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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子连个麦-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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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暮臁
止妄愣了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收了回来。
只是方才凝脂擦过手背的柔软; 却似乎一直漫到了心里。
这里是一派祥和安然之象; 可此时此刻的朝堂却是一片腥风血雨。
申国公谢良与国子监祭酒柳彧联手逼宫; 这是实打实的事情,又有王党之流煽风点火; 姜砚在龙椅上大发雷霆,本想直接下令处死他们,可一会儿思及谢良是他亲舅舅,若是处死了不知如何同母后交代;一会儿又想到柳彧是他的妹夫; 处死了他万一惹姜昭难过……
他瞻前顾后,几次处死滑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
王符见状,心知这君王又在顾念往日的情分,可自古以来逼宫犯上都是死罪,哪有放过的道理?何况如今这俩人都是他的敌党,不趁此机会除掉,着实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王符上前控诉道:“陛下,他们胆敢逼宫,又何曾念着与你的情分,若是不将他们依法处置,他日觉得陛下您宽厚,再有二有三,皇城岂不危矣!”
“王大人,您倒是还敢开口说话。”尚书令林兆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您越权理政,搞得朝廷一片乌烟瘴气,还被当成了清君侧的理由,也不想想毁了陛下多少的声誉!”
王符看了他一眼,也皮笑肉不笑道:“林大人与逆臣谢良为姻亲,此时又为谢良开口说话,您莫不是早就知晓了他的谋划。”
这话明晃晃地在说林兆也有掺和到逼宫里去。
尚书令林兆作为清流世家走出的朝廷命官,如何能听得了这般含血喷人的说辞,当即就拧着严肃的浓眉,怒斥道:“尔小人,少血口喷人!我林家世代风骨清正,辅佐开国君主至今,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岂容你说三道四!”
林谢两家虽为姻亲,但清君侧一事,谢良却从未与他透露过半点口风。
除了几次和他商讨如何让君王看清王符这小人,谢良曾有意无意地提及,用强力直接除去王符,当时林兆以为是要派人暗杀之流,压根没想到其他,可不合乎律法的杀害朝廷命官,在林兆心里是极为不妥的,所以当时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明令否决了。
自那不欢而散后,谢良就再没说些什么。
林兆甩了甩袖子,上前俯身道:“陛下,谢柳二人豢养私兵,又逼宫犯上,依我大齐律法,当诛。”
林兆忽而直身跪下,脊梁挺拔,端庄肃穆的面容不掩清流世家的风骨,他道:“林家与谢家乃姻亲,若因此被诛连,亦合乎律法。”
“但,王符此人,为祸起之因,陛下亦该依法处置。”
一字一句,皆掷地有声。
姜砚见此不由动容,道:“林爱卿快起,这……何至于此呀!”
林家世代辅佐君王,代代忠心耿耿,为君为国鞠躬尽瘁,姜砚幼时就听过他们家先人的不少事迹,而到他君临天下时,也是林家毫无保留地扶持他,这如何能不让他动容。
谢柳逼宫一事,牵扯甚大。
姜砚头疼地揉了揉眼尾。
这时,又有朝官提出疑问:“逆臣谢良与柳彧所用的兵,一批是私兵,可还有一批千人骑兵……”
他将目光落到了狄越身上,“是羽林军里的一支。”
言及羽林军,众朝官的视线齐刷刷地看向狄越,这些目光意味深长又复杂莫测。
姜砚也垂眸看他。
狄越被看得眉头一跳,连忙解释道:“这支千人骑兵虽由臣操练,但不由臣管呀!这支骑兵当年被先帝抽选出来,组建为单独一军,又称千机军,而后被赠予淮城长公主,只可由她调遣。”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故而多数朝官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立即就有古板的腐儒老官道:“先帝怎将一支骑兵的调遣权,给予一介妇人!此军有以一当十之能,如今酿成此祸,淮城长公主亦有大过。”
狄越一听,当即剑眉倒竖,怒言道:“你个小老儿什么意思,是对先帝所为不满吗?!此事和淮城殿下又有何干系,分明是那逆臣柳彧趁殿下病中控制公主府,夺取了印信,才调用了千机军,何况还是后来淮城殿下及时救驾,才解了危机。哪怕是有一点小过,也可与这大功相抵了。”
那老官轻轻“哼”了声,“夫妻本为一体,一方污浊,另一方又岂会干净!”
“大人慎言!”云蔺抖了抖衣袖,走了出来,温润如玉的眉眼里染上了一层薄怒,“淮城殿下乃陛下胞妹,并无理由行谋反之事,何况殿下被柳彧囚于公主府,亦受到不少磋磨,费尽心力逃脱就赶来救驾,可见其心。”
云蔺仰头看向姜砚,句句真意,“淮城殿下之心,陛下可明鉴。”
他是监察御史,在朝堂上一向公允,检举了不少地方官僚,既从不为任何人说话,也不依附于任何势力,故而先帝在时也颇为器重他。
谨言慎行,行稳致远。已经被他贯彻到了骨子里。
如今倒是头一次,为人开口说话。
姜砚听着百官的争论,心中烦躁不已,这会儿一听云蔺所说的,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他自然是相信他皇妹的。
姜砚思索了片刻,终于做了决定,道:“谢良柳彧豢养私兵,犯上作乱,罪无可恕,择定年后问斩罢。”
他长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至于同党之流,就由云蔺与王符二人同查,必要时可借调羽林军。此外,淮城长公主看管印信不力一事与救驾之功相抵,诸君可有异议?”
狄越与众武将率先道:“并无异议。”
文官中,云蔺与众御史也随之应道:“并无异议。”
其余人见大势所趋,也连连应和。
“陛下,淮城长公主功过相抵一事,臣无异议,但臣以为,千机军不宜再放在淮城长公主手里。”方才那腐儒老官似乎并不甘心,又再度开口道。
这时,王符给了身侧几人一个眼色。
又走出几人,表示赞同这提议。
“怎又是你这老儿!”狄越性子粗蛮,大步流星地走到那老官面前,他平生杀人如摧枯,积尸如聚蚁,生得一副凶恶威武的门神相貌,如此怒目而来,当真吓得那老官面色惨白得连连后退。
他身边的官员生怕被殃及,纷纷散开了一米之远。
老官边退边颤巍巍地喝道:“狄将军这是要作甚,莫不是要殴打朝官不成!”
姜砚见此,骤然厉道:“狄越!”
狄越步子一顿,忽而转身面朝天子。他能威吓朝官,但断然不敢威吓君主。
“先帝对臣有知遇之恩,此人几次三番地质疑先帝所为,臣心有怒意,非要同他对峙一番不可!”
百官无语,心道:您这副模样,谁敢和您对峙,这要是把您惹急了,一拳头下来,岂不是就得血溅三尺了。
姜砚叹了口气,道:“狄将军,罢了罢了,孤不会收去父皇赠予皇妹的军队的,您莫要吓人了。余事容后再议罢,今日就到这里。”
他给了宦官一个眼神,宦官连忙宣布退朝。
……
及至巳时,姜昭才堪堪醒来。
她睡眼惺忪地看向四周,床幔垂落,幽香袅袅,然而止妄已经不在了。
姜昭坐起身,掀开被褥,就赤脚落到了羽绒地垫上。
殿内温暖至极,姜昭就穿着一身薄衣也不觉得寒冷,红罗炭的淡香飘入鼻腔,沁人心脾。
可不知为何,她忽然咳了起来。
姜昭拿起床头的帕子抵着唇口,咳得撕心裂肺。
一旁正拨动着炭盆的紫檀,听见了动静,连忙回过头来。然而就是这么一回头,她便看见了姜昭放下手时,那鲜血淋漓的锦帕。
紫檀心神大震,她近乎是六神无主地跑上前去,“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姜昭沉默地揉紧了手里的锦帕,眼里泛出了幽微的凉意。
她险些就忘记了啊……
明日就是‘三日醉’的期限。
姜昭看向紫檀,轻声道:“紫檀,你去帮我把孙太医请来。”
紫檀闻言,也不敢耽搁。不一会儿,就拉着孙太医来了。
柳彧和谢良被打入大牢后,名下的所有私兵和暗桩都被迅速肃清,而孙太医的家人也被解救了出来。
孙太医对此不胜感激,但他助纣为虐,协助柳彧对公主下毒,哪怕是被迫的,也是死罪难免,所以他被传唤来的时候,是怀着必死的心的。
然而当孙太医瞧见那满是浓稠鲜血的绢帕时,几乎是在瞬间,就跪在了姜昭跟前。
第61章 决不食言
“臣负先帝所托; 竟害得殿下至此,臣有罪。”
孙太医老泪纵横地匍匐在地。
姜昭换了新的锦帕抵在唇面,垂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轻咳了几声才道:“如今也不是治你罪的时候,孙太医还是先看看孤的身子是何等的情况罢。”
孙太医是父皇给她的人,原在宫里; 也是他常在贞观殿给她和母后把脉; 姜昭对于他的医术还是非常信服的。
至于他和柳彧一事,家人为迫,却有情有可原之处。
姜昭念及往日情分; 倒也无心怪罪他; 只将一截皓白的手腕伸上前。
孙太医见状,心知淮城殿下是要放过他了,心下不由得松了松,立即上前探脉。
可这么探,他才松下的心; 又提了起来。
他紧紧地皱起了花白的眉毛,宛若被扭起来的两小截麻绳。
紫檀盯着他的越来越凝重神色,心下顿时就惶惶不安起来。她问道:“孙太医; 殿下如何了; 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孙太医道:“柳彧给殿下食的那些药; 有强烈的昏睡作用,食多了容易思绪紊乱; 心性易暴怒,甚至造成痴傻失智的情况……”
紫檀听到这里,当即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抹着泪骂道:“柳彧那心狠手辣的王八羔子; 怎么可以对殿下用这样的药!”
她家殿下是何等骄傲的人,如何会忍受自己变成痴傻小儿?
这岂不是要了她家殿下的命了!
姜昭敛眸,浓密的睫羽在垂落间投下一片阴翳,眼里沉着无尽的墨色。
喝下那些药和“三日醉”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如今万事皆了,她却真的不想死……
人间的斑斓与繁华,她还没看够。姜昭闭了闭眼,囚禁时光里与止妄相处的一点一滴,都如画卷般在她心头浮现。
尤其是在喧闹的洛阳街道上,银装素裹,万般美景,那一身风雪的僧人长身立足于此间。
眉目如画,孤寂无边。
姜昭猛然睁眼,她决计不能死,未能将佛子彻底拖入红尘,她不甘心。
浮世三千,为何不能抹去他的无边孤寂,为何不能让他沾染一点人间烟火。
平生第一次,她对一个人生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这种喜欢全然不同于对待面首伶人那样的随便与散漫。
是一种真心实意的喜欢。
姜昭道:“治好孤。”
她抬眸看向孙太医,眸里的神光犹如坚毅至极的利剑。
“只要能治好孤,曾经那些事,孤一概不追究。”
孙太医被此眸光所慑,连忙垂下了视线。
心神恍惚间,他终于意识到,昔日骄奢放逸的淮城长公主,早就已经变了。
她原本游戏风尘,流连浮华,如今却当真有了一朝公主、四国之主的端庄与威严。
譬如此时此刻。
她不过是这么地一抬眼,就已经让他不敢直视。
孙太医退后一步,又再度匍匐在地,道:“殿下放心,此药虽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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