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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江湖-第6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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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等只需坚守此处。
  最多半月,老夫定回军支援。”
  这一席话,条理清晰,乃是兵家之言,帐中各将领纷纷颔首,最近些时日,他们一直在中原地区,和北军对峙。
  这攻略燕京之事,如今已经没有可能了,北军收复了常山军城,又在那里布下防备,平原一带的魔兵也有收拢之相。
  按照军阵经验来看,北朝那位总揽军事的年轻国师,已有退兵的打算。
  南军这边,本也有打算陆续撤兵。
  眼下这倭人来袭的时间极其巧妙。正好给了南军一个撤军的名头,但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尤其是在威侯面前,不能说。
  攻略燕京的失败,已成了威侯心头的一根刺,那一日退军时,威侯吐血昏迷,差一点就没救过来。
  若是旧事重提,没准会让在军中声望卓著的威侯再生疾病。
  “你等都去准备吧。”
  下属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赵廉很清楚。
  但他这会确实是心力憔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了,想要攻灭北国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他是个军人,虽然心中失望落寞,但接下来该做什么,他非常清楚。
  就如以往过去十几年,就在这齐鲁之地,重建防线,预防北军突袭,将两国再次转入对峙消耗的局势里。
  意难平啊。
  威侯将众人驱逐出营帐,自己靠在椅子上,心中郁气升腾,让他又痛苦的咳嗽了几声。
  他心中已有明悟。
  这一次失败,彻底让他最后的心气被打散,自己怕是活不了几年了,如今这情况,只能赶着时间,去临安肃清朝国,再将方略转述给鸣儿。
  但愿上天垂帘,让这风雨飘摇的南国,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报!”
  就在威侯想要休息一下时,一名亲兵大步走入营帐,手中捧着一封沾着鸟类翎羽得信件。
  他将信件呈递给威侯,后者扫了一眼落款,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赵廉对那亲兵说:
  “这信,谁送来的?”
  “一个年轻人,自称是北国国师的使者。”
  亲兵指了指营帐之外,恭敬的汇报说:
  “他说自己叫忧无命,是代张楚国师,邀请威侯前去一叙,还说,这场会面,和登陆齐鲁的倭人有关。”
  “嗯。”
  赵廉点了点头。
  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看,几息之后,他皱着眉头,说:
  “承诺我军撤退时,北军不追击?这张楚是脑子出问题了吗?搞的什么鬼!”
  “去请使者进来,老夫有话要问他。”


第516章 意
  下午时分,近黄昏时。
  平原附近的南军营地之外,约二十里处,有小丘陵一座,林荫遍布,青涩的果子在树枝上摇来摇去,一阵风吹来,还能有些瓜果的香甜气。
  近来齐鲁的气候有些干燥,躲在这林边林荫中,置一处案几,一壶美酒,自斟自饮,也算是美事一桩。
  当年齐鲁之地的文人骚客们,最喜欢玩这一套。
  可惜现在,兵灾连年,尸骨遍地,再好的风景也带着几丝煞气,就算是最骚最浪的文人,也不得不眼含热泪,离开这片他们热爱的大地。
  这里是军人和兵家的舞台。
  七绝国师张楚,穿着玄色的长袍,内衬白衣,腰带上挂着玉佩,手腕里把玩着一串水晶做的手链,那是小国主送他的生日礼物。
  勉强算是两人私交友谊的见证。
  多日不见,张楚也蓄留了胡须,下巴上几率青须修缮的非常得体,再加上鼻下的八字胡,让他看上去沉稳了很多。
  居于国师之位,总揽北国军事,一声令下,便有十数万大军调遣相随。
  所谓定人生死,威严自来。
  坐在这个位置上适应了一段时间,让张楚也多了些国朝重臣的凛然之气,不过细细去看,他的嘴唇却有些干裂,脸颊皮肤也干燥的很。
  似有些上火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借着圣火之力,张楚国师的武力与日俱增,他已很长时间未和他人交手,但行真气时,气息越发内敛深沉,如临一泓暗渊。
  即便是和张楚关系最密切的忧无命,也很难猜测,如今张楚哥的武艺,已进到何等层次。
  “唔”
  张楚跪坐于案几之后,将那水晶手串放在桌上,又拿起酒杯,摇晃了两下,将其中美酒一饮而尽,甘甜的酒液润过干渴的喉咙,让他发出惬意的鼻音。
  “走海路约一千五百里,既长于舟楫,走外海行船,算算时间,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国师擦了擦嘴唇,心里想到:
  “自东营口登陆的这股倭人,来的诡异,却来的挺好,南国水师被摧毁一部,剩下的正从辽东沿海往齐鲁返航。
  两者之间必有一战,不管谁输谁赢,于我而言,都是极大的好事。
  无有水师回返巡航,东南海面上的‘楔子’,就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此为地利。”
  他眯起眼睛,眺望着不远处,由十几骑组成的小队,马蹄急奔声中,他们正以冲锋的阵势,往自己这方来。
  拱卫国师的几名通巫教高手,立刻要上前护卫,却被张楚伸出手,制止了。
  来人是谁,来此作甚,他一清二楚,实际上,就是他发出的邀请,请他们来此密谈一番。
  “凡兵家之事,想要稳重求胜,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手里已有地利,这天时和人和,就要落在眼前这位老将身上。”
  张楚干裂的嘴唇抿了抿,脸上露出一抹越发温和的笑容。
  那十几骑越奔越快,已近张楚身前不到一里,但却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为首的老者不穿盔甲,但手扶腰间长刀,拉着马缰,看不太清楚他的脸色。
  战马还在跑。
  距离越来越近。
  张楚脸上的笑容散去一丝,放在案几之下的双手,也微微张开,玄色长袍无风自动,真气内劲已提起,随时可以发起电光火石的攻击。
  但他并未出手。
  依然在等待。
  “恢恢恢”
  距离丘陵不到百步之外,疾驰而来的战马缰绳猛地拉紧,这宝马良驹感受到骑手的意志,便掠前几步,扬起双蹄,将身上的动能卸去。
  在战马嘶鸣声中,此处尘土飞扬,脸色阴沉的老头将马鞭丢给身后的副官,自己跳下马来。
  威侯此时,就像是个生闷气的糟老头子一样,背负着双手,快步走上丘陵,站在那案几之前,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张楚。
  他心中涌起一股怒意,但很快被压制下来。
  老头子哼了一声,说:
  “国师找信使,为何不找个能说会道的?派个闷葫芦,问他事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回答的云里雾里。
  若不是老夫知道那小娃儿乃是你张楚心腹,还会以为,你故意派他来,想要气死老夫呢。”
  “威侯莫恼,来,喝杯酒润润喉咙。”
  张楚哈哈一笑,挽着袖子,端起酒壶,给眼前白玉酒杯里,斟上一杯酒。
  他做出邀请的手势,赵廉瞥了他一眼,对身后挥了挥手,那些全副武装的南军将士,还有几名护卫赵廉的武林高手,立刻退出数丈。
  这是密谈的架势。
  张楚也摆了摆手,他身后的通巫高手和几名副将,也退入后方林中。
  威侯盘坐于案几之后,端起眼前酒杯,也不怕张楚下毒,仰头就将那一杯酒饮下肚去,豪气的很。
  “无命确实不太会说话。”
  张楚解释到:
  “但他性子夯直,没有心眼,我吩咐的事情,他总是竭力做到最好,却不会节外生枝,他会把我所说的,完完整整的转述给威侯,不带任何自己的想法。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信使吗?”
  威侯放下酒杯,捻着白须,他说:
  “所以,那娃儿所说离奇之事,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对。”
  张岚点了点头。
  他怪异的双色眼瞳眨了眨,认真的说:
  “威侯大可放心的从平原撤军,回返齐鲁境内,去阻拦那二日前登陆中土,残害黎民的域外倭人,不必担心我朝从中作梗。
  实际上,以威侯这等老于战阵的兵家前辈,也应不难看出,这些时日,我朝的前锋,也已经撤的差不多了。
  侯爷领兵围攻燕京,后虽得本国师相助,使国朝解脱灾厄,但双方损失都可称惨重,此时于此平原对峙,除了徒耗国力之外,再无任何意义。
  这无意义的事情,咱们两家就别做了,可好?”
  “你说的好听。”
  威侯摇了摇头,说:
  “但老夫却不信。
  老夫初行行伍时,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兵不厌诈,以你张楚前些年,在江湖里做的那些事情来看,你这人,确有定国之能,堪称良才。
  但却是最喜欢耍些小聪明。”
  “哎呀,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
  张楚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
  他说:
  “那过去所做之事,都源于年少气盛,如今被多番毒打,自然知道,耍些小聪明,成不了大事的,威侯此次定可信我。”
  他指了指北军的阵地方向,说:
  “就在你我谈话之时,我北国魔兵前锋,已在收拾辎重,欲退回衡水,邯郸一代,威侯若不信,派出探马去看看,自然真相大白。”
  说到这里,张楚叹了口气。
  他微闭着眼睛,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说:
  “我自就任北国国师后,方才知道,这北国兵峰虽盛,但辽东蛮子确实不善治国,我朝国力已在连年征战中消耗殆尽。
  国库空虚,朝堂动荡,威侯领兵攻燕京,惊得国内民乱四起,烽火遍地,此番撤兵之后,镇压暴乱,恢复国力,休养生息,才是第一要务。
  我国国主也深以为然,小小年纪,就欲励精图治,我身为国师,自然要尽力相助于他。
  战阵之事,就暂且放到一边。”
  他睁开眼睛,看着满脸不信的威侯,说:
  “据我所知,南国国内,情况也不容乐观,你国国主,这些时日,似是沉迷求仙问道,搅得临安城乌烟瘴气。
  恕我直言,威侯。
  您老乃是国之栋梁,又是赵家宗室,在淮南王身死后,您老与其想着如何攻灭我国朝,不如多花些心思,把你国国主引向正道。
  我也不想欺瞒威侯说,两国就此罢兵。
  仗,肯定是要打的,南朝北国,注定只有一家能吞并天下,立万世传承之功业,但这仗,现在不能打。”
  张楚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他说:
  “两国如今都是虚弱之势,若病虎相搏,各有各的麻烦,再这么打下去,怕是会便宜在旁窥探的狡狐。我不想让那渔翁得利。
  想来,威侯也不愿意看到未来蒙古入关,蛮苗得利,还有那狼子野心的域外倭人。
  其他双方还没动,他们倒是第一个跳了出来,欲占我中土大地。”
  国师冷哼了一声。
  言语之中,尽是不满。
  “我中原之事,谁输谁赢,那都是自家之事,哪能轮到域外蛮子,来摘下这桃?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
  看在眼下齐鲁之事生变,我唯恐辽东之外,三韩之地的倭人,也会趁机乱我国土。
  大家都是汉人,共敬先祖,守得汉家江山永固,以此天下大义为名,你我南北两国就此撤兵,共御外敌,乃是兵家正理。
  我北国先退上一退,表明态度,倒也无妨。”
  张楚拿起酒壶,给威侯再倒了杯酒,他温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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