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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子连个麦-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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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情难自禁?
  这算什么解释?
  姜砚只觉得头疼得越发厉害。
  素来知晓这才高八斗的国子监祭酒狂傲落拓,却也不知是这等的无视皇威,姜砚再有徇私的心; 也不得不散成了云烟。
  他一甩衣袖,怒声道:“柳彧啊柳彧,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柳彧殴打王符的时机也巧,正是姜砚革了御史大夫张信的后一日。
  这就不得不让姜砚怀疑,是否是因为此事,让柳彧对王符心怀怨恨。
  姜砚沉默了片刻,道:“柳彧,你可是在为张信鸣不平?”
  柳彧垂着眸,一声不吭。
  此举落入姜砚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他登时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奏折砸到柳彧脸上,“张信是朕罢黜的,那你是不是还想打朕?!”
  柳彧叩首,道:“不敢。”
  他眼下的肌肤被锋利的纸页划出一道细长的口,瞬间就冒出了血珠,随着他的俯身叩首,血珠从他清俊的面颊迅速滑落,留下长长的血迹。
  王符畅快地看着他。
  当时姜砚着实是气急了,降罪革职的圣旨都写到了一半,但忽然间回想起姜昭落水尚在昏迷,一时悲从中来。
  这笔竟如何也落不下去。
  他看看跪在地上的柳彧,又看看鼻青脸肿的王符。
  长长叹了一声。
  最后索性回了寝殿。
  隔了两日,才给了个不轻不重的惩罚,但姜砚觉得对王符有愧,又声势浩大地赏了王符一些财物。
  ……
  此事虽看似柳彧占了上风,但实则已经失去了圣宠,日后也许再无翻身的机会。
  柳彧阖了阖眼。
  天子的斥责尤在耳畔,但映入脑海里的却是王符得意忘形的嘴脸,心中的余怒再度升腾起来,他沉着面色,咬牙切齿地道:“此等鼠辈,定然要死的,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此恨,因为张信,更因为姜昭。
  这位驸马爷平素里爽朗倜傥,但也未必称得上算是好脾气,起码对于某些方面,总是有触之不得的逆鳞在。
  尤其是如此盛怒之时,所有清风朗月皆散,阴沉得有些吓人。
  申国公见他怒意不平,目光里都沾染上了沉沉的阴郁之色,不由得笑了笑,又坐回了位子上。
  要的就是这样的针锋相对,如此才能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柳祭酒止怒,如今有你我两人联手,还怕不能让王符身败名裂吗?”申国公借机继续道,“若是君王亲信奸佞,所行无道,使得朝廷动荡,我等辅臣可拥立太子,再还大齐一片清政。届时你我,皆会名留青史。”
  他筹谋多年,发展自己的党羽,嫁了女儿拉拢林家,又熬过先帝,才等到了如今这般好时机。故而说这番话时,虽有引诱的因素,但也不免流露出了自己的几分真情实感。
  欲望遮眼,只觉世间权势已然在握。
  柳彧看了他一眼,如今的太子尚且是个垂髫小儿,如何斗得过这满朝人精,届时除去王符,大权独揽于谢良之手,皇位之上不论坐着谁,都是傀儡罢了。
  外戚干政果真是历代都逃不开的威胁。
  谢家最早本也不是什么鼎盛世家。
  若非当年谢家女嫁给了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而这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成为了帝王,谢家焉能有今日?
  人的欲望当真是无穷无尽的。
  谢良是这样。
  柳彧自己也是。
  他着实说不了旁人什么,原本他也不过是个落魄世家的旁系子,若非遇见季望,有了一身才学,蟾宫折桂尚公主,才成了如今的柳祭酒柳驸马。
  多少人拼尽一生也活不成他这模样,若是寻常人大抵也该知足了。
  但他总想要得再多一些。
  想要登高至顶,再无人敢折他脊骨。
  更想要折下姜昭的羽翼,让她无枝可依,让她不得不依附于他。
  美人与权势,他都很想要。
  柳彧抬首,目光灼灼地问:“既然如此,你拉拢我,是想要些什么?”
  从来没有无谓的拉拢,申国公既然有意要他上这条贼船,定然是看出他身上有可拉拢的价值。
  可柳彧虽为国子监祭酒,却并非朝廷重职,手里无兵也无财,除了在文人眼里有些许才名,倒也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硬性价值。
  所以他心有狐疑。
  而申国公也看出了他的狐疑,便开门见山地解释道:“先帝在时宠极了淮城,且不论天下奇珍异宝年年赏赐,更是把她当眼珠子护着,故而在淮城豆蔻之年,先帝还送了一支千骑兵马作为公主府兵,可任意由她调动,此千骑兵马从神武军内抽调,皆为军中好手,组建之后又称千机军。”
  言及先帝,谢良不由得沉了沉眸光,过往无尽岁月若云烟一般,层层雾霭,重重帘幕,当他越过迷障,只见美人如花,却终究隔于云端。
  闻名天下的仙妃在此中乍然闪现。
  谢良的胸口登时泛起细细麻麻的针刺般的疼。
  他不由得捏紧了茶杯,面上却无异色。
  柳彧不知此事,顿时愕然道:“我见公主府兵不过百人,哪来的千骑?”
  “你虽见到的是百人,可淮城能调动的是足足两营兵马。”申国公看着他,“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大齐兵制一营五百人,皇家禁卫分有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骠骑大将军狄越掌羽林军和龙武军,却无私调的权力。
  先帝对于兵权一事处处谨慎防范,在朝臣将领不得养私兵的情况下,哪怕是武将之流可拥有的府卫也不可超过百人。
  换而言之,淮城长公主名下可自由调动的兵力,比洛阳中的绝大部分武将还要多。
  若能动用这千骑兵马,必定如虎添翼,万事皆可图之。
  柳彧舔了舔后槽牙,总算是明白了谢良的意图。
  如今姜昭尚在昏睡中,只消拿到公主的印信,他身为驸马,就足以代表公主的意思去调动千机军的兵马。
  谢良见柳彧许久不曾回应,目露疑惑,忽而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原来驸马不知此事啊……”
  这一声状似无意的叹谓,慢慢刺入柳彧的心间,宛若带着倒刺的一簇荆棘,卷袭起并不猛烈,却此起彼伏的悠长痛意。
  “是啊,我并不知晓。”柳彧道,“公主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晓。”
  他扯了扯唇角,也不像是在笑,倒像是在强迫着自己冷漠些,才能不显那么狼狈,然而在这一段姻缘里,他早已身处泥泞之中。
  哪怕再如何挣扎,也不过是沉没得再深一些。
  屋内烛火凝泪,灯芯末端的火苗触碰到汇成小池的烛泪,倏地迸射出“滋啦”的声响,漫出的一滴红泪,缓缓落在了古铜色的烛台上。
  谢良道:“如今淮城在昏迷之中,拿到她的印信,对你而言并不难。”
  他生怕柳彧作为一个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对此事心有不齿,本想再蛊惑几句,却不料柳彧竟轻轻地道了声“好”。
  这一声“好”有千钧般重,昔日所学的圣贤之道,在这一刻已然湮灭成灰,什么风骨大义,什么忠君报国,都已经埋葬在欲望的洪流之中。
  谢良意外地看着他,竟在这俊朗的面容上瞧出了无尽的阴鸷与野心。
  竹心腐朽,君子道消。
  谢良忽而开怀大笑。
  这便对了,欲成大事者从来做不得君子。
  适时,屋外响起细碎轻盈的脚步声。
  谢良和柳彧警惕地对视一眼,皆噤了声。
  只听屋外有人惊讶道:“殿下你醒啦,屋外风大,怎不进去?”
  西院美姬的娇柔话语传入屋内,猛地让屋内两人如坠冰窟,泛起万千寒意。
  柳彧连忙疾步而去,一推门。
  只见夜色朦胧,明月似水,淌淌流入庭院,昨夜的桂花落了满地。
  姜昭就站在这一片月色之中,披着件简单的天青色外衣。
  她在那儿,不近不远,不悲不喜。
  一双秋水瞳就这么地直勾勾看来,极轻,也极冷。


第45章 这可是毒药……
  这样冷冽的; 宛若是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她定是听见了!
  她必然听得一清二楚!
  柳彧被看得浑身冰冷,事情败露的恐慌; 已经远远超过了见到姜昭醒来的喜悦,他只觉通身被浸于冰封的寒潭内,冰层坚厚; 如何拍打也求不得出路。
  一时之间; 似乎又回到了年幼时,细雪寒霜卷入四面透风的茅屋,他裹着无棉的破烂布衾; 在冷坑上战栗不止。
  是那样刺骨的寒。
  他猛烈翕动着唇瓣; 竟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姜昭森冷地盯着他,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像是狠狠地辗压在柳彧的心间。
  原来这就是他选的路。
  什么清君侧,什么扶立太子,最后剑尖所指的地方不还是她姜氏的天下。
  最早识得柳彧; 是慕其惊绝诗才,故而心中虽无男女情谊,却依旧以公主之尊下嫁。
  驸马的身份助其平步青云; 如此皇恩浩荡。
  他怎么敢……怎么敢起了谋逆之心!
  这样猝不及防的背叛; 让姜昭心中恨极; 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从此时此刻起,柳彧在她眼中; 只是乱臣贼子,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谋逆之徒,再无任何关系。
  他们仅有一步之遥。
  姜昭憎恶地盯着柳彧,然后抡起手; 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凛凛月辉在她锋利的指尖上,泛出潋滟的弧光,乍然而过,在柳彧的眼下刮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不偏不倚,与姜砚砸伤的那处近乎完全重叠。
  堪堪愈合的痂口再度被撕裂,却也不觉得疼了。
  姜昭用了狠力,这一耳光异常响亮,柳彧被打得偏了偏头。
  “柳彧,你会死的。”她的声音冷若凛霜、毫无情面,“孤会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
  她留不得一个要谋逆的驸马。
  这个天下,只能是姜氏的,千秋万代,只能姓姜。
  姜昭心中已有了决断。
  届时让府卫拿下柳彧和谢良,若有反抗便直接斩杀,断然不能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
  然而此时,她猛地一个激灵。
  方才怒火攻心,她全部心神都在柳彧身上,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还有她那个蓄谋已久的亲舅舅。
  这时,耳畔乍然有人喊道:“小心身后!”
  熟悉至极的感觉漫上心间,似从梦中一跃而出的熟悉,这是……止妄的声音。
  然而由不得姜昭深思,她迅速转身,却还是慢了些,谢良早先一步到了她身后,一掌劈到了她的脖颈处。
  剧烈的猛力袭来,她瞬间陷入了黑暗里。
  西院的美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忽而见此聚变,心惊胆战之际不慎将手里的汤盅摔落在地。
  她原本是来给驸马送汤的,不过是见着公主站在门前,所以喊了一声。
  怎么会见着了这样的事?
  瓷器碎成了数半,发出了刺耳且清晰的声响。
  谢良猛然将视线转向她,眼里的阴狠凌冽覆水难收,险意逼人。
  美姬对上他的目光,登时吓得跌落在地,她眼里漫上了泪光,颤颤巍巍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谢良看了会儿,似乎觉得她颇识时务,就敛去了周身的戾气,他将食指放于唇前,轻轻嘘了一声,缓缓走来,“我相信你,只要你安静一点,我会相信你的。”
  他散去可怖的气息后,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儒雅风流的申国公。
  这样人畜无害的样貌,倒真让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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