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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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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科研不是。
  ——科研是踽踽独行,是盲人摸象,导师只负责导,其实和你一样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东西来”,“我只是猜我可以”,本质都是靠拼。而且,摸到最后,可能还会发现那根本不是大象,其实是一只老虎。
  ……从头错到尾。
  而且老实话,这种还是幸运儿——毕竟他们还摸到了什么东西。
  很多人可能什么都摸不到。
  ……
  一上午下来,一无所获。
  沈昼叶完全没指望自己一上午能有什么突破,不如说有的话才有鬼了——她也不想折磨自己,一到饭点就把电脑一合,夹着去吃饭了。
  她夹着笔记本,单肩背著书包,在昏昏的白昼穿过未名湖。
  沈昼叶的眼镜卡在书包的侧袋上,晃晃悠悠的——她长得显小、稚嫩,这种打扮却令她有种知性闲散,却又稚气未脱两个特质,被完美调和之感。
  大湖清澈透亮,博雅塔斜斜地倒映其中,青翠细柳垂入湖中。沈昼叶走在湖畔,有一搭没一搭琢磨着过几天还要去和周院士见面,也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聊什么……
  …
  而沈昼叶,就是在那里,看到那两个人的。


第102章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宁……
  …
  光线昏沉; 阳光熹微地穿透云层,细风吹皱大湖。
  沈昼叶单肩背着行囊,行走于波光荡漾的湖畔; 准备去食堂随便刷点儿吃的对付下; 一抬头; 却在远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正在热切交谈的身影。
  沈昼叶:“……”
  ……怎么看怎么像陈啸之和李磊。
  这俩人沈昼叶都够熟悉:沈昼叶与李磊打了多年交道,陈啸之更是她的多年故知——沈昼叶眯起稍有近视的眼睛,总觉得就是这两个人没跑了。
  她自侧袋摸出眼镜,往鼻梁上一架,定睛细看; 发现就是那两个人。
  陈啸之和李磊并肩走在路的另一侧; 老松掩映着他们。那两个人与沈昼叶离得很远; 柏油马路将她与那两个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沈昼叶:“……”
  风萧瑟地吹了过去; 沈昼叶看见陈啸之昂贵的衬衫袖口稍稍挽起,大概是要来见合作对象的原因; 他穿得十分正式; 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李磊则带着一丝巴结与这年少有为的才俊说话。
  陈啸之则对李磊礼貌微笑,又对他的话作出了友好的应答。
  沈昼叶与他们离得颇远,天气阴沉乌云虬结,还有古老蓊绿的树影掩着,因此那两个人谁都没发现有一个熟人的距离与他们如此之近——他们虽没发现,可他们交谈的对话内容; 却被多事的风一丝不苟地传进了熟人的耳朵。
  “……等下个学期设备到了……”李磊说。
  “实验室的安排……”陈啸之友好的声音传来:“……李老师,您这个协调起来需要多长时间?”
  沈昼叶:“……”
  “……陈教授……”
  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身影也逐渐化为两个小点儿。
  那两个人看上去,关系十分融洽。
  沈昼叶从来没见过陈啸之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那么热络,这还是头一回。她怔怔地看着那两个人并排一起朝远处走; 他们的身后,树浪于风中起伏,天气阴沉下来,像是有大风雨将要来临。
  沈昼叶张了张嘴,可不是为了说话——她内心觉得自己应该发表看法,却又感觉风太大了,好像一说话就会被灌一嘴的风。
  沈昼叶目送着他们。
  她连自己要去食堂吃饭都忘了,风将沈昼叶的头发吹了起来,乱糟糟的,像一只鸡窝。
  沈昼叶:“……”
  他们真的看上去关系太好了。
  她觉得有些无力,仓皇环顾,接着在湖边找了张石凳,坐了下来。
  ……
  天气阴沉,仿佛要下暴雨,夹着雨的风如刀一般。
  沈昼叶的头发被湿润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她在湖畔坐了许久,久到几乎能成为一块石头,湖面荡起千重波浪。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着陈啸之。
  沈昼叶身旁走过许多年轻的孩子。虽说是十一假期,但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回家,有一些军训刚结束的、刚升上大学不久的小黑煤球嬉笑着经过,还有一些手拉手一起去上自习的小情侣,打打闹闹地自沈昼叶的身前跑了过去。
  其中那个小姑娘恶狠狠地说:“姓岑的你今天死了,我昨儿晚上看了恐怖片挺害怕的,让你陪我连麦睡觉,你他妈打游戏一打打到天亮?游戏比女朋友还好玩是吧,我懂了,今天你队友跟你一起死。”
  那男孩子信誓旦旦地承诺:“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忘了,游戏害人。宝宝你别生气,下次我一定听你的话,陪你看恐怖片。”
  小姑娘:“……???我说的是这个?我把你骨灰都扬咯!”
  ……
  沈昼叶看着小学弟学妹的背影,扑哧笑出了声。
  ‘听话’在一段关系里很重要,可沈昼叶不需要这么沉重的词语。
  她所想要的,比‘听话’平凡得多。
  沈昼叶在一段关系里其实并不需要对方哄着捧着自己,她也算不上作,只是希望自己的建议能被听闻,能有被采纳的资格。
  这实在算不上高要求。
  陈啸之仍然在和李磊打交道,这是沈昼叶早就该想到的,毕竟陈啸之已经给她打过了预防针,说这件事与她无关——可是哪怕这样,沈昼叶在看到他和李磊走到一起时,也还是感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重的难过。
  沈昼叶在那长凳上上坐了很久,久到雨滴啪地落在沈昼叶的头上,她才悚然一惊,拖着自己的包从那长凳上站了起来。
  ——不如分手算了。
  那个念头,终于从沈昼叶的心里破土而出。
  暴雨倾盆而下。
  …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恍惚又像是回了清末民初,葡萄藤在雨中簌簌作响。
  屋檐下一把贵妃折叠椅,竹子被磨出岁月的朱红,沈奶奶恹恹地靠在上头,沈昼叶抱着一只圆滚滚的竹夫人,脑袋靠在奶奶身边。
  沈奶奶扑着蒲扇,祖孙俩在檐下看雨。
  “……”
  “我答应他的时候,”沈昼叶又在哗然的雨声中小声说:“觉得那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这么多夫妻都凑合着过一辈子了,他对我感情不够也没关系……”
  沈奶奶闭着眼睛道:“确实有不少人是这样的。”
  沈昼叶:“是吧。”
  “这种人多。一辈子举案齐眉的,也有。”
  “……但是。”
  老人声音苍老。
  雨声哗然,沈昼叶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但是。”
  一切都不需要说透了。
  祖孙二人静谧无比,那句“但是”已经足以回答一切问题。沈昼叶在她从小长大的小四合院儿里闭上眼睛。檐下雨水冲刷着大地石砖,青苔新绿,葡萄藤乌黑。
  秋雨寒凉,万物鸦雀无声。
  “晚上吃什么?”沈奶奶问。
  沈昼叶放下乱麻一般的思绪,乖乖地答道:“不吃榨菜。”
  沈奶奶哧地笑了一声,把小孙女抱着的竹夫人一把拽了出来,示意孙女躺在她的位置上。然后老人趿了双拖鞋,去厨房做菜。
  她的小孙女则茫茫然地在贵妃椅上盘腿坐着听雨,竹条繁复的纹路压在她的小腿上,将皮肤压红。
  ——明明是个大人的模样,做事却娇得像个孩子。
  孩子小时候苦恼没有零花钱;后来长大些了便苦恼中考,苦恼朋友和同学关系,苦恼月考成绩;后来烦闷的东西逐渐复杂。
  现在这个孩子不想要不将自己视为唯一的,爱情。
  她认为对方不爱她。
  ……
  沈奶奶轻轻摸了摸自家姑娘的额头,示意她先在这睡一觉,睡醒了起来吃饭,小孙女很乖地闭上了眼睛,簌簌索索地卷上了夏凉被,手机放在扶手上。
  好乖,沈奶奶想。也不知道我儿子儿媳是怎么养出了这种小可爱,怎么这么听话招人疼呢?
  哪个男的不爱她,可真是瞎了眼了。
  下一秒,小孙女放在椅背上的手机微微一震,沈奶奶好奇地低头一看,看到一个微信的对话框,发信人Chen。
  “……宝宝?”
  那男人不安地问:“今天怎么不说话?”
  沈奶奶抬眼,看见收到消息的孙女眼睛闭着——她似乎因为过于疲惫,已经睡着了。
  …
  沈昼叶一觉醒来,看到陈啸之发来的消息,意识到他居然叫了自己‘宝宝’。
  沈昼叶:“……”
  外面哗啦啦地下着雨。
  宝宝这个称呼好像也不是不行,不如说如果她觉得陈啸之没问题的话……还挺甜的。但是问题就出在陈啸之是有问题的,她心里也是真的堵得慌。
  而且,看着‘宝宝’两个字,沈昼叶总是会有那么一点不争气。
  沈昼叶是真的爱他——只是那些伤口仍在作祟。那些陈啸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法被抹销,深夜里如骨附蛆的对白仍在。沈昼叶意识到自己完全无法忽视陈啸之对自己带来的伤害,更无法接受一段不圆满的感情。
  ……不圆满。
  哪怕对方是陈啸之,也不行。
  沈昼叶打算先保持一下距离,别让自己的决定显得太突然,斟酌了下措辞,疏远地回复他:“我刚刚睡了一觉,以为你今天很忙。”
  木头棱窗外哗啦啦地下着雨,一派古老景象,陈啸之几乎是秒回:“今天还行。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你如果也能像我一样就好了,沈昼叶酸涩地想。
  沈昼叶揉了下泛红的眼角,按着手机屏幕:“……不大行吧,我明天约了人。”
  陈啸之说:“晚上也行。”
  ——你如果没有伤害过我就好了,沈昼叶心里一个声音说。如果你没吐出过那些伤人的言语,又对我提出复合的话,我会欣喜若狂。我现在也许还蜷在你家里看雨,毫无隔阂地与你接吻。不会躲着你,更不会这样斤斤计较。
  不会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掰开,放在天平上衡量。
  ……还得出这样的衡量结果。
  沈昼叶眼眶泛着红,她用力地擦了擦,像是想把酸楚和颜色一并擦掉,蜷在自己儿时的小床上,对他说:“约到了晚上,下午没法一起吃饭。”
  陈啸之那头勉强地说:“那行吧,约了谁?”
  紧接着他又问:“还有你和周院士约的哪一天?我在国内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了,你看下时间,我去订机票。”
  “……周……”沈昼叶忽略了他第一个问题,看了下日历,道:“周二。”
  陈啸之:“行,我定周日的机票没问题吧?给你留几天在国内玩玩。”
  沈昼叶说:“好。”
  沈昼叶将对话掐死。
  她关上不会再亮起的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居然有一种亲手掐断了一朵花的疼痛。
  那朵花新鲜绽放,历经寒冬,花苞将将地绽出个尖儿来。沈昼叶掐断它时还能清晰地意识到它有多稚嫩,花的汁水溅到手上。
  ——它在自己的手中,被彻底掐断了。
  沈昼叶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了出来,心里痛得难受,可是她心里知道这是对的,这不是个该妥协的事儿,这样的陈啸之断然不可接受。十五岁的她会这样做,二十五岁的她亦然。
  就像她们在那个温暖如春的空间里所说的那样。
  “我从来不会妥协。”
  我想要的梦不只是宇宙而已,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宁可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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