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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媚玉堂-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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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了声,仿佛知道来人是谁,半点都没耽搁,叫玉嬛在屋里坐会儿,快步出了屋子。
  院里旋即响起说话声,断断续续。
  玉嬛吃了两枚柿饼,没敢多吃,闲坐着百无聊赖,便在屋里随便走走。
  到那高高的书橱跟前,里头兵史杂家无所不包,她没甚兴趣,往外一瞧,越过敞开的窗扇,便瞧见院里的情形——是个年纪不及三十的男子,浓眉大眼,锦衣玉冠,姿态端贵从容,隐然威仪之态,想必出自是哪座公侯府邸,位高权重。
  那人也正好往屋里瞧过来,两人打个照面,将彼此容貌看得清楚。
  玉嬛怕打搅到人家,赶紧闪身躲在窗扇后面。
  外面梁靖觑见,唇边不自觉带了笑意,解释道:“是玉嬛。”
  “原来是她。”微服出门的太子坐在石凳上,手里也捏了柿饼尝,笑而揶揄,“果然是个美人,难怪你那样惦记。婚期定了吗?”
  “明年五月,”梁靖叹气,“还得大半年。”
  那就只能熬着了。太子甚为同情,在他肩上拍了拍。
  ……
  送走临时起意登门突袭的太子,梁靖回到屋里时,里面空空荡荡。循着瓷器轻碰的响声到了侧间,就见玉嬛站在一张长案前,手里正捏着两只细瓷做的小动物。
  听见脚步声响,她转过头来,笑意盈盈。
  “这是什么?”她扬起手里的兔子和小老鼠,手指白嫩,几与瓷器同色。
  她的背后是一张花梨木长案,高低跟书案相似,却更宽敞结实,底下还做了许多格子,博古架似的,错落有致。书案两头翘起,雕刻云纹,案头摆着成套的笔墨纸砚,狭长的漆盘里则摆了十个镇纸,用细瓷做成小动物的模样。
  梁靖脚步微顿,看她倚案而立,裙裾翩然。
  按这身量,配几把高低各异的圈椅,用着该刚好。
  他缓步过去,将手撑在案头,与她只隔了咫尺距离,“你猜。”
  玉嬛暗自撇嘴,“这书案看着就是给姑娘用的,给梁姝?”
  “她在魏州多的是工匠,我费什么神。”
  “若不是她……”玉嬛拧眉,想了想,“送进永王府么?”梁玉琼嫁为永王侧妃,手底下用的尽是好东西,这书案虽不算精雕细镂,却做得古拙大方,摆进王府里也未必逊色。就是那些镇纸太玲珑了些,不太趁王妃的端庄身份。
  谁知梁靖仍是摇头,“再猜。”
  不是给自家姐妹,难道是……
  玉嬛微愕,抬头瞧他,便见梁靖唇角微动,“给你的,聘礼。”说话间,微微俯身,两臂状若无意地左右张开,修长的十指扶着桌案,正好将玉嬛困在中间。他本就身材颀长,俊眉朗目,俯身时两肩将衣裳撑得磊落,离得不远不近。
  冬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脸颊,温柔而明亮。
  她今日梳了双鬟,珠钗垂落在鬓边,耳垂悬了珍珠,玲珑生晕。脸颊却格外细腻柔白,吹弹可破似的,柔嫩双唇抿了抿,像是上等细瓷染了胭脂,蓦然就有少女体香幽微袭来。
  梁靖喉结滚了滚,眸色微暗。
  玉嬛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还……早呢。”
  早吗?还有半年时间,他却已迫不及待,除了这书案,连往后两人的住处都寻好了,就等她嫁过来。装规矩清冷的正人君子实在是很累的事,这会儿阳光慵懒,梁靖满身的克制自持也都被晒得化了,遂凑近些许,慢条斯理,“要不咱俩商量下,改到年初?”
  “呸。”玉嬛扭过头撇了撇嘴,“你先让开。”
  见他纹丝不动,便抓着他铁铸似的手臂使劲推。
  她力气小,推了两把,也跟蚂蚁撼树似的,但那脸蛋却渐渐涨红,有些要恼怒的意思。
  梁靖适时收手,屈指扣着桌案,“瞧瞧哪里不满意,我早点改。”
  “做工材质都很好,不过——”玉嬛走出数步之外,回头挑眉道:“谁说我就一定会嫁过来?没准哪天心绪欠佳,不来了,这东西就留着吃灰吧!”说完,怕梁靖又扯下面具厚脸皮,提起裙角便跑到门口,而后缓步出去。
  外面石榴沾了光,一手拎着装满柿饼的食盒,一手还在尝鲜。
  见她出来,便将食盒递给后面的小丫鬟,而后跟着玉嬛出去,扶她进了马车。
  梁靖跟出来,站在院门口,直到马车辘辘走远,唇边的笑意也没压下去——不嫁给他,她还想嫁给谁?那只不怀好意的黄鼠狼吗?
  ……
  玉嬛当然是不会嫁给黄鼠狼的,不过京城虽大,却也有冤家路窄的时候。
  譬如此时,她同福安小郡主走在怀王府的抄手游廊上,对面有人锦衣玉带而来,正是那只笑里藏刀的黄鼠狼。
  

第39章 第39章
  十月底的天气已然很冷了, 天阴沉沉的, 浓云如同扯絮,风刮过来, 卷着雪砧子直往脖子里钻。
  这是今冬的头场雪, 不算大,从晌午时飘起, 这会儿也只在地面覆了薄薄一层。
  玉嬛身上茶白的披风绣着零散梅花,由肩而下愈来愈密, 曳至脚踝时,便似堆了层层落梅, 就着两侧朱栏白雪,格外好看。她的旁边则是福安小郡主,银红洒金的披风张扬惹眼,见着永王, 便笑着往前跑了两步。
  “永王兄,你来早了, 母妃那边还没备好呢。”
  “那就陪怀王叔说会儿话,前阵子卧病在府里, 许久没见他了。”永王锦衣玉冠,仍是那副风清月朗的模样,将目光挪到玉嬛身上,挑起笑意, “谢姑娘也过来了?”
  “拜见殿下。”玉嬛屈膝行礼, “是送几幅碑帖给郡主。”
  永王颔首, 将她上下打量过,向小郡主道:“福安喜欢这些东西,你来了京城,正好作伴。福安——”他欠身,朝堂妹笑了笑,“我有几句话想跟谢姑娘说,待会再把她送还给你,如何?”
  小郡主被他“送还”二字逗笑,“我正想送她出府,既如此,永王兄自便,我先去母妃那里瞧瞧。”说罢,又跟玉嬛说了遍等雪厚了要去城外踏雪的事,留下个仆妇跟着,嘱咐她过会儿亲自送玉嬛出去,才裹紧披风回去了。
  游廊上,便剩玉嬛和永王相对而立。
  永王眼神递过去,仆妇会意,行礼应是,自觉地退到十数步开外,恭敬侍立。
  玉嬛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也不怕他在怀王府闹幺蛾子,见永王往斜前方那座芭蕉亭走,便隔了几步的距离跟着。到得亭中,才屈膝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见外了。”永王拂了拂袖上落雪,道:“看得出来福安很喜欢你,外面编书的事上令尊立了不小的功,怀王叔称赞不止。算起来,我那点心思倒也没白费。在京城里还习惯么?”
  他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真正想说的,恐怕是前面那两句。
  玉嬛遂了他的心意,讶然道:“原来家父回京编书,是殿下的主意?”
  “物尽其才,人尽其用,令尊的才学不该浪费在冗杂的政事上。如今怀王叔和福安都待你不错,谢姑娘——”他稍稍俯身,眼底是温润笑意,“美事玉成,我这算不算帮了大忙?”
  “当然算,多谢殿下。”玉嬛嘴上领情,却是退了两步,“只是,殿下为何帮我?”
  “谢姑娘容貌出众,机灵聪慧,难道瞧不出来?”他站在芭蕉亭里,背后是漫天风雪,朱色锦衣端贵精致,那双桃花眼里带着笑意,眉目清隽温雅,语气柔和亲近,是女人极难抗拒的温柔姿态。
  玉嬛垂下眼眸,很煞风景地摇头。
  片刻安静,永王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这哪是瞧不出来,这分明是不愿意瞧出来!梁、谢两家议亲的事,他有所耳闻,虽说小美人花落别家令人惋惜,但若玉嬛和梁靖能帮衬他,倒也没什么。然而看眼前这情形……
  他皱眉沉吟,猛然见游廊上一道人影拐过来,便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
  游廊上,太子瞧见永王时,原本没太留意,待见着玉嬛的侧脸,脚步微顿。
  ——他认人的本事向来不错,那张脸很熟悉,几日前才在梁靖的住处见过,这会儿怎会跟永王在亭中单独说话?心中疑窦一起,不自觉便多看了两眼。
  永王已然换了得体笑意,朝那边拱手,“皇兄。”
  “王妃该等着了,还不进去么?”太子随口招呼,却将目光瞥向玉嬛脸颊。
  玉嬛听见动静,哪能木头般杵着,当即侧身看向游廊,屈膝行礼。目光扫过贵重的织锦大氅,挪到脸上时,正巧跟太子的目光对上。那张脸自然是熟悉的,曾微服坐在石凳上,跟梁靖议事。
  可这会儿锦衣金冠,看那打扮气度,俨然便是东宫太子。
  骤然重逢,猝不及防,她愣了一瞬才垂眸道:“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颔首,抬手示意免礼。
  旁边永王却察觉有异,随口道:“你已见过皇兄了?”
  “没有。”玉嬛垂眸,“不过京城里能让殿下称为皇兄的,还能是谁?”说完,趁着他兄弟俩须客气寒暄,赶紧告退,从另一侧出去,乘马车回府。因途中想起件谢鸿提过的东西,顺道去取。
  ……
  怀王府外,永王左近车驾后,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收敛。
  每年入冬的的头场雪,怀王妃都会挖出去年埋的雪水煮茶,请长公主和子侄去品尝。是以今日无需打招呼,他和太子瞧着雪色,便都按旧例过来捧场,没想到那么巧,就碰见了玉嬛。
  永王端坐在车中,想着当时情形,脸色愈来愈沉。
  数番招揽都毫无所获,玉嬛搭上了怀王的船,对他仍是疏离之态,反倒是太子……
  当时那一瞥虽短促,但永王长在宫廷,惯于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来端倪?那两人从前必定见过面!会是何时,在哪里见过?
  他琢磨了半天,猛然想起个人来。
  ——梁靖!出自武安侯府,却与东宫交好的梁靖!
  秦骁的事上他甚为留意,对东宫那波人严防死守,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搜罗证据,在魏州地界来去自如的,梁靖最有嫌疑!而玉嬛正跟梁靖议亲,倘若梁靖真的是背着他襄助太子,那么玉嬛必定会帮着东宫,他耐着性子费多少力气都没用。
  原本疑惑的事骤然有了头绪,永王把玩着手中玉扇,脸色渐而阴沉。
  到得永王府外,他也不择一声,进府后径直进了暖厅,斥退旁人,这才将长史叫来,沉着脸嘱咐。
  长史听罢,有些迟疑,“殿下当真打算来硬的?”
  “她又不领情,放任下去,反倒让东宫得利。本王没那耐心陪着玩——手脚利落点,别留把柄,回头带到府里,也别叫旁人知道。”
  “属下明白。”长史顿了下,又道:“若她还是……殿下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永王想起那张娇丽容颜,咬了咬牙,“若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作甚。”
  ……
  玉嬛折道回府时,已是暮色四合。
  风雪愈来愈紧,天黑得格外早,她将才抄好的碑帖收起,扶着石榴的手进了车厢,随手便取了软毯盖在身上。这几份碑帖来之不易,费了她许多时间,比原先的打算晚了将近两个时辰,出门时带的手炉已经凉了,车厢里也冷飕飕的。
  石榴落了车帘跟着钻进来,抱着两只手哈气,“这雪可真大,够冷的。”
  “照这样下一夜,明儿该出城赏雪去了。”
  “夫人才做了件厚的,到时候穿着刚好。”石榴待她整个人缩进披风后,将软毯盖好,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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