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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已非闻声而笑，眨眼间，他就看垃圾般地抬脚踹去。纪厘抓准时机，在前者触及的一瞬就假意朝后摔去。
　　重而沉闷的倒地声，侧面验证了这一脚发狠的力度。
　　纪厘咬牙，适时憋气将脸色涨红。
　　他额间的青筋骤然暴起，胸口里漫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咳嗽声，仿佛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像你们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小警察，我少说也折磨过四五十个了。”元已非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知道我最喜欢看你们什么时候的样子吗？”
　　纪厘的双手双脚被‘捆绑’着，他强撑着侧身从地上爬起，却力不从心地倒了回去。
　　元已非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脸，一字一句玩味道，“我最需要，毒瘾发作的时候。”
　　自以为是的正义之士，最后变成哭喊求饶的瘾君子。
　　纪厘听见这话，眼底骤然钻出一丝痛恨。
　　他暴露身份被折磨的第一天，那些毒贩就往他的身体里注射了毒品，一天一次。
　　首次接触毒品的人，发作间隔会在十天左右。
　　但他已经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自己最痛恨的人，丧失理智向这群罪该万死的毒贩求上一剂毒品。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义无反顾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元已非盯着他毅然决然的眼色，露出轻蔑一笑，“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可是带了件好东西。”
　　他转过身，在桌子上假意摆弄两下，紧接着就取了一支笔。
　　围观的秦栎等人都知道，这是在模拟‘注射针剂’的道具。
　　纪厘盯着毒枭的背影，眼底钻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恐惧。
　　元已非转身，娴熟地用指尖弹了弹针头，露出得意而炫耀的模样，“新合成的MK0幻剂，听说一针下去，只需要三分钟就能人□□。”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只要我轻轻扎一针，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
　　元已非每上前一步，就落下轻飘飘的一句，无一不是带着寒意的蛊惑。
　　纪厘咬牙撑起上半身，仰头直视着那双布满恶意趣味的双眸，强硬驳回，“拿着你的狗屁东西，一起去死吧！”
　　“真不知道你的父母，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条臭虫！”
　　元已非嘴角的笑意凝固，眼里的杀意迸发。
　　两人的视线一高一低，交错在半空中，无形之中就形成了一层奇妙的角色张力。
　　姚川藏在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极了！
　　原本，试镜的内容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姚川刚准备开口夸奖，哪知一旁的秦栎就抬手制止了他，后者用口型默念示意——
　　让他们继续。
　　两人都还沉浸在戏里，暂时先别急着喊‘卡’。
　　元已非蹲了下来，单手用力擒住纪厘的下巴，“四年前，也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警察和我说过这话，他叫什么来着？”
　　他停顿了两秒，才垃圾般地丢出一个名字，“阿水？”
　　纪厘眼色骤变。
　　他母亲的名字里带着溪字，陈父就特意将爱人的这个名字拆开，给大儿子取名叫陈得水，而小儿子就是他，陈奚。
　　藏在毒窝的卧底，自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全名。阿水这个名字简单又大众，对方口中报出的‘四年前’，和他哥消失的时间又完全对得上。
　　几乎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元已非继续说着平静又骇人的话。
　　“你猜怎么着？我让人砍断了他的手指、脚趾，戳瞎了他的双眼，他的身上扎了二十几个血洞，只给他留个能说话的舌头。”
　　“不得不说，他是我见过最嘴硬的缉毒警察，只可惜他太天真，居然相信毒窝里会有好人。”
　　“谁让他相信不该相信的人，自以为能坚守到最后又如何？还不是功亏一篑。”
　　相信不该相信的人？
　　什么意思？
　　纪厘眼眶迅速发红，咬牙切齿道，“他人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元已非看见他盛怒的神色，饶有趣味地回答，“丢去了后山狼窝，早已……”
　　“——啊！”
　　纪厘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猛然挣脱了双手的‘束缚’，用脑袋顶着将元已非撞翻在地。他手脚并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后者压制在地上。
　　‘注射针剂’掉落在一侧，纪厘发颤拾起，将针尖对准了身下人的脖子。
　　元已非被后背疼得一晃神，再抬眼，就对上了青年被仇恨占据的双眸。
　　他不再是那个负隅顽抗的小警察，而是变成了从地狱前来报仇索命的修罗，全身都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杀意。
　　元已非的心弦骤然拉紧。
　　两人对峙的气场有了一瞬的倾斜。
　　——纪厘的戏感压过他了！
　　元已非顿时感知到这点，心里久违的胜负欲爆棚。
　　他脸上爆出凶意，飞速握住青年怒到发颤的手腕，反身将对方压制在地，“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元已非扬起拳头，就在即将落下的那一瞬，秦栎的制止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停吧，可以了。”
　　“……”
　　元已非怔了一会儿，这才松开青年瘫坐在地上。他捂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好歹出道了七八年，多少称得上一句有经验的实力派。结果今天简单的一场试戏，居然被对手的戏感逼到这种份上？
　　要不是秦栎突然喊了一句制止，恐怕入戏的他就要动真格揍人了。
　　纪厘还躺在地上，捂脸轻声喘气。
　　不到五分钟的试戏，他的精气神同样消耗了不少。
　　身为‘男主’的季云启已经在一旁看呆了，瞪得像铜铃的眼睛完全定格在了纪厘和元已非的身上——
　　救命啊！这两人都是什么演技怪物？
　　等到正式拍摄，他不会被碾压成渣渣吧？要不现在就辞演？给自己留点面子？
　　不行，真男人从不妥协认输！
　　季云启在脑内刻画着自问自答的小剧场，而秦栎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主动走到纪厘的身边，蹲下身子温声询问，“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撞到？”
　　“还好。”
　　纪厘沙哑应话。
　　他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借对方的搀扶起身。
　　一旁的元已非看见两人的互动，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自己拍拍屁股起来了。
　　纪厘恢复情绪后，第一时间发问，“已非，刚刚没伤到你吧？”
　　“当然没事，你演得很好。”元已非由衷夸奖。
　　他看向拥有绝对选角权利的秦栎，开门见山地问，“这下子，你们总不用再弄什么选角试镜了吧？”
　　秦栎默不作声地确认纪厘无恙后，才将视线移向了姚川和方之行，抛去话题，“导演和编剧怎么看？”
　　姚川举了举纪厘的演员资料，豪迈同意，“废话！陈奚就在我们跟前了，你还问我们怎么看？”
　　方之行笑着点头。
　　作为原创编剧，他很满意这次的剧本选角。
　　纪厘心底泛起些许喜意，又将期待的目光转向了秦栎，“……栎哥？”
　　男人是电影的最大投资方，又是监制，他的话语权是最大的。
　　“总算是肯叫回来了？”秦栎唇侧上扬，不由自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心底渐渐柔软成了一片。
　　无论是出于对角色的考虑，还是处于他的私心，这样的纪厘他都无法拒绝。
　　“明天上午十点，让郁姐带你来栎星签演员合同。正式开拍前，演员要为期一个月的组内集训。为了电影，你接下来的其他通告可能要放一放了。”
　　纪厘得到肯定的回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没问题。”
　　季云启主动拿起纪厘的外套，趁机屁颠颠地凑了上来，“纪厘，先穿上外套，别着凉。”
　　“谢谢。”
　　“秦栎老师，我觉得元哥和纪厘的演技都比我好。关于电影番位，其实我就是一个新人演员，完全可以排在他们的身后。”季云启主动提出。
　　他对于番位根本就不看重，演员好好演戏才是正经事，只要角色出众，观众们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再说了，反正电影三番内都算实绩，也不知道边矜在计较个什么劲？
　　纪厘听见这话，不解摇了摇头，“我不在意番位，陈奚这个角色该在什么位置，我拿什么番位就行了。”
　　所谓的番位，应该是为了角色而存在，而不是演员的私心。
　　元已非吹了声口哨，无所谓耸了耸肩——
　　他首次出演绝对的反派人物，把《特殊行动》看成自己的转型机会，比起番位，他更想要演好这个角色。
　　姚川畅快大笑一声，“这才对，让边矜带着他的‘番位癌’去别的剧组折腾吧，别说秦栎了，就连我和之行都不打算惯着他。”
　　秦栎勾唇，淡然回答，“你们三人就负责好好演戏，其余的，制片方会和你们的经纪团队沟通的。”
　　“嗯。”
　　“好的，秦栎老师。”
　　……
　　郁赋雅和包子等在外侧大厅，不约而同地替试镜中的纪厘悬着心。
　　包子一瞬不瞬地望着紧闭的门，圆脸都快皱成一团了，“郁姐，纪哥怎么这么久了都还出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瞎说什么呢，秦栎姚导他们都是熟人，能出什么事？”郁赋雅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眉心也不见轻松。
　　“我只是担心他拿到人物小传的时间不长，对于角色理解不透彻，在试镜上吃了亏。”
　　她可是打听到了，边矜在试镜时的表现是不错的，就是卡在了番位问题上。
　　要是纪厘不能以‘满分’的试镜表现打入姚川等人的心里，恐怕这个角色还有得争。
　　这回轮到包子安慰了，“郁姐，我才不担心纪哥演技呢。他要是吃不透角色，昨天下午怎么可能还要求换造型。”
　　郁赋雅想起这事，又是愁得一声叹气。
　　对啊，纪厘发型都换了，要是这回还落选了，可不就亏大发了？
　　这要是其他剧组，郁赋雅绝对动用自己的嘴皮子和人脉，直接让纪厘免试进入。
　　但《特殊行动》这部电影偏偏是秦栎投资出品的，还真不是他们可以靠人脉关系，直接免试走后门的。
　　正想着，里侧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纪厘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包子飞速起身跑了过去，“纪哥！试镜结束了？导演他们满意你的表现吗？”
　　郁赋雅紧跟着起身，故作镇定地询问，“结果怎么样？”
　　纪厘将演员资料替回给包子，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过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栎星商量演员拍摄合同。”
　　“——Yes！我就知道纪哥没问题。”包子乐得一蹦三尺高，都快直接扑倒纪厘身上去了。
　　郁赋雅怕纪厘掌握不好平衡摔倒，赶紧将包子拉扯开来。
　　她还没忍住，笑着揉搓了两下自家宝贝艺人的小脑袋，“你啊，还真不让我操半点心。”
　　话音刚落，收拾好的秦栎等人就齐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众人聚在一块，简单地打了个声招呼。纪厘晚点还要拍摄一组日常宣传照，所以很快就跟着郁赋雅离开了。
　　姚川和方之行这对老友约了酒局，也一并走了。
　　五分钟后，元已非看着屁颠屁颠跟着经纪人离开的季云启，不由一笑，“还真是期待接下来的拍摄。回去得好好研究剧本了。”
　　季云启是天赋型的演员，初入娱乐圈的他对一切都带着最大的热情，会轻易感染到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