不觉得委屈，但一被人心疼立马就会觉得很委屈。
　　这里人多，不知道有谁会盯着自己，沈予央掩饰好情绪，悄悄地说，“你快吃吧，晚上，晚上回去再和你说。”
　　

　　☆、悄悄话

　　得知沈予央晚上要和自己说悄悄话，宗落一下子就坐不住了，特别想回酒店。其实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酒酣饭饱。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沈予央笑眯眯地看着宗落，小声告诉她，“这种聚餐要等祁师讲完话后，大家再共同举个杯，然后才能慢慢散去。”
　　“哦。”宗落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声，然后开始碎碎念，“祁导怎么还不讲话还不讲话还不讲话，祁导到底什么时候讲话什么时候讲话什么时候讲话……”
　　念着念着居然哼成了一首歌，还怪好听的。宗落对沈予央说，“我写了一首歌。”
　　“什么时候？”沈予央问。
　　“就刚才。”宗落得意地给沈予央使了个眼色。
　　“啊？”沈予央睁大眼睛，“什么歌？”
　　“就叫《祁导讲话》，”宗落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一长串数字，“等我回去弹唱给你听。”
　　“好。”沈予央还挺期待的。
　　终于，祁三生举着杯站了起来。
　　“祁导要讲话了，认真听！”沈予央碰了一下旁边摇头晃脑的宗落。
　　宗落一秒钟摆出小学生上课的坐姿，挺胸直腰，双臂叠放在餐桌上。
　　祁三生说了什么，宗落一句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回酒店钻被窝和沈予央说悄悄话。
　　“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江畔》拍摄顺利！”祁三生说完，大家都起立共饮。
　　“时间不早了，想聊天的继续聊，想睡觉的回去睡，我就不管大家了！”
　　祁三生这话一出，宗落就要拉着沈予央开溜，“走啦走啦！”
　　被沈予央拽住，“我们不能最先走，等下还要再跟老师们寒暄几句。”
　　“怎么还要寒暄啊！”宗落无语，她一向很少参加应酬活动，她不想去也没人逼她去。
　　于是，一脸勉强假笑的宗落跟在沈予央身旁，又多待了四十分钟零七秒才回到酒店。
　　见沈予央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宗落作势就要往里冲，却被一股来自后颈的力拖住。
　　“你干嘛？”被揪住后领的宗落不明所以。
　　“你房间在隔壁。”沈予央指了指宗落的房门，“明天要拍戏，早点睡觉。”说完，沈予央步入房间就要关门。
　　“喂，等下！”宗落推住房门，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没人，否则这样被拒之门外也太丢人了！
　　沈予央好看的眉头轻蹙，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宗落。
　　宗落顿时觉得自己像是想要私闯闺房的登徒子，于是轻咳一声，立定站好，摸了摸耳朵，“就…你不是说，晚上回来有悄悄话要对我说吗？”
　　“哈？？？悄悄话？我有这样说吗？”沈予央觉得自己绝对说不出来“悄悄话”这种颇显亲密的字眼。
　　“呃……原话大概是‘晚上回去再和你说’，这个‘你’就是我，那你不就有悄悄话要对我说嘛？”宗落幽幽怨怨地盯着沈予央，这个女人总是不记事。
　　沈予央回想了会儿，她确实记不住除工作外的很多事。
　　“就我问你是不是这么多年都忍气吞声过来的，你说晚上回来和我说，想起来没有啊？”宗落忍不住出言提醒。
　　“哦…”沈予央想起来了，那时宗落眼里的心疼让她无法抗拒，“那你……进来。”
　　宗落忙不迭地闪身进去，“你看，还不是让我进来了嘛！”
　　沈予央坐在椅子上，喝着水，当时她确实想和宗落说叨说叨自己的不易，但过了那个柔软的时刻，现在，说出来又觉得矫情，自己比起很多人已经够幸运了，谁工作时能半点委屈都不受呢？
　　这边沈予央在琢磨着说辞，那边宗落却在……宽衣解带！
　　“其实也没什么，过去了就没有重提的必要了。”沈予央抬起眼睑，对宗落说。
　　“我去！你在干嘛！”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沈予央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刚才含进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废了好大劲才咽下去，撑的喉咙都疼。
　　沈予央一边摸着脖子，一边制止宗落，“宗落！你脱衣服干吗？停停停！”
　　脱的只剩安全裤和小背心的宗落停下动作，调皮地对沈予央笑了笑，眼镜弯弯像天上的月亮，“不是要先洗澡，然后钻被窝说悄悄话嘛？你歇歇，我先去洗澡哦！”
　　“不行！”沈予央义正言辞。
　　“什么不行？”宗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满眼无辜，摸着自己凉凉的胳膊，“好冷啊。”
　　沈予央憋了半天，“你……你的睡衣在隔壁。”
　　“我带来了的。”宗落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一包整齐的衣服，对沈予央扬了扬，“放心啦，我早就准备好了。好冷啊，那我先去洗啦！”
　　不等沈予央说话，宗落就进了卫生间。
　　沈予央盯着宗落完美的腰线，直到卫生间的门挡住视线……
　　这……宗落去片场去聚餐干嘛要带着衣服？蓄谋已久？？？
　　沈予央又喝了几口水，喉咙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一边瞟着浴室门，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上的单词。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宗落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擦拭头发一边问，“电话响好久了，怎么不接啊？是你的电话吧？我的铃声是一首摇滚纯音，你……”
　　当她看到沈予央直直地盯着手中的手机，一动不动时，声音戛然而止。
　　宗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能感受到情况不对，她站在原地看着沈予央，不敢发出声响。
　　铃声继续，一遍又一遍。
　　可见电话那头的人有多锲而不舍。
　　是付群吗？薛青吗？宗落猜测着，予央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终于，铃声停了下来，沈予央像得到好的宣判一般把手机放到桌上，呼出一口气。
　　宗落斟酌着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她能感到沈予央的紧张。
　　可是，不等她开口，铃声又响了起来，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沈予央把手机拿到手中，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身体再度僵住。
　　“谁…谁啊？不想接…要不挂了？”宗落嗫嚅着说，也不知道沈予央听不听得清。
　　明明是一首好听的旋律，可是响的越久越诡异，甚至让人心烦意乱厌恶不已。
　　过了良久，沈予央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按下接听键，把声音调到最小。
　　宗落也被搞的心里惶惶，屏着呼吸。她听不到手机那边的声音，只能听到沈予央的答话。
　　“嗯。”
　　“嗯。”
　　“没。”
　　“不是。”
　　“不知道。”
　　“没事。”
　　沈予央的答话都很简单，压抑着情绪。
　　宗落静静地看着沈予央的背影。
　　直到最后，沈予央才说了一句比较长的话，“我不工作了，要去上学，需要一大笔钱。你给我吗？”
　　沈予央把举在耳边的手机拿了下来，显然对面挂了电话。
　　见沈予央面色不好，宗落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只能垂着头，坐在床边擦头发。
　　沈予央有她不知道的事，会是什么事呢？她心里没底。
　　沈予央也没有看宗落，沉默着拿了要换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水声时断时续，宗落耐心等着。过了两个小时，沈予央才出来，出来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宗落拿起整理好的背包和自己的衣服，弱弱地说，“你出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沈予央笑了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打趣道，“你都做好准备了，还回去干嘛？在我这里留宿不是已经预谋好的吗？”
　　宗落摸不准沈予央此时的心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把东西放下，过来。”沈予央坐到床边，招呼着宗落。
　　宗落听话地过去，坐在沈予央旁边，她闻得到沈予央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
　　“你先睡吧，睡里面，我要看会儿书。”沈予央对宗落说。
　　“哦。”宗落见沈予央没有跟自己说什么的意思，便爬上床，躺在里面一侧，盖好被子，只露出头，对沈予央笑了笑，“那你看书，我不打扰你看书。”
　　沈予央凑过去，摸了摸宗落脸两侧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宗落的头，喃喃道，“宗落啊，宗小落，好乖啊。”
　　见沈予央对自己这么温情，宗落不再去胡思乱想，在沈予央温柔的目光中合住了双眼。
　　沈予央看了一会儿宗落，那么熟悉，那么安心。
　　夜渐深，宗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沈予央轻声翻着书页，与那些艰涩的文字死磕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合上书，翻身到床上，一闭眼，千思万绪滚滚而来。
　　这些思绪中，有一股最具杀伤力，让沈予央感到一阵阵地疼，可又无法逃离，只能生生忍受。
　　不过好在，它并未占据全部，在它周围还有着千丝万缕，其中不乏温暖。
　　有一缕最是温柔抚慰，一触到便觉得绵软舒适，不舍离去。
　　那是宗落。
　　在黑暗中，沈予央看向宗落，感受着她在自己身旁的平稳呼吸。
　　好像……也没那么难没那么疼了。
　　沈予央伸出手，摸索着触到宗落的脸颊，摸了摸，捏了捏，揉了揉。
　　想亲……
　　

　　☆、各尽其事

　　沈予央裹着大棉袄，认真地听祁三生讲戏，不停地点头。
　　开机后的第一场戏是沈予央饰演的女主被全村人轰赶，裹着一条破棉被在村头哭泣，覃川老师饰演的男主把她带回家，在蒸腾着热气的饭桌上给她讲述革命的道理。
　　今天的气温达到了零下三十四度，自然万物都被冻的硬邦邦的，脚下的土地泛着寒霜，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呜咽的风声中瑟瑟发抖。
　　等一会儿正式开拍时，沈予央要脱掉棉袄，穿着又薄又脏的绿底粉花袄子和裤子，被推倒在地，她要一边哭嚷一边倾诉，眼泪鼻涕一大把。
　　宗落也在一旁听着祁三生讲，看了看沈予央单薄的身体，忍不住问道，“祁导，等会儿可不可以让予央在衣服里贴上暖宝宝，否则会被冻坏吧。”
　　不等祁三生开口，沈予央就拒绝了，“贴上暖宝宝，万一流不出鼻涕怎么办，没事的，我已经穿了保暖的秋衣秋裤，你放心啦。”
　　宗落只好不再言语，只是巴巴地盯着沈予央看。
　　摄像机准备就绪，祁三生点了点头，沈予央脱下自己的棉袄，穿着剧组的衣服，出现在中央。
　　凛冽的北风肆虐着侵入她的身体，沈予央顿时觉得自己单薄如纸，随时都要被吹倒。
　　她找了找状态后，对祁三生比了个手势，示意可以开拍。
　　几近瘦骨嶙峋的女主，披头散发，眼眶深陷，嘴唇苍白，面容愁苦，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被推搡着唾骂着，哆哆嗦嗦地想反驳什么，不等话出口，眼泪鼻涕先涌了出来，直到被推倒在坚硬冰冷的地上，她才像开了闸般痛哭出声，这是她爱的土地，她爱的家乡，她爱的乡亲们，可是他们却这样对她。
　　“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我只是想守住自己家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