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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媚玉堂-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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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处为难,索性自请驻守边陲,保家卫国。
  边地苦寒练就钢筋铁骨,他率兵拦住外寇数次南下的侵袭,收复了被人占据六十年的数座城池,令十数万敌军闻风丧胆,却没能防住朝堂射来的冷箭。猛虎相争,梁家倾塌,他虽因赫赫战功而未问罪,却被夺去官职,贬为白衣。
  这一路回京,沿途所见所闻,都是世家大族在地方横行霸道,仗势欺压盘剥百姓,几乎令民不聊生。
  倘若太子还在,那几位心系百姓的清正重臣还在……
  梁靖看着京城的满目绮罗、奢靡铺张,在拿到那枚平安扣时,更是五味杂陈。
  他当然认识这玉扣,记得谢家玉嬛。
  即便时隔数年,梁靖依旧能清晰想起跟她独处的那天。
  是在盛夏的上林苑,绿浓红稀,树影揉碎,她穿着司空见惯的女官服制,满头青丝笼在冠帽里,脸颊姣白如玉,哪怕站在盛装华贵的宫妃之间,昳丽的容貌也丝毫不逊色。
  那双眉眼尤其漂亮,藏着书画大家都难以描摹的灵气。
  偏僻逼仄的废弃宫殿,他提起旧日婚约,她捧出玉扣,托在纤秀的指尖。
  窗外有合欢花团团簇簇,她的声音藏着歉然,顾盼之间娇美婉转。只可惜在永王府浸得太深,不知是记挂那份尊荣还是记挂永王,执意要留在宫里面,最终香消玉殒,令人扼腕。
  若他能早点遇见她,也许她不会在两度家破人亡后投奔永王。
  若永王没了她和皇叔怀王的助力,也许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梁靖立在月下中庭,对着玉扣出神,念及府中女眷的惊慌绝望,狱中铁索锒铛、疲弱将死的父兄,皱眉沉吟,脸色愈发阴沉。
  忽然背后有冷风乍起,携风带雷往这边激射而来。
  他听风辨音,扬手便捉住一支疾劲射来的弩。箭,反手掷向来处。
  有闷哼隐隐传来,没等他回身擒贼,背后铮然之声不断,弩。箭如雨,兜头罩下。
  霎时间,万箭穿心,血透重衣。
  梁靖双拳紧握,挣扎着回身,只看到远处一道模糊的轮廓,藏在深浓夜色。黑色的衣袍在风里翻飞,那姿态架势,尽是斩尽杀绝的狠厉。
  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更新啦~男主重生,1V1,仍然是甜宠,欢迎品尝~新文开张,小红包蠢蠢欲动,仙女们不要大意地留下爪印哈~
  明早8点见!
  蟹蟹提前扔的雷么么哒!!
  杏雨花扔了1个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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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梁靖从噩梦里惊醒,豁然坐起。
  夜色深沉如墨,军营里简单的木板床被压得咯吱作响,外头万籁俱静,偶尔有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是巡营的兵士。他向来身子强健,这会儿却被惊出满身冷汗,脊背额头,冰凉汗腻。
  下意识伸手摸向枕边,鞘身乌沉的宝剑冷硬如旧。
  剧跳不止的心在触到剑柄时稍稍平息,他屈腿坐着,眉头紧锁。
  脑海里昏沉而凌乱,许多事排山倒海般压过来,梁靖有些痛苦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帐内天光昏暗,唯有一灯如豆,惨惨将熄,旁边一卷兵书,还是昨晚他翻看的那页。
  然而那些记忆涌入脑海,卷着数年时光的起伏跌宕,不是梦境的芜杂凌乱,而是清晰分明,每件事都有迹可循——
  朝堂夺嫡暗潮云涌,东宫与永王各施手段,世家为保住承袭数代的利益而倾轧争斗,最终令百姓遭殃、民不聊生,辜负了万千将士拿性命热血换来的边境安宁。曾跟他许下婚约的女子灵动美貌,叫人久久难忘,却最终迷失在权谋里,葬身宫廷。
  亲人和挚友在永王的阴狠下挨个丧命,他虽名震边陲战功赫赫,却终究万箭穿心。
  醒来时灯烛未熄,兵书闲翻。
  这让他想起先前翻过的枕中记故事,讲卢生做了场享尽荣华富贵的梦,醒来时却仍在客店,黄粱未熟。
  只不过,他这经历也着实惨痛了些。
  梁靖起身,掀帘出了营帐,外面乌云遮月,一口气吸进腔子,冷冽而清新。
  他握着剑临风而立,前尘旧事翻涌,眼底渐渐暗沉。
  直站到曙光初露,梁靖才回身入帐,取了压在案上的家书翻看。
  十岁进京读书,十四岁出门游历,三年后科举考了进士功名,他从前过得顺风顺水,是名冠魏州的才俊。当初他高中进士,没仗着家族势力留在京城为官,而是来了边地,在军中历练磨砺,练就满身本事,也博得个五品职位。
  如今已二十,原打算回京谋个官职,文韬武略,正可施展拳脚,连家书都写好了。
  但此刻,梁靖满脑子却都是他回京谋职后曾发生的事情。
  而很多事的转折,都是因永王为玉嬛而谋划的一场刺杀。
  那个人面兽心,该当千刀万剐的恶贼!
  梁靖脸色冰寒,随手点了灯烛将家书烧成细灰,而后辞别众人,悄无声息地赶往魏州。
  ……
  正是初夏时节,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和暖。
  魏州城东南边尽是高门贵户,府邸园林相连,翘角飞檐,雕梁画栋,尽数掩在苍翠花木之间。一辆宝璎华盖的马车在僻静的角门悄然停稳,四角香囊流苏微晃,留下淡淡香气。
  玉嬛靠着软枕小憩,在马车停稳的那瞬,猛然从昏沉睡意里惊醒,睁开眼睛。
  手里的玉骨团扇掉落,她低头去拣,漂亮的杏眼里尽是惊慌。
  又是那个梦!那个近来总将她惊醒的场景——
  夜色暗沉漆黑,屋舍窗扇凌乱残破,父亲谢鸿和娘亲冯氏都倒在血泊里,气息俱无,身体冰冷,而她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只有那种彻骨的恐惧绝望刻在心底里,醒来都觉得心惊肉跳,额沁冷汗。
  玉嬛轻喘了口气,指腹揉过眉心,下意识捏紧刚从宏恩寺求来的平安符袋。
  车帘被人掀开,丫鬟石榴探头进来,笑吟吟的,“姑娘可算回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
  仿佛是为印证,她话音未落,天际便传来声闷雷,风嗖嗖的刮过去,夹杂着凉意。
  这时节的雨真是说下就下,不过片刻,豆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砸下来。
  石榴赶紧撑伞护着,玉嬛提了裙角,将平安符袋揣进怀里,进了门赶紧往里跑。
  这一带是府里后院最偏僻的地方,树木虽多,却没有游廊亭台。跑不到多远,裙角便被淋得湿透,玉嬛心里发急,左顾右盼地想找个躲雨的地方,却在瞥向一处时遽然顿住。
  风疾雨骤,视线朦胧,隐约有个黑色的身影躺在低垂的枝叶下,露出半个身子。
  而他的身边雨水冲刷流汇,仿佛有血色堆积,格外惹眼。
  玉嬛吓了一跳,迟疑了下,还是壮着胆子过去。
  ——是个受伤的男人。
  他显然是昏迷了过去,剑眉紧锁,面色苍白,雨水将他浑身泡得湿透,头发也湿漉漉贴在耳侧,虽形容狼狈,神情却有坚毅之态。身上穿着墨青的锦衣,手臂和腿上的衣衫都破了,染得浑身是血,旁边积着一滩血迹。
  玉嬛蹲身试了试他鼻息,微弱得很,快撑不住了似的,显然伤势极重。
  瓢泼大雨浇得人浑身凉透,那伤势血迹更是令人害怕,她手指颤了颤,稍稍迟疑了下,便断然吩咐随行的仆妇,“找人把他抬到近处的屋子,别叫淋雨,备些热水看看伤口。石榴跟我走,赶紧去请郎中。”
  吩咐完了,不敢再看那满身血迹,匆匆回住处。
  暴雨兜头淋下来,仆妇手忙脚乱地找人,梁靖唇角动了下,转瞬即逝。
  ……
  玉嬛的住处在东跨院,这会儿丫鬟仆妇都躲在廊下看雨。
  见玉嬛冒着雨跑进来,赶紧撑着伞围上去。
  玉嬛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珠钗玉簪掉落,发髻稍散,那袭质地名贵的襦裙被泡得湿透,珠鞋踩了水,狼狈得可怜。娇丽的脸蛋也不似平常神采奕奕,双唇紧抿,脸颊微微泛白,水灵灵的眸中藏着慌乱。
  奶娘孙姑心疼得不行,扶住她进屋,让人赶紧去熬姜汤。
  好在院里热水常备,孙姑催玉嬛脱掉湿衣服钻进浴桶,拿干燥柔软的巾子帮她擦头发。四顾不见随身伺候的丫鬟,便问道:“石榴呢?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给姑娘撑伞。这要是着凉受了寒,夫人得多心疼。”
  玉嬛垂着脑袋,悄悄吐了吐舌头。
  求平安符袋是她偷着溜出府的,不能叫孙姑知道。
  泡在暖热的浴汤,淋雨的寒意被驱散,玉嬛缓过劲儿来,便拿手指头绕着一缕青丝,提起旁的,“其实也没事,喝碗姜汤就好了。倒是后院有个人受伤昏迷着,待会咱们去瞧瞧,好不好?”
  孙姑声音一紧,“受伤的人?”
  “嗯,看着怪可怜的,关乎人命,总不能坐视不管。”
  孙姑正帮她取才熏过香的衣衫,闻言皱眉沉吟,“人命自然要紧,该救的得救。不过咱们刚回到魏州,府里的处境……”
  府里的处境,玉嬛当然是清楚的。
  谢家是淮南大族,朝堂上也能占一席之地,父亲谢鸿先前在魏州长史的任上待了两年,年前刚调进吏部升任侍郎,便多是借家族之力。可惜太子和永王斗得厉害,父亲不知怎么触了东宫的霉头,没两月就贬回魏州,连降数级。
  虽说官场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京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不好看。
  母亲冯氏今日去梁家做客,也是为这事。
  ——武安侯府梁家有承袭数代的侯爵,梁侯爷虽上了年纪不怎么管事,长子梁元辅却是魏州都督,辖周遭八州兵马粮草的事,身兼魏州刺史的官职,又有个做永王侧妃的女儿,在周遭地界地位极高。
  谢鸿虽出自世家,却是孤身在魏州,若梁家能给颜面,往后处境便会好些。
  而在这之前,自然是该安分守己,不生事端的。
  玉嬛虽爱偷懒调皮,却也知道轻重。
  只是放着重伤将死的人命不管,心里终归不踏实。
  想了想,又回过身去,葱白的柔嫩手指攀在浴桶边沿,“要不,请许婆婆去瞧瞧?”
  许婆婆是夫人冯氏的奶娘,在谢鸿外出为官前,曾陪冯氏住在淮南很多年。冯氏出身高门,谢家是淮南数一数二的世家,许婆婆见多识广,行事也稳重,寻常孙姑拿不定主意时也常向她请教,从无错处。
  孙姑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
  玉嬛总算放了心,在热水里泡得浑身舒泰,便换上干净衣裳,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那暴雨来势汹汹,去得也挺快,等玉嬛将头发擦得半干时,外面又是乌云渐散。
  阳光从云隙间漏出来,照得叶上水珠晶莹。刚才不知躲去哪里的小白猫奶声叫唤着走在檐头,脚下青瓦打滑,差点跌下来,赶紧窜到屋前的海棠树上,惊慌叫唤。
  底下丫鬟笑个不停,逗它下来吃小鱼干。
  甬道两侧尽是积水,许婆婆上了年纪,虽有丫鬟搀着,也不敢走快。
  一群人慢腾腾地到了后园,郎中早已到了,正看那男人的伤势。
  玉嬛不好进去,在门外站了一炷香的功夫,等里头敷了药再进去。
  这屋子平常堆放杂物,甚少有人踏足,好在里头还算整齐,空地上支了个简单的板床,摆着热水药膏。男人的衣服都破损淋湿,仆妇便先拿几件旧衣裳裹着。
  许婆婆将那张脸看了片刻,没看出端倪,便问郎中伤情。
  玉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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